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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奏迟 下——by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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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璎从说这句话开始,到他当上魔王,用了将近八百年。那不是个短时间,但其中有将近五百年,他已经完完全全牢靠地掌握了

魔界的权利。魔王依然是个有名无权的人了。

那中间的辛苦和波折,很多时候,也只有我们自己的人知道。

这些年的时间之中。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一直一直在查雪茹的下落,但没有任何的结果。她就如蒸发在空气中的水滴一般,

消失得无踪了。我一直在想,那时,究竟是谁要把她带走,又带走是为了什么。她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枯茧说,是刹璃带

走了她,但是刹璃他又是为什么呢?打击我?有什么意义呢?

而刹璃,说不清什么。

我怕是自己的心肠太软。还是因为他和刹璎生的一样的眉目,在他行走于冥焱殿之时,我们也会偶尔照面。他的确是对我越来越

冷淡,有次我和刹璎并肩走着,半途中遇见了他,两张生的一样的脸孔,照镜子一般地面对面。我尴尬了一下,刹璎同他打招呼

,他撇了我一眼,那眼神的怨毒是我现在都无法忘记的。

但是我讨厌不起他。

我总觉得,这中间漏掉了什么东西,我们的确在循着一条有光的路走,走得顺畅。仿佛走到头时,就会揭开一切的真相。但是呢

,我越走越迷茫,中间总是漏了些什么。

刹璃也是,说他勾结赤阎的党羽,他们这样斗了停停了斗了很久。直到刹璎坐上魔王位置之前,都是不那么顺畅的。但我依然觉

察后得到,他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我曾经有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他背后有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在告诉他要他怎么做。而不是他自愿的,至于他是被威胁或

者什么,我也说不清。那统统也只是感觉罢了。

我们之后,去了人界几次。待得时间都不算长。刹璎知道我爱雪,挑了个初冬的季节。他说深冬太冷,又看不到好景。初雪是最

好看的。我很想告诉他我知道,我在这里比他待得时间,要久得多。

来得恰是时候,初雪一场,十里白雪。我们早就找不着斐青的坟头在何处了。那几百几百年的时间一过,人界又变了样子。我们

踏着雪,想去找斐儒白。虽然我觉得,我现下是无颜见他的。

刹璎拉着我的手,走过已经被修得平坦的路。他穿着上好的毛料大氅,枯茧跟着他的身后。他为我整好披风,藏住我的头发。

我们吃惊的是,斐儒白的屋子居然还在,但和曾经又是不同的样子。那有了院落的屋子,种着奇奇怪怪,已经被雪覆盖的花草。

我们推开柴扉,吱呀一声。里面异常寂静。枯茧走到前头去敲门,敲了半日,终于有人出来了。

斐儒白青白色的脸,蒙上灰色的一层。他的容貌还是那三十来岁。细长眯缝着眼,手中还拿着一根看不出名堂的草。看了我们半

日,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是激动。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总是盼来你们了。”

好像一个盼着家人回来的大哥。

我箭步上去拥住他,他的肉体还是有,只是冰凉冰凉。他已经死了好久,想来就一阵子心酸。我说:“大哥,你过得可好?”

“还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他让我们进屋,屋子也有些变化。本来的矮几变成了高高的桌子,他让我们坐下来,给我们烧了水

,倒了热茶。

他没有和我们提雪茹,我们先也都不说。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告诉了他。他笑笑,说道:“我知道。”

……我们都没了话,自顾自灌热茶。看着白色烟雾升腾,在烟雾中看着刹璎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斐儒白就说:“你们

谁可以帮我,把孩子的封印给解开?”

几乎是同时,三人都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他半依在门前,单薄的身体消瘦的肩,头发梳得整齐,灰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他看着我

们,眼神空落落,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枯茧站了起来,他走向他说:“你为什么忽然想这样,雪茹不是还没有下落么?”

“……我不知道。”他微微摇头,“成为灵魂之后,预感更加强烈。我感受得到,我和雪茹之间要发生什么事,这个日子就快到

了。”

他扬起头,表情有些悲伤:“我想,这个孩子是该长大了,且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吧。因为结局,我怕是料不到。”

我们三个都沉默了,细碎落雪声耳畔轻咛,枯茧开始动脚步,向着里屋走去。

“枯茧。”刹璎忽然喊住他。枯茧诧异地回头,刹璎说:“若你不行,让我来吧。”

枯茧点点头。进了屋里去。斐儒白的眼里总算有了些光,也转身进了屋里。我呼了口气,转头对刹璎,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我

伸手拍拍他:“怎么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反拉住我,“走,我们也进去。”

进了屋就看见枯茧已经摆好了阵势,手中有一股股水流迸发出来。那些水流延绵不绝,在红色结界之外包裹住它,许久水从上面

褪去,那红光亦不见了。

孩子开始呼吸。开始心跳。枯茧把他抱了起来,带给我们看。那孩子猛然睁开了眼,湿润乌黑的眼迷迷糊糊望着我们,我笑了起

来,用指肚摩挲他的脸。枯茧抱着他用脸蹭他的脸,他似乎知道是眼前人让他再次呼吸,他伸出小手去触碰枯茧的脸。枯茧更是

乐得直逗他。

我们三人在这里看着,斐儒白站在一边长长吐了口气。

……

不能待得时间长,我们要离开了。斐儒白抱着斐似雪同我们道了别,小雪在他的怀中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们。不知道这一别是多久

,而且我不知道,斐似雪是能活多长的年纪。他太特别,不定因素太多了。

去到炎渎山,炎渎山也下了雪。这里却热热闹闹的。接近傍晚,人和魔相约出来看雪,和谐的景象让人心生温暖。我想到雪茹,

她错便错在是在宫中做了侍女,否则,也可以和儒白,在这里过一些短暂,但起码幸福的生活。

刹璎把自己的左眼给藏了起来,因为炎渎山的魔和人几乎都知道他的大名。那个有一只红眼的魔界皇子,长着绝美的容貌。他把

额前的遮脸布再往下拉了些,覆盖掉他的眼睛,留下英挺的鼻梁。到了那通道之前,枯茧走了前面。刹璎总会死死拉住我的手,

我嗤笑他怕我跑了,他却不做声,只是紧紧拽着。这点上,他和孩子没什么两样。

前脚刚要进去,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喊。是个姑娘的声音,我们循声望去,见草丛悉悉索索的。我们都向前走了一步,就看见一个

人忽然扑了出来,一个踉跄,三人都没反应,冒出来个穿着小红袄的姑娘,一把拽住刹璎的衣服往下一扯。边扯边叫:“笨蛋哥

哥,抓到你了吧!”

刹璎一愣,那女孩也一愣。刹璎的头发四散开来,红色的一只眼暴露在空气之中。女孩看的呆愣,枯茧连忙把披风罩住刹璎的头

,抓住我的手往那通道走。

我的余光看见那女孩,一动不动盯着刹璎看了很久。

怕是被那红眼吓到了,还是认出了刹璎的身份?不得而知。但那个照面,怕连日后的刹璎也想不到,会是一些事情的开始。

那次人界回来不久,刹池便宣布让位。让自己的大儿子刹璎,来继承他的王位。刹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魔王的位置,那一日我记

得,魔界上下狂欢三日,天空的颜色,变成了好看的橙红色。也另我意外的是,刹璃也来参加了这次的登基仪式,我们坐在相同

的位置,大眼瞪小眼的。

刹璎站在冥焱殿的火陀罗台,举起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台下欢呼雀跃,昭示着新一任魔王,新一个时代的来临。他的红色眼眸

仿佛似着了火一般地燃烧。

从此魔王的名字更名刹璎,以刹璎王来计算年历。

他在登基的当天,行完各种仪式之后。宣布道:“今日起,炼狱王的位置回归到烙翼手中。”他举起右手,我被缓缓托上火台,

站到他的身边,他扶住我的肩膀道:“从今日起,他便是炼狱王烙翼。掌管炼狱领地,统帅朝杀,效忠魔王和魔界。”

我对着他欠身:“誓死效忠魔王。”

抬眼之时,看见他眼底的笑意。然后我们并肩站在火台之上,接受众人的行礼。我的目光却一直在远方,看见那黑压压的魔人,

一直连绵到天际边。和橙红色的天空相接,像我梦中一直梦见的彼岸花,蜿蜒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肩膀抵住我的肩膀,莫名

的安心和自豪。我知道,我终于有,和他并肩站立于此,顶天立地的一日。

第五十三章

怕是之后,刹璎也没有料到。或者他料到了,也没有想到会那么短暂。他继位只是一切动荡的开始,刹璃会放过他?赤阎王会放

过他?还有那个,我一直疑心有的势力,真的会放过他?

我当时的信念是,只要我在他的身边,也可以尽我能力去保护着他。我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我拥有炼狱王的身份,任意操纵冰

系和火系法术的能力,在魔界怕是除了刹璎和刹璃,没有人可以再动我一根毫毛。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臣服于脚下的军队和暗杀队,只要微微一动手指,便可以随意使用。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感受到不同。起先我以为那是错觉,但是时间久了,我便能感觉得到,刹璎真的和从前是不同的。

自从他开始逐渐掌握权力,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我便应该察觉得到,他不是从前那个人。

真的要说什么,便是变得更加残忍了。

他对我是很温柔,身体上和心灵上的温柔。但是,我耳中也像被粘稠的血液说挤满了很多东西,那些话一点点占领我的耳膜。边

境蛮族的七日屠杀,赤阎领地门前的倒挂尸体,听闻那是在皇宫中犯了偷窃罪,被倒挂在赤阎的门口。

很多事情,不知道真假,都一一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问过刹璎,这些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他无一列外的不与回答。我生气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我平复下来。日子久了我就当没

看见,因为我这边,也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他一说:“翼儿,你知道,只有过了这一阵子,等我顺利继位,我就告诉你一切。”

他吻我的额头:“乖一些,相信我。”

我就什么都迷迷糊糊的,都给忘记了。

时隔一月,我早晨舒舒服服醒来。羽为我端来洗脸水,我洗了脸,啃了口早饭。有了炼狱王的身份,我却依然还在这里不走。打

开窗户,觉得外面的空气莫名的冷,有种到了人界冬天的错觉。我随口问道,今日怎么那么冷。

羽在我的身后幽幽答道,人界秋分后三日,彼岸花准时盛放。魔界下方的鬼界,会有许许多多的魂魄经历火照之路,怨气凝结,

连魔界也有了微微影响。就仿佛空气冷了一般。

我听后,脑中想起那个画面,都有些不寒而栗的。

我穿着灰白色披风,腰中扎上红底黑纹的缎面腰封。后摆被扎上象征身份的苍鸥翎毛。手上是琳琅繁复的首饰,宝石扳指摇曳着

光泽。在我看都是累赘,却又不得不带上。

拖着后摆,从后院向大厅走,却发现大厅一阵异样的骚动。我站在大厅后的屏风后,对着一个侍从招招手。

“殿下。”他对我欠身,我说:“出了何事,那么吵闹。”

“今日一早刹璃殿下带着一个女人来见魔王殿下,说一定要处死她。”

我皱了皱眉头:“是怎样的女人?”

“属下不知道,大殿上就他们三人,只知道那女人是个死囚,却一直没有被处死,今日不知道为何被刹璃殿下带到了前殿来。”

死囚?

我忽然觉得这话奇怪,却又找不到哪里奇怪。

对他点点头,我最后决定自己去看。还未一个转身,就听见那边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声,怎么听都是枯茧哑着嗓子的嘶吼声:“来

了!主子,不要!主子他来了!”

谁来了?

我从屏风后走过,惊呆了。

本来今日就冷的空气,此刻却几乎要冰到零点。我微微眯眼,确实看见了脸色灰白,而此时不知是愤怒还是慌张的样子的斐儒白

,脸孔狰狞,细长的眼已经满是怒意和挣扎。

他的头被一只手按住,刹璃的脸被遮脸布包裹着,看不出表情,刹璎的另一只手抓住地上一个满身污秽的长发掩面的女人。女人

的肩膀抖动着,似乎在哭泣。

枯茧跪趴在地上,满脸痛苦地看着刹璎,又看看斐儒白。刹璎的座位和我平行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更加看不见他。

枯茧似乎发现了我,他的目光和已经呆滞的我交叠的时候,他叫了起来:“烙翼,烙翼殿下!快来,快来救救雪茹!”

我站在原地,那地上的女人微微抬起了头。头发一缕一缕垂落在她的额前,她的手上是干涸了的血,她的头发已经长得在地上乱

作一团,像蠕动的虫子一般。

那是雪茹。

……那个眼睛漂亮,会发出光芒的雪茹。我找了几百年的雪茹,她现在跪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透过凌乱的头发还

是能看见,甚至都不包含一点点绝望的成分。

我指着刹璃的手就狂吼:“畜生,放了她!!”

刹璃的眼睛瞥了我一眼,红眼微微一颤:“笑话,她是你说放,便能放的么。”

理智,理智,现在理智都是狗屁!

“刹璃!”我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老子给你面子很久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她是我的侍女,曾经是现在也是,

她是我侍女一天,你不许动她一下!”

感觉到什么在抓我的脚,我低下头去。雪茹细白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脚踝,我心痛地蹲下身去,抚摸她的头发:“你怎么样,你不

要怕,我和刹璎殿下都在,不会有人伤害你。”

“雪茹!”身后一声吼声,我转头看,斐儒白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他被刹璃控制着动弹不得。满眼都是泪水,我看见雪

茹的样子,都无比心痛,况且是他。

我站起来,抓下刹璃的遮脸布,露出他的脸,他面无表情看着我,我反手一挥,一团火焰缠上我的手,我怒吼道:“放了他,否

则我烧了你。”

“翼儿。”

……

“翼儿。”

我转过头去,刹璎坐在远处的座位上,单手撑着头:“放了他。”

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还未开口说话,手被“啪”地打掉。我转头,刹璃忽然念动咒语对着雪茹下了咒术,然后对斐儒白说:“你

离她近了,她会被烧死。”

斐儒白绝望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后忽然一声呜咽,我低下头,才看见从后面伸出了个小脑袋。

“小,小雪。”我怔怔说道。

雪茹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哭声,她似乎已经不会说话,只会从喉头发出凌乱的声音,像哭又比哭更加悲惨的声音。我完全不知道怎

么办地站在原地,身后的枯茧大叫,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主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么!她是死囚,她是犯了错,我

们找了她那么久,刹璃殿下带她出现,不应该是高兴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紧锁着眉头,原本英挺俊俏的脸庞,变得痛苦不堪:“主子你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一句令下处死她,和一句令下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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