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小祢祢。”周泽天干笑几声，“你说说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暴躁，想打人，尤其希望挨打对象是你。”
“希望对象是我？使不得使不得。”周泽天连连摇头，“我是国民男神，又不是国民男友，你还是不要打我的主意了。”
陆祢正准备挂断电话，周泽天压低了声音道：“小祢祢，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哪个？”陆祢不明就里。
“咳咳。”周泽天赧然，“难道你是第一次？有点儿晚吧。”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陆祢越来越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周泽天虽说自认属于低下限、厚脸皮之类的人物，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下限，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曲线救国道：“你的助理是女的吧？你把你的症状说给她听，她一定知道怎么处理。”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困了，睡了，拜拜。”
“莫名其妙。”陆祢刚挂了电话，就听见阿蓉的声音，连忙从厕所走出去，“怎么了？到我的戏了吗？”
“张先生电话。”
“有事？”张绍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听见这声音的瞬间陆祢也静心下来，“没事儿了。”
“听阿蓉说，你今天状态不佳。”张绍祁顿了顿，听筒里隐约夹杂着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他又道，“你是个演员，你知道该怎样调整自己的情绪，实在无力控制，就当自己在演戏。懂？”
陆祢点头，“知道了。”
回到片场后，状态依旧不佳，徐凡暴跳如雷，唾沫与叫骂齐飞，吓得整个片场的人都不大声喘气儿。
这时，西装革履的制片人走了出来，劝慰了导演几句，拍了拍陆祢的肩膀，别有深意地在她耳边说：“你看，有我护着你，不是会顺利很多吗？”接着报出了一个酒店的房间号。
徐凡对陆祢本身也是极为看好的，言语间才会重些，如今被人打断，心情平和了许多，指点道：“你要用看自己求而不得的爱人的眼光去看景卉，她已经是大明星了，你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服装设计师，这中间的滋味，你得细细品味。”
“对不起。”陆祢朝导演和四下的工作人员深深地鞠了个躬，走到画面外，神情有些严肃。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什么求而不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没谈过恋爱？”来赶场的安妮正好瞧见这一幕，蹭到他身边，状似不经意地一问，见陆祢被他问得一愣，顿时惊诧道，“不是吧，你真没谈过恋爱！”
看着安妮夸张的面部表情，陆祢顿时觉得女神形象破灭了，反问道：“所以呢？”
安妮假意咳嗽几声，“那什么，没谈过恋爱也不要紧。你想想你有没有长时间的将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最初离你很近，你想要和他继续拉近距离，却离得越来越远，以至于连目光都不可以再交汇。郑阳和女主角原本都是普通人，他帮她，只是想多些和她相处的时间，却没想到竟把她推上他无法触及的地方。我这样说，你有感觉吗？”
陆祢没有回答，不是没有感觉，而是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曾经多少次，他在整个乐队的最后，看着苏和站在聚光灯下倾尽全力的演唱，他听到所有人在为他喝彩，看着他的人气一路飙升，最终成为他的负累。
他那时候偶尔会问自己，如果自己不是Eden的鼓手，是不是就可以不再看他的背影，而能站在他对面的地方，正视他，但这样一想又觉得，那样自己可能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安妮见陆祢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连忙叫住徐凡，徐凡一看，立刻要求各部门准备。柳景卉状似体贴道：“阿祢，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我……”
“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安妮打断了她的话，怕破坏了陆祢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
陆祢没有答话，越过两人站到刚才的地方，他望向柳景卉，逆光下的背影似乎成为了那个他熟悉的背影，他有些难过，有些后悔，但却无可奈何，他不能阻止她飞翔，甚至还得成为她飞向苍穹的东风。
徐凡觉得陆祢此时状态奇佳，这段拍完后，吩咐摄影师调整了一下焦距，给陆祢拍了几张特写，准备发到网上用作宣传。
“cut！”
陆祢渐渐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正准备向安妮道谢，就觉得腹部一阵抽痛，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快步走进了厕所。阿蓉紧随其后，关切道：“陆祢姐，怎么了？”
陆祢按照周泽天说的，把自己的症状给阿蓉复述了一遍，就见阿蓉从隔间底部伸进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他接过来捏了捏，软软的，似乎还有弹性，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
门外阿蓉继续问：“陆祢姐，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吗？”
“对。”陆祢心情极度复杂，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手中的物什。
“那你会不会用？需不需要我教你？”
“不用！”陆祢大惊失色，“我自己来。”
门外阿蓉吧啦吧啦地说着特殊时期的注意事项，陆祢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等到陆祢终于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阿蓉见她脸色不好，又道：“是不是很痛？需不需要买药？”
“不用……”陆祢只是有些没有缓过神儿来，他忽的握住阿蓉的手问，“你们女生每个月都会这样吗？”
阿蓉无暇顾及他话语中的“你们女生”四字，当下点了点头。
陆祢顿时肃然起敬，叹道：“母亲真伟大。”
阿蓉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思维迟钝，眼见陆祢又开始拍戏，坐在一旁替她刷微博，意外看见一条刚刚发布的微博，顿时沉了脸色，不敢妄加处理，立刻打给张绍祁请示工作。
通话结束后，她看了眼在镜头下意气风发的陆祢，暗自叹了口气，娱乐圈这地方，真是要把人弄混了才作罢。
Part20 丑闻缠身
11月3日，《星周刊》爆出陆祢和李赫亲昵照片，大胆质疑两人是否出于地下恋情中，当事人陆祢当天微博辟谣，李赫方面似是而非，回答模棱两可。
11月4日，柳景卉在访谈中无意间透露自己曾获得国内排名第三的Z大的录取通知书，盛赞之下，部分记者转火陆祢，大有鄙视其高中毕业学历的意味。
11月6日，星灿公司某二线女星称，自己曾获得美丽人生化妆品代言，但由于某陆姓女星以公司势力相要挟，不得已放弃，联系陆祢近期的工作安排，不难看出其中联系。
11月7日，网络爆出陆祢同一西装革履、儒商打扮的中年男子出席帝都某高级宴会情形，其中，陆祢亲昵的挽着该男子的手，笑容迷人，疑似被包养。
11月8日，《我的巨星男友》某工作人员称，拍戏当日，曾听陆祢说，但凡柳景卉再敢NG，就会殴打对方。
……
面对来势汹汹的丑闻，张绍祁稳坐办公室，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勾起一个冷笑道：“不急。他们此刻威逼得越厉害，待你澄清之时，你获得的同情就会越多。”
陆祢心中不太赞成这种公关方式，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张绍祁深深地看了陆祢一眼，“阿祢，记得拍这场电影前我给你留的问题吗？”
“记得。”陆祢想了想，“在我看来，你的原因有三，一是借助这部片子炒作我的名字，二是让我有机会和那些影帝影后级的人物学习，三是当时我和黎昕正在传绯闻，话题度足。”
“适当的绯闻是炒作，过多的绯闻却是丑闻。”张绍祁未置可否，“你要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做演员，哪怕眼前站着你的仇人，戏里要你爱他爱得发狂，你就得这样做，而且是一定要做到。”
见陆祢不开口，他叹了口气道，“阿祢，你该拿个奖了。”顿了顿，又道：“再等等，这一段炒作后，人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我来安排。”
抵达香港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陆祢在飞机上睡得并不安稳，招了辆出租车，用英文报出酒店的名字，摘掉墨镜，窝在座椅上，瞧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风景。
“请问，你是陆祢吗？”司机从后视镜瞥见陆祢面露疑惑，以为他没听懂自己蹩脚的国语，就用英语问了一遍，补充到，“My daughter is your fan.”
原以为在香港不会被人认出的陆祢有些许愣神，继而笑道：“谢谢，也麻烦您替我感谢您女儿的支持。”
见陆祢认了，司机大叔眉飞色舞地讲起他女儿如何喜欢陆祢，从君玉到最近正在热播的《奶爸二十岁》，还十分期待有他客串的电影。陆祢听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段日子积攒的不快都消散了不少。
到了酒店，陆祢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在帽檐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司机大叔笑得合不拢嘴，随口问道：“你到香港来是拍戏的吗？是不是柯综桐导演的新戏？”
柯综桐，香港新生代的鬼才导演，年仅二十七岁，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得主，台湾金马将最佳导演奖得主，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提名。
陆祢摇头，“我只是来看演唱会的，难得休息一下。”
“Eden的演唱会吗？你马上就要去吗？”
陆祢点头。
“这个点可能不大好打车。”司机大叔想了想，“这样吧，我在前面那个路口等你，把你送过去。”
陆祢也不矫情，当下应了声好，去到酒店房间换上一身学生装，套上双马尾假发，戴上美瞳掩盖瞳孔颜色，外加一副无镜片黑框眼镜，低着头向外走，俨然纯情的女学生。甚至他上车时还差点被司机大叔赶下去，直到他证明他确实是陆祢，司机大叔还小声低喃：“陆祢不是男孩子吗？我得回去问问我家阿宁。”
陆祢哑然失笑，“大叔，你家阿宁在读书吗？”
“读初中呢！成绩可好啦！长得又漂亮……”说起自家闺女，司机大叔滔滔不绝地夸了个够本儿。
陆祢在一旁静静听着，他想，自己前生若是有父母，他们会不会在人前以他为豪呢？苦笑间又想到原主的父母，如今自己顶着原主的壳子丑闻缠身，他们会不会难过担忧呢？他该打电话去问问吗？
不知不觉，车已到红馆门前，红馆上阔下窄，像倒着的金字塔。陆祢付了车费，正要去检票处排队，司机大叔却追了上来，将手机提给他，“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和我家阿宁说了下你来香港了，这丫头给你发了条短信，你瞧瞧吧。”
陆祢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阿祢，我这样叫你，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本来有很多很肉麻的话想要和你说的，但现在，我知道你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网上爆出了一些不利于你的流言，但是流言总会有澄清的一天，你不要难过，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前路有多困难，我们祢鹿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加油！阿祢！我们爱你！我们永远支持你！”
看完这段话，陆祢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忽然就想起苏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们做明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也不是为了有多大的名气，只是希望有人喜欢我们，认同我们，在我们落难的时候能够用祷告的口吻叫着我们的名字，这样就足够了。”
“大叔，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陆祢笑着说，“我很中意阿宁，我想邀请她去看将来我主演的第一部电影。”
司机大叔听后喜不自禁，连忙返回车内把发票扯下来，在背面写下一串数字，边写边说：“我家阿宁一定开心死了。”
陆祢同司机大叔告别后，戴上口罩进入红馆。演唱会正式开始时间是八点，陆祢藏在一众粉丝中间，听着四周嘈杂的人声，所有人都在谈论着Eden，谈论着Eden中的每一个人和今夜的演唱会。
陆祢掏出手机给季然发了条短信，“观众已经就位，能否快些开场？”
正在后台玩PSP的季然面露疑惑，手指飞动，“你是？”
“陆祢。”
季然恍然大悟，朝一旁正在补妆的黎昕道：“你家女人给我发短信了。你怎么把我手机号出卖了呢？”
黎昕主动无视了季然的问话，看了眼短信，笑道：“我猜他一定没在VIP位置，很有可能藏在一般观众里，而且是离我们最近的那个站台。”
“为什么？”季然疑惑。
“因为他想看苏和。”
苏和只当黎昕在打趣他，但笑不语。
季然起哄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看到真人？好不容易拍同一个电影居然都没碰过面，说出去有人信吗？黎昕哥，今晚请客！”
一旁正在调音的越彬皱了皱眉头，“阿昕，那姑娘最近风评不大好吧。你这时候和她扯上关系，许文君（经纪人）那关都过不了。”
“别担心。”黎昕的脸上仍然挂着标志性的温暖笑容，目光却是犀利如鹰隼，“他只要有我就够了。”
黎昕从苏和手中接过吉他，试着拨弄出几个音，突兀道：“今晚，我要表白。”
时间渐渐逼近，会场的气氛逐渐高涨起来，粉丝们开始挥舞手中的荧光棒等物什，尖叫声犹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拍击在沙滩上，特效方面配合让灯光在会场内打转，灯光照耀之处，尖叫声必定会比其他地方强一些。
陆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他身旁的女生撞了他一下，质疑他到底是不是Eden的粉丝时，他才怔怔地点头，跟着大声喊起来，像个傻瓜一样。
他觉得，其实每一个粉丝都是傻瓜，他们做所有不被旁人理解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偶像。陆祢有些后悔，在他还是Yedda的时候，没有好好和自己的粉丝互动，没有认真关心过他们。
这时，灯光突然灭了，只余几束荧光在四下照射，尖叫声更盛，几乎攀上了云端顶峰，在万众瞩目中，Eden四人出现在舞台中央，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响起，熟悉的音乐瞬间模糊了陆祢的视线。
这是他们的第一首歌，《Eden》。
身旁女生察觉到陆祢的动静，给她递了一张纸，陆祢道了谢接过来，见她也落了泪，听得她凑到耳边大声说：“我喜欢Eden八年了！这首歌……Yedda还在……”
陆祢一时间心情难辨，将女生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抱着她的是Yedda。
女生很快恢复了情绪，又加入到欢呼尖叫的队伍中。
一曲终了，陆祢已经无心再看下去，正欲离去就听见台上黎昕道：“你来了吗？”
他顿住脚步，他知道黎昕说的是他。
“今晚的开场曲好听吗？”黎昕声嘶力竭地叫喊。
观众也给出了与之相应的回答：“好听！”
“但我觉得不够好听，至少，没有当初好听。”黎昕顿了顿，“因为没有Yedda在！”
台上三人看着黎昕这般发疯的举动，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陆祢摇了摇头，转头继续走，哪知黎昕再次问：“Yedda，你来了吗？”
“这是要做什么？”陆祢觉得他的心正放在火上煎熬，指甲掐进手心，逼迫着自己继续走，那个声音却追着他：“Yedda！我知道你在这个会场里！Yedda！我想说的是，我爱你，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