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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与宫喜 上——by杜若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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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是两荤两素,宫喜特别爱吃肉,却打回两个人的饭,把素的都给自己,肉菜,都拿回来给幸运吃。

看他脚肿了给打热水泡脚,腿疼就坐在床边给他按摩。

同寝的干猴嘲笑宫喜说,他是幸运的二十四孝老妈子。

宫喜也不反驳,只是憨憨的一笑。继续心甘情原的当他的老妈子,一天又一天的照顾着幸运。

每天洗自己的内裤和袜子时,会把幸运的也都拿走洗了。因为他看见幸运总是偷偷的往床下塞,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洗。虽然这样做幸运每次都会很不好意思,很窘,不过总是执拗不过宫喜,也就慢慢的成了很自然的事了。

幸运在学校的洗洗涮涮的事就都由宫幸承包了。

衣物晾干后,收回来,折好了,宫喜再给幸运放在床头柜里。

一个月下来,幸运的东西自己找不到的,只要问宫喜,宫喜准能立马告诉他这东西在哪放着呢。

幸运一直都很纳闷,宫喜一米八五,一百七十多斤。又黑又壮的一看就是一个粗犷的武夫,可心怎么就这么细呢?连拿针动线的活都会干。而且,听说宫喜他家还是富贵人家,他爸爸是某军区的副司令,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幸运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怎么就会什么活都会干,照顾自己照顾的这么好。成了自己的老妈子的呢?

后来,宫喜告诉他,其实,他在家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干,可是看到他那时虚弱的样子,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想照顾他,就想什么都为他做了。再后来照顾他就成了自己的习惯,跟吃饭喝水呼吸空气一样自然了。

幸运听了就笑,宫喜也笑,说这是爱的力量。

第四章

窗外的木樨花开了,飘满一室的花香。又落了,带去秋光一片。冬天就来了。

半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新生就变成了老生,生人就变成了熟人。幸运又如以往,很快成了女孩子们瞩目的焦点,303室就会不时有人送来零食、布偶和各色小玩意,都是那些喜欢幸运的女生送的。

幸运也偶尔会应邀出去,花前月下与这个或那个佳人相约漫步。湖边操场都留下过浪漫的身影,但他总是没有承认过任何一个女孩儿是他的女朋友。

宫喜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大多时间还都是与他形影不离。很快,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干猴和秦朗都有了女朋友,有时寝室里只有宫喜与幸运,两个人就会一起玩游戏,一起看书,或者一起坐着看窗外,谈着这个班的女生漂亮,那个班的女生很有个性,还有宫喜的哪个哥们与谁在一起了,宫喜的朋友似乎有很多,谁都是哥们。偶尔都没有了话,就一起静静的发呆。

如果幸运也被女孩子约走了,宫喜就一个人,看着窗外。他从没说过他在看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但是,宫喜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落寞,又好象迷茫。幸运回来时,一抬头,就会看见明亮的窗前,灯光下那高大的身影,大多时候那个窗前的人手里都会拿着一颗烟,那点点的红光,忽明忽暗,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幸运从那以后,便很少出去了,他说比起来同女孩约会,他更喜欢宅。

第一场小雪纷纷飘落的时候,阳历的新年就到来了,过了元旦,大家就放寒假了。所以,元旦迎新晚会,是每年学校里最热闹的活动。

大家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都在为这个晚会兴奋着,象是一锅即将煮开了的粥,咕咕嘟嘟的冒着小泡,蓄势待发的等着在那一天翻滚。

“你约好舞伴了吗?”幸运问宫喜。

宫喜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吃着饭缸里的回锅肉。

“我不会跳舞。”

“噢,那正好,我也不会。”幸运笑了笑,也低下头继续吃饭。

元旦晚会那天,幸运却被校花硬拉下了舞池,从开场舞跳到了结束曲。宫喜喝了不少酒,回去的脚步有些走不稳。幸运被校花拉去了,送她回去。她说夜太黑了,她害怕。

宫喜就一个人,被谁搀回了寝室,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幸运回去的时候,他骂了他,说他重色轻友,说他撒谎骗他,说他们俩不再是兄弟,他们之间完了。然后,他就睡着了。

幸运买的二号的火车票返程,原本宫喜说好送他去火车站的,但是那天早晨宫喜宿醉未醒。幸运看着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的宫喜,知道他是在装睡,却没去叫他,因为他知道,他叫不醒的。

宫喜在被子听着幸运在悉悉索索的收拾东西,听见他打开门,听见门被轻轻的关上了。宫喜感觉自己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冰冷的世界里,军绿色的被子里变成了爱斯基摩人的冰洞。

第五章

新年的气息还那么浓,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为了新的一年开始了而高兴,为了寒假可以回家了而高兴,为了昨天舞会上订情了心仪的女孩而高兴。在这一派艳红喜气的日子里,似乎只有宫喜一个人闷闷不乐。

宫喜回家了,宫妈妈高兴的象只刚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一样,不停的里外的忙着,给儿子做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儿子,你在学校肯定吃不好,想吃什么告诉妈。”

“什么都行。”

可是儿子的回应总是冷冰冰的,淡淡的,无所谓的。宫喜的妈妈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以后这么不高兴,为他做了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笑脸,他烦燥,他易怒。

他只有出去跟同学喝酒喝醉了回来,倒头睡去时,才算是安静,可是那睡去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写满了悲伤。

“孩子他爸爸,你儿子可能失恋了。”宫喜的妈妈担心儿子,直接找到了当副司令的老头子。

“你去给他们学校的教官打个电话,问问他喜欢上谁了?那女孩因为什么不同意?要是也是部队上的,你看看是不是门当户对,要不直接她父母谈谈?”

“胡说!一个孩子谈对象的事,我怎么可以打电话去学校呢?还要找人家姑娘的家长问问,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你当是封建社会呢,想用官级压人家呀?……”

宫喜的爸爸批评完老伴之后,却偷偷的往学校打了个电话,找到了宫喜的班主任,得到的答复是,宫喜绝对没有女朋友。

老头子困惑了,那是为什么呢?

“儿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妈说……”

“没事。”后面他妈妈都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宫妈妈再说什么,宫喜便烦了,听也不听的,穿上衣服躲出门去了。

春节到了,亲朋好友相互的串着门,宫喜想躲出去,都难了。他就象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烦燥不安。

“要不你去散散心吧,你姑家,还是你二姨家?要不去同学那去玩玩,都行。”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他的一丝丝痛苦都逃不过当妈的眼睛。

宫喜看看妈妈,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犹豫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在qq上点开了那灰色的头像。

“在吗?”宫喜以为他不会在,但是他仍然看着那对话框,就象看到了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似的。他的头像就是一个文静的小男生的头像,真的跟他本人很像。

不到一分钟,对话框里就有了回复。

“在。你在干嘛?”

宫喜黑暗的卧室里,只有显示屏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映在那张脸上,映出那欣喜的笑容。

“在家待着呢。无聊中。”

“我也是。”

“我想去你家玩。行吗?”回车敲过后,宫喜就后悔了,他不知道幸运会不会答应,如果不答应会不会很尴尬,很糗。

“那太好了,我也在家待的无聊。你快来吧。”

“欧耶!”宫喜在屋里狂喜的跳了起来。

“妈,我饿了,我要吃红烧狮子头,我还想吃红烧肉,我二叔送来的虾饺也给我热一下。”

“嗳,嗳。”看着开心的儿子,才有幸福的妈妈。宫妈妈待上围裙就去了厨房。

“这半夜三更的,吃什么红烧肉。”副司令同志对整天死气沉沉的儿子已经很多不满,这半夜三更有起来闹腾,更惹的这个老军人,大为光火。

“你别说孩子,儿子好不容易想吃点东西了,你个老东西!你给我回你屋待着去。”司令也是怕老伴的,气的胡子翘的老高,还是悻悻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六章

第二天,早晨坐上火车的宫喜,黄昏才到达了小城。

小城小小的车站,是那么的低矮,破旧,土黄色的建筑笼在落日的余辉中,显的很是凄凉。整列火车只有他和一位背着大丝袋子的一个老人从这里下了车。

整个站台上,也只站了两个人,一个人拿着红绿的小旗穿着铁路的制服,另一个人一身妥帖的军装外面罩着米色的大衣,修长的身躯英姿挺拔,整个人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让这原本就漂亮的男孩,在这暗淡的环境中闪闪发光。

宫喜用手拢掉了棉服的帽子,露出那圆圆的脸来,脸上还那样憨憨的笑容。两个相互的拥抱了一下,又向往常一样,在彼此的肩头捶了一下,都爽朗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搂着彼此的肩头走出了车站,走在跨越铁路线路的铁桥上,冰雪在脚下吱吖支吖的响着,相视一笑的默契, 一秒都不差。

邢爸爸,邢妈妈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宫喜,还有和宫喜一般高一般壮的邢大哥,当宫喜与他对视一望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怎么看起来,他们俩更象亲兄弟呢?

宫喜就好象是这家里的另一个孩子一样,很快就成了这家庭里的新的一员。他叫邢妈妈做干妈,邢爸爸就干爸。跟邢海更是亲热的很,一口一个哥的喊着。

幸运说,“我嫉妒了,早知道你来了就抢走了他们,我就不让你来了。”

宫喜哈哈的笑着。一只手拢过幸运的头,用力的揉搓着幸运柔软的头发。

“小气鬼!你怎么不说你把我骗来了,给你家当了儿子呢。”

“呵呵,那我家就又多了一个孩子呗。”

“对呀。你就是我弟弟。”

幸运扬着脸冲宫喜嘲弄的笑着。

“你笑什么?”

“笑你脸皮厚。”

“我怎么脸皮厚?”

“你的生日比我的还小呢。”

“那不算,我长的比你老。”

幸运笑的滚倒在床上,一只手指着宫喜,“还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呵呵,我就这么夸自己,你怎么样?反正我是你哥,你以后就得管我叫哥。”

仰头倒在床上的幸运笑的更开了,白色的灯光晃着他黑色的眼睛,闪闪的发亮。冬天的小屋里暖气很热,幸运白晳的脸上都浮出了杏粉的颜色,鼻尖还微微带着细细的汗珠。军装的风纪扣开着,露出了那诱人的锁骨。

宫喜看着看着,脸呼的一下子,红了。宫喜慌慌张张的说道:“这屋,太,太热了,哈,太热了。”

熊壮的宫喜窘困了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别手别脚的下了床,迈着奇怪的走姿坐到了书桌的前面。

自己暗暗调整着气息,只那一瞬间的失神,自己那淘气的家伙就竖了旗杆。

他只能背对着幸运坐着,随手翻着书桌上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咦,影集哎。嘿嘿。”宫喜欣喜的翻了起来。

“这张是你吗?”宫喜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肉肉乎乎的,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两只小手还捂着嘴。那模样憨态可掬。

幸运翻起身来看了看,用那修长白晳的食指指照片的下角说到:“嗯,是我,这是我五岁的时候,我妈说我看着这只小猫在地上打滚,就笑了起来。”

“呵,真可爱。”宫喜掏手机,对着照片,照了一张。

幸运也不反对,就看着宫喜一张一张的翻看,一张一张的询问,一张一张的用手机翻照下来,幸运走过的人生轨迹就这样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重新展现了一遍。

多年以后,宫喜在无数个想念幸运的夜里,都是这样不断的翻着手机里的相片,慢慢的煎熬过来的。

夜晚,宫喜睡在邢海的房间里,出神的望着窗外青白的月亮,不住的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幸运那闪亮的眼睛,那粉色的面颊,那微笑的嘴唇,还有那诱人的锁骨。

宫喜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男人不应该是喜欢女人吗?不应该只对女人的身体有反应吗?为什么那一刻自己硬了?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自己是不是很无耻!很变态!如果幸运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看自己?

宫喜困扰的来回翻覆着,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要不明天起来我就走吧,离幸运远一点,这样他就不会发现了,不会讨厌我了。

对,就这样吧,明天一早起来就走。

宫喜打定了主意,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宫喜终于没有开口说出要走,他在某个时间的间隙会想起昨夜的决定,但是,只要一看到幸运,他就不想走了,他就想待在能看到他的地方。

第七章

元宵节到了,很巧,这一天正好与西方的情人节重叠在了一起。

“今天早点吃晚饭,你们都去街上逛逛,今天小城会可热闹呢,而且今天还会放礼花,一会你和幸运也去看看。”邢妈妈亲切的跟宫喜说到,手上还不影响正在收拾的蔬菜,晚上邢妈妈要做的更丰盛一些,好过节。

北方的冬季夜来的早,幸运与宫喜出门时,街上的彩灯都已经打开了,门前,树上,星星点点的都装饰着灯,光影迷漫,溢彩流长,夜,五彩斑斓,缤纷绚烂,比白昼更透着妖娆浪漫的气息。

热闹非常的街道上,人头涌动,似乎全城的人都涌到了这条中正街上了。

“卖一支玫瑰送给女朋友吧。”伶俐的小姑娘寒风中冻的通红的小脸扬着,期待的看着你的脸。

“呃~”幸运见她可怜,略在犹豫,宫喜已经掏出钱来递到了那伸到面前的毛线手套上,然后从那竹编的小篮子里拿出一只被玻璃纸包裹的可爱的红色玫瑰。

“给。”

“啊?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女孩。”

“回家给我干妈。”

“那干嘛我拿着?”

“我个大男人拿着这玩意,不好意思。”

“我去,那我好意思。”

“你那长相和玫瑰花比较配。”

幸运苦笑,这是什么逻辑?!

“你这算夸我吗?”

“你没听出来吗?”

“没有。”

“我这个人夸人都比较含蓄。”

呵呵,好吧。幸运算是认了。

“糖葫芦~~”

“羊肉串,新疆的羊肉串~”

“炸元宵~”

……

两个人边走边吃,边看着花灯,渐渐的就走到了街头。

“太短了。我都没玩够。”宫喜意犹未尽,却又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

“你冷了吧?反正也到头了,咱们回去吧。”宫喜说着伸出双手捂住了幸运被冻的点红的耳朵。

“没事,不冷,还没放烟花。再等一会。”

“行。”宫喜摘下自己的围巾将幸运的头围了一个严实。

幸运用手向下拉了拉围巾,才露出嘴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会在那看烟花,一定会很美。”

幸运左手拿着一只玫瑰花,右手拉着宫喜的手,挤出了拥堵的人群。

静谧的城郊白桦林,抬眼望夜空晴朗,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地上的雪反射出亮白的光。与刚才的喧嚣比起来这里安静的象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两个人借着月光踩着厚厚的雪向前走着,后面留下深深的两行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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