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把食物给他放下。
他的头发还是遮住了另外一只眼,见我来了,对我轻轻微笑。
“谢谢。”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想这个人虽是男子,可是一颦一笑是比女人还美。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陈又然是最好看的,但这个男子
站在我面前,我才真真正正领略到,何叫风华,何叫绝代。
我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他看着,有些奇怪:“我好像都没吃过这些东西。”
我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都是些干饼点心,包子馒头的,他忽然说:“好香。”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块酒酿饼。
“这个好香。”他咬了一口,“这个味道,为什么会有酒香?”
我看着他,不是吧,这个他也没吃过。再看他的脸渐渐显出陶醉的神色,更是觉得好笑,他吃完了一个,我连忙又递给他第二个
。
边吃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刚才我开了窗,看见外面。这里好亮。”
我奇怪心道,大白天当然是亮的。
他苦笑道:“我连自己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悉数忘记了。只记得这只眼睛。”
他缓慢咬着手中的酒酿饼,眼睛半垂着。记忆丢失是很痛苦的事情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的,又为什么会受那么重
的伤……诶对,伤!
我连忙跑起来,作势要去看他的身子。他显然对我的动作吓到了,往后缩了两下。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他的手上划写着:“
伤”。
“是要看我的伤?”他问。
我点点头。
他才微微一笑,把衣服袖管撩起来,里面是完美无瑕的白皙皮肤。“早已没有,也没有什么痛楚,怕是都好了。”
怎么可能!?我惊讶地把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的看,再捏捏。靠,真的全好了,那天那个遍体鳞伤的人,真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
伤全部痊愈。他拉我坐下,对我说:“这个很好吃,我这样子也出不去,下次你若再来,可以帮我带上一点。”
我拼命点点头,他也微微笑。
第五章
之后的日子,反正因为陈又然不在,家里人也管不了我太多,没有去学堂,我就在街上买了东西去找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我忽
然意识到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而他似乎也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他温柔的样子似乎对任何人都可以春风化雨,但是他的眼,又会生生吓退不少人吧,我这样想着,却依旧觉得他的眼是无比的美
丽和魅惑。他会不会是魔?我想着又摇摇头,不会,因为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魔物的气息。或许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而有许许
多多秘密的人。
想时已经到了百花楼,小二看了我又一脸的喜庆:“小哑巴,又来看那怪物了啊。”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嘻嘻退到旁边去了。
快步上楼,推门进去,他在床边闭目养神。黑而浓密的头发散在身上。看见我来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淡淡的,一如画中的墨
人。
我对他笑笑,算是打招呼。他说:“来了。”
我在桌子上放下食物,他似乎没有打算吃。依旧靠在床边,见我在发愣,他拍拍床面,我就跳过去坐到他的旁边。
我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写“你,名字”
“我的名字?”他说,“我不记得了。”
然后他看看我:“告诉我你的。”
我写“何、卿。”
他的嘴浮着淡淡浅笑,“好名。”
我拿来纸笔,和他有句没句地说。他白皙的手臂抵着自己尖尖的下巴,问我:“我没有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不如你为我取一个
。”
取名?我这种没文化的为他取名?他还继续微笑着:“你取的都可以。我都接受。”
我想了半日,觉得他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看一眼都让人忘乎所以,尽管是男子,但还是会怦然心动,便在纸头上写,倾君。如
何?
他看了半晌,点点头,淡色的薄唇微启,红色的眼浮动着淡淡的光芒。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终于鼓起勇气,在纸头上写道:“不
知可否看看你的眼睛。”
他看着我的手,不动声色。最后轻轻撩起自己的遮住脸的头发。他红色的瞳孔便显露出来。琉璃一般的光泽,泛着红色的浅光,
中间根根花瓣伸展向天空的花,在他琼玉一般的脸孔上散发着妖艳的气息。
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揪得生疼,那些隐隐约约的悲伤之感,仿佛无声息的毒蔓缠绕着自己,我向后倒退了两步。
“怎么?”他连忙放下头发,扶住我的肩膀,“是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不是吓到,是震撼到。说实话,我真的还想再看两眼。他皱着眉头:“我不再撩起来,你莫怕。”我连忙使劲摇头,
伸出手去还想摸,他有些吃惊,我才感觉到自己动作太不妥当,伸了一半连忙放下。
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失态,连忙对他比划自己有事,改天再来看他。
他微笑着点点头。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那种感觉很难忘。
我迷迷糊糊回到家去洗脸,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刺了手背一下。我连忙一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仔细看,才看见上面有很浅很浅的
红色一圈。
是什么,我用帕子擦了两下,擦不掉。
那痛感消失了,我再擦两下未果,也懒得当回事了。
第二日,陈老爷忽然叫住我,问我是不是几天不去上课了。他说:“又然那孩子虽然走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任性几日就好
了,不该天天野在外面,也该去学堂读读书。”
陈儒老爷对我的放纵,但我太放肆,他也会批评。我想想也是,便对他点头道歉,然后理理东西。就背着包去学堂了。
上了半日课,心神不宁的。
我每每想认真去听先生讲课,却总会想起倾君的笑。
室内朗朗读书声,在我听来都心烦气躁。又无法表达,我只能趴倒在桌子上睡觉,祈祷快点下课,想快些去看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那双眼有了执念。总害怕他忽然不告而别,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几日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把陈又
然走时的那份不安全全忘记了。
总算是熬到了放课,我急急忙忙奔出去。无视背后先生的叫嚷声,穿过学堂前的小院,看见桃花开得正娇艳。心中欢喜,一路尘
土飞起。
到了门口,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那,那门口居然依着个人啊。
我看见了个浑身黑衣的男人。他的头发垂下搭在腰间,半靠在门上,仿佛是听见了脚步声,回眼,我看见他白皙的皮肤,和暴露
在外的一只眼睛。
我呆呆站在原地,他虽然穿着最简朴的黑色外衣,却依旧浑身散发着邪性而高贵的气息。让人不忍心靠近。
“何卿。”他脸忽而微笑,“我可算等到你了。”
我跑到他的旁边,觉得像在做梦一般。连忙在他的手上写:“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小二,他说你在这里上学。你好像在这一带很出名啊。”
出名?我傻笑一下。他也跟着微微笑,扬一扬手,才看见他手中的提着个袋子。凑近一闻,就可以闻到那酒香。
“酒酿饼。”他浅笑,“我用你留给我的那些白银色东西换的,我记得你说过,可以换任何东西。”
我心道,真聪明。
他一路对我讲着话,看着周围的景致。我晃晃悠悠的,心里有异样的感觉。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叫幸福。
春日阳光温暖,在长安的长街上,听闻熙熙攘攘的声响。青石长街,点滴荏苒阳光,他的黑衣同周遭的事物对比,显得分外阴寒
。
但转眼看他的脸,却是浮着淡淡温柔。及腰的长发,像流泻的黑纱一般。衬得他白皙的皮肤煞是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又被
他捉住。
他又笑,他一笑我就招架不住。连忙低头,觉得耳根也发烫。他说:“看什么呢?”
我连忙指指他手中的饼,他浅笑:“哦,是饿了?”
他拉我在河岸边的一处石凳上坐下,在石桌上放上饼。那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饼被他一分为二,一块递到我的手中。我盯着饼看了
半天,他推了我一下:“又怎么?”
我掰过他的手,在上面写道:“为何对我好?”
他愣了愣,笑道:“这有何不可?我失了记忆,你救了我,我现在也算是报恩吧。”
那一刻忽然想,如果他不恢复记忆,那该多好。他看我的眼,仿佛看到了些什么,把头发挡了挡自己的另一只眼:“等我恢复了
记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为什么?”我写。
“因为……”他轻轻摸摸我的头,左眼漆黑漆黑:“很喜欢你。”
我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很想和他在一起,尽管只是那么短的时间。不见到他就会浑身难受。就像我以前会一
直缠着陈又然是一样,我一直是害怕一个人的人。
倾君眼眸弯弯,让看见的人都会心生好感。
手中忽然又是一疼,我低头看,才发现昨日那一圈淡红的东西,似乎颜色微微加深了一些。
靠。
我暗骂一声,洗脸都可以走神。迅速抹了抹,马上起身。小二在我身后说:“小哑巴啊,陈公子已经在大厅等你啦。”
我点点头往大厅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小二。
凭什么叫他陈公子要叫我小哑巴!!!!
我心中这句话一直在咆哮着,可惜小二听不见画外音,只能看见我在原地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罢了。我转身往大厅走。
刚过去就看见陈又然的身边坐上了一个女子。
这小子……果然到哪里都是焦点。我走到他旁边,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下,坐到那女子的旁边。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转眼看我。
陈又然看见我,对我很儒雅地浅笑,又对那女子说:“何姑娘,舍弟来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那姑娘看了笑容,又看看我,脸都红了。急忙站起来,用娇滴滴的声音道:“陈公子那改日再聊。”就迈着小碎步走了。
陈又然看着他远去,转头看我,又换了副嘴脸,单手撑着下巴说道:“如何?”
我沾了点水写,大嫂?
他笑:“你觉得我会那么没眼光么?”
我写,我到觉得不错。
“那送你好了。”他扬扬手,然后又转眼看我,笑容更加浓,用手勾了勾我的下巴,“但我却舍不得你呀卿弟弟。”
我!我!我!
我真想撕了他的嘴,但又看见周围的人不好发作,把他一只勾我下巴的指头往后一掰,他“痛”地叫了一声,嘟嘴看我。我才不
理他,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吃。
“好啦说正经的。”他揉揉指头,“你昨夜说要和我一起去找魔王,可是真话?”
我含着馒头点头。
“好。”他说,“那现在就出发。”他把我嘴边的馒头往里面推,难受得我直跺脚。
陈又然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第六章
我在路上问陈又然,你不回家?
陈又然笑说:“你回不了,我回去做什么?”
听到这话,忽然心中一阵难过,陈又然仿佛看见了我的表情,摸摸我的头说:“笨蛋,我修行还未成功,怎么能回去看爹娘呢?
”又敲了一下,“和你无关,别自作多情。”
被他一说,我就来了火气,伸手就要戳他的腰,陈又然是很怕痒的人,看见我的手就变了脸色,连忙低声喊饶命。
饶命,我偏不饶,我还要让你在大街上笑得没形象!
然后他先逃了出去,我在后面追,一条窄窄的街道,就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跑着。他的白衣飘决,青丝如墨,画中人一般奔走在前
面。我跑了两步就觉得没趣,停下来喘气,勾勾手,一簇黑色的藤蔓状的影子从我的袖管飞出,一下缠绕在他的身体之上。他垂
眼吃惊地看着,但很快勾嘴一笑,反手一挥,那被我幻化出的黑色影子便消失不见。
我欲再扬手,忽然看见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陈又然走到我的身边,折扇轻轻一打我的头:“小伎俩。不同你闹了,赶路要紧
。”
我吐吐舌头,跟在他的后面走。
“小卿。”他说,“我在武当的时候,曾经一次同师傅出游,在杭州一带曾听闻到了一位能妙手回春的人。但那次我和师傅都无
缘见得。听说找到他,只要满足两个条件便可。”
我转眼看他。
“第一,找到不在夏日啼叫的鸟,第二,找到不在人间盛放的花。”
这是什么条件?不在夏日啼叫的鸟有很多,但那只才是他想要的?不在人间盛放的花,我倒是想不出。
陈又然看了我的脸色,叹气说:“天下之大,一定会找到。我们就一路往杭州走,沿途打听,一定可以问出点什么结果。顺便,
我也到处打听魔王的下落。”
我听完心中又是一紧,想起昨日晚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陈又然。若我说了,陈又然一定会问起我和他的关系,那让我又怎么说
得清……
我低眼看手上那个淡色的印记。
你让我怎么忘记。你说。
我现在闭上眼,都可以看见你满目的温柔。在长安的长堤河柳边,你半垂的眼。
那柔柔的一声“很喜欢你。”现在读来,滋味是那么深切而痛心,却只能在此时此刻翻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心中回味。虽然知道
,那句话在那时候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纯粹对我救命之恩的好感,但久而久之,我们都模糊了意味。
那年的杨柳依依,我现在都不会忘记。
何卿何时变成这样感性又婆妈的人了,我暗骂自己,却又觉得心中酸楚难耐。
和倾君,不,应该说是刹璎生活的三年时光,一切都让我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美好下去。
我记得那之后,我按时去学堂上课,他便会在学堂门口等我,像哥哥来接弟弟放学一般。我每每看见他温柔盛满阳光的眼眸,就
会很幸福很幸福。
陈老爷都说我,天天发愣。管家对老爷说,怕是思春了。我瞪他,他吓得逃去做事。陈老爷还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卿,若是
心中真有喜欢的姑娘,要和老爷说,不过你现在还小,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我吓得连忙跑出了前厅,还听见陈儒老爷在后面喊着一定记得啊。
回到自己房间里,想到了倾君的脸,脸上一热。觉得自己别扭得跟个娘们似的,这也会脸红。
第二日看见倾君,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他见我脸色不好,询问我有没有事情,我摇头说没事。他扶住我的额头,那指尖温暖的触
感,让我全身都发热起来。
他见我没事,忽然对我说:“你看。”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球,只有他手掌的大小。我奇怪地看着,他解释说:“我昨夜做了个梦,梦里人同我说,这个球可以
让我恢复魔力。”
魔力?
他继续说:“醒时他已经在我的枕边放着,我触摸它的时候,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然后我回忆起了些东西,我原来不是
人,我来自魔界。”
顿时五雷轰顶,我惊讶地看着他。对啊,他的眼睛那么诡异,皮肤又如此雪白,应当是个魔人,但是!我明明感受不到任何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