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卿指尖点着桌面，许久未言。
上官绝道：“一颗丹药的炼制，要有淬炼杂质，提炼精华，混合药性，凝形成丹，提升品质五步。然而，高级丹药在未提升至其该有的品质时，只能算是废品。如同一颗八品丹药，提升品质时，只有将其一步步提升至八品，才能算是成丹。然而此时，却绝不是药性最佳之时。唯有无数次巩固提升，将其提升至所能到达的最高阶级，才能算是一个丹师真正的本事。”
萧君卿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经过提炼和提升，将八品丹药，提升至九品？”
上官绝眼中闪过赞赏，点头道：“可以，只是很少会有人这样做。一颗成丹已是不易，然而提升品质，会有很大几率前功尽弃。很少会有人进行这样的挑战。”
萧君卿道：“如果说，丹火和丹炉并不能使这样的提升得到保障，那么以灵力炼丹呢？可以增加多大几率？”
上官绝大笑道：“小子，你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君天境能以灵力炼丹的人，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不过，以灵力炼丹，再将丹药提升品质的确会加大几率。只是若是没有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上官绝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着道：“小子，老夫改主意了。你可愿拜我为师？”
萧君卿摇摇头，轻笑着道：“晚辈已有师父，不可再另拜师门，亦不愿对师傅不敬。前辈好意，心领了。”
上官绝挑眉道：“卿云那小子，就这么好？你倒是死心塌地。”
萧君卿笑着道：“晚辈虽是空阁弟子，却并不算是卿云真人的嫡传弟子。晚辈的嫡传师尊，另有他人。”
上官绝好奇道：“那是谁？君天境数得上名号的，老夫还是没有不知道的。”
略带几分歉意，萧君卿道：“抱歉，家师之事，不方便透露。”
偶然转头，却见慕崇然看着他，也是满眼不满。不禁失笑，他这位师兄对卿云真人算得上盲目崇拜。想来，刚才的话，让他不满了。
上官绝摆手：“哼。老夫可是从不收弟子的。错过了这个机会，待老夫使了真功夫。小子，你可不要哭着求老夫。”
萧君卿笑得淡然：“是否会遗憾，晚辈倒是不知。只是万不会后悔便是。”
“好小子，果然有志气。凭你这份志气，若是想成事，未必不可能。”说完，他抬手道：“小子，看好了。”
上官绝左手腾起一簇银色火焰，他望着那火焰，道：“此火名为星火，乃是天陨之火生成。可焚化万物，却生生不息。虽同样不具备五行之力，却可以自行阴阳调和。”说完，右手却运起灵气，蒙蒙绿光缠绕于右手。上官绝双手相合，竟将灵气与丹火融为一体。空着的右手自储物戒指中取出几样药材，说道：“金线草，百盛花，禾木，苍术，白芷，阡缕锦，凤凰草。这几种药便是炼制归灵丹的材料。”
话音一落，将几种草药丢入一个通体乌黑的鼎炉中。上官绝轻笑一声，道：“老伙计，许久未让你活动活动，可别给我偷懒。”乌黑的鼎炉轻轻震动一下，悬浮于半空，慢慢飞到上官绝的左手上。
萧君卿细细看着他的每一步，这才发现，鼎炉底部的丹火纯度各不相同。材料药草的炼化要求不同，若是将所有都一起炼化，很容易便会造成毁坏材料的后果。然而上官绝用灵气控制丹火纯度，使所有的材料都能达到最好的炼化而不至被损坏。
就这样过了几息，上官绝突然收手，说道：“小子，释放你的灵识，入鼎炉之中。”
萧君卿看他一眼，合眼将灵识全部浸入鼎炉之中，鼎炉中的情形全部呈现于脑中。只见上官绝双掌皆腾起丹火与灵气的融合体，将整个鼎炉包裹。炉中药液像是被灼烤干，慢慢缩小。但散发的味道，却越加醇厚。又过了半柱香时间，炉中的药液已完全融合至一起。感觉到上官绝手中的灵力与丹火慢慢变化，而炉中的药液，也渐渐融为一体，渐渐凝成丹药。直到化成拇指大小的一颗药丸，上官绝手中的丹火猛然一收，纯靠灵力来支撑。然而那丹药却蒙上一层白光，并以极短的时间发出一声极低的爆裂声，足足响了六次。
萧君卿收回灵识睁眼，看上官绝收回灵力一把抓住出炉的丹药。白色丹药上蕴含着灵力，泛着幽幽白光。归灵丹为四级丹药，可在短时间内恢复耗费的灵力。然而这颗丹药，怕是有了六级丹药的水准。
慕崇然突然道：“丹灵双炼之法？前辈可是百药仙？”
上官绝轻轻眯眼：“卿云小子的弟子倒是知道不少，这个称号可是许久没有人提过了。”
慕崇然突然激动地说道：“原来真的是前辈！传闻前辈消失百年，还以为……”
上官绝轻笑：“以为老夫不在人世？哼，药王阁那个老小子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不就是怕我夺了他的位置。老夫才不稀罕。”说完，又转头看萧君卿：“小子，你可想拜我为师了？”
萧君卿笑了笑道：“晚辈并无此意。不过既然前辈是高手，愿意指点晚辈已是荣幸。晚辈也会遵守诺言，不会透露半分。”
“好小子，有骨气。”上官绝大笑：“老夫喜欢你的性子。明日丹门大比，你便去观摩一番。明日子时，城西百竹林，老夫便给你这个学生一点见面礼，顺便，测试一番，你是否有资格，做我的学生。”
萧君卿站起身，笑得几分肆意自满：“那便请前辈破费了。”
第11章：初次炼丹
丹师一职在君天境颇受欢迎，但因为其修炼进阶不仅需要炼丹磨合，还需要灵力同时进阶，所以成事的人并不多。在这种状况下，若是能寻到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还是十分不容易的。
不过饶是如此，来挑战的人仍是不少。一大早，擂台下就围满了人，一旁候场的人也排起了长队。
听着围观人的话，萧君卿和慕崇然也了解了个大概。擂台上正中央三个席位所坐的正是药王阁三位长老。
看着这阵势，慕崇然有点跃跃欲试：“师弟师弟，你说我要不要也去试试。”
萧君卿白他一眼：“师兄大人，你是个剑修，不要添乱。”
慕崇然嘴角一撇，带着几分委屈：“剑修怎么了，好歹我也是跟你一起听过高级丹师讲课的。”
萧君卿摇摇头，决定不理这个突然开始抽风的师兄。
这边两人正闹着，擂台上就开始了炼丹之试。
来报名的都是多少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最差的一个也是炼气后期。有几个看起来是大家族出来的人，不仅修为不低，还自己准备了丹炉。甚至有一个人，还亮了一手丹火。不过即使是萧君卿也能感觉到，那丹火还是下品的。
一天下来，有发挥好被选上的，也有发挥失常，或是太紧张不小心毁了材料而被淘汰的。萧君卿大概了解了炼丹的方法后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到后来就不是注意看人家炼丹，而是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这么一番思考下来，倒是也收获颇丰。
转眼到了晚上，萧君卿拽着看的意犹未尽的慕崇然回了客栈休息，准备晚上的考核。
万花谷素以治病救人为宗旨，炼丹制药也是必备的知识。虽然当年在游戏里，他为了安铭能玩的顺心，烹饪练得比制药勤一些，但他本人却更喜欢制药。甚至在玩游戏的时候，还会专门翻着中药书对照植物看药性。
安铭那时候总说，他是魔怔了。
的确，对于万花谷这个职业，这个门派。他的确是魔怔了。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是真的把自己代入了这个洒脱闲逸，风流不羁的门派。
如今得了真的机会去学习，他自然尽了全心。所以对于晚上上官绝的考核，他还是有些忐忑的。那些特殊的效果还不一定是否能有效，也不能保证会一直有。若是单靠他自己，想要真的成为丹师，他自己的信心，并不像慕崇然说的那样满。
慕崇然毕竟是跟他朝夕相处十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眯眯地道：“师弟，你紧张。”
萧君卿顿了顿，道：“师兄，你今天很奇怪。”
慕崇然眨眨眼，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有吗？师兄我可是向来如此耿直的。不过，这马上就要子时了，师弟你可准备好了。”
萧君卿看着他，笑道：“我说百分之百有把握，你会信吗？”
慕崇然笑了笑，道：“我信。哪怕你自己不信。”
萧君卿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也是，与其一直忧心，倒不如尽全力去试试。杞人忧天向来不是他会做的。
瞧着他彻底冷静下来，慕崇然才算是放了心。从在隐仙谷见了那个人后，萧君卿就一直不太对劲。幸好出谷就奔着学炼丹来，不然怕是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这么想着，又不禁想到了，今天在远处看了他们一天的那个人。
若不是真的在意过，以师弟的性子，怕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将到子时，慕崇然却突然道：“师弟，一会你自己去百竹林可好？我想……去洛水湖逛逛。”
萧君卿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同意了。洛水湖景色虽美，但大半夜的却没什么人会去逛，想必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不过慕崇然毕竟是个修为不低的修真者，又是个成年男子，总不用担心他出什么事。想了想，萧君卿也没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早些回来。若是有事，便去百竹林寻我。”
慕崇然笑着点点头，目送他出门。
百竹林中，上官绝一身负手望月，颇有几分世外高手的风范。萧君卿缓步走到他身后，拱手施礼：“前辈，晚辈前来赴约。”
上官绝回头，笑着看他：“今日一天，可有收获？”
萧君卿想了想，道：“若是有了这一天的观摩，通过丹门之试，应不是问题。”
上官绝挑眉：“哦？那没有这一天呢？”
萧君卿摇头轻笑：“怕是当如稚儿。”
上官绝点点头，赞赏道：“自知深浅，倒是可塑之才。却不知你今日一观，又有何收获？”
萧君卿道：“收获倒是谈不上，只是能寻到他们的错误。但若是没有今日一番比对，怕是他们犯的差错，我一样不落。”
他毕竟没有学过真正的炼丹制药，今日擂台上所看到的，才算是他第一堂真正的课。若是熟悉了丹火和灵气的控制，萧君卿自觉要炼出三品以下丹药，并非难事。
上官绝轻眯眼道：“昨日老夫许诺赠你一件礼物，今日自然不可食言。不过是否能得到它，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萧君卿微低头，道：“那么便请前辈出题。”
上官绝手中突然多出一物，一个如同紫砂般质地的丹炉，炉口外铸四条衔珠龙头。炉身小巧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炉壁上还刻着悠悠地火焰波纹。
“此鼎名为千生鼎，排十鼎之七。乃是我当年化名游历君天境时偶然得遇一濒死之人所得。只可惜老夫施针三日，勉强将人救活，他却不告而别，只留下了这鼎。当年老夫发现他体内灵气运行与隐仙谷弟子相仿，猜测他应是隐仙谷之人。如今这鼎赠与你，也当算是物归原主。不过，你须得证明，你有持有此鼎的能力。此鼎虽仅排名第七，然而老夫却发现，此鼎落有禁制。若是禁制解开，老夫也不知道，它可以拥有怎样的能力。千生鼎名曰千生，便是炼丹之时，可以自行修复保护药材不被炼化过度。单是这一条，便使无数丹师垂涎。”
顿了顿，他看着手中的丹炉，道：“今日之试，便是由你以此鼎炼制一枚丹药。你接触炼丹时间尚短，今日所炼便不定品级，只看丹药成色。若是需要材料，老夫也可提供。”
萧君卿接过丹炉，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选择了自己熟悉的药材。强身丹在游戏里新等级开放时，已经消失。但按照他做的食物效果来看，应该还有一定加身法的效果。顿了顿，萧君卿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样上官绝未曾见过的东西。
帮会领地里的帮会仓库和私人仓库曾出乎意料的化为了实体空间，他存着的许多材料都在里面。而此时拿在手中的，正是蜀元露星虹泉和药用黄丹。萧君卿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指尖一点，千生鼎浮在半空，三样材料被他尽数投入鼎炉之中。
上官绝猜到他会给自己一些惊喜，却没想到，他第一次炼丹竟然敢使用他都没有见过的材料丹方。想着，上官绝竟然感觉到一些兴奋。一个丹师，对于新的丹药配方的兴奋。
他能感觉到投入的三样药材里，除了那颗成型且没有任何药性的丹药是药引外，另外两样药材似乎并无出奇的特点。却不知道，这样的炼制，能成何种丹药。
萧君卿眉间紧皱，手掌骤然腾起一簇碧绿的灵气火焰。万花谷混元性内功，可以说是极好的药引，本身就具有毒性和药性。以此化火炼丹，想必不会比一般的丹火差太多。
收敛心神，将全部精力都投放于丹炉之中。蜀元露与星虹泉本就是至纯的顶级材料，几乎可以不做提炼。然而药用黄丹却需要炼化，也幸好黄丹只是药引，不用担心过度的炼化会影响药性。
萧君卿手中泛着绿芒的灵气时凶时缓，不多时，便将黄丹融为液体，又将三种药材融为一体。睁眼，犹豫了一瞬间，却见那绿芒火焰骤然腾空，包裹了整个丹炉。
上官绝眼中赞赏连连。这炼丹手法不是对灵气极为熟悉的人，轻易不敢使用。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而萧君卿在敢在凝丹的那一刻这样做，想必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萧君卿自己却明白，方才那一下，只是兵行险招。他并没有真正炼过丹，现在所做的一切，全是靠之前的假设和预想。
绿芒火焰缓缓趋于弱势，隐隐透出几点墨色，而炉中丹药已初成型。萧君卿小心地舒了口气，随即又将全部心神投入，开始炼化丹药杂志，提升品质。
上官绝看着他的动作，感受着炉中药丹，点了点头。初成型便有三级品质，已是不错。
只听轻微地‘噗’的一声，萧君卿突然收手不再继续。缓缓收回丹炉握住出炉的药丹。
上官绝皱眉疑惑：“为何不继续？你尚有提升它的能力。”
萧君卿摇摇头：“晚辈已经尽力了。以现在的情况，若是再提升，晚辈不能保证它能出炉。”
上官绝轻笑：“你倒是稳健。不过也好，不急功近利，也是种好现象。”说完接过丹药放在手心查看。浅金的丹药并未泛出光泽，但却已有已有药香溢出。此丹虽是四品，却已有了超过四品的价值。上官绝摇头笑道：“小子，你果然是个奇才。此药又是何效用啊？”
萧君卿手托着丹炉笑道：“前辈若是愿意，自然可以试验一下。”
上官绝看他一眼，抬手将丹喂进口中。丹药入喉，身子便轻了几分，微微动了一步，上官绝已然明白。
“身法疾行，倒是新鲜。怕是这君天境，还没人想到这种药性的丹药。”
萧君卿谦虚地微躬身，道：“那不知，前辈是否满意？”
上官绝朗笑一声：“小子，果然不负我所望。这鼎便送你了，他日若是得遇那人，想必他也会庆幸，此鼎为你所有。有此天赋，想要追上我，恐怕用不了多久。”
萧君卿笑着施了一礼，心下却满是惊喜。
四品丹师。也许这样的水平在君天境和万花谷不算什么，但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未想到，能到达此种地步。
上官绝看着满眼欣喜得萧君卿，不禁摇了摇头。初次炼丹，便是四品之士。这般天赋，怕是要让修真界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