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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直我 下——by关雪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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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安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清醒时不能发,现在人醉了,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好好骂骂他。

那些“嫌委屈,想后悔就滚回你家去”的话他不能骂,他只能骂“这些挫折算个鸟啊,姓许的,你平时跟我吵架不是有种的很吗,你倒是站起来啊,不就是个破工作吗,找不到月薪五千的就找三千的,两千的,不然一千也行,你比那些人缺胳膊还是少腿,这年头要是饿死个正常人倒真是大新闻。脱离了许家,你叫什么我来告诉你,你叫许辉,一个全新的许辉,一个活得比以前精彩、快乐、自在的许辉,一个能挺直腰杆站得端正的许辉。你不会再有那些异于常人的思想,不会高高在上,不会做个连自己也瞧不起的米虫、废物。哪怕只有一百块、一千块,也是靠你的双手挣来的,这种钱,花得舒坦。这样的许辉,才值得我爱。”

对着一个酒鬼他尽情地发了一通牢骚,发完后,他坐在床边发笑。

说好要体谅他、理解他的,可心里还是会无法抑制地觉得难过、害怕。

怕他会退缩,怕他会再次转身。

井程、蒋路,没有人能陪他一起淌过困难的河,没有人可以陪他走往相伴一生的礼堂。

他怕许辉,也会在挫折、失败、痛苦面前渐渐迷失方向。

错过了许辉,他恐怕再没力气去爱任何人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打开房门。

“景安……”

许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在宁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

吴景安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哆嗦起来,揪紧的心疼得让他咬紧了牙。

120、工作

生活里有太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句对不起,引出最伤人的话。

以至于,他现在不太敢听到这三个字。

许辉闭着眼,嘴里一遍遍喊着吴景安的名字。

像一个脆弱的孩子,在黑夜里想要抓住令他安心的人。

吴景安转过身,到底是心软,走回他身边,一手搭上他额头,轻抚额际短发,语调温柔地说:“我在这,许辉,我在。”

许辉紧锁着的眉心渐渐舒展,缓缓睁开的眼里印着男人平静的面容。

“景安……”许辉嘴角勾起笑,两手捧住男人的脸,“你原谅我了吗?”

吴景安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爱上这么过份的我?为什么,还要原谅这样的我?景安,我曾经,把你伤得多重,现在,还会恨我吗?”

许辉的眼神迷离,好似穿透眼前的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过去的他潇洒、自信,贴着贵公子的标签,游走在上流社会的各种派对中。

过去的他嘴角噙着笑,把最恶毒的话说给最爱的人听。

“现在流行搞基啊,哥几个谁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景安打发打发时间,男人嘛,真有什么也不会怀孕,挺值的。”

“要不,你开个熟人价,我倒也不介意陪你玩玩,不是说,爱我吗”

“我提个建议,你不妨跪下来求我,兴许,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放过你。”

“吴景安,对着一个男人说爱,你可真够恶心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为什么总记不住教训,还敢奢望我,你以为,你到底在哪一层”

那段过往,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被他们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今天的教训,让许辉彻底明白了,曾经的他有多么可恶。

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份量曾是那么的轻。

说理解,说懂得,说一千一万句,不过是安慰别人说服自己。

只有当同样的痛落在自己身上时,才能真正体会。

体会以后,痛苦、怨恨、愧疚一起撕扯着他的心。

如果可以,他多想抹去那段残忍的记忆。

在吴景安对他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接受、相爱,没有隔阂,没有分离。

许辉,只是一个爱着他也被他爱着的普通男人。

如果可以,他多想用一切去换。

许辉紧紧地抱着他的爱人,用吻和泪去祈求原谅。

第一次体会到这三个字的沉重,第一次领悟了这三个字的意义。

谢谢你,景安,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没有放弃。

谢谢,我的爱人。

第二天,吴景安起床时许辉已经不在了。

打他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吴景安问他在哪。

电话那头的许辉用不太自然的声音说:

“我找到工作了。”

吴景安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什么?”

找到工作?这一大早的,什么工作这么快就找到了。

许辉:“我找到工作了,月薪一千二,没有休班。不太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先干着,以后碰到合适的再换。”

吴景安笑笑,没有再追问什么。

“行,什么时候上班,晚上回来庆祝一下。”

生活,给他们的难题一道接着一道。

晴朗的天气总是维持不了几天,风雨就会降临。

每一次摆在面前的坎总能轻而易举摧毁所有信心,总以为会是无以复加的痛,无法痊愈的伤。

可一路下来才发现,生活,终究压不垮人。

因为他们有健康的身体,逐渐健全的心态,他们就能战胜一切。

吴景安渐渐相信,他和许辉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以后的日子也许不富裕不精彩,却是他理想中的平凡朴实,相携到老。

吴景安,用心期盼着。

“小许,来货了。”

许辉快速扒完碗里的饭,用手背抹了下嘴,跑出仓库。

两辆大货车停在超市仓库外,车上的人抬起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压在许辉肩头。

许辉一手扶着米袋,快步进了仓库。

卸了货,他又匆匆赶回车旁。

一个小时后,所有货卸完,他累得靠坐在墙边大口喘气。

同事老张递过来一瓶水,气喘吁吁地说:“行啊,现在搬得越来越多了,这么卖力,真打算干好了升你的职啊!”

许辉接过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有气无力地说:“没办法,要养家。”

超市的工作他干了近两个月,在这里有一种把女人当男人,把男人当狗使的说法。

搬运、理货、装饰、维修他什么都得干,每天都要上紧发条连轴转上八个小时,遇上特殊情况,加班也是常事。

第一次卸货,整整一个小时的重体力,他扶着墙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第一次高处装饰,他从两人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疼得他挤掉了几滴泪。

第一次堆头摆放,几十罐啤酒哗地砸下来,他一条腿几乎要废了,主管冷冷地报出赔偿数字,休息一天后继续上班。

半个月的时候,他决定放弃。

回到家,餐桌上摆着几道他爱吃的菜,厨房里男人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他走近厨房,在推拉门外看着吴景安认真切菜的模样,堵在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他照常去了超市。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咬牙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还有几十筐,几十袋,几百斤,他能撑下去的。

别人能的,他一样能,不想再做回米虫和废物一样的许辉,他就得撑下去。

撑下去,撑给他爱的人看。

总有一天,他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给他一片平静祥和的天地。

许家的人不只一次来找过他,好言相劝,威逼利诱,许辉只充耳不闻,拎起一麻袋的西瓜搭在肩上,吃力地往仓库挪去。

金美宣百思不得其解:“你所谓的做出成绩就是在这种地方糟贱自己?这就是你抗争的方式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许辉,你就是再过一百年,也达不到你爸的百分之一。你整个人,在所有人眼里只能是笑话。”

许辉脱下手套,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在你们眼里,我的确是个笑话。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正在做能让我看得起自己的事。现在的我,很苦很累,可只有这样,才算是个真正的人。”

发薪水的那天,许辉约吴景安在烧烤店见面。

那一天,他吃了两串羊肉,三串香菇,四片土豆,却喝完了整整一筐啤酒。

那一天,他说,你知道这啤酒有多重吗?他拍了拍自己肩膀,苦笑着说,真能把一个人压垮了。

我从来不知道,它会这么重。

啤酒、西瓜、大米、油、他的肩膀上每天要扛多少东西他数不清,这些数量加在一起,压垮了三十年的骄傲。

每天八小时不间断的工作,没有休班。

每次下班回家他都像打了场艰苦的仗,甚至在等待盛汤的功夫,浴室泡澡的功夫,累得睡着了。

他以为坚持不下来的,以为终究会放弃的,却和那些老员工一起熬到了发薪水的日子。

他把那十几张百元钞票交到吴景安手里,脸上涌出骄傲和自豪。

他做到了。

用这双磨出血泡的手,挣到了对得起自己的第一份薪水。

这份喜悦与他的辛劳划上了等号,他甚至想矫情地对自己说一句,太棒了。

吴景安端起酒杯状似无意地说一句,那个用完了,晚上,买一盒?

那一天,许辉又唱又笑的,闹腾了大半夜。

天亮时,吴景安没忍心叫醒他,蹑手蹑脚下了床,换上衣服来到了许辉工作的超市。

许辉醒来时已是上午十一点,看了眼闹钟,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地从床上蹦起来,洗了把脸,抓着衣服就奔出了屋。

一边埋怨着吴景安怎么不叫醒他一边冲进了工作地点。

工作服只来得及套了一只袖子,另一只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一边,许辉呆站在货车前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在车与仓库间。

监盘太久,猛然接触这种体力活,吴景安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的,扛着重物,他小心、吃力地迈着步子,大滴的汗滑落,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

刚搬过一轮的老张拍了拍许辉肩头,“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跑来了。你表哥真够意思,怕你请假影响奖金,还特地跑来替你干活。再是亲戚你回头也得谢谢人家,估计累得够呛。”

许辉心里升腾起一种温暖的感情,在四肢百骸里流窜。

阳光下那个忙碌、疲累的身影美丽得像是一幅画,深深刻在他心里。

嘴角微弯,他一步步走向吴景安。

他们是两个个体,却又是密不可分的存在,一种叫做爱的元素,牵系起两个人的心。

他们都在努力用坚实有力的臂膀为对方撑起一片天。

守着对你的承诺,和你一起在前进的道路上奋斗、拼搏。

不离、不弃。

121、蹭饭

许辉发第二个月薪水的这天,廖胜英勾搭着郝时、伙同着张音又来串门子蹭饭了。

吴景安扎着围裙头也不抬地吩咐那个谁谁谁,酱油没了,下楼买瓶去。

廖胜英不解,问许辉,“他这谁谁谁,到底叫的谁啊,”

许辉坐在摇椅里舒服地摇啊摇,“谁谁谁有几个字啊,”

廖胜英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三个。”

许辉闭起眼睛老神在在地说:“我们这儿除了他还有谁是三个字的,”

廖胜英想了一下,怒道,“你们这一个二个有家有院的,就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是吧!老子、老子——”

郝时:“不吃了?”

张音:“气走了?”

廖胜英一咬牙一跺脚:“老子打酱油去!”

一个小时后菜上桌,两凉两素两荤一汤,廖胜英揶揄道,“哟,老吴啊,你这贤妻是太合格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向良母进发啊!”

吴景安拿起筷子夹了根西兰花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不急,等你哪天成功登上继父的堡垒,我这良母一定帮你带带孩子。”

郝时笑,许辉乐,张音拍案叫绝,廖胜英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你老吴有良心没,好歹我也算帮过你们,你就这样对待恩人哪!”

吴景安一脸委屈地看着许辉,“我没良心吗?大热的天我一个人闷厨房里又是择又是洗又是烧的,你们四位爷有谁伸过一指头吗?拣现成的吃还说我没良心?”

三位爷齐齐低头扒饭,张音夹起一块炖牛肉就往那肇事爷的嘴里塞,“那个,老吴啊,这狗嘴里吐的都是狗粪,你别理它啊!”

狗嘴呜呜叫,狗粪处处喷。一阵打压下,狗,渐渐平息了。

郝时问许辉月薪多少,许辉一脸尴尬,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千二。

张音夸张地叫:“可以啊,不少啦,就你这样的,我以为连一百也挣不到呢!辉子,哥终于能看得起你了。”

许辉眯着眼笑,“那还真得谢谢你噢!”

郝时点点头,“慢慢来,多少不是问题,也算给你个磨炼的机会。”

廖胜英:“怎么你爸那边没动静了,他不是要整死你不可的吗?是不是觉得儿子在超市打工实在太丢人,不屑去搞些小动作。”

张音摇摇头,“我看老爷子倒也有心让你吃点苦头,他是巴不得你多受点罪,受不了了才好回头去求他。”

许辉心里也是这样想,可不管怎样到底是自家老头,在朋友面前他不多做评论。

见他不言语,众人也不揪着这个话题,廖胜英奇怪问道,“你妈那儿也没动静?要让你奶知道你在外面遭这份罪,估计得犯心脏病了。”

许辉笑,“我奶没你想得那么脆弱,s市有多大,该知道的他们早就知道了,亲情牌没有用。”

许辉爷奶没得老年痴呆,在孙子受罪和改邪归正之间他们自然会选择后者,许辉自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纵然一时糊涂干出蠢事,久了,自会回家。

他们也在等,等时间把这个百无一用的少爷打回原形。

愚蠢爱情的保质期有多久,时间是最残酷的刽子手,当冲动和激情退去,许辉,还能坚持下去吗

说话间,郝时的手机响了,是个不显示号码的来电。

他疑惑着接起,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她自称是儿童救助中心,随机拨打电话希望电话那头的陌生人能给这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一些鼓励。

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这算什么新的电话诈骗?

郝时尽量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

刚想挂断时,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紧张起来,连着说了好几遍让他不要挂,奇怪的是那女人的发音不是特别标准,听着也不像方言,倒有点洋腔的味道。

现在的骗子都国际化了?

郝时没挂电话,听那女人焦急地说:“真的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我们不需要您的捐款,只是,只希望您能给予这些可怜的孩子一份鼓励,先生,拜托您了,真的拜托。”

她声音里的焦急、慌乱让郝时听着有些不忍,暂时打消了几分疑虑,站起身走到阳台。

不要钱的话,她说的,或许是真的。

虽然听着还是有那么些不靠谱。

郝时:“那么,我该怎么做?”

女人平静了下来,“您,您会唱歌吗?给他们唱首歌可以吗?”

郝时皱起眉头,“这个……还有别的选择吗?”

“呃……或者,您说些鼓励的话吧!让他们,不要放弃希望。”

郝时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对着电话说一些客套话,给一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孩子听,这种行为,也太傻了。

可,如果是真的……

纠结了一会,直到电话里传来女人探询的声音,他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呃……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你们可以叫我巧克力叔叔,虽然我们见不到面,可巧克力叔叔还是会在很远的地方祝福大家。不幸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会恐惧、慌乱、甚至产生很多消极的想法。可其实你们也是幸运的,有救助中心的人们帮助,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家人或者战胜困难。最重要的是,无论任何时候,绝对不能放弃希望。只有希望才能给你们勇气、力量,战胜心魔。有一天,你们会长大,会变成坚强、正直的人。你们会拥有爱人、家人,到那个时候,你们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巧克力叔叔为大家衷心祈福,一定要坚强噢,站起来,为那一天去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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