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倒是不寻常。”土豆又大又光洁，白菜个头虽小，但看着有一种玉色光泽，瞧着就漂亮，梨是常见的雪花梨，但是个头要比平常的梨大得多。他拿起梨往身上蹭蹭，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大口。
不等咽下去，老人家就连连叫了三声好。涂涂乐的眉眼弯弯，盘腿坐在柜台上，两只小肉胳膊放在胸前，很是得意。
“这三样都给我来点，尤其是这个梨，有多少来多少。”
何叙只得把一篮子的规定解释给老人家听。老人家登时不乐意了，一边吃着梨，一边瞪着何叙：“我瞧你眼熟的很，说不定咱们还是熟人呢。你少给我说这些，你的东西要是好，我们老板满意了，以后就不用辛苦卖菜了，都给我们就成。”
原来也是替公司采购来的，这几天何叙接了好几批。“请问您是哪家餐饮公司？”说什么眼熟，分明是套近乎的词，他才不信。
“醇品庄园。”
这个何叙倒是没听过，听名字不像是饭店，倒像是小区。
“有葡萄没？”
“没有。”何叙不好意思道。
“有！”涂涂猛然站起来，小脚没踩稳，往后摔到爸爸怀里。顾不上从爸爸怀里爬出来，急急指着里间：“我们有、大葡萄呢。”
何叙捏住他的小嘴：“嘴馋你还往外漏，就只给你剩一串了，给了爷爷，你怎么办？”
比起吃，涂涂更喜欢卖东西，他不乐意的撇撇嘴：“卖掉，换钱。”
都说出来，也不好不给，无奈之下，何叙进去给老人家拿了一串葡萄。等把客人送走，回头一看，儿子拿着个拳头大小的圆瓶，正在低头研究。
“什么东西？”
“爷爷给，说葡萄酒。”
庄园？原来是葡萄酒，怪不得人家要葡萄。何叙把圆瓶拿过来闻闻，嗯，还不错呢。他逗儿子说话：“把话说完整了，哪个爷爷说这个是什么啊，你喜不喜欢？”
“是刚才，爷爷，说是葡萄酒，喜欢。”
“不完整。”
……
＊＊＊＊＊＊
醇品庄园。
“小谭，你看这葡萄，啧，多大个，而且够甜。”刘叙词闯入总经理办公室，把葡萄往何谭跟前一放。“尝！”
“葡萄？”这么大个，能甜么？
“快尝。”刘叙词不耐烦道。
何谭只得拿起一个，仔细剥了皮，这才放到嘴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一点，这个葡萄够味，酿出葡萄酒还肯定也是上品。
“好葡萄，货源在哪儿？”
“就在咱们市里，是一家小蔬菜铺子，店面不大，而且藏得特别严，货架上都不摆东西。他那边的土豆白菜也是一等一的好。”刘叙词正是去买葡萄的老人家。
“买了多少，咱们先酿些尝尝。”
“就买了一串。”刘叙词把何叙小气吧啦的性格都何谭一通告状，末了吃了两颗葡萄，对何谭道：“我瞧那老板的样子，很像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照片的何叙，就你那小五弟。”
何叙！何谭立马把钱夹子打开，让刘叙词看照片，语气急切：“刘叔，是他么？”
照片上的人十六七岁，穿着超大号的小熊睡衣，眼神亮晶晶，却有小心翼翼的，嘴角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被逼的，不太自然。照片的一侧还有一只手，是拍照人的手指不小心出现在镜头里。
“别激动，模样挺像的，不过你那小五弟不是在欧洲留学么？喂，你去哪儿？”
第5章：小攻问：孩子谁的
何谭半个小时就赶到了那家店面。
要真是那小屁孩，看他逮住不先揍上一顿再说。结果，进去倒真瞅见一小屁孩，不过不是他的那只。
“你……”小屁孩看着眼熟！何谭皱了皱眉，这不就是超市指着他叫爸爸后来又被吕家那倔小子的美色所迷住的小屁孩嘛！
“爸爸。”涂涂一眼就将何谭认出来了，兴奋的从玻璃柜台上就往何谭身边跑，要不是何谭就在跟前接着，小家伙非摔地上不可。
“你怎么在这儿，这儿的老板呢？”何谭把小娃娃抱紧了点，啧，肉呼呼的还挺舒服。
涂涂歪着脑袋瞧何谭，小脚兴奋的乱踢，成功在何谭昂贵的西服上留下两个黑脚印。“我就是、店的、老板。”
那看来真是搞错了，都有这么大个孩子了，那人肯定不会是何叙。何叙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刚刚满二十岁，这孩子的模样都三四岁了，何叙总不可能一出走就立马结婚造人了吧？
“你这个糊涂的小老板，店里怎么不摆上东西卖啊。”没有何叙，逗弄一下这个小东西也好。他这心情大起大落，总得有个纾解的地方。小东西瞧着挺可爱的，这店里没个大人，外面人来人往的，别给丢了。
他这么一说，涂涂就急了。是啊，没东西他怎么卖。涂涂把小脑袋靠在何谭胸前，咬着手指叹气：“哎，每次，卖好快，早上，我都，上学。”
“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懂。”何谭抬头把店里看了一圈，装修的倒还行，比一般的水果店都要好些，就是没货，空店有什么用。
“就是，就是早上人、多，好挤，我上学，回来，没了。”涂涂着急起来，非得在何谭怀里转个身，看着何谭说话。
何谭见小家伙说的小脸通红，知道他是急了，赶紧放柔声音劝道：“不着急慢慢说，我小时候也说不清楚话，一直到了五岁才能把话说流利了。”
小家伙松口气，伸出小手捏了捏何谭的脸颊，奶声奶气道：“傻爸爸。”这是何叙叫他“傻儿子”的改编版。
“喂，你……”何谭先是一惊，多少年还没人敢捏他的脸，后来情不自禁的笑了，被小孩子捏一捏好挺好玩。
“爸爸要、蔬菜水？”
蔬菜水？何谭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蔬菜榨的汁？
“要不要？”小家伙急了，怎么跟爸爸沟通这么费劲，笨死了！
“你有我就要。”
“有。”只要爸爸想要，他什么都给。小家伙从何谭身上跳下来，开始从仓库里往外搬东西，何叙收起来留着两人吃的东西，全让小家伙一趟一趟的给全搬出来了，西红柿茄子，香蕉苹果，各种蔬菜水果，花样繁多。何叙是什么都爱留点，让小家伙决定吃什么，吃不完他再卖了，反正不能有自己想吃却吃不着的时候。
小家伙献宝一样的搬了十几趟，每次只能拿两三个，全部搬完之后，小家伙一屁股坐在何谭的鞋上大喘气：“都，给你。”
何谭看在眼里，心里熨帖的很，对小家伙的喜欢也赠了几分。而且他看着小家伙献宝的样子，就想起当年十岁大的何叙刚到何家，把一碗鸡蛋羹当宝贝一样要和他一起吃。他才不喜欢吃鸡蛋羹，不过看着何叙吃很不错，就答应了。
还没开吃呢，何叙不小心把碗摔在床上，看着床单染上的颜色不对劲，他愤怒的将碗摔了，把何叙赶回房间，跑去厨房把给何叙做鸡蛋羹的人给赶走了。
当时他已经十五岁，老二何润也已经十四岁，到何家四年了，想在何叙的食物里动手脚并不是件难事。他不想跟何润翻脸，又不愿意看何叙在何润手里吃苦，就带着何叙吃饭，何叙喜欢吃什么，他就让自己的阿姨做什么，他们两个一起吃。
一直到何叙有了自保能力，他才出国。
从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全都塞到小家伙手里，表达对小家伙喜欢的方式，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了。
“给你，叔叔全要了。”
“是爸爸。”小家伙认真纠正。
真是个执着的小笨蛋，哪有对陌生人叫爸爸的，没被骗子骗走还真是不容易。何谭心里面埋怨孩子的家长，怎么能放心把小孩一个人放在店面里。
“你要是叫我爸爸，那你的爸爸可就要伤心死了。”何谭逗小家伙道。
小家伙听了，大大松口气，无所谓的摆摆小手，跟何谭说出“真相”：“爸爸，我是被人、树下摘的，他不是，你是，我们像。”
听了半天，何谭就明白了一句，小家伙似乎以为自己是树上摘得。肯定是家长不好意思对孩子说是生出来的，就以各种谎话骗孩子们。树上摘的这个谎话，倒还挺有意思。
“不要你钱。”涂涂把几张百元大钞都还给何谭，笑眯眯道：“我的，你的。”
这句懂了。何谭好笑，这要让人家长知道这孩子往外白送东西还不气死。他随手拿了个苹果往外走，小家伙不要钱，他也不好拿走人家的东西。
何叙从厕所里出来，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呢，就听见自己儿子在下面喊“你带我走”，他赶紧放下水杯，往楼下跑，这熊孩子，骗他说看漫画书，他才放心去厕所的。
他跑下楼，就看见涂涂往外跑，三两步上前把人捉住，伸手在屁股蛋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骂道：“你这个小屁孩，又跑下来卖东西，把你丢了怎么办？”
这声音！何谭僵住脚步，手里的苹果从松开的手中掉落，骨碌碌往前滚了好远。他深呼一口气回头，瞧见当年的那个小屁孩正弯着腰，满脸严肃的骂着孩子。
几年不见，长大了很多，傻兮兮的模样也有了几分精明在其中了。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吧。
“跟我上楼，非扒了你的鞋挠痒痒不可。”何叙威胁涂涂。
“我要亲爸。”涂涂扭头，使劲往门口挪。何叙拉着他，下意识抬头往门口瞧，然后愣住，愣完后，猛地抱起涂涂，一溜烟的跑到了楼上。
何谭：“……”突然弯腰大笑不止。
跑到楼上就能躲过他了，这下就是坐火箭跑到天上去恐怕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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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会招财进宝，万年不遇的冷冰山，你遇见也就算了，居然给招到家里来了。”何叙抱着涂涂在床上打滚。
涂涂趴在爸爸身上，不解：“招财进、什么意思？”
“就是，啊，算了，你让我睡会，睡醒了，说不定他就走了。”何谭再怎么说也是何家的长子，虽然不务正业，但是跟着何中的时间最长，就算不能继承何家，也能分到不少家产，可不就是个财宝嘛。
不过这种财宝是冰的！
他这还没报仇呢，要是被何谭抓回何家，放在何润眼皮子底下，还怎么对付何润何风两个混蛋。他没多少资本，想要以弱对强，不耍点小花招能行么？
“不行。”何叙坐起来，要是真能把何谭睡没了那才怪了。遇事不能往后缩，来都来了，他怎么也要见一见。
但是怎么能说服何谭不把他往何家带呢？印象中，何谭对于何家的产业一向不关心，对于他这个老五回去分家产简直半点不反感，还拍手欢迎呢。
嘿，这傻哥哥！
“爸爸，你头疼什么？”涂涂试图在爸爸的身体上站起来。小手小脚撑着身子，小屁股一撅，小手就颤颤巍巍的抬起来，不料何叙想到要紧处，动了动身子，涂涂站不稳，直接往下摔，小脸磕在何叙的下巴上。
“哇——”涂涂才不管何叙正着急呢，坐在床上张开小嘴就哭！
何谭在楼上等了会，给何叙一会接受的时间，这才慢悠悠往楼上走。还没走完楼梯，就听见小家伙的哭声，他快走两步，进屋把孩子从何叙手里接过来，高高举起来，木着一张脸问：“哭什么？”
“嗯。”涂涂看了何谭一眼，抬起小脚放在何谭胸口踩着，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仰着小脑袋哭起来。算了，跟你又说不清楚，只能哭给你看了。
“大大大……”
何谭扫了眼结结巴巴的何叙，蹙了蹙眉。何叙立刻从床上下来，低着脑袋站好。涂涂哭的起劲，都没看到两个大人之间的不对劲。
“什么时候结巴了？”何谭问。
“没，大哥。”何叙背过手掐了自己一下，镇定了几分，才道：“我刚看见大哥，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了。大哥坐，我去倒水。”
惊喜？哼，看见自己扭头就往楼上跑，表现的还真是够惊喜。何谭扫了眼屋子，家具不多，还算干净。
刚坐下，涂涂的小肉爪子朝着他的肩膀就甩了一下，小脸气鼓鼓的：“不哄我？”
何谭：“……”关注的点没在你啊。
“哇——”涂涂仰头哭的更大声！气死了，为什么他的亲爸是这样的，好失望！
何叙紧张兮兮的把水倒好，颇为忐忑的要往椅子上坐，就听何谭直接抓重点的问了句：“孩子是谁的？”他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第6章：孩子是哪个王八蛋的
孩子是何风那个王八蛋的！
想起来何风，何叙就一肚子的气。可真相不能跟何谭说啊，虽说何谭跟何风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这事还是别跟何家人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别被何家私下解决了。如果何中出面不让他对付何风，他到时必然为难。
“我是你的。”涂涂听何谭这么问，也顾不上哭了，抬头表情认真的强调了一句，又立马转回大哭模式。
“大哥什么时候回国的？”何叙笑着把话题岔开。何谭今年也二十七八岁了，在外面的学业早该结束，何叙还以为他会留在国外，毕竟在国外生活要比国内更逍遥自在。
何谭浅浅抬起眼皮，扫了眼何叙：“你失踪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他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何叙，连何叙的亲爹亲妈都让他给找出来了，就是找不到何叙的影子，他都快急疯了，就怕何叙在外面出点什么事。“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我没远走，就在附近的小村子里租了个房子，种了点地。”
“为什么？”
要不要接话接的这么快，给他点编谎话的时间啊。何叙冷静的低下头，装作是叹息道：“过完二十岁生日，就觉得自己的大了，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所以就跑出去了。”
撒谎！明明是因为那件事。何谭抱起来涂涂晃了晃，这小家伙别看体型小，嗓门可真大，震得他耳朵疼。
“想要看能不能养活自己，那走的时候拿四万多块钱干嘛？”何叙小钱包里有多少钱，何谭心里有数。当年何叙出走，他第一时间就去翻看何叙的小钱罐以及银行卡，看到钱全部消失，他就知道何叙是铁了心要离开。
这大哥……敢不敢说话客气点，别这么直白。
何叙脸颊微红，嗫嚅道：“那是我的零花钱。”肯定要带点钱走啊，他那时吃穿都被何家给养成了奢侈的坏习惯，从来都是只要伸手就什么都有，贸然出去可不得拿点钱。
“那不是何家的钱？”何谭继续咄咄逼人。
涂涂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哭累了，好想睡。何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又听何谭问：“那你现在还是何家人么？”
果然。
“大哥，我当然是。爸对我的养育之恩我都铭记在心，不敢忘的。”没有何家，没有何中，他哪能有十年衣食不愁的日子。
“那跟我回去见爸。”何谭道。
要是换做以前，何叙肯定蔫蔫的跟着走了，他惹不起何谭，这人就像是他的死敌，连说话一句接一句，能把他逼在死角出不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是三岁小孩的爸爸，不能说有多成熟厉害，但是最起码的主意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