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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中——by绍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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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奈何只有托余漠前去帮自己看一看,余漠去了没多久就回来:“看到回应的暗号了,秦老爹应该已经知道,估计这会儿已经出城了,你不用太担心!”

萧山这才稍稍安心,等到天明时分,便有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用涂金银装肩舆一辆,掌扇四人,高髻钗插并童子八人骑分左右,准备将王妃迎入府中。宫中遣使者身穿公服行至大门处,赵瑗身穿喜服出迎,向北拜谢后,便引使者入内,让其稍作休息,等一会儿宣读封妃的制书。

赵瑗自己也按照礼仪所定,坐在大堂一侧的偏房内,等待一会的拜天地。

因为赵瑗身边的侍卫很少,不是很愿意参加赵瑗大婚的萧山,此刻也被迫陪在赵瑗身边。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外面热闹,房中却是静悄悄的。

过不到一会儿,便听见外面鼓乐声响,是王妃要到了。

萧山扭头朝赵瑗看去,只见赵瑗身上穿着郡王的朝服,头戴通天冠,冠上的耳听垂下,在赵瑗的耳边微微的晃着。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大婚的喜庆之色,反而是眉头微蹙的模样,且眼底有些青黑,看样子是昨天遭遇变故,也没有睡好的样子。

萧山听得见外面有小孩的喧闹声,知道这是女方已经到了大门口,有人往门边撒五谷彩果,小孩争抢的声音。因为这些天准备赵瑗的大婚,萧山对于大婚的礼节也颇为知晓,等到撒完谷豆之后,新娘便会下车,由数名歌女执莲炬花柱将新娘引到中门处的一处偏房休息。

只要休息片刻之后,赵瑗便要和王妃由各人引出,拜过天地,正式成亲了。

萧山见赵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低声道:“殿下,别这幅样子,等一会儿被王妃看见不好!”

赵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又叹道:“这种时候,哪里有心情大婚?不知那个活口怎么样了,我总觉得眼皮跳,心中不安。”

萧山尚未开口说话,便见到有太监甘昪小步跑了进来,对赵瑗行礼:“殿下,该出去了!”

赵瑗点头,站起身跟着太监出去了,萧山正要跟着一起出去,却被太监拦住:“秦大人,这是新郎官走的,您这边走!”

萧山便也懒得出去了,反正外面热闹的很,也不缺自己这一个,他坐在刚刚赵瑗坐过的地方,只听得外面喜乐不断,又有使者大声宣读封妃制书,宾客道贺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萧山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这样子独自呆此处似乎不太好,他心中又担心养父母是否已经平安出去,又老是想到吴昊的事情,此刻一人独坐,倒有些说不出的寂寞之感,便走出房间,来到厅外。

却见皇帝赵构并未到来,只是吴贵妃作为赵瑗的接任养母在,王妃倒并未顶盖头,而是按照品级大装,先向北拜谢,表示叩谢皇恩,夫妻对拜后,便在众人的吵嚷声中,送入寝阁洞房。

萧山见到赵瑗的影子背对着自己,扶着新娘进入洞房,觉得索然无味,此时天色已黑,王府中的饮宴尚且不绝,各处的官员都来恭贺,秦桧也来了,却只是坐了一坐边离开,只剩下秦熺还留着。

萧山看到秦熺,便更加担心起自己的养父母来,现在赵瑗正在洞房,也没自己什么事,大婚之夜,王府人来人往,守卫又都是生人,溜出去极为方便。萧山再也忍耐不住,走出王府,朝着自己的家中摸去。

赵瑗扶着王妃进入寝阁,两人是一次见面,有些相顾无言。此刻坐在龙凤大床上,外面有着歌女唱和合曲,殿中红烛燃得噼啪作响。赵瑗本就有心事,虽然知道必须得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气氛,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倒是郭氏先开口,她是闺中女儿,并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见到赵瑗的样子,还只道他害羞认生,便首先开口道:“早就听闻殿下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才知道奴家真的好福气。”

赵瑗勉强笑了一笑,他虽然没心思洞房,但总不能新婚之夜冷落新娘,便强压下心中的烦事,端起酒杯,一杯递给王妃,一杯自己喝了:“王妃貌美,是我的福气才对。”

郭氏将酒喝了,但都说新婚之夜要喝交杯酒,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夫君只管喝自己的,不来和自己交杯。

郭氏心中有着疑惑,可也不好多问,赵瑗虽然之前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这交杯酒该怎么喝,可是事到临头诸事扰心,却忘记这茬了。

他尚未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妥,只是起身吹灭红烛,回到床上:“歇息吧!”

郭氏躺在床上,心中碰碰直跳,等待着赵瑗过来解开自己的衣服,却等了半晌都等不到,不由的低声问了一句:“殿下,你……睡了没?”

赵瑗觉得今天自己的状态实在是糟糕透顶了,洞房之夜半点感觉都没有,脑袋中晃来晃去的都是吴昊之死,侍卫被灭口,萧山恐怕已经暴露,秦贼会什么时候向萧山下手。此刻听到郭氏相问,便又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可以如此敷衍新婚妻子,便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等到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赵瑗的心思总算是拉回来了一点,行了夫妻之礼,但终究和自己想象的差了太远,只是草草了事。

原本赵瑗对于新婚之夜的洞房,还带着一丝期待,岂料被搞得如同嚼蜡,自己也有些不争气,干了一次之后,不论郭氏怎么撩拨,都似乎有点向赵构的情况发展的征兆。郭氏十分体贴,躺在赵瑗的怀中问道:“殿下好像有心事?”

赵瑗心中对妻子十分愧疚,但也不便在新婚之夜和王妃讨论朝堂之事,更加不好对他说出这两日来所经历的变故,便摇头:“没,只是有些累了,以后会好的。”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门外似乎有争吵之声,赵瑗即刻起身,问道:“谁在外面吵?”

郭氏在身后道:“或许是下人们拌嘴,今天是大好日子,殿下莫要为不相干的事情动气。”

赵瑗觉得眼皮跳的更加厉害,心中也一股又一股的不安涌来,他不顾郭氏的劝阻,披了衣服走上前去,拉开门,问道:“是什么事情在外面吵?”

门外一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约莫四十多岁,一见到赵瑗,便叫:“羊羊,是你么?”

赵瑗出生之时,其母曾经梦见一只白羊入怀,故此他生下来的第一个名字,便是“羊”。

羊羊这小名,只有十多年前自己在秀州老家的时候,家里人才会叫,而且那个时候也没有诸多避讳,现在赵瑗一听到有人喊自己旧时的小名,又朝着那人仔细看去,一眼便认出来,那位四十多岁的仆佣,正是常年跟在自己生父赵子冉身边的佣人,自己小的时候还抱过自己,已经是十年没见过面了!

郭氏此刻也已起身,出门来看,却见那人拉住赵瑗滚下泪来:“老爷,老爷没了!”

赵瑗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那仆佣拿出怀中的书信:“这是夫人写给官……写给殿下的,一看便知!”

赵瑗的手微微颤抖,拆开书信,果然是自己生母的笔迹,原来自己的生父赵子冉,已于三个月前病逝!直到今日,消息才传到京城!

赵瑗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全然没料到新婚之夜竟然传来生父病逝的消息。得到这个消息,他是再也没半点心思继续洞房了。

便自然而然的道:“去把秦山喊来,让他陪我进宫!”

他一面说,一面准备换衣服,一旁的太监赶紧进来伺候,又有小太监赶紧去前院叫萧山,赵瑗只将衣服穿好,靴子尚未套上,便已经听到了小太监的回报:“秦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并不在府上!殿下成亲拜堂的时候似乎就没人再瞧见过他了。”

“什么?!”赵瑗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猛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一般,一时间竟有种无比慌乱的感觉。

他在这两日内,接二连三的接到亲信,亲人亡故的消息,此刻一见萧山不知去哪里了,更是心惊肉跳,生怕萧山再出什么意外,也顾不得去跟新娘说上半句话,便踩着鞋子跑出了寝阁。53、月下追兵

萧山只觉得赵瑗的大婚索然无味,他趁着府中宾客来往混乱,人多口杂之际,便混出了王府,朝着自己家中摸去。

这一趟本来也不必去,他相信自己的养父母应该此刻已经离开,他早就安排了多条后路,一天一夜的时间,离开临安城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他只是心中觉得空荡荡的,想要找个熟悉点的地方去。

然而当萧山来到自家油铺所在的街道上时,不由的吃了一惊。油铺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来往的人不少,秦重与王美娘竟然没有离开!

萧山心道难道爹娘没收到我给的消息?又琢磨着应该不会,不是说他们连回应的暗号都给了么?

萧山心中忐忑,他的腿在昨天和刺客交手的时候受过伤,走路都感觉到隐隐作痛,但还是忍着疼,转到后院,在外等了一会儿,左右见不到异状的时候,才顺着老路翻墙进去,偷偷观察了一会儿,见不到油铺有什么异状,又翻墙出来,转回正门,走了进去。

油铺的人都知道今日普安王大婚,少东家没道理会这个时候回来,瞧见萧山后都是暗暗的诧异。

萧山见到王美娘后,找了个机会悄悄的问她:“娘,不是说让你们赶快走么?怎么还没离开!你没收到我的消息?”

王美娘道:“看到了呀,我和你爹商量着,油铺里面还有些货没清掉,况且迟一天应该也不是太要紧吧?本来说今晚走的,但天又黑了,正准备等明天一早就走!”

萧山急的跺脚,口不择言:“真是糊涂!这个时候还心存侥幸,走的是越快越好!别等明天早上,今夜就走!”

王美娘这才醒悟过来,心中懊悔不及,又拿眼色看远处的两个秦桧派来的眼线道:“可要怎么瞒过他们?”

萧山快疯掉了:“尿遁!”

王美娘一愣,随即骂道:“小兔崽子说话没大没小!”她虽是这样说,却也意识到事情只怕是刻不容缓,便道:“我进房去拿点首饰细软,路上没钱用可不行……”

萧山不容分说:“拿什么细软,天知道什么时候祸事就来了。你现在就说出去买果子,别回来了!你先走,过会我去把爹也赶走!一点银子值什么?”他一面说,一面从身上摸出二两碎银子塞到王美娘手中。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嘈杂而至,萧山心中暗叫:娘啊,平时办事不拖拉,关键的时候还是因小失大了!

果然见两个秦府的仆佣闯将进来,朝着王美娘也不打招呼,更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道:“秦相公听说油铺里最近生意不大好,让秦老爹和娘子过府一趟,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府中的伙计和秦重也都走了过来,门外已经聚了十多个身穿便服五大三粗的秦府侍卫,王美娘这才悔之晚矣,和秦重两人手拉着手,一时半刻不知该怎么才好。

萧山见状,便上前一步道:“油铺里面最近的确有点事情,还想要去请教我义父呢!众位先回,我们片刻之后便道!”

他也知道单凭这两句话恐怕是难以让这些成心来抓人的回去,只不过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好临时想一想对策。

却不料一直安插在油铺中的两个秦桧的眼线,一个拿住秦重,另一个拿住王美娘,粗声粗气的道:“既是相爷有请,还磨蹭什么?”

萧山见状,忙给王美娘使了个眼色,王美娘此刻终于临危生智,捂着肚子道:“哎哟,肚子忽然疼,容奴家方便一下……”

前来的人根本不理会,推了王美娘一把:“先去了相府,想怎么方便就……”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萧山猛然一拳打中了鼻子,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得鼻血长流,秦府的众人一齐拥上来,想要拿住萧山,萧山大声怒斥:“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秦府的一条狗!还敢来推搡我娘?”

他心中又怒气是真,却有一半也是假装出来的,只盼现场引起些混乱,能够浑水摸鱼一把。

萧山继续怒骂:“我义父刚被朝廷封了太师,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我义母和我娘平时相熟,你再敢动一个手指头,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爪子砍下来!”

秦府的侍卫们虽然是得了令,务必要将秦重夫妇请回去,但此刻见萧山发怒,也不敢过分紧逼,生怕只是秦重一时嘴笨得罪了秦桧,以后要是又相安无事,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些人。一个领头的便上来给萧山赔罪,又笑道:“小人们一时不察,猪油蒙了心也是有的,秦小官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就带着爹娘一齐到相爷府上去一趟,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到时候小的在群贤楼摆一桌酒席,给秦老爹和秦家娘子赔不是!”

萧山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是我和秦相公有点误会,你们带我去就行了,我爹娘却不必了。我只消和秦相公一见面分说两句,误会立消!”

那领头的侍卫见萧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便不免的有些纠结犹豫起来。却也不敢就只带萧山一人回去,便又好言赔笑道:“秦小官人何必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萧山道:“我爹娘今天晚上已经约了人了,不能失约。义父是自家人,等今晚爹娘赴了约,明天再去也不迟,我先跟你们走吧。”

那领头的好生难办,迟疑道:“这……”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得门外有着一个清凉的女声响起:“秦相公本事好大啊,怎么连我的客人,也要抢吗?”

众人听见那声音虽然婉转动耳,但话语中却有着一股凌烈之气,又兼是女子声音,都不觉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名四十多岁的美妇,身披白貂披风,内穿紫色小袄,下面穿着十二幅青色长裙,头发整齐的挽在脑后,头上的珠钗凤簪在夜中显得尤为闪耀。那美妇双眼又大又亮,双眉斜飞入鬓,虽是貌美无比,却也显得十分的英武飒爽。

她只往那里一站,自然而然的便有一股不同于旁人的气势,见到她的人都纷纷退向两旁,根本不敢上前与之对视,更不用说上来叱问她是谁了。

萧山却认得这位美妇,不是别人,正是韩世忠的夫人,当年黄天荡擂鼓激励士气打破金兵,赵构的结义姊妹梁红玉。

萧山见了梁红玉,心头一喜,他虽然从未跟梁红玉说过半句话,却也知道她忽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因,便朝着梁红玉行了个礼,王美娘也朝着梁红玉做了个万福,唯有秦重唯唯诺诺又有些呆傻,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红玉走到王美娘跟前,拉住王美娘的手,看着秦桧府上的所来的一群人,道:“我早和美娘约好,今晚到我家看花,谁要抢我的人?”

秦府来的一群侍卫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韩世忠前来,倒可以纠缠一翻,但此时前来的是赵构的结义姊妹,当年赵构遇难,被叛乱的兵士囚禁,还是梁红玉相救,赵构对她感激涕零,和她结义为姐弟,梁红玉和皇帝的关系,比韩世忠还要铁,就算是后宫的吴贵妃,刘婉仪等,也十分的有交情,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对梁红玉动粗。

梁红玉冷笑了一声,拉着王美娘就往外走,也无人敢来拦她,梁红玉走出两步,回头道:“秦老爹,你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做什么?还要我拉你你才肯跟我走?”

秦重刚要上前,便被秦府的侍卫拦住:“秦老爹,您可不能去……”

梁红玉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那名侍卫的脸,毫不客气的道:“我今天就是来请秦老爹一家到我那里做客的!秦相公想要人,让他找我去!呵呵,别说是秦相公,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会拦我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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