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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与宫喜 上——by杜若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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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哥,我自己去,我现在就去。”

站上从远处走来了一个手拿着提型手电的铁路工作人员,灯光明亮刺眼的直照到了他们俩个的脸上。

“那面的两个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是接站的。”邢海马上回应到,一面更加用力的制约着幸运。

“接站?今天所有的客运都过去了,你们接什么站?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个拿着灯的中年男人已经快速的走了过来,带着怀疑的态度,关注着这两个年轻人。

他人走到跟前了,才看出来,两个人中间还有一个是穿着军穿的,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师傅,我弟弟来接人,没接着,我这不正劝他回去。”

那人看了看幸运,灯光下那张斯文的面孔,已经冷的惨白,眼神有乱狂,似乎有泪光含在其中,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怜。

“我要去沈阳,你放开我,我要去沈阳。”

“年轻人,去沈阳得明天了,今天经过咱们站的车都没有了。明天吧,回吧。”那男人看到幸运的样子,怜惜的劝说道。

“幸运听见了吧,没有车了,回家吧,爸妈还在家等着呢。哥求你,回家吧。明天,明天哥陪你去沈阳,行不行?”

“哥~”

幸运象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软了下去,嚎啕的哭声象压抑已久了的雨云,顷刻间迸发而出。

邢海把幸运抱出了站台,好不容易找了一辆出租车把两人送回了家。

当晚,幸运就发起了高烧,三十九度多。

高烧令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只能在稍稍清醒的时候说出两句正常的话,其他的时候,都是在迷迷糊糊的叫着宫喜的名字。

宫喜却再也没有出现。

第三十四章

幸运比到校时间晚了整整一周,他已经在病床躺了将近一个月了,那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此时已经瘦的比纸片厚不了多少了。

当他被大哥护送着飘进宿舍的时候,明朗和干猴几乎是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问出来:“幸运,你这是怎么了?”

幸运的表情依然象以往,平和温润,脸上还是挂着那淡淡的笑容。

“没事,重感冒。”

此时邢海已经扶着幸运坐下了,把他的背包放在了床前的小桌上,一样一样的收拾了出来。邢海向明朗两个人问道:“宫喜呢?怎么没见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埋怨的味道。

“宫喜?退学了呀。他没告诉你呀?”明朗惊讶的看着幸运,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呀,他也的确该不可思议,宫喜身边最近的人,就是幸运了,可是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连告诉都没有告诉他呢?

“退学了?!什么时候的事?”幸运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做在床上,看着明朗,邢海却吃惊的叫了起来。

“应该是,开学时候的事吧,不过,没见宫喜的人,只是听说的,他退学了。”

“那他开学后就没来过学校?”邢海手上早就停下了收拾的动作,一味的看着明朗,追问着宫喜的消息。

“嗯,没有,好象谁都没有见过他,前两天伍作宇还来咱们宿舍找过宫喜呢。都没见过。”

“嗯,没见过。”干猴也在一边点头。

邢海疑惑的看着幸运,心中的疑问因为有外人也没有办法问出来,只能再回头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

明朗和干猴也凑了过去,要帮忙收拾东西,明朗还倒了杯热水递给邢海,招呼邢海,坐下歇会。

“大哥,你放心吧,一会东西我们帮他收拾,你喝杯水,歇一会。”

“对,对,幸运有我们照顾呢,你放心吧。”干猴说着话的时候,也想起了宫喜,如果有他在的话,只怕早就开始给幸运收拾好了吧。

幸运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夜里总是发着低烧,还伴着干咳。

他已经去教务处问过了,宫喜是在假期的时候来办理的退学,其他的就没人知道了。

宿舍里宫喜的那张床一直空着,始终没有再调一个人过来住,幸运经常看着那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发呆,宫喜的内务从来都是整理的特别好的,连同自己的床和被子每天也都是他来整理的。

每天早晨都是看着宫喜屋里屋外的四处忙碌,多半的事情都是为自己做的,晚上也是这样,光是为自己灌热水袋和烫脚,他就要跑两趟开水房,自己洗完脚,只要把腿盘起来,在床上坐着看小说就好了,宫喜就会帮他把被子铺好,把热水袋放进去,然后把自己塞进去,他再去倒洗脚水,洗袜子和内裤,都洗好了,还要把自己明天早晨要穿的东西都放在床头,他才算安稳了一会。

幸运抱着今晚自己灌好的热水袋,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眼睛始终离不了宫喜的那张空床,那目光里好象有泪水,却又没有泪水淌出来。

“幸运,光着脚坐在外面冷,你盖上被躺下吧。”明朗坐在他对面的床上小心翼翼的劝道,生怕惊到了幸运似的。

幸运这才动了动眼睛,动作木然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想什么了。

明朗和干猴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两个人跳下床,一个拿起了热水袋,一个把幸运按倒在了床上,热水袋拧了拧紧,放在了脚下,然后把被从脚下直接盖到了幸运的脖子下面。

“关灯,睡觉。”

窗外一片青白的月光照出了窗棂的影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田字,风吹着窗前的那颗杨树,树叶沙沙的响,那影子象是一个穿着长大袖子的舞者,胡乱的在挥舞。

如果宫喜躺在身边,这时他已经开始打呼噜了吧。他是全寝室打呼最响的,记得上次去野外生存,他和伍作宇还要比一比,到底谁的呼噜最响,最后三比零,宫喜完胜。

幸运到底也是无法相信,宫喜就这么消失了,不声不响。

第三十五章

休息日,幸运把宫喜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摆了一桌子一床,一样一样的看着,宫喜的t恤,运动短裤,蓝球,拳击手套,这些他常用和喜爱的东西,都没有拿走,为什么呢?

幸运想要把这东西整理好,可是翻来弄去的,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想了想还是待会在哪拿的再放回到哪去吧。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记得住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哪的了。

寝室里很安静,干猴的妈妈来了,他带着妈妈去d市游玩去了,而明朗说自己总是咳嗽,肺里还是有炎症,跑到医务室去帮自己弄药去了。

这样安安静静的只有自己挺好,可以静静的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喜一定不会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而且就算退学,他最喜欢的这只篮球和副拳击手套他是一定会带走的。

幸运突然翻到了宫喜压在枕头下面的一张卷子,卷子是夹在一本军事科学的书里的,幸运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用功,才不会把这样的书放在枕头下面,如果说小黄书,还差不多是他的性格。果然打开看,里面的页扉都是崭新的,中间夹了一张卷子,上面有幸运在上面的涂鸦。

幸运想起来了,那是那天他们两个人在寝室,幸运在他旁边督促他做这张试题,结果题没怎么做,两人就闹到了一起。后来因为宫喜把幸运压在床上一顿的搔痒,把幸运气的够呛,于是就在这张卷子上把宫喜画成了一个面目狰狞,口中喷火的大恶魔,自己则是一个书生模样,手迟宝剑口中念念有词的降妖除魔。

想着想着幸运自己就笑了出来。

“你一个人笑什么呢?”明朗拿着一小塑料袋的药在寝室门里,笑着问道。

幸运才恍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幸运把宫喜的一件t恤放在了自己的枕边,把那篮球和拳击手套都放在了自己的床下面,然后把那卷子又夹回了书里,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又把剩余的东西都放回了原处。

明朗就看着他在两个床之前,一趟一趟的来回的走着,却并不想伸手帮忙,心里有点压抑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幸运也收拾完了,整个人躺在床上,望着上面棚顶,又独自的回想去了。

屋子两个人,却静的跟一个人都没有似的安静。

明朗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拎着暖水瓶出去了。幸运依然一动不动,跟屋子没有这个人一样。

明朗打了开水回来了,推开寝室的门却发现幸运的床是空的了,人不见了。

一直晚上,幸运都没有回来,明朗才有些奇怪了,实际上是害怕了,他从知道了那两个人分开了之后,就一直担心,看着幸运每天没了魂的样子,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所以一直很仔细的看着幸运,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说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从心里就想这么做。

如果按平时,休息日他都是回家的,今天特意没走,也是因为幸运,只是没想到打个开水的工夫,幸运人就不见了,开始他还以为可能是烦心了,出去走走应该就回来了,可是他校园都找遍了,校外周边的小饭馆也都去了,都没有找到人。

明朗有点慌了,急急的又给幸运打了一遍手机,前面打了几遍都没有接听。明朗的心狂跳个不止,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此时的幸运正在开往沈阳的火车上,临时起意直接就去了火车站,买了一趟最近去沈阳的车票,没有座号。

不过幸运也不再乎有没有座的问题了,别的学校返校都晚,这会正是返校的高峰期,火车上人山人海的,车厢里挤的比沙丁鱼罐都紧密,人站好了,那就别动,如果你抬起一只脚来,那么你再想放下,就没地了。

所以幸运一直没有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直到下车,才发现明朗给自己来了十七个未接电话。

第三十六章

幸运没想到军区大院会这么大,修的这么好,更没想到,想要进去凭着他的军官证都不好使。门边站岗的警卫已经打电话跟宫家确认了,可是答复却是,不认识一个叫幸运的人。

这答案有些寒冷,比这初春的寒风还要寒冷。

幸运被要求不可以等在门口,他只能站在距离大门三米外的地方,向里面张望,看起来象是一个乡下来的打秋风的穷亲戚,被人厌恶了,却又不得不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去。

幸运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被厌恶了,可是他不能走,他要问清楚,哪怕宫喜亲口说出讨厌自己,都没关系,来之前自己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不是来寻求一个答案的,哪怕结果再残酷,自己也认了,他只是不想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果。

幸运站在路边花坛的边上,努力的让自己的军姿端正,沈阳要比d市冷的多,可是出门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想到,军装里面只穿了一件羊绒衫,现在已经被料峭的春风吹个透彻。

路过的行人都会疑惑的对他看上两眼,可能首长家门口从来都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吧,还是自己的神态泄露出了自己的落拓?幸运又把腰挺了挺直,紧绷着的下颌努力的向上扬了扬。

幸运不想在这里做出一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宫家的人瞧不起。

幸运的眼睛不再盯着门的方向看去,他以自己正前方的一棵挂着雪松树做为目标点,望着那一个点,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天空越来越阴暗,积满了水的云,已经变成了深灰色,云越积越厚,渐渐遮住那又小又远的太阳,终于得逞了似的,下起了雨,然后由小雨变成了小雪,雪落在了地上,又变成了水。

路上行人都没有,只有车辆还偶尔的从那个门里进出,幸运看不见车里面坐有什么人,但是还是忍不住向每辆车里看去,大多数车里的人也都在看向他,一个落汤鸡似的年轻军官。

雪水一部分化了,一部分还冻着,在幸运的身上结成了冰水混合的“沙冰”,但是让人看着却引不起任何的食欲,只是感觉到有一些可怜。

可是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可怜的事太多了,一个人见的多了,经的多了,便已经麻木了,对任何苦,任何难,任何别人所在经历的磨难都看似理所应该了。

宫喜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吃过很多的苦,见过很多人吃苦,他经历过伤痛,亲眼见过一个人在血泊挣扎,见识过一瞬间被炮弹击中,顷刻间家破人亡。现在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痛苦是人所不能承受的,或者说不应该承受的,这都是人所应该经历的事情。

所以,在他坐着车从幸运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一点怜悯的心情,车子就从幸运的身边驶过,溅起了一条泥水,然后泥水又飞落在地上,还有一部分被溅在了路边的树上,花坛上,还有幸运的身上。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照在水莹莹的路面上,路面上也映出一盏盏的灯光来。路边的松树上都结了一层的冰,墨绿的松针被掩盖在黑夜里,只有那上面的冰还一点一点的反射出光来。

幸运也象一棵被冻住了的松树似的,结着冰,反着光。

当那个老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深紫色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都没有吐出来。

“宫喜已经出国了。”宫喜的父亲脸色严厉的看着幸运,眼神中带不不屑,对于这种小儿状的儿女情长,宫司令官是非常瞧不上的。

幸运沉默的对视着宫喜父亲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颤颤的问道:“宫伯伯,你并不是真心的赞同我们俩个在一起的,对吗?”

“是您逼走他的,对吗?”

宫喜的父亲只是冷冷的抬了一下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幸运一眼,复又垂下了眼皮,看向了地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前途和爱情面前,选择了前者。”

天上好象关上了一道黑色的门,天地间好象一下子没有光线,眼前全部都是黑暗。

幸运怎么走到的车站,他不记得了,怎么回到的学校,他也不记得了,耳边只是那句话,反反复复。

幸运承认宫司令一击命中,这短短几个字就象钢钉一样,铛铛有声的直钉入了幸运的心脏,就此镌刻在幸运的心上了。

只是宫喜说的那:“我不会的,你信我。”、“我会承担起一切的,你不要怕。”、“宝贝,别怕,有我在,我们的爱情不会只剩下怀念和遗憾。”

一字字,一句句言犹在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宫喜你为什么要骗我?

幸运一再的告诉自己,你不是已经想好,只想要个明白的答案,不再乎结果吗?那么就不要难过,不要悔恨,不要再去理会,不再纠缠过往的承诺和往昔的幸福。

就这样结束吧!从此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就此过去,重新来过。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另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心里叫嚣,震的幸运的心的身体颤抖的无法自制

第三十七章

“呼吸机,先上呼吸机,那面心电连好了吗?”

急救室里忙碌而嘈杂的声音,象金属的碰撞和橡胶制品的摩擦声,让人心绪烦躁不安着,幸运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丝毫没办法抬开那沉重的眼帘,眼睛的缝隙间好象传递进来强烈的白光,刺激那好象要裂开的头。

“医生,血压在下降,现在马上要降到二十了。”

“做心肺复苏,准备好强心剂。”

是要抢救我吗?幸运的大脑还能运转,却又混沌一片。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拿着牛皮色的文件板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只是眼神中的严肃让人看着就能感觉到里面情况的不容乐观。

“护士,情况怎么样?”明朗抢先一步,抓住了那个中年护士的手臂,指尖不由自主的就用力的掐紧了女护士的胳膊,这引来了这位护士的不满,冷冷的瞥了一眼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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