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各家孩子免费不计时补课成了一种生存方式,也练就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难堪和艰苦都无动于衷,生死无关的态度。
直到碰到于洋,直到碰到鹏宁。于洋的突然消失,让他无所寻找,也不敢去寻找,怕自己问出来的是不堪。鹏宁那么好,笑哈哈的,健康直接的爱他,两人在一起的大学时光,让肖蔚曾经心灰意懒的感情有了依靠,终于有了鹏宁,就可以忘了一切,忘了于洋的一切,大学毕业就可以找工作就不用再要生活费要学费,不用看人脸色,大学最后的时间肖蔚从来没有这么期待着未来的生活。
当跟着老师去西班牙开会,顺便给鹏宁一个惊喜时,真是,去他马的。
从鹏宁家离开后,梦游一样,坐在异国的车站上,想能不能活着回去,活不回去,妈妈怎么办。
就这样一个异乡一个异乡的走,只能喝咖啡,一吃东西就吐,晚上随便找个街边儿睡一觉,白天找个地方晒太阳,喝咖啡,有临时的体力活就去干挣些零钱。在伦敦的小街上被人打认识了安东,很幸运,碰到这个大哥哥,带着他在中餐馆打工作还给他提供了简单的地方住,笑着说: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自己走。到了里昂,一个人晚上在街头抽烟喝咖啡,突然有人从后面强行抱住,推在墙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却突然抽出手来恶狠狠的说:这么瘦,是不是吸毒,干不干净。
在简陋的旅馆镜子里面看自己,过短的头发,没长好的身体,一个月来只有咖啡没有食物的“苗条”,几乎失眠造成的“苍白”,可能是那人的手,也可能是他嘴里的咖啡味道,肖蔚醒了,他要回家。
北京,出关的一瞬间泪如雨下,终于回来了。没有一张照片一张车票一种回忆的过去终于远去,只字不提那一个多月的遭遇只为了对一个人的等待,从此以后不再旅行不再等待也不再逃避。
屋子里面的烟味实在太重了,肖蔚去把窗户打开,因为是地下室,跟外面只有一条缝,够用了。回到床上坐着,喝光杯子里面冷的咖啡,突然胃里翻江倒海,跑到洗手间把刚才喝的全都吐了出来,顺手接杯凉水漱口,在国外的那一个月也好,鹏宁的背叛也好,都没有于洋厉害,轻轻几句话,就能让他的人生完全陷入一场悲剧,于洋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他全部的伤害,全部的。他要好好地恨他。
肖蔚重新冲了一杯咖啡,再打开一包烟,慢慢抽起来,闭着眼睛,等着自己一阵阵胃痛和一阵阵心痛慢慢过去,等自己能慢慢平静下来,等自己能睡过去。
我想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有一幢白色砖墙红色屋顶的小房子,纷纷乱的小院子,我们坐在墙边喝一杯咖啡聊邻居家的事儿,说写小说的苦恼,说那些画儿中的人走不出来让我焦虑,你要在,我轻轻爱你——(异乡人·R)
第十一章
中午肖蔚不在,小丁决定买些小吃算了。出了公司大门,突然看见一个头上缠着纱布带着个帽子遮的人正看着。小丁心一惊,低低头,假装没看见。可那人却看见了他,几步跑过来,急切地叫他:哎,那个……
小丁暗自骂娘,回头来问:您找谁?
于洋脸色苍白,结巴的问:那个,那个,你是肖蔚的同事吧。
小丁看躲不过去,点点头。
于洋尴尬的问:肖蔚呢?
小丁摇摇头,说道:他病了,没来上班。
于洋急切地问:他怎样了?
小丁还是摇摇头。
于洋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那里有些凄凉。
小丁看着于洋衬衫还没换,还是斑斑血迹的那件,整个人颓废沮丧,脸色蜡白蜡白的,包扎的纱布上还能看到渗出的血,小丁突然有些可怜于洋,问道:你吃饭了吗?
于洋摇摇头,说:你能帮我联系一下肖蔚吗?他不接我电话。
小丁想了想,说:你等两天吧,让他休息一下。
于洋似乎并不想这样,还是急躁的站在那里。小丁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去吃东西了。先走了。
于洋突然拉住小丁,似乎小丁是根救命稻草,求着小丁:你帮我找找他吧。
小丁好笑的说:你还想他摔你另一边儿啊。
于洋眨眨眼,似乎并不在乎小丁知道这些,说:我活该。
小丁重新看看于洋,说:我去买点儿喝的,要不你也过来。
两人来到7-11买了两杯奶茶,走到楼侧面一个下陷的小广场,被周围的楼当着没有一点儿阳光,有几个四方下沉,里面是四方玻璃的灯,不知道是不是灯,前面立着四方的柱子,有个人坐在下沉的旁边,两人坐在阶梯上喝着奶茶。小丁看看于洋,问道:你是于洋?
于洋点点头。
小丁也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你知道鹏宁吗?
于洋摇摇头。
小丁接着说:肖蔚大学的男朋友,在一起3年,后来肖蔚去西班牙看他结果看到他和一个外国男孩子在鬼混。肖蔚在欧洲呆了一个月,回来都没人样儿了。他一直以为转院是你们家里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于洋听到鹏宁的事情,先是眼睛一红,再听到后面,整个人垂下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小丁吸着奶茶,事不关己的说:你说你们干得这叫什么事儿啊。还让人活吗?
于洋一直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小丁看看表,说:我上班去了,你走的时候别忘扔了奶茶杯,有点儿公德心。说完,拍拍身上的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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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清晨,小丁早早来到公司,进门看见肖蔚坐在电脑前,脸色很差但精神还好,松口气,笑着问道:吃饭了吗?
肖蔚笑着摇摇头,说:等中午吧。
小丁想了想,来了念头,把自己随身带的一袋儿奶分别倒进两人杯子里,再兑上热水,神秘的从抽屉里面拿出一袋奥利奥,取出一片分开,沾牛奶吃,把有奶油的地方舔净再沾牛奶吃,笑着看肖蔚。
肖蔚手支着头,笑着看小丁吃,顺手拿出一个分开舔了里面的奶油,又去沾牛奶吃饼干。两人笑眯眯无声的一块块吃奥利奥。
蝎子拿了把钥匙走过来,探头发现两人正舔着奥利奥朝她看,傻了一下,连忙问小丁还有吗?小丁一推,蝎子也拿出来一块掰开把白的地方舔了,顺便沾沾小丁的牛奶吃起来,小丁皱眉护住自己的牛奶,抱怨道:脏不脏。蝎子瞥一眼小丁,不屑的说:你得了。幼儿园我吃冰棍儿,你连冰棍儿筷子都要了嘬糖水。小丁脸一红正要回,肖蔚打断他俩,说:再去买一袋多简单。
蝎子回头看看肖蔚,停了两秒钟,说道:你这还是人脸吗?说完转头走了,没过一会儿回来,扔给肖蔚一包大枣儿,安慰着: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对自己好些。说完走了。
肖蔚拿着那包大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丁小声提醒肖蔚:她这是在骂你,去把大枣扔她脸上,知道咱们的利害。
肖蔚笑起来,拆开,就着牛奶,一颗颗吃起来。
赵老师要疯了,于洋从回国到现在短短不到4个月,又是高烧,又是被打破头,问也不说,就说走夜路不安全,整个人完全没了刚回国时好看样儿,脸色蜡黄蜡黄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屋子里闷着。于庄也很担心,私下商量是不是回英国好些,结果还没说,于洋又爆冷门,他辞职了。
英国总部要做调动,于洋要被调回去,于洋拒绝了。
赵老师欲哭无泪,她已经从小区阿姨的眼神儿里发现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于洋的身价已经快要跌破均线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于洋从小丁那里知道了肖蔚的事情后,完全在低谷里活着,神经衰弱,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肖蔚前1秒还笑着,问他你怎么回来了,我等你多久了。后1秒,挥手朝他脑门砸过去。每次惊醒,头都疼得受不了,大量吃止疼片,再到后来,不疼也想吃。
于庄发现了于洋的药瘾,吓坏了,和于洋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赵老师在绝望之际拨通了肖蔚的电话。
肖蔚接了电话,仍然安静的对着手里面的数据。小丁看看他,问道:你去看他吗?
肖蔚还是看着屏幕,嗯了一声。
一会儿,烦躁的扔掉手上的文件,揉揉太阳穴,靠在椅子里面,用手靠着头,看着屏幕发呆。
小丁想了想,说:你不在,于洋来找过你。
肖蔚回头看小丁。
小丁接续说:我给他喝了杯奶茶。
肖蔚笑了一下,又看向电脑,一会儿,轻声说:这事儿没法算了。
小丁没动,突然想起什么,说:猛子要辞职了。
肖蔚坐直看小丁。
小丁接着说:那天我们两个玩到很晚,他说虽然辞职了,但还是好兄弟。
肖蔚轻蔑的笑了一声,想说不过是假话,但想到自己一团糟的感情,改了口:走走看吧。
小丁叹口气,说:等大董发达了,再把猛子要回来。
肖蔚笑看着屏幕,突然问:你们两个那天就是在酒吧玩儿?
小丁脸一红,快速摆摆手,说:行啦,你今天晚上去你婶婶家?
肖蔚没了笑脸,心底里自己其实有点儿后怕,倒不是因为打了于洋,而是因为真心觉得没打过瘾,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嗜血的一面。
吃了晚饭过去,进门看见于庄夫妇焦虑的脸,这才生出些内疚。
赵老师愁苦的说:真不知道怎么了,工作也没了,还乱吃药,我们真是没办法了。
肖蔚安慰的拍拍赵老师,说:别着急,别着急,工作好找。
赵老师说:今天晚上别走了,帮我好好开导他,好吗?
肖蔚傻在那里,啊了一声,完全没反应过来。
赵老师领会成是,立刻让于庄把简易行军床搬于洋屋里,说是简易行军床,其实是非常舒服的那种,很宽,于庄笨拙得搬过去。肖蔚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心里一片茫然,这是闹那一出啊。
他真想跟赵老师说:其实于洋是我打得。你再把我跟你儿子关一屋子里,天亮就等着收尸吧。
肖蔚挪到于洋屋里,看见于洋正和于庄给自己铺床,抬头看见自己,眼睛直直的。肖蔚看他额头上贴的纱布有点儿想笑,低低头没敢。于庄出去了,屋子里剩下两个人,空气中充满另人窒息的感觉。肖蔚侧头打量一下于洋,没说话,脱掉外套坐到床上,开始给小丁发短信。
于洋安静的站在那里,还是看着他。
半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说话。于洋吸口气,轻声问:给小丁发短信呢?
肖蔚抬头看看他,没说话。
于洋走过去,蹲在肖蔚身边,握住肖蔚的手,嘴唇有些发颤。
肖蔚突然一阵阵烦躁,很想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缺氧的快死了。噌站起身来要走,却被于洋一把抱住,跪在地上抱着肖蔚的腰,不顾额头上的伤,慢慢磨擦着,颤抖的说:别走。
肖蔚一刻都不想呆下去,甩开于洋,又被拉回来,脑子一蒙,上手一巴掌打在于洋脸上,手指印立刻紫在于洋左脸上,力气大的于洋整个人都倒一下,脸都侧过去半天没回来。
肖蔚喘着气,略低着头狠狠看跪在地上的于洋。于洋抬头再看向肖蔚还是满眼的悲哀,魔障一样又去搂肖蔚的腰,肖蔚想都没想,另一只手又狠狠甩在于洋脸上。于洋的脸立刻又被甩到另一边,可是手还是执着的伸向肖蔚。
两人纠缠,肖蔚的手掌生疼,7,8个耳光甩下去,实在打不下去了,手握住拳头不停的发抖,于洋顶着自己的肿脸终于搂住了肖蔚的腰,压抑的哭起来,含糊的声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肖蔚眼泪流下来,完全对于洋攀附上来又亲又抱听之任之,可能连鼻涕都抹自己脸上了。这就是个混蛋,没完没了纠缠的混蛋。
当于洋把自己按在床上,两只手放在头两边的时候,一阵幻觉,还是那个夏天,周围流窜着热暖的风油精的味道,赵老师的茉莉花开了,在夜里一丝丝淡甜味道流到身体里,接受起来有些忧虑,怕再被要回去,小心翼翼的。
于洋的皮肤有些发涩,贴着自己带着汗的水汽有些腻,肖蔚侧过头吸些口气,两只手无意识抱住于洋,摸到于洋背后的脊梁,立体非梦里虚幻的感觉让肖蔚有些情长,不由一声叹息。于洋轻下动作,轻声问他:疼了?肖蔚摇摇头,于洋空出手去摸肖蔚的脖子,顺上去脸,柔柔顺着肖蔚的耳朵,恰到好处的揉着肖蔚的耳垂耳廓,这样的讨好非常合身下人的心意,肖蔚明显放松起来,无意识的呻吟,不再侧头去吸气,反而仰起头来轻喘,抱着于洋的手垂下去,摸索到于洋的小指头,暗暗缠绕着。
一夜,于洋一直抱着肖蔚,肯定的说:以后想怎么打他就怎么打他,想什么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大有不求原谅只求虐待的美好期望。
肖蔚看着累坏了,反而沉到很深的梦里,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晨,于洋顶了张肿脸大嚼油条,反而肖蔚有些心虚。结果,于庄竟然偷偷谢他:打得好,早该打醒他。
肖蔚已经无法正常描述自己的人生。
第十二章
小丁兴奋得看着对面平平静静看屏幕的肖蔚,椅子发出只吱吱的声音,压低声音问着:怎么样?手,给我看看,有没有传说中的脸纹。
肖蔚被弄得哭笑不得,一甩小丁,说道:真后悔跟你说。
小丁笑着说:还想跟谁说去,切~,真是。哎,你贱不?于洋这儿跟圣女贞德似的,到鹏宁哪儿怎么不挣扎。
肖蔚听着冷笑了一声,哼着:挣扎,那是情趣,他也配……
小丁笑起来,轻轻哼起歌来。电话响,说了几句,边说边站起身:大董找我。说完去找大董。
回来看着肖蔚也不说话,肖蔚笑着问:表白了。
小丁笑着摇摇头,突然一片谄媚的问:弟弟,哥对你好不?
肖蔚眯起眼看着小丁,谨慎的观察起来,等着他说话。
小丁还是花儿一样笑着,脆生生说:你能一个人住3个月吗?
肖蔚一瞪眼,问:为什么?
小丁接着说:上次香港的项目的总监要给一个产品的大型活动作展览,说让我过去。3月份走,7月份回来。
肖蔚说:那就不是3个月。
小丁软软的求:弟弟,你就自己住几个月,把屋子给我留下来行不。
肖蔚点点头,说:可以,先付你那部分的房租。
小丁轻喊道:我没钱。
肖蔚一摊,说:那我也没钱啊。当初是你一定要租那么贵的房子,你不租了,还不让别人住,你让不让我活了。
小丁急中生智,说:让蝎子和李美人过去。
肖蔚一个小靠枕扔过去,喝道:你敢!
小丁急得把头磕在桌子上,突然想起来,说:让小佟兄来。
肖蔚笑了,催他给小佟兄打电话。
竖着耳朵听,小丁说完,又和小佟兄聊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说:不行,小佟兄要白住。
肖蔚嘿嘿一笑,说:你就认了吧。
小丁感慨地说:你说人到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功利呢。
肖蔚笑话他:你快算了,人家小佟兄正在攒钱好回家娶小表妹,跟你疯。要不,你把我带走好了。
小丁无力地说:大董说他只能让一个人走。
肖蔚撇撇嘴,说:小气鬼。
小丁突然来了情绪,把小靠枕往自己身后一靠,问道:小表妹,怎么回事儿?
肖蔚指着电脑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
小丁做了个发誓的手式,也很快进到QQ里。
肖蔚把上次圣诞节去吃饭,小佟兄说的关于邻居家妹妹的事情说了,小丁靠在椅子上想了想,继续打字:小佟兄看着就像那种青梅竹马的人。
肖蔚:看样子,那女孩儿也挺喜欢他的。
小丁:那也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不是。
肖蔚:不知道。
小丁:这么说,你和于洋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呵呵。
肖蔚:嗯。的确很像匹马。
小丁:哈哈,你真下的去手啊。乖乖。
肖蔚:就是想打他,打完以后很爽……
小丁:你想打鹏宁吗?
肖蔚:不想,看都懒得看。
小丁:要说鹏宁的身材可是好很多。
肖蔚:我又不是看身材。
小丁:没想到,还挺文艺。你和于洋算什么。现在还想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