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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奋斗记——by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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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哪架得住她哭?他又不大会哄女人,只能扎煞着手直叹气。赵姨娘见他这样,越发哭得卖力了:“横竖是记在太太名下的,我又能争得过谁?就当我是个带孩子的老妈子吧,只要能见到三爷就行。”

女儿抱走就算了,儿子可一定要留着傍身,让他知道谁才是亲娘方可。否则儿子就是为别人生的了,自己这个怀胎十月辛苦生育的人倒成了块破抹布被扔到一边儿了,那怎么可以?就是女儿,太太养了又如何?谁还不知道三姑娘是赵姨娘生的?不行,日后得了机会就要提醒提醒三姑娘,别忘了亲娘!贾政听她说得可怜,想想她也确实可怜,居然答应了

这事却不是贾政一个人能够做主的,他先与王夫人说了。王夫人脸上木然,忽地一笑:“老爷可曾回了老太太不曾?这规矩上的事儿,须得老祖宗发话了才好,否则这人多嘴杂的,传出去了还不定说成什么样儿了呢。”

贾政果与贾母说了,贾母本是半眯着眼睛的,听了贾政的话一挥手,让李嬷嬷把宝玉给带走了。然而贾政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了,恨得贾宝玉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来,你TM就对我有本事!就对我哥有本事!你丫不是最讲规矩的么?庶子、庶女记在嫡母名下可是规矩吧?这荣国府里的孩子,各有自己的奶妈子、嬷嬷、伺候的丫头小厮,所谓“抱在嫡母跟前养着”也不过是挂个名儿罢了,并不涉及真的要自己动手的。更兼赵姨娘本人还是附在王夫人院子旁住着的,赵姨娘想儿子了,是啥时都能去看的,真不用特特地说‘让赵姨娘照看着’。就这个你就支应不下了?我操!贾宝玉终于暴出粗口了。[1]

“小妇养的”可是个贬意词吧?你丫都不管不顾了!良妃都没资格养八阿哥了,赵姨娘算个毛?你是男人啊,难道不知道哪样对贾环更好么?赵姨娘想自己养儿子,人之常情,你个死道学先生也这样想?

我说贾环怎么就养在赵姨娘跟前了呢,合着有你掺了一脚啊?要说王夫人就是再傻、再不乐意,也不会自己跳出来说:“这是你小老婆生的孩子,别想老娘替你养个孽障!”因为规矩就是嫡母对庶子也要‘待之如己出’才算得贤良的,就算不乐意也不能自己打头阵的。

得,这下王夫人不用想了,直接如了贾政的意。她心里本是五五分的,今见贾政这番作派,必是赵姨娘下了舌头,心中冷笑便不再理会。贾母略想了一下也道:“既这么着,便由他去罢。”

老太太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当初老一辈也是颇有几个姨奶奶的,后宅里的事儿她不是不知道。然而本着“丈夫与儿子在拈花惹草问题上两个标准”的原则,对于赵姨娘产子,她也有几分高兴的。然而赵姨娘却不守本份,居然登鼻子上脸了起来,贾母就不喜欢了。

到底是丫头出身没个见识,嫡庶有别,儿子养在太太跟前,那是抬举,自己个儿窝着,能窝出个什么前程来?又觉着有这么个不安份的生母,贾环竟是没出息一点儿对大家都好——纵使有贼心有贼胆,没了贼能耐,也是个被打死的货。

贾政与赵姨娘犹不自知,回去倒乐了一回。倒是便宜了贾宝玉——贾政一高兴,就比较好说话一点。当贾宝玉趁机提出要学一点儿“六艺”的其他本事的时候,贾政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虽斜着眼睛看着他的,居然也答应了。对于贾政来说,只要你的理由看起来够正当,他绝对不会拦着的。他这答应了不打紧,倒忙着了贾珠 ——贾政答应了,却没有安排一应事宜。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书数四样,元春可以充个数儿,射与御,就要男人来教了。贾政答应完了,再依据他的行事,是必要检查的,这任务就着落在了贾珠身上。贾宝玉听贾母道:“珠儿闲时便教教宝玉也好,”又叹,“可惜着早年跟着国公爷出兵放马时的家人死得死、病得病,竟无人能教习了,你只先教他射箭也就罢了。等宝玉再大一岁,再教他骑马才好。”

贾宝玉心中大乐,自己是学生,上体育课的时候,贾珠这个老师也得一起运动啊!却听贾母又对贾珠道:“宝玉今还小嫩胳膊嫩腿儿的,特特找武师傅来教,也不相宜。等他大些了,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温书就是。”

贾珠笑着应了,又道:“习箭也要立靶子,宝玉还小,弓箭也要另制,恐要过小半月才能得。”

“再过几天,天气也更暖和些了,你们兄弟两个也好过些。”

自此,贾宝玉有了明正言顺的借口缠着贾珠,贾珠也不嫌他烦。因不好白天常入内宅看李纨挺起的肚子,看看这粉嫩一团的小兄弟,再脑补一下自己将出世的儿子,也是一桩乐事:[能比宝玉生得更好才是美呢!]到箭靶立起,宝玉特制的弓箭也到了,天已暖了,贾珠先悄悄试了一回手,成绩不甚理想,不免私下多练几回。他幼时也习过这些的,只是近来忙于进学、娶妻等事宜颇有荒废,需得重新拾起来。运动量大了,胃口也开了,回到内宅里倒头就睡,倒把李纨给他寻的两个通房给撂到一边不作理会了。李纨心里一则窃喜一则担忧:“大爷可是看不上这两个?如今我且伺候不动了,大爷总不能空着……”等太太找我谈话可就不妙了。

贾珠一个哈欠打过去,眼角泛泪:“许久不活动了,太累,睡吧。”李纨又问了跟着贾珠的人,才知道丈夫这是真的累着了,开始心疼了。转念一眼,教宝玉功课累着了总比跟小老婆鬼混累着了好,前者一觉睡饱了又是精神抖擞,后者可是要淘坏身子的。李纨在床上辗转了一回,次日起来服侍贾珠穿戴了,请过安就去寻王熙凤:“近来我们大爷领了老爷交待的差事,说是宝玉还小,单请师傅不便,命他教宝玉习射去。他跟着锤炼几日,倒显得精神了些,可我瞅着他也是累狠了,饭也用得多了,我寻思着你是管着事儿的,便不去打扰太太,只管请你嘱咐厨下饭菜多尽些心。”

王熙凤笑道:“谁说不是呢?便是我们家二爷,老爷也让他得空与大哥哥、宝玉一道去,练他一练,倒更长胃口了。这事嫂子只管交给我,办得不如你的意了,只管找我算账去。”

说得李纨一起笑了。不过是借王熙凤的嘴把话传出去罢了,王熙凤能对贾珠的饮食更照顾,那就更好了。王熙凤管家的本事可真不简单,新媳妇正在腼腆的时候,她就已立了威势。年前年后王夫人正心烦着赵姨娘,贾母又要顾一下惜春等事,分不出神来,家务就交给了王熙凤。自然也有想试探这位二奶奶的,有手贱偷东西的也有偷懒不听使唤的,王熙凤也不打也不骂,只让人一排溜跪在穿堂里,其时正是冬天,穿堂风嗖嗖刮过,就算是皮粗肉厚的汉子,从早上被拎过来,直跪到晚间贾母等回来,八成也要落个老寒腿的病根儿了——贾家可是砖石铺地的。贾母听说没打没骂,只让跪着反省,还道这孙媳妇好心。

管他呢,自己只管养好胎,生个哥儿,伺候好丈夫、劝丈夫上进些,也就得了。

待贾珠把箭术磨得顺手了,才开始教授宝玉,先是练一下臂力,继而教瞄准,初时靶子放得近、红心画得大,后来才渐渐把靶子放远些。贾琏也胡乱过来应个卯,做个样子给贾政看看,不几天就烦了,借口给贾珍道恼,溜到宁国府去了。贾珠外书房空地上习射的,依旧只有两兄弟。

贾珠弯弓搭箭,“笃”地一声,箭入红心,虽然离正中仍偏了两寸,这成绩也还不错。贾宝玉偷眼看着贾珠,许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了,贾珠的脸色也缓过来了。开始琢磨着如何引着贾珠多锻炼一下身体什么的,他不是医生,中西医全部不懂,自己感冒也只知道吃维C银翘片而已,只能泛泛地从“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方面着手,心中犹自惴惴,不知道自己这个门外汉开的方子对不对。贾珠见贾宝玉摇着颗大头,带着点儿鬼鬼祟祟的神态偷瞄自己,颇觉好笑,走过去一把捞起了贾宝玉,举着他与自己对视,贾宝玉两腿直扑腾:“放我下来~”

贾珠又把他转了个圈儿才让他下地,正要说什么,贾政来了,冷脸吓道: “不长进的东西!让你们习射,竟玩闹了起来!”骂贾珠道,“你是兄长,又是要做父亲的人,居然就给兄弟做这等榜样?”贾宝玉深吸一口气,头顶上传来贾珠抽冷气的声音。两人垂手听了,不敢回话,亦不敢再玩闹。

贾政脾气不好,是有缘固的——义忠亲王坏了事儿,外头已经开了锅,与之走得近的人很受了些牵连。贾政急急惶惶,什么都摸不清什么也看不透,只觉得心头烦乱。因心中有急事,便想向舅兄王子腾打听,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许是更知内情,故此只是发作了一通,又喝道:“还不滚去屋内读书?”并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表示就匆匆离去了。

不几日,隐约有风声传来,皇帝立了诚庄亲王做太子,据说要禅位!

在这一片急急惶惶中,贾宝玉这一年的生日倒与往年没什么差别。管他外头什么风浪,大家只管在高墙里取乐。原本这皇家八卦挺让人热血沸腾的,然也仅止于八卦而已——贾家已经许久没有资格沾上这些事情了,也只剩下八卦的资格了。不用贾母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天还塌不下来。”只要新皇不明说:“要抄了荣国府。”这府中上下绝不会生出一丝忧心来的。

[1]个人观点,挠头,深深地觉得不管王夫人是忠是奸,她都不傻。这种送上把柄坏自己名声的事情,她不大可能去做。而且这种事情,没有贾政或者贾母的干预,王夫人就是捏着鼻子也得养着贾环= =

22.荣府选仆各有思量

贾宝玉正在贾母正房侧屋的书案上描红,因他年纪小,还跟着贾母住在正房,并没有搬出去在院子里给他另收拾房舍。他那小小的外间就被收拾成一个小小的内书房,靠墙的两边儿,一边儿是一溜的炕,上设着炕桌、坐褥一类——原本贾宝玉与元春就是在这里一教一学的,墙上悬着贾琏送的那把小匕首并些弓箭,另一边儿是个书架,上头摆着元春教过的一些书并贾珠送的那套《四书》。当地摆一张略矮些的书案,配上不大高的座椅,以贾宝玉目前的身高,这套桌椅显得略有些高了,然而较之成年人用的,却是矮了不少——约摸是个七八岁孩童用着最好——却是王熙凤借着贾宝玉生日的由头,以寿礼为名送进来的。

“我那日看着宝玉趴在炕上写字儿,怪让人心疼的,问大姑娘,大姑娘说是桌案椅子太高,坐在椅子上,正好从案头儿上露出两只眼睛来。抱着他写字儿他就闹,只能趴在炕桌上。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去弄了这份东西来。宝玉,今儿独我送的寿礼个儿最大,待会子的寿面你请我多吃两碗?”

一席话说得贾母笑得前仰后合,王夫人指着王熙凤笑得说不出话来。贾琏故意道:“两碗你也吃得下?”王熙凤把眼睛一横:“一天还有三顿饭呢,怎么就吃不完了?”众人又是一番大笑,从此这一副桌案就在贾宝玉的外间扎了根,案上架起了笔海、磊起了名人法贴、堆起了数方名砚,贾宝玉也正式坐到了书案前。屁股底下垫着一方竹子制的颇类围棋盘的垫子上,贾宝玉坐在椅子上正觉得高度合适。做这副桌椅的人也是细心,连这东西都备下了,然而用正式的桌案,再配上个更高些的垫子不是更方便?贾宝玉甩甩头,把“坐在椅子摞板凳上”这一杂技动作甩出脑海。

贾宝玉试图用描红这样比较机械的、静态的动作来平复一下内心。跟在贾母跟前其中的一条好处就是可以在不经意间听到不少消息,比如贾政前天回到家中来请安,贾宝玉就老老实实在被贾母抱在怀里光明正在地听了回现场版:“今上欲传位太子,儿子在工部,与传位大典事宜有些关联,近来要忙些。”

就是这个在贾府里被胡乱传了好些时日最终又被贾政证实了的消息让贾宝玉心情大坏!大大地不妙!贾宝玉看了看桃花纸上不甚整齐的字迹,烦躁地把纸揉作一团,胖爪子上还染上了墨迹,贾宝玉抓过案边放着的巾子擦了擦手,爬到炕上双手交叠于脑后。要有新皇帝了,新皇登基,他爹又没死,老皇帝要带着他的那一班女人迁居太安宫,皇宫就空了出来,从后妃到宫女都空缺得厉害,自然是要充实后宫的。弄了半天,自己咒错了人!便宜姐夫另有其人!

贾宝玉一个轱辘爬起来,李嬷嬷听到动静,掀帘子就进来了:“哥儿要做什么?字儿可写好了?老爷近些日子是忙,却也叫你写功课的,等老爷闲下来查你,又要有一番说道了。好哥儿,且把字儿写完,老太太跟前也有得说。”

贾宝玉揉揉脸:“我每日都多写了两页,能顶好些天呢,不碍事儿,”又问,“嬷嬷,琏二嫂子还在老太太跟前不曾?”

李嬷嬷夸一句:“哥儿好伶俐,”又答,“好叫二爷知道,琏二奶奶近日可忙着呢,二爷倒猜猜,琏二奶奶忙些什么的?”

贾宝玉诚实地摇了摇头:“琏二嫂子每天要跟老太太说挺多事儿的,我猜不到。”

李嬷嬷满脸堆笑:“好叫二爷知道,老太太、太太说了,叫琏二奶奶上心着点儿,要给二爷挑使的人呢。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大爷、大奶奶处也要添人,这回子咱们府上可要好好热闹一阵儿了呢。这会子琏二奶奶指不定正带着人到老太太跟前呢,二爷不去看看?”

贾宝玉道:“我跟前的人还不够使么?又要添得什么?”吃多了撑的哦!想到就要与元春分开了,贾宝玉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此时可没心情YY一下袭人有多贤俏,晴雯又是如何惹人爱了。只觉得在自家大姐姐即将跑去宫斗的时候,这些凑到眼前的人实在碍眼。没见过猪吃也见过猪跑了,N多的小说里都说了,宫里就是个斗心眼儿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哪怕最后赢了,也不知道中间都经历过什么过的污糟事儿了。

李嬷嬷大惊:“哥儿这话万不可再说的,要有大家公子的气度,使唤的人怎么能少呢?哥儿眼看就要出门读书了,怎么能少了小厮伺候?年纪再长些,就要分房了,丫头也是少不了的。这府中上下,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哥儿的。”

贾宝玉先闭了嘴,整整衣服,李嬷嬷又上来为他调弄了一下配饰,贾宝玉往大镜子前一照,不错,形象满分!又端详了一回,对于贾府中居然有玻璃大镜子非常满意。

到了贾母正房,王熙凤果然是在的,地下站着三排小孩儿,有男有女,俱是看着眉眼清秀之人。贾宝玉虽说心烦这些人,但是真看过去,见这些小孩儿一个个乖乖站着仿佛是菜市场里的鸡鸭任人挑选的样子,实在是提不起气来。想到自己等人与这些丫环小厮的分别其实也不甚大,尤其是元春,怕是也要像水果摊上的桔子,由着看的人翻来覆去的看了。

贾宝玉蔫蔫的。含糊着跟贾母、王熙凤见过礼,爬到贾母身边自己的固定位子上坐下。就听到贾母问他:“可是天热觉得乏了?”

王熙凤就跟着道:“有冰镇的酸梅汤,极是可口,还醒神呢。”

贾宝玉摇摇头,眼睛往底下一看,见这么多人在场,心里想的话就不好说了。贾母与王熙凤却是误以为他对这些年纪相仿的小孩子感兴趣了,王熙凤就道:“宝玉,你快来看看,这些人竟是好不好呢?你喜欢哪一个,我就让他以后陪你玩可好呢?”

贾宝玉此时没了扮幼儿的兴趣,心情不好便没有了‘压下心中的感伤强颜欢笑去哄别人高兴’的情怀,脑袋摇得像个泼浪鼓:“一个都不要,谁要人陪着玩?今天的字儿还没有呢,老爷知道我玩了,又说要捶我,可不敢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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