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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奋斗记——by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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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得了信儿来告诉贾宝玉,秋纹一手打起帘子,一手食指竖到唇上。探春一怔,歪头看她,秋纹悄声道:“正拿着刀子划手呢,白白地要学刻个什么章子,使那个刀子往石头上划,劲儿不够刻不出印儿来,使够了就易使猛,把手都划了好几回。这会子一出声,怕他又划手上了。”

探春点头,等到贾宝玉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直揉脖子,这才进来:“二哥哥这是做什么呢?”一面看贾宝玉拿毛坯的左手已经戴上了手套,遂笑道:“我方才听秋纹说了,正想着要不要给你做一副呢。”贾宝玉起身让探春坐了,麝月上前递了茶站在贾宝玉身后给他揉脖子:“还是三姑娘是个明白人,我们初时竟想不到,二爷原先弄木头倒没伤着手,如今弄石头,可把人吓了一大跳,还不敢跟老太太、太太说,大年下的,也不是弄这个的时候。”

贾宝玉啜了口茶道:“我不过玩一玩,又招来你这一顿。”因为探春为何而来,探春道:“二姐姐的正日子定在三月十八,到时候大事儿上头上有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中有哥哥嫂子们,下面有几位管事的,倒不用咱们忙。我想着,只好在旁的上头尽点子心了,后儿就是十五了,或今儿或明儿,咱们说与老太太把云儿接了来可好?又有二月十二是林姐姐的生日,今年是她及笄的年纪又将出孝应该热闹一下,又有本月二十一是宝姐姐生日,下个月初四是我的,咱们正可借机多聚一聚,也是与二姐姐开解,也是与云儿解闷。她们两个待嫁的在一起也好有话说。”

贾宝玉一想:“我原也说了过了灯节接了云妹妹来呢,正可说与老太太,接了她来。上回就漏了她,这回来了,怕要说呢。”探春道:“她最是大度的人,不过嘴上过一回罢了,再不记仇的。”贾宝玉笑道:“我岂不知的,不过一说,咱们这就去罢?”探春道:“你把手上那个摘了,叫老太太瞧了才惹眼呢。就那么爱这个?非得在这几天就上手。”贾宝玉苦笑一声,不再说什么。探春因说:“林姐姐如今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必是高兴的,咱们正好说去。”

到了贾母那里,王夫人等都在,贾宝玉便说了打算,贾母笑道:“正该如此,今年喜事多,多热闹热闹也是好的。她们姐妹眼看都要出门子了,以后她们要一处玩倒是容易,只你是外男,怕不好再这样与她们玩了。”说得贾宝玉不由伤感了一下儿,这些看着长大的萝莉,自己或多或少护了多少年,眼看连见面都要困难了……迎春探春还罢了,湘云黛玉两个,表哥表妹神马的,最容易引人误会了。

王夫人看他脸上带了点子出来,笑他:“哪有女孩儿大了不出门子的呢?这是好事儿,真要没有婆家,那才要愁了呢。”王熙凤道:“横竖是亲戚,不能一处玩闹也不是不得见面的,我这就打发人接她去,你们且乐这一阵子。”又请示贾母明日烟火在何处放,又问众姐妹:“他们已经预备下了不少样头儿,你们爱看什么样儿的?明儿好叫他们先拣你们爱看的放。”贾母道:“把炮仗留一点儿,旁的都放了就是了。倒是灯笼要寻些好看的挂上。”王熙凤笑道:“这个不用老祖宗操心,料丝、戳纱的都有,还给她们姐妹并兰儿这些小的各备了一盏走马灯,后儿给他们送到房里看着玩。”贾母故作不悦:“就没有我和你太太的了?”王熙凤笑道:“老太太真是不吃亏,巴巴的跟他们小孩子一般儿要东西来的。”

贾宝玉因想起张道士道冠里那祈福的灯笼了,借故出来往道冠里看看去,去年挂了灯笼,家里为难的事儿解决了好几件儿,元春也生了儿子、迎春也嫁得不坏、薛蟠那里前账已清、王熙凤的儿子长得也很不坏,旁的事也顺心,为讨个好彩头贾宝玉也打算再去挂几个。

到了冠里,张道士恰不在,小道士说:“祖师爷爷叫宫里老圣人宣了去讲经,头晌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哩。”贾宝玉便在道冠里转悠,看着果然开始挂牌发卖灯笼了,小道士机灵地请他去上香。贾宝玉燃了香,对着三清尊像却不知道许什么愿好,默默在蒲团上闭目跪了一阵儿,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才爬了起来。那边儿小道士还捧着功德簿子眼巴巴地看着,上了香当然要给香火钱,贾宝玉抽抽嘴角,心说刚刚才觉得一片净土心灵得到了净化叻,掏了钱,写了名字。刚写好,又有道士跑过来:“祖师爷爷回来了。”

贾宝玉望天,张道士来得可真是时候。只得又换上笑脸打招呼,张道士正满面春风,先告了罪:“不知道哥儿今儿会来,早该叫他们迎你到里头坐着奉茶的。”又斥小道士没眼色云云,贾宝玉心说,他们有眼色极了,顺嘴为小道士讨了情,又说:“去年挂了灯笼,今年还想挂一些儿。”张道士自是乐意的,如去年一般热情接待,然后敏锐地发现——收入减少了,东府的人没有得到挂灯笼的同等待遇。想了想,等收了钱、挂了灯笼,才道: “贫道一直想问,只是不好开口,你们东府究竟怎么了?好好的分开了,必有缘故的吧?”老道士如此滑头,接触的人又多,自然知道宁府守孝不以礼,只是尚不知道尤二姐之事。

贾宝玉知道张道士不是没眼色的人,因问:“为何这样说?”张道士道:“今儿老圣人宣进宫去讲经,还说了些旧事,又说到国公爷,次后就说你们两府的事儿,我倒说,是家大业大不好调弄,东府又略有不检,府上门风严些看不惯。老圣人还说,看不惯也该管着些儿,这些分了看着有些难过呢。”贾宝玉道:“只是荒唐就罢了……”一串省略号,表示出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被误会了又实在委屈。张道士知机道:“老圣人只是感叹罢了,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还是想法儿转圜一下的好。”贾宝玉心说,转啥啊啥?我跟他又不熟。嘴上还谢了张道士:“张爷爷得空儿代禀罢,清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那里岂止不检?”

别过了张道士回来,刚刚被三清涤荡过的心灵又蒙了一层雾,没劲透了。恰去史家的人回来说,史家不放人,得到元宵过了才派人送来,贾宝玉这两天的心情是灰暗的,刻刀也没心情拿了。直到史湘云又过来,埋怨大家上回没带上她,又商议着一道吃酒,这才缓了回来。众人都拿两个新娘子打趣,迎春是不好意思回嘴,湘云虽然害羞却不扭捏抱着迎春的胳膊对众人道:“你们早晚也有这一天呢,到时候咱们再来取笑你们。”

贾宝玉因湘云到了,又跑去卫家看卫若兰,见他气色还好,这才暂时放了心,只是嘀咕——看着好好的,到底有什么变故能叫湘云过得不好呢?

在这样的瞎操心里,转眼年假就要结束了,十八这天探春邀着迎春、湘云、惜春等一道来寻宝玉,说起给宝钗生日贺礼,及为黛玉操办及笄戏酒之事。贾宝玉道: “宝姐姐自有母亲哥哥,咱们送了寿礼去便可,林妹妹这里有凤姐姐呢。”湘云道:“那是公中的,咱们只说自己的。”必要再邀一席方可,又说探春生日也快到了:“她不好说自己的,只说宝姐姐她们两个的,咱们也不能忘了她的,她那时候好到二姐姐的好日子了,府里上下怕不大顾得上呢。”说得又快又响脆。

贾宝玉看着湘云如此活跃,心道这难道是婚前恐惧症?也对呢,便允了请大家界时往自己庄子上踏青。

年里年外便在这些事情中过去了,衙门开印,新的一年的工作开始了。贾宝玉坐在自己的公案后面感叹烦心的事儿去了大半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一年里他要经历多少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唔,俺考虑要虐一下贾珍父子和贾琏,尤其是贾珍父子毕竟他们才是主谋……

114.新春二月喜事将近

兵部职方清吏司,原掌理各省之舆图(地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听起来是不错的,然而在这个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年代,在这个军官世袭的世道,在这个已经至少二三十年没征战过的时代……贾宝玉这个主官在公事上实在是闲得蛋疼。于是贾宝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处理自己的私事,发展一下个人爱好,与同年们联络联络感情,与家里的琐事周旋。

宝钗的生日是在正月二十一,贾宝玉这时要上班,只送了份礼物去。宝钗现在不在大观园里住,也不是及笄这样的大日子,也无贾母这样的人物想在自己家里给她过生日,依宝钗的意思,只在自己家里一家人吃顿饭也就得了。不意三春与湘云黛玉都送了寿礼来,薛姨妈有些犹豫要不要请她们来吃酒看戏,一旁薛蟠道:“妹妹生日,便下贴子请她们来一乐,戏酒算我的,咱们家如今虽不如他们府上,也不算很差了,来的人不是说贾家二姑娘和史大姑娘都要出门子了么?也是趁着没出阁的时候一道儿乐一乐的意思。既这么着,不请她们来反显得咱们无趣了。”

薛姨妈原有此意,然而薛蟠这么一说,反让她犹豫了——人家两个姑娘都有人家了,宝钗比她们只大不小,如今却还没有说亲——怕宝钗心里不自在。宝钗听薛蟠这么一说,心中也小有不快,兄长未娶,做妹妹的无法超前,姑娘家实在不宜在母亲哥哥耳朵边儿时不时念叨自己的婚姻大事,更兼宝钗虽不是心比天高眼界却也不低,一年大似一年,婚事也确实慢慢成了心病。平日无人提及还好,今被薛蟠一说,又勾了起来。宝钗也知道他哥哥素来是个有口无心的,如今虽好了些,某些从小养成的脾气还是不可能一下子全改过来的,到底也是哥哥的好意,要给她过个生日,况且放着生日不做,倒显得看轻了自己,便答应了:“我便下几个贴子给她们,姨妈那里是长辈不好惊动,凤丫头也与她说一声儿罢了。”

薛姨妈道:“打发人下贴子的时候不妨向他们府上老太太禀告一声儿,老太太先前还为你做过生日,说一声也是正理,你姨妈那里说一声儿也好。咱们的人只要去了,她们的姑娘要来,府上还有谁不知道呢?不说一声反像藏着掖着了,不如咱们说开了。”母子三人议定,薛蟠原是疼妹妹的,这会子更要表现,张罗着问宝钗喜欢什么样的班子,想吃什么样的酒菜,又说:“妹妹生日我还没送寿礼呢。”把宝钗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又不是整生日,左右不过姐妹们一聚,这会子哥又疯魔了。”

到了宝钗生日,众姐妹都到了,先拜了薛姨妈,次与宝钗道贺。薛蟠因是男子,张罗了许久的戏酒自己全没享用到,跑去铺子里请伙计们吃酒去了。薛姨妈与宝钗又贺了迎春与湘云,次后薛姨妈把黛玉拉到自己座旁,细细问她身体如何,还吃药不曾一类。宝钗这里与湘云闲话,三春在一旁说笑。薛姨妈一边与黛玉说话,一边心里叹气,姑娘都是好姑娘,只怕薛蟠配不上人家,薛蟠不娶宝钗难嫁。正说话间,薛家管事娘子来禀席面已经整治好了,戏台子也搭好了,只等诸位落座了。薛蟠在原来不着调的时候最精通的就是享受,如今比较靠谱了,操办起事情来倒也有模有样,这一日的戏酒倒也顺利。

探春心细,于薛家母女心事似有察觉,自悔有些莽撞了。其余湘云豁达,惜春还小,迎春略木讷了些,偏偏黛玉也有心事——她父母皆无,自己也如浮萍,又感叹宝钗有母兄为她操持——竟未察觉。唯有探春,事情是她组织的,她现在还没有婚姻的压力,她哥哥们也很靠谱,这才有心情关心这些事儿。回来有些懊悔地与贾宝玉说起:“今儿办了件错事儿。”一长一短说了。她与贾宝玉的关系一向不错,知道这位哥哥也靠谱,有什么事儿,跟他说一声儿也是常有的。

贾宝玉安慰了她一回:“赶明儿你和林妹妹生日也请了她来,只当是寻常走动,不再提婚事也就罢了。你先上了心,在她们跟前不免就要带出来,让她们看出来了才是真不自在呢。”探春点头应了,又问贾宝玉: “你的手如今如何了?”贾宝玉咳嗽一声,划伤手那是个囧事,表明业务不熟练……好在只是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如今只是刻得图形诡异而已,倒不再伤手了。探春又预定下要贾宝玉给她刻一枚才告辞而去。

******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春尚寒,能饮一杯无?”

这是改自白乐天的一首小诗,贾宝玉盯着手上的笺子,无语半天,下邀请的人是他的债主,拿一堆石头把他给套住了,如今还欠着人家一方印。再次确定如今国家安定,官场稳定,才能让掌刑部的王爷闲得找人喝酒。

今天只有两人对饮,贾宝玉发现他与徒忻单独相处的次数大大增加了。他今天来是因为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绿蚁酒,不料徒忻真的拿出新醅的酒来,贾宝玉睁大了眼:“如今还有这样的酒?”徒忻道:“难道我是与你玩笑的?”贾宝玉闭嘴了,抿了一口酒,味道比平常喝的淡,旁边桌上摆着各色小菜,还真有闲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新学的刻印章,又不好正经请个师傅单学这个,只好自个儿胡乱弄着……”

徒忻捡了一筷子笋丝嚼嚼咽了,嘎嘣嘎嘣的,贾宝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跟着那一声声的脆响的频率在跳动。好容易徒忻咽了笋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那又如何?慢慢儿玩不就得了?真要到外头铺子里寻个师傅拜拜再学个三年五载的,又有什么意思?”说完还很自然地执壶给贾宝玉满了酒。

贾宝玉道:“我是说,怕要辜负殿下那些好东西了。”徒忻笑道:“你这里怕我找你要东西呢?那也不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只管等着,你最后给了我就是了。”笑完了美滋滋地饮了杯中酒。

你这是跟我耗上了啊?贾宝玉欲哭无泪,好想拔腿走人,好想回去之后把他给的东西全打包送回来,好想以后装成不认识这个人,好想不再收他的东西、不送他东西,再也不来他家吃饭……但是,最开始的一点点犹豫,渐渐滑进了深渊,最后把自己陷进了个大坑,如今想跳出来——有那么容易么?!当初不果决,现在再断交,自己不觉得矫情么?

贾宝玉哭丧着脸,极有眼色地给徒忻斟酒,没办法,小太监上完菜添完酒就给徒忻一挥爪子打发走了。倒完了一杯,才想起来,应该要努力一下,至少要用不这么狗腿来表现出不屈风骨的,或者……贾宝玉记起久远的电视和小说里的情节,遇到不中意的相亲对象,可以用故意伪装粗鲁……

对徒忻当然不能这样抽风,不然就显得自己没风度了,但是可以表现得不解风情、表现得很呆啊!为毛非要伸个手去巴巴地倒酒?我果然是个有礼貌的好人!贾宝玉恨恨地想。闷闷地把壶放下,收回手来想喝闷酒。

“噗,咳咳。”呛到了,罪魁祸首是在他正拿着杯子往嘴里送里,横伸出来的一只拉着他左手的手。贾宝玉右手放下杯子,慌乱中拿袖子擦着嘴边的酒痕。那边徒忻已经动手褪了贾宝玉左袖把他的手研究了一回,又抓着他的右手看了看。

一面抚着左手上已经结了枷的细长伤口,一面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贾宝玉往后抽手:“才弄石头的时候不知道力道,使劲儿猛了,后来再没有了。” 徒忻紧紧捉着他的腕子,细细抚着研究:“就这样拼命了?真这样弄人,倒不如撂开了去,我也不是必得要那个的,只是那些我也用不着,不如你拿去玩,也不算糟蹋了东西。近来你家中有事,先忙那个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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