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若是在三个月以前,他丝毫也不会犹豫,但此时,却心里有些踌躇起来。
他最最嫡系的人自然还是骆牙、章昭达、华皎等跟着他十余年的人了。但是陈昌此时高调返还,若是派骆牙等嫡系去迎,一则显得自己不够重视,二则他们和自己的关系过于明显,若是陈昌出事,很容易让章要儿等一下子联想为自己谋害的。其实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侯安都。
侯安都官拜正一品大将军,又是朝廷司空,他去迎接先皇嫡子,是最合适不过的。既显得重视,又不失礼节。
而且尽管侯安都实际上是自己的亲信,实则这么多年一直跟着陈霸先南征北战,外人和其他的官员都以为他是陈霸先的人,若是陈昌出事,纵然有所怀疑,也不敢或者不会往自己身上联系。
只是,侯安都去合适吗?
皇家大殿内,陈文帝坐着沉思,将这么多年的桩桩事事一一想来。终于下定决心,降密旨宣侯安都偏殿面圣。
侯安都接到皇帝密旨,匆匆进殿施礼道:“臣见过皇上!”
陈蒨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安都不必多礼。”
侯安都此时大咧咧地问:“圣上何故召臣?”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的陈蒨连王爷也不是,而侯安都也不是大司空。
陈文帝陈蒨从怀里将陈昌的信拿了出来,拿给侯安都看,道:“太子就快回来了。我只好找个地方当藩王去养老喽。”
侯安都看了信。他正得宠,怎能让那陈昌回来继位?再说这陈昌究竟算老几?别说他当初不在京都,他就是在。也是死路一条,陈蒨军权大握,陈昌做过什么?
何况他也明白皇帝给自己看信的目的,他气忿忿道:“圣上说哪里话?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被代天子。臣不敢奉诏。请皇上允许我亲自去江东迎接衡阳王陈昌。”
“哦?安都意欲何为?”陈蒨微微笑了起来,笑容好像这温暖的春风一般。
侯安都用手掌做了个“砍”的动作。道:“圣上放心,臣定然照顾好王爷。”
陈蒨终于正色道:“此事务必小心谨慎。”
“臣定不负圣意!”
“哈哈,好,安都不愧为朕之忠臣良将啊。一切仰仗明公了!”
“圣上放心!臣告退。”
侯安都退了出去,在宫门口遇到了打马而回的韩子高,韩子高跃下马来。笑道:“侯大哥!”
侯安都笑着过来抱了抱他:“子高,你不常上朝堂。大哥好久未见贤弟了,改日到我府上喝酒如何?”
“哦,小弟军务繁忙,改日我请哥哥,咱么一同去酒楼吃酒。侯大哥行色匆匆,可有什么军情大事么?”
“没有,哪有什么大事?如今王琳已灭,还能有什么军情大事?不过是些小事而已。子高,今日大哥有事,改日再相约吃酒如何?”
“好!”二人拱手而别。
韩子高回来,见到陈蒨,笑:“子华!”
陈蒨抬头看到他,笑着叫了一声子高,却接着转头吩咐王公公:“传膳!”
“子华,我刚刚在宫门口遇到了侯大哥,他行色匆忙,不会又有什么军情吧?”
“哪里有什么军情?子高,你想太多了。”
……
侯安都第二日率领一支队伍,打着明黄仪仗,去江口隆重地恭迎衡阳王回家。
衡阳王陈昌二十余岁,已经做了北周多年的人质,此时情绪激动——因为,他不仅仅重获自由,而且他就要成为陈国的君主了!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可想而知,陈昌在渡汉水时,忽然天刮大风,“不巧”刮翻了陈昌的船,陈昌坠江而死。
侯安都扶衡阳王陈昌的灵柩回到建康,皇帝陈蒨率文武百官出来相迎,扶柩大哭,哭道:“昌弟,兄长日思夜盼,想要迎你入宫,继承大统,特意遣使去要你归还,却不料天有大祸,竟然昌弟落水而亡,愚兄实在痛不欲生哪!”
太后章要儿也被人扶着出来,看到她儿子的尸体,几乎昏厥过去,她如今丈夫、女儿、儿子都死了,孤零零就剩她一人,她怎能不痛彻心肺?
陈昌却未成婚,没有子嗣,陈蒨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他,实在是无聊,这过继毫无意义。至此,陈蒨扫平了继位的一切障碍,帝位再不可动摇。
侯安都先封了清远郡公,同年改封桂阳郡公,一时功劳无出其右。
第二百二十四章:温馨生活
陈蒨做稳皇帝之后,开始大力发展农业,尤其是韩子高出身贫寒,对于穷苦人家的惨况尤其了解,而陈蒨却也是个明君,他不仅减免赋税,制定一系列的养生务农之政策,一时万民称颂,经济得到了很大的恢复。
同时,韩子高等还是在军营里训练士兵,而此时华皎、骆牙都外调到别处做刺史。建康城里有他和周成守着。
白天只剩下周成和子高了,二人常在一起吃酒,友谊更加深厚。
晚上子高都会从军营赶回来,但偶尔也有很晚的时候,这个时候陈蒨就会怪他,说他不想他,不心疼他,因为他总等着子高一起吃晚饭。
晚上还是如火如荼,子高年轻,就算陈蒨不会日日要欢好,他也可以,当然他也不是天天都要欢好,只不过,随着皇帝的年龄渐长,渐渐地主要是子高“累”多了,但皇帝也乐在其中。
韩子高才21、2岁,自然各个方面的体力都是人生最好的阶段,二人倒很和谐,而且皇帝在他们歇息的大殿旁边的侧殿里叫人修了一处大浴池,比较方便他俩爱爱后的洗欲,大殿和侧殿早就相通了。
要说陈蒨做了皇帝后,这浴池是他最大的也是最奢侈的一个工程了,尽管如此,耗银也很少,他和子高都非常重视节省,省下来的银钱好给他的百姓或者军队使用。
二人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日子。
这次子高的生日加上新婚纪念日,子高22周岁了,二人也结婚两年了,每到这个日子,二人都会大大地庆祝一番。
此次韩子高的生日。皇帝陈蒨下令皇宫内部,所有的地方都要清扫干净,正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整个皇宫内院装饰的和那过年一般。
韩子高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这日从军营打马归来,刚进宫门就吓了一跳,整个皇宫里面灯火辉煌。到处都是高高挂起的彩灯。当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韩子高刚刚进宫门,看到这灯火辉煌色彩斑斓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还未开口询问,就听周围一片欢呼:“祝韩将军生辰快乐!”
他转头看去,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侍卫们和皇宫的御林军。
在这批御林军的前方的明黄色车辇上,正坐着那威严高贵、华美俊逸的皇帝陈蒨。
韩子高心里好生感动。一时只叫了一声:“子华!”却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着伸出手去:“子高,过来。”
韩子高从马上如雄鹰般飞身跃起。暗夜之中,他银色的盔甲闪着亮光,如一个俊美的仙子一样飘然而落,稳稳地落在了那皇者的车辇之上。陈蒨伸出双臂,子高略略犹豫,还是纵体入怀。任那皇者搂着,良久。略有些责怪地道:“子华,你看你,为何要这么大肆铺张,还有,你也不必在外面等那么久啊!”
陈蒨笑着道:“子高,其实今日你的生辰之日,我打算和你出宫去游玩的,这样,你的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我在这车辇之上换便衣,我们一起打马去江边游玩,顺便看看百姓最近生活的好不好怎样?”
韩子高心情高兴,笑:“那再好不过。”
韩子高在那车辇中看去,陈蒨准备的是一身绯红色的衣服,却每到成亲这日,二人都会穿红,只是今日二人想要出宫去游玩,若是大红的颜色实在是太招人了,和娶亲的颜色没有什么不同,所以,陈蒨索性选了一套如莲花般绯红的颜色,子高面白,穿在身上,魅到极致。
而他自己却是一身青色,身上一件暗红色披风,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是玉树临风,飘逸挺拔,俊美至极。
二人换好衣服,陈蒨和子高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二人飞奔而去。后面的赵大虎等领着一百名左右最最嫡亲的侍卫们,也跟着上马而去。
御林军这才从地上站立起身,大叫:“恭送圣上!恭送韩将军!”
二人骑马来到城内最大的一条大河边,称龙藏浦。其实通现在的秦淮河。
四月底,微风习习,龙藏浦畔桃花满地,芬芳吐艳。
龙藏浦河水微波粼粼,在星光的照耀下,荡漾着光芒。
放眼望去,河中间真的有几艘大的花船,花船布置的极具风格,上面挂着彩色的灯笼,里面有乐声和女子的歌声传出。
陈蒨转头看着子高,在那桃花的映衬下,身穿绯红色衣袍的他当真是双眸如水,飘然若仙,正是人比桃花艳。
陈蒨笑:“子高,我倒不知,原来这建康城还有这么好的去处,水中听曲吃酒,别有一番乐趣。我和你同去游玩如何?”
韩子高面上一红,以为他又想起当年自己的嫖女支一事,摇头道:“子华,难道到现在,你还记得当年那事?”
“哈哈,子高,我早忘记了,我不过是说咱们去船上吃酒玩耍,听听小曲而已,你不是爱听这个吗?怎么,你不是常常和你的朋友,哦,那个叫什么叶东的去花楼听歌看舞吗?”
韩子高心里失笑,自己自从回来,竟然一直没有想起来那叶东,至少若是陈蒨不提,他没有主动想起他来过,他内心早已明白他对那叶东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恋之情,只是偶尔,醋坛子陈蒨还是会提及他来,一副气恨恨的样子。
有一次韩子高帮陈蒨批阅奏章,对那道折子里面的东西有些疑问,正凝神沉思,就听陈蒨过来,竟然将自己一把拽起来,拉在怀里强吻,他舌很霸道,手劲儿也很大,紧紧地箍住自己,霸道地强吻。
他虽然吃惊,还是忍不住和他唇舌交缠,二人彼此品尝对方的甘甜,良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他道:“我不许你想他!韩子高,你要记得,你是我陈蒨的!”
“想谁?”韩子高莫名其妙。
“哼,还不是你的老情人!!”
“谁?”谁是自己的老情人?
“谁你不知道?你有几个老情人?”
“我……到底是谁?”到底谁是我的老情人,我怎么不知道?
“哼,还不是那个姓叶的家伙!别让我看到他!”
哦,叶东!那是回来三个多月时,陈蒨头一次提起这个人,而韩子高才突然发现,离开他这么多日子了,他头一次想起他来。
想起那叶东,还是有丝愧疚,但他的这丝愧疚却逃不过那皇帝的眼睛,那人恨恨俯身,将韩子高粗暴地拉了过来,热吻再次激烈而急切,这次边吻边一只手去解开韩子高的衣服。
二人滚倒在床上,免不了一夜缠绵。
此时韩子高听到陈蒨提及那叶东,自己不禁再次莞尔,却点头道:“好,子华,这次是我和你一起去花楼吃吃喝喝,听人抚琴,看人起舞。”
陈蒨恨恨地盯了他一眼,看那人绯红色的衣袍下更是趁的他肌肤如雪,衣袂飘然,却霸道地一笑道:“你想谁都没用,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人?”
韩子高心里哑然失笑,嘴角勾起,每次听到这个男人这么霸道的话语,他的内心荡起的不是恼怒,而是甜蜜。
二人叫最大的一艘花船过来,终于和赵大虎等二三十个侍卫一起走上船去。花船虽然很大,却也装不下这许多侍卫。
大部分侍卫只在岸边等待。
二人上得那花船,那老鸨看这二人,当真是一样的气质高贵,俊美挺拔,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尤其是韩子高,那衣服衬得他更加耀眼夺目。
她忙忙地过来施礼,笑问:“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饭菜,可是要点姑娘作陪?”
陈蒨道:“你们这儿可有能歌善舞的姑娘,快快叫来,与我们弹上一曲,银钱少不了你的。至于饭菜,大虎,你跟着去瞧瞧,你该知道点些什么。”
赵大虎和那老鸨一齐答应一声退去。
那老鸨出门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一眼韩子高,心里嘀咕着这男子的容貌当真死世上少有,却还是下去了。
不一会儿,上来了很多的饭菜,几个漂亮的年仅十七八岁的姑娘抱着琴也上来。却是最好的两位弹琴唱曲,中间几位翩翩起舞。
陈蒨和韩子高边吃饭边喝酒,气氛十分温馨。
几个歌女支唱了几曲,虽然歌声婉转,琴声悠扬,却都是略微有些艳丽俗媚。而那翩翩起舞的歌女支却也比不得宫中那些舞女们。
陈蒨皱皱眉头道:“怎么?有没有好听些、清雅些的?”
其中一个姑娘施礼道:“小女子原来小的时候在家里,跟着乡里乡亲到六月份去采莲,倒是唱过一个略微雅些的。”
“好吧,那你唱来听听。”
她轻舒玉指,轻弹一首,张口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她声音婉转清脆,甚是好听,唱这首曲子时,不自觉的两只美丽的眼睛露出那青春靓丽的光彩来。
陈蒨突然低声对韩子高笑着道:“阿蛮,我只采你这一只莲!”
子高面色一红,只是笑着瞪了他一眼,看他双目含情,面露微笑,心里也一阵甜蜜。
第二百二十五章:回家看看
皇宫内,太后章要儿正在生气,她自从儿子去世后,心情一直郁郁,身体也不好,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发现宫里张灯结彩,问了太监宫女,竟是皇帝下令今日大庆,给韩子高韩将军过生辰。
“韩子高?那个占据了后宫的男宠?”她心中大怒,一个不伦不类的男宠,竟然皇上不仅仅想要封他做皇后,还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他过生日?
瞧这各处张灯结彩,红毯铺地,到处灯火辉煌,比自己和皇帝的生日都要重视的多,她气的连晚饭也吃不下,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女儿和夫君,不由地哀哀痛哭起来,心里总想着最好有个什么法子除去这韩子高才好,只是她如今并无君权,皇帝一意孤行,她暂时无法可想。
却说龙藏浦的那花船之上,那歌女支连唱了两遍《采莲》,陈蒨笑:“没想到一个歌女支,也懂得那乐府的歌呢。”
叫赵大虎赏了她五两纹银,问:“我来问你,你们这生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现在客人多吗?”
那女子显然还有些害怕,怯生生道:“这儿所有的花船都只开了三到六个月,最近客人才渐渐地多了起来。”
“哦?这是为何?”
“奴婢不知,只是那日听妈妈讲最近好像新皇减少了些税务,大家手里有了许多的闲钱的缘故。”
“哦,好,你们退下吧,今晚不用来侍候了。”
那些歌女支们退下后,韩子高笑道:“蒨儿,看样子你制定的那些减免赋税的政策正在让百姓的生活变好了呢。”
“那阿蛮,是不是我应该得到些奖赏呢?”那喝得微醉的人看着他笑问。
“嗯。好,今晚回去奖赏你。”韩子高也笑。
顿了顿,却又想起一件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考虑的一件事,道:“
“蒨儿,还有一件事,最近我管理士兵们的食宿、开支、装备、
奖赏等,想起来那些为国捐躯的士兵的家人也应该受到照顾啊,他们的儿子或者夫君不在了。他们不是更应该得到更多的奖赏吗?”
“嗯。”某人点头道:“尽管如此。阿蛮,我们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粮草也只能够我们现有的士兵分享,若是再照顾死去的士兵的家人,现在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