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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by水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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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在骗谁?要骗谁?

谎言是如此的无力,连自己也不能欺骗。离“饱食居”两条街远的地方就是北蓬莱有名的小吃街。那里勺与锅的交响乐永远也不会停止……他明明有所图却懦弱的不肯承认,还找来诸多借口。而黑清早就将他的自欺欺人尽收眼底;滴水不漏又不动声色。

乔振刚害怕这个蛇族敏锐的洞察力,又禁不住想要感谢他。如果不是黑清的残酷揭露,他只怕永远都不敢坦诚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情,而白白蹉跎了,然後又会在某天猛然忆起而追悔莫及。

──想“他”。想念“他”,想见“他”,想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他”的姓,念叨“他”的名。“他”是那麽的美,一笑连春花都会开放。

明知这次见面“他”不会对自己投以醉人的微笑,但只需一眼,就可以了却他七年来的相思。

又怕见“他”。怕“他”怨恨的眼神。将这双明亮眼睛蒙垢是乔振刚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也求不来宽恕的“罪”。如果用血能清洗这污秽,乔振刚会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喉咙。但“他”却不给他赎罪的机会,这是“他”极至的惩罚,也是永不原谅的决心!这好比是凌迟,刀刀割在因爱而犯罪之人的身上。

想见又怕见,怕见却更想见;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残忍的相思。

轻微的敲门声让乔振刚注意到门外的人,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乔振刚忙放开门把退到一边──在这种小细节上,乔振刚经常会表现出与他混混身份不符的礼貌,这来自幼年时所受的严格家教的影响。

门外的人冲乔振刚点头致意後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的个头挺高,不知是不是眼睛有什麽问题,在这样的深夜也架着一副墨镜。穿着宽松的运动衫裤,右脚上的球鞋上沾满了泥沙。最特别的是他的腰腹像中年人发福一样高高隆起。很明显他是个怀孕的始人类,并快要临产。

放任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在深夜独自出来,不管是什麽原因,他的家人都够大胆的。乔振刚想着伸手抵住快要关上的玻璃门,和黑清一前一後出了“饱食居”。

在他们身後,服务生熟络的和刚进入的客人打着招呼,声音从来不及关上的门缝里钻出,一直传进乔振刚耳朵里。“红哥,这麽晚了你还来给老大买宵夜?我们老大真是幸福……”

被叫做“红哥”的人似乎笑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小然,老规矩。”

“知道!”服务生小然欢快的说:“一碗蟹黄肉……”

像後脑勺被人猛的拍了一记,乔振刚脚步一滞,身後门关上时卷起的风吹乱了他的黑发,也吹凉了他的心。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他已经知道这个怀孕的人是谁。熟悉的名字堵在胸口,憋的他欲吐。

(32)

“这个人不是‘始人类’。”就在乔振刚难受的脸色发白,额冒冷汗时,黑清突然说道。冰冷的声音像一线清泉,注入乔振刚郁结的胸口,驱走烦闷,马上就眼目清亮了。

“不可能!”反射性的断然否定。

“你认识他?”黑清看了看里面和服务生聊天的人,虽然架着酷酷地墨镜,但他的笑容却十分和煦而且清澈。

“不、不认识。”这是真话也是谎言。没有见过面,但不表示不知道这个人。

黑清肯定,“他身上有‘海的气息’。他的‘龙族’。海龙一族。”如果他没猜错,这个身怀六甲的龙族一定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地“西海的公主”。

“乔振刚,你不要和他起冲突。”这句是告诫。

龙族?乔振刚难掩惊讶。龙族作为“蓬莱最高管理者”谁不知道。

出生於普通始人类家庭并在监狱蹉跎了大好时光的乔振刚自然没有接触这个高高在上的古老种族的机会,对於他们的了解也仅限於他们掌握着全体始人类命运这一最基本也最浅薄的认知。说穿了,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这个统治者心怀崇敬和好奇。

他们的存在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帮助,也不会令他已经很糟糕的处境变得更坏;关系不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人事物,乔振刚一向不关心。这可以说是自私也可说是冷漠,却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法。

但他知道“那个人”是个地地道道地始人类。

很明显,这是场误会。

认错人并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却也不是什麽坏事,起码对现在的乔振刚来说就是这样。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

本人也没有发觉,浮躁的情绪像遮住明月的浮云,被夜风一点点驱散,化作丝丝甘霖滋润了因焦虑和不着边际的虚无妄想而苦闷的心境,连带着受心灵禁锢的肉体也获得救赎。

身体像从包裹了整个隆冬的厚重棉衣中解脱出来般轻松,内心深处却又有种微微地失望,像有只蚂蚁在爬咬。无法忽略却也没有严肃的申视它,进而找出解决之道的必要;更像是一时的迷惑。

来不及理出头绪,怒气就不给面子地劈头盖脸涌了上来。

“你什麽意思?”怒声问。这个爬虫哪只眼睛看出他要和这个怀孕的家夥动手了?他乔振刚虽然混帐,可还没不知廉耻到欺负一个孕妇!

黑清正开了车门坐到车里,听到乔振刚的质问,回头看了他一眼。暗红色的已经在灯的映照下呈现出红宝石般瑰丽的色泽。

“你对这个龙族有很强烈的敌意。给我的感觉就是只要有机会,你一定会杀了他。”黑清用冷淡的声音说出让人毛骨悚然地话。他只是讲出他所知道的。

乔振刚针对这个龙族的杀气是那麽浓重,他企能觉察不到?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麽恩怨,也没兴趣知道。但他是‘龙族’而且身份不低,你斗不过他。”黑清就事论事,也是劝告,全然不顾乔振刚的脸色有多难看。

不过还有一点他没说明,现在乔振刚已经是他的人,如果他执意要找这个“龙族”的麻烦,他也不能坐视他吃亏而不管;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面”,而“护短”一向是蛇族的传统。黑清并不认为这个传统有什麽不妥,相反他绝对表示拥护。当然前提是,乔振刚得有足够的理由,并能说服他。不然,为了一个始人类和龙族结怨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特别是目前龙族还有利用的价值。

他要乔振刚的目的不是要给自己找麻烦,黑清心想。他不知道要是乔振刚晓得他有这种想法,一定二话不说就找这个龙族PK,只求早一秒从他身边逃开。

乔振刚忍住一拳砸上车门的冲动,难道要他承认认错了人不成?这在黑清听来无疑是辩解。不过,就算他不开口,黑清也会把他的沈默当默认。这个蛇族有极度自大,也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他说他对“那个人”起了杀心。乔振刚哑然失笑,。对一个只知道名字连面也没有见过的对象,他又怎麽会动杀机?乔振刚自认还没洒脱到这种地步。聪明的蛇族错了,这一次他并没看清全部。

那是比死还绝望的嫉妒!

(33)

阿初……乔振刚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象征着永不可再得的美丽身影的名字,像在品尝一杯由蜜酿成的黄连汁。连心脏也要麻痹的涩苦填满了身的每一个角落。却像有瘾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直到无法负载还不肯放手。

水心初,乔振刚生命中唯一一段美丽恋情的对象,也是一段苦恋的受害者。

在七年漫长的监禁生涯中,对水心初的思念於乔振刚而言是唯一美好的事,就像黑暗中的阳光,支持着他渡过那段难熬的岁月,而不至於放弃。

但就在出狱之前,乔振刚意外的知,多年来感情不定,像穿花蝴蝶般游戏在不同床第间的水心初身边出现了一个人,特殊的人──南之朱红。

当年,乔振刚入狱,白云退出,蓬莱城街头少年群龙无首,分裂成大小不等几百个帮派,情形就像古时候的群雄割据。这混乱的局面直到四年前才被打破,蓬莱城被重新整合,并由三个奇迹上位的少年三分天下。他们就是东之苍昭、南之朱红、北之水心初;其中以苍昭行事最为老练、沈稳,水心初作风最狠辣,朱红待人处事最低调也最深沈。

乔振刚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朱红的出现不简单,他感到担心。这是从未有过的,以前不管水心初有多麽放纵,他都只是心痛,心痛着他自我摧残式的发泄,痛恨着造成他痛苦的自己;但是,朱红令他有种紧迫的危机感,好像水心初会被他夺走。

而很不幸,他的预感一向是准确或说灵验的。不久之後,水心初果然放弃了乐此不疲地情爱游戏,收敛起放荡的羽翼,停息在那人胸膛。其中的原因令乔振刚心若刀绞。“朱红”这个名字也成了扎在他心尖上的那根刺。

引擎的轰鸣将乔振刚从江南三月小雨般纷乱的思绪中唤回,发觉黑清正打算调转车头从来路返回。

“不必掉头,往前也可以走。”乔振刚强撑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沮丧,说道。这里的路四通八达,换个方向一样走,只是路途长短的问题。

“过不去,前面在修路。”黑清像早料到他会这样说,手头动作不停,边答边打方向盘,很稳当的完成了掉头的工作。

“你怎麽知道?”乔振刚口气颇为不耐,回忆让他心情不好。

“没看那个‘龙族’脚上都是泥沙吗?他就是从那边来的。”黑清道,他一向观察仔细。

这是个很简单的推理,况且,离“饱食居”两千米开外,路中间横着的那个“车辆禁行”的牌子上写的很清楚,就是凭始人类的视力看不到罢了。

乔振刚不说话,脸色有点发白,受冷风一吹,他的胃又开始抽疯了。刚才吃下去的馄饨汤在脆弱的胃囊里翻江蹈海作海啸状,如果他不闭嘴搞不好就要“磅礴而出”了。

车子缓缓起动,把挂着两盏红灯笼的“饱食居”慢慢抛在後头。乔振刚靠在坐椅里,凝重的目光落在反光镜上。熟悉的街景在镜中快速的後退,就像一去不复返的“曾经”,想回头去寻,却只见黑暗一片;而不懂珍惜的人,没有资格去埋怨。

“你说他是从西面来的?”乔振刚若有所思,声音干涩。

“谁?龙族吗?”黑清皱眉。他好像把不该透露的信息泄给了乔振刚。如果他由此找到那个龙族保证又是麻烦事一桩。

“乔振刚,缠着他对你没好处!”黑清的声音很冷,有警告的意味。他有些心烦,因为感觉力不从心。

乔振刚刚毅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地浅笑,双眼落到车外的黑暗之处,“从‘饱食居’往西走就是‘白果街’。我以前住在那里。”

黑清顿了顿,说道:“难怪你对这里很熟悉。”语调有点怪异。这是他第一次听乔振刚讲他的事。

“岂止是熟。”捉摸不定的浅笑转变为不羁的嘲讽笑容,带着英雄落寂的凄然,“以前,这里唯我马首是瞻!”可笑现在却被一个服务生冷眼相待。

“看得出来,你以前很风光。”这是实话,带着真心。虽然落到他手里後乔振刚一直很狼狈,但内心里黑清却认为他不简单,从没小瞧过他。

乔振刚没有答腔,苍白的悲怆映在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笑得沧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对黑清说这些,好像是一时不慎,更像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开了头,後面的话就像关不住的水闸处的水,没有了束缚一泻千里。这种冲动无论建筑於何种动机都是不成立的,只能归咎於压抑太久的缘故,是不理智的、盲目的发泄。

(34)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这条街送你。”黑清淡淡地说道。这种心态和买珠宝裘皮送给女人是一样的,含着献媚的成分。

乔振刚瞠目结舌地瞪着黑清,下一刻就要哈哈大笑了,却只是撇了撇嘴,尖刻的讽刺道:“送?怎麽送,买下来送吗?”

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黑清不动声色,从男人不加掩饰的夸张表情就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了,不过没关系,他并不奢望他能了解,也不希望。

“是的。”

还真敢说!乔振刚头痛的按住眉心,这个蛇族该死的自大,每次都他妈的让他惊喜!

“那你还不如把‘市长’的位子买下来送我好了!”乔振刚赌气的说。真不知道什麽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种东西。一想到这些,他的胃就更难受了。

“你真想要也未尝不可。不过,相信我,乔振刚你没有当‘市长’的资质。你耍耍江湖义气还行,绝对玩不了政治。”黑清说,并不是讽刺。他不介意送一、两条街给乔振刚玩玩占山为王的游戏解闷,毕竟当他黑清的玩物这些权利是他应得的;但是凭着一腔热血是玩不来尔虞我诈地政治的。

“未尝不可?你以为你是谁啊?”乔振刚由怒转笑。他总算是明白了,和这个蛇族生气是自讨苦吃。有钱人果然都不正常,有钱的蛇族更是变态加混蛋!

可是,在这世上有些事光凭钱是办不成的。乔振刚明白,黑清当然也明白。他会这样自信是有道理的,除了钱之外,他还拥有一项重要的

“东西”,这是生命带给他的礼物,也是“黑清”这个名所代表的枷锁,更是诞生之初就被赋予,得赔上终生的权利和义务。

那就是“权力”,至高无上地权力。

“我早就说过,我是‘黑家’的人。我父亲是蛇族的皇。”既然乔振刚说了自己的事,他也就该礼尚往来;虽然他从来未曾隐瞒这一身份。

作为蛇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但把“蓬莱城市长”一职当“甜点”送给自己的情妇却不是开玩笑说说的事。

乔振刚花了几秒锺来消化黑清的话。他不是太肯定他听到的,“你是蛇族的皇子?”这个比玩偶还漂亮,比蛇蝎还恶劣的家夥原来是个大人物。之前是听他说过“黑家”什麽的,但连身边的龙族都不肯关心的他哪知道“蛇族的黑家”是什麽玩意啊!

“这没什麽可惊讶的吧?”黑清不悦。出身又不是他能选的。

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心情,乔振刚快速上下打量了就算开车也显得很优雅、贵气的黑清几眼;他虽不知道“黑家”究竟是什麽,但“皇子”和皇子这一身份所代表的意思他可是明白的很。

妈的,这个变态色情狂竟是一族“的皇子”!由此可见“蛇族”是个何等低劣的种族!乔振刚暗暗啐了口。对蛇族的好感由零降至负零。

“我是不是该跪下去,尊称你为‘殿下’?”刚熄灭的愤怒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这是因为焦躁。在知道黑清的身份後,乔振刚意识到除非黑清放手,否则他根本就没有凭自身力量脱离他掌控的可能。

一辈子当个玩物,任这个异族鱼肉,没有自尊也没有自由,这是个多麽可怕而绝望的未来,足以令乔振刚心神俱丧。

“你做得到吗?”黑清随口反问。他并不认为男人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就会对他有所尊重。

乔振刚面色铁青,“我答应被你‘包’,可没答应像狗一样伺候你!”

黑清轻轻一笑,“我本来就没抱这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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