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你在后悔，后悔要我爱上你。” 子旭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道，紧紧握住皇帝的手腕，“你以为现在我在你身边，都是为了遵守跟你的约定。”
“那，若我不是皇帝、不是你父皇、没有跟你定下过任何约定，你还会不会这样在我身边？”
一阵风，带起残缺的花瓣，发丝与衣摆随风摇曳，水声、风声、一时竟有些嘈杂。
子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垂下眼帘。
“旭儿，你说的对，我后悔了，我要的不是约定，而是——”皇帝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的真心。”
皇帝此时的表情绝对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他的心早就在爱上子旭时开始扭曲、变形。
皇帝知道是他太贪心，但他对子旭的爱越是强烈，就越是无法控制，不止身体，连心和灵魂，所有能想到的一切，都要占为己有。
超越了以往所有的欲望，好像随时都会冲破他的躯体，强烈到无法控制的爱恋。
还有，爱恋背后的矛盾——
沉默了许久，皇帝转移话题，“不过没想到，想要你性命的竟然是二皇子。”
“……”子旭松开皇帝的手，转身，继续行路，“若是他要杀我，现在已经被你留在宫中的人砍得连全尸都不剩了。”
“……旭儿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皇帝笑着追上子旭。
“……对了，你最先想跟我说什么？”慢慢走了一段路，皇帝问。
“你或是受了风寒，在发低烧。”子旭淡淡陈述。
被子旭这么一说，皇帝才发觉自己最近的确是很容易受累，沉默了一会，皇帝开始“嘿嘿嘿”的傻笑。
“……”
“那旭儿是不是该照顾我？”
“……嗯。”
“到了下一个镇，旭儿要亲自熬粥喂我喝。”
“好。”
“我要在床上躺两天，生活起居都交给旭儿了。”
“好。”
“对了，还要熬药。”
“好……”
清风扫过，残花被吹散，落寞的花瓣进了溪流，乘着透明的水渐渐远去。
远处，两个人影也越行越远，仿佛带着彩虹的羽衣，渐渐没入那一片妖异的紫色。
舍贤牵着马，跟在后边，望着他们的背影动了动唇。
低沉的自言自语乘风、散去。
“连我都知道，你们的爱是不会有结果的。”
第二十五章
傍晚，本该热热闹闹的大街上却不见什么人影，倒是一家妓院门口围了许多来看热闹的。
“本宫主就是要见‘桦月’，管她在招待谁？把她叫出来！！”一女子单手叉腰，盛气凌人的在妓院门口大喊
女子蒙了面，身着层层轻纱，除了头上晶莹的红水晶装饰，服饰是一身纯白。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蒙面持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是江湖第一邪教——“水晶宫”的人。
自称宫主的自然是那邪教的女魔头，只是没想到，一向低调行事、充满神秘的水晶宫竟然会如此招摇的来一家妓院惹是生非。
“哎哟，这位客官，您一个女子来这里……”老鸨擦汗。
“哼！女子怎么了？”邪恶的宫主使了个眼神，那老鸨立刻被身边的手下打飞了出去，人群里来不及躲开的也一并倒在了妓院门前的道路上。
皇帝和子旭初来春樱镇，正悠闲的逛街，脚边就飞来几个落魄之人。
两人停下脚步，正对上妓院门前双手抱胸，看蝼蚁般俯视众生的女子，“哼，本宫主就是要嫖妓怎么了，快把桦月姑娘叫出来伺候本宫！”
可能是他们变了装，女子一时没有认出，但那女子的身份，两人已经心知肚明。这声音、这身材，还有这等嚣张跋扈，除了那七公主，世上再无第二。
七公主只觉得一阵清风，子旭已经绕到她身边，用剑尖指住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鼻尖。
蒙面人的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指尖轻佻，面纱就落了下来。
一时间，抽气声一片。
面纱下是一张绝美的脸蛋，分不清雌雄，却充满了妖异的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众人看到那张脸早就连呼吸都忘得一干二净，子旭却用结了冰的声音质问，“你带她来这种地方？”
绝美的脸上绽出微笑，“你还能认出我。”
“……”子旭握拳，抵在美人鼻尖的剑微微颤动，随即，美人脸上挨了子旭另一只手出的铁拳。一点没手下留情，打得美人倒在了地上，磕破了薄薄的唇。
如此美丽的人，众人欣赏还来不及，竟然还有人能动手打下去？
水晶宫的人见状，也要动手。
“等等！哥……不对，爹爹！这两个是我爹爹啊，别动手，呜……”
七公主还没说完，皇帝先拧住了她的脸颊。
顾不得七公主为何会在这，还带着水晶宫的人，皇帝已经被要嫖娼的女儿气得黑了脸，声音都不住颤了起来，“你一个公主，嫖娼！？”
客栈的包间里，皇帝与子旭并排而坐，七公主和那位绝色的美人与他们对面而坐。
七公主难得低下头、安安分分的坐着。
“说说，为何你会在这？”皇帝难掩怒气。
“来……嫖妓……”
“喀嚓”皇帝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截，皇帝强压下怒气，继续，“还有呢？为何出宫？”
“呃，你们出宫玩也不带我，我就找狐狸一起出来……”七公主说着对美人使了个眼色，“没想到狐狸化成人形竟是这等美人～”
“你还知不知道悔改！？”皇帝起身，很没形象的又拧上了七公主的脸颊。
“痛、痛、痛……改，我改……”七公主疼得直流眼泪，口齿不清的回答。
皇帝“哼”了一声，松开手，又问，“你跟水晶宫又是怎么回事？”
“话先说在前头，是水晶宫的人先动手打我的，狐狸看不过去就稍微用了点仙法，让我当了宫主，狐狸很厉害吧～”七公主说着说着就得意了起来。
皇帝扶额，他已经懒得去纠正这姑娘的本性了。
倒是以前听子旭说过，仙法最忌讳跟皇家扯上关系，皇室，天道，稍有差错施法者便是魂飞魄散，无论种族。
看到了皇帝疑惑，美人弯起眼睛微笑，“走出了宫中的结界，凭我九尾妖狐的道行，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两位是太小看我了。”
“没有小看，你果然是祸害。”子旭淡淡接道。
美人笑得更加艳丽，眼睛半弯，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半边眼眸，嘴角上扬，勾勒出魅惑的弧度。
七公主听狐狸和子旭说话，有了喘息的机会，刚才又说得口渴，便一口饮下杯中的清酒。只见她的脸颊立刻浮起两片绯红，“咚”一声，头朝下，撞上了面前的桌子。
“不会喝你还逞什么强！？”皇帝瞪大眼睛。
“我怎么知道这是酒……”七公主口齿不清的回答，抬起头，一双眼睛盈满了晶莹的水光，“爹爹～听说那灰鹰谷里有个绝世的美女，我们一起去看嘛～”
“你醉得倒快！一个女孩子家去看什么美女？”念在七公主醉酒的份上，皇帝才没有跟她计较。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欣赏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七公主本来就口无遮拦，喝醉了，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倒是爹爹，你从刚才就没看过狐狸一眼，是怕看多了，会做出什么负了旭儿的事？”
美人微笑，子旭淡漠。
皇帝叹息一声，道：“你醉了，回房休息吧。”
“我没醉！你们才醉了！！”七公主突然站起身，重重一拍桌子，对子旭呜咽，“你跟父皇，一是忘年之交，二是同性之恋，三是乱伦之爱，为何你们这样都能走到一起，我却只能一直望着你的背影？”
“哥，你可知道，宫中那一抹白色的残影，我追了到底有多久？”七公主落下眼泪，一滴一滴，仿佛没有尽头。
发上，红水晶的装饰格外耀眼，七公主支着桌子，俯下身，柔软的唇慢慢凑近子旭，“若爹爹真的负了你，还有我要你……”
子旭的脑子难得空白成了一片，眼看唇与唇就要相撞，千钧一发之际，美人从身后拦下了七公主，巨大的手掌轻易的就覆住了七公主的半张脸。
“你爹爹要吃醋了。”美人动作轻柔，把七公主的脸转到皇帝面前。
“唔？爹爹也要？”七公主眼神迷离，在皇帝还没来得及躲开之前，亲到了他的嘴角。
“……”皇帝捂着嘴角，脸色红了黑、黑了红，说不出一句话。
成功调戏了自己的父皇，七公主满足了，安静了，美人这才抱着她的腰，把她拽回自己的座位。
“公主喝醉后说的话都不能当真，前几日她还缠着一只凤凰，说自己怀了他的身孕。”美人保持着好看的笑，淡淡的口气与子旭有几分相似。
许是察觉自己说得太玄幻，美人解释道：“这些日子带着她上天入地，玩了个尽幸。”
狐狸美人穿了件淡色的袍子，身材均匀，既有阳刚之气，又有阴柔之美。随着说话的幅度，染了血的薄唇轻启轻闭，盈满诱惑。
发觉皇帝在看自己，美人对他露出诱人的笑，“陛下，好久不见喵~”
“原来你幻化成人形竟是这等美人。”皇帝淡笑。
“哪里，自然比不上殿下在您心中的美。”美人弯着眼，说到子旭，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勾勾的对着皇帝的眼睛。
“……”子旭拔剑，用剑尖又指住了美人的鼻尖。
“殿下，一个人若要变心，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美人的笑像绽开的花朵般艳丽，“你这是在吃醋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屑回答，子旭挥起剑，本以为凭九尾妖狐的力量不可能会受伤，没想到美人的脸上还是多出了一道浅痕。
血顺着白净的皮肤流下，给美人增了几分妖异的美。
“狐族媚人是生来的特性，若是我不经意夺走了殿下的情人，还请殿下不要太嫉妒，免得伤身。”美人不在意子旭伤他，只是淡笑着说。
“……”子旭也一如既往的淡漠，收起剑，不再说话。
美人望子旭稍稍沉默，一会，转而看向皇帝，“陛下，或许你一开始可以抛开一切人伦，陷入单纯的爱欲，但是现在，你还敢说能抛开一切吗？你越是真爱殿下，就越是无法不在意乱伦之爱对他的伤害，哪怕他本身并没放在心上。”
美人的手指如女子般柔美，却又不似女子那般小巧和娇弱，指尖轻轻摩挲了杯沿，仰头，一口饮下杯中的清酒。
一道妖异的红光从瞳中一闪即逝，美人继续道，“爱恋之深，自责之切，你的矛盾就像一把双刃剑架在你和殿下的胸前，随着两颗心的贴近，最终将斩断的是你们的性命。越是接近彼此，就伤的越重，痛得越彻，你们的爱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美人说着，轻笑，看上去很是开心。
第二十六章
“旭儿，帮我宽衣。”皇帝斜倚在床沿，慵懒道。
子旭听话的走到床边，俯身，解开皇帝腰间的束缚。他的动作并不熟练，手若有若无的碰擦着皇帝的腰际。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皇帝被他挠得心痒痒，没等子旭完全解开，就忍不住抓紧他的手，扑了上去。
顺着冲击力，两人一并倒进了床里。腰带随着剧烈的动作散在了床边，没了束缚，皇帝的衣服从两肩滑下，除了衣袖还搭在手腕，其余的布料宽松的落到床上，纠缠在两人身边。
“旭儿。”皇帝由下往上，拥着子旭，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低沉而沙哑。
子旭轻蹭皇帝的脑袋，淡淡道，“我们两个，谁像当爹的？”
“……你说呢？”皇帝的手穿进子旭的发中，仰头，把子旭压向自己，深深的缠吻。皇帝一直都是侵略性的，舌头不断在子旭口中侵占，摩擦，直到喉咙的最深处。
肉体渐渐麻木，窒息的痛也越来越强烈，直到快要失去意识前的一刻，才松开子旭，轻轻把他推离自己。
皇帝粗重的喘息，“普通父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给子旭更多时间，皇帝又吻上他。心在痛，剧烈的痛，但是，这一定是因为快要窒息而带来的错觉，因为，皇帝是如此深爱着子旭，得到他，是如此的……
早晨，第一抹阳光洒在客栈的后院。
子旭靠墙，仰望。看不出云雾的分界，天空是一片纯净的灰蓝色。
“看来今天会下雨呢，殿下。”美人踏着声音从门后走出，来到子旭身边，与他并排靠墙，静静望天。
子旭无动于衷，只是美人擅自闯入了他眼角的余光而已。
时辰尚早，偶尔几声鸟鸣，周围再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之间一直是沉默，却没有不自然的氛围，仿佛融入了清晨的一景，又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边的厨房里传来食器磕碰的声响。
子旭走进去，端出一碗乌黑乌黑、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液体。
昨晚的确是听说皇帝染了风寒，美人的眉毛抽搐两下，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通到底要怎样才能熬出这种东西。
“殿下，你这是要拿去给陛下喝吗？”
“是又如何。”
“你是想谋杀亲夫还是谋杀亲爹？”美人露出典型的狐笑。
“吃不死人的。”子旭淡漠的与美人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快速的舀了一勺那乌黑的液体塞进美人口中。
子旭那一连串动作做得实在是太顺手，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苦涩到足以腐化舌头的液体流进了食道。
胃里一阵翻滚，美人捂着嘴，落荒而逃。
“果然死不了。”子旭淡淡道，端着药回了房。
皇帝一早起来却没见到子旭，有些落寞的问了暗卫，说他在后院煎药。
想来是真的患了风寒，竟然连子旭离开都没有察觉。皇帝慢步踱到走廊尽头，往下望，正好见了子旭喂美人吃药的光景。
说实话，子旭拿出那碗乌黑的东西时，皇帝跟美人是一个反应，再见到美人试毒后那样子，皇帝奇迹般的痊愈了。
“御，喝药。”子旭端了药上来。
“旭儿，我睡了一晚身体全好了。”皇帝装作不在意的说，“这药也不该乱喝，就算了吧。”
子旭摸了摸皇帝的额头，见没什么异常，也没怎么追究，随手将药一放，便不再过问。
皇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只想远离那碗奇怪的液体。咽了口口水，皇帝道：“旭儿，该下去吃早饭了。”
子旭应声，跟皇帝一起离开客房。
两人进了二楼的雅间用餐，本该是一顿安安静静的早餐，可菜还没上齐，七公主和狐狸美人就闯了进来。
“两位爹爹起得好早啊。”七公主爽朗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