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哥。”
许久不见，黎昕瘦了许多，眼眶有些凹陷，似乎精神不是太好。
黎昕走到陆祢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想他应该奏不出Yedda的感觉，还是我来吧，那些曲子，我有练过。”说完，黎昕走到架子鼓中间坐定，拿起鼓槌，用得正是他时常用的执槌方式。
“苏和哥，黎昕哥的动作……真的好像。”季然叹道。
陆祢低下头，只能苦笑。
Part47 赴美试镜
陆祢适才从睡眠中醒来，望了眼窗外，飞机依旧安稳行驶在云层中。身旁阿蓉递来一杯水，柔声道：“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美国了。”
陆祢喝了一口，打起精神，打开随身的包，目光落在一个金光灿然的奖座身上。奖座是阳光积极的女神造型，手持星球，身围胶片，身体向上舒展，颈部高仰，似是向往，似是傲然。
在刚结束的香港电影金像奖颁奖典礼中，陆祢由于去年的暂别娱乐圈事件没有参与评比，而柯综桐则不负众望地斩获了最佳导演奖，作为同部影片的合作者，陆祢同他在典礼后有一段简短的寒暄。
“安妮还好吗？”柯综桐沉默了片刻，却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挺好的。”陆祢浅淡一笑，见他依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轻声试探道，“你还想问孩子？”
柯综桐点头。
陆祢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逼人心，“孩子姓柯，柯以安，安妮说即使你是个人渣，她也不会刻意抹去你是孩子父亲的事实。”
“呵。”柯综桐苦笑一声，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桃花眼微眯，眉目隐匿在烟雾中，一时看不清。忽地，他将另一只手上的小金人抛到了陆祢手中，他道：“把这个带给孩子玩吧。”
陆祢正要开口，他又道：“反正我已经有一个了，多一个意义不大。”说完，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冒着火星的烟头，捻掉了最后一丝火光，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想到这里，陆祢将奖座拿出来，交给阿蓉，把事情托到她手上。
抵达美国的时候，已是深夜，陆祢刚洗漱了一番，就接到了聿言打来的电话。他下意识地抚摸上已然空无一物的脖颈，声音低柔，“阿言，有什么事吗？”
“没事。”
聿言只说了一句，两人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中，如同冷战般，谁也不肯率先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祢的手已然紧握成拳，紧抿着唇，眉头微皱。
“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先是怔住，继而为那个“我们”而开怀，这段时间凝聚在胸中的郁结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轻笑。
陆祢深吸了一口气，“阿言，抱歉，我把桃木牌弄丢了。”
“没事。”聿言的语气放缓了不少，“祢，我……”
“哎哟，你扭扭捏捏地像个姑娘一样，哪里像我一手言周教出来的艺人。”电话那头，鸟人阴阳怪气地声音由远及近，“喂喂，阿祢在吗？我家艺人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回答好了，桃木牌的事儿就算了。”
“没答好怎么办？”陆祢弱弱地问。
“那我就开始问了。”鸟人完全不顾陆祢的疑问，清了清嗓子，平仄分明的朗诵起来，“请问，我家艺人和苏和谁更帅？”
“啊？”陆祢一怔，颇为无奈地低下头，手抵着眉心道，“当然是阿言。”
“嗯嗯。”鸟人满意地哼哼了几声，“如果我家艺人和苏和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苏和。”陆祢答完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他不会游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游泳？”鸟人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陆祢思考了一番，放慢了语速，“拍MV的时候有下水的戏。”
鸟人意味不明地哼哼了几声，“如果我家艺人和苏和都饿了，而你手里有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你会给谁？”
“阿言。”
陆祢这下学聪明了，不论接下来鸟人如何发问，他始终表明自己一心向着聿言。这时，鸟人突然换了个思路，“猫和狗里面，你会选哪个送给苏和？”
“都不会选。”陆祢回答，“他对动物的毛过敏。”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沉默了，陆祢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一时抓不住关键，只得开口：“怎么了？”
鸟人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他说：“你知道苏和不会游泳，对动物皮毛过敏，但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家艺人从来不吃甜食，不吃生姜，讨厌紫色呢？陆祢啊陆祢，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别逼着我把话说破了，我告诉你……阿言，你抢我手机做什……”
鸟人还未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陆祢愣愣地拿着手机，鸟人的话犹如一面大锤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
诚然他和苏和相处多年，心怀爱慕，获悉他的点滴喜好极为正常，但在旁人眼中，两人不过合作半月，他便对苏和的喜好了若指掌，若说其中没什么猫腻反倒奇怪。而他和聿言在一起的大半年聚少离多，聿言是个沉默寡言地性子，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问这些问题，反倒显得生疏了。
理性分析后，陆祢仍旧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即便他能有千百种说辞为自己开脱，也不能否认他对聿言确实不够关心这一事实。
他恋慕苏和时，身体状况已经不算太好，接触面甚少，眼里心里只有那个不论台上台下永远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而如今，他有太多要牵挂的人，太多要去做的事，再加上他不是真正的女生，少了几分多疑黏人，多了几分洒脱理性，自然不会再有那番痴态。
但，他该怎样同聿言解释呢？
次日，阿蓉带着化妆师来见陆祢的时候，被他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又是冰敷又是按摩的，生怕影响了下午的试镜。
这次的美国之行，原就是受姜寒导演的邀请，参与一场由他组织的私人聚会，说是聚会，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姜寒导演在为他的新片挑选演员了。
聚会在姜寒的私人庄园举办。陆祢穿着一身单薄的纯白小西装，手端香槟，踩着松软的草地，行走在一众衣香鬓影的明星之中，听着旁人或客气或熟稔地寒暄，低头浅啜了一口白兰地，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闭目养神。
“哇，你的白马呢？王子先生。”
陆祢睁开眼，穿着紧身背心、牛仔短裤的女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从陆祢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见她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单以身材的惹火程度论，她是陆祢认识的女星中排第一的。
女子见陆祢不开口，又上前两步，富有弹性的圆润胸脯紧贴着陆祢的手臂，红唇若有若无地划过陆祢的侧脸，停留在他的耳畔，轻轻呵了一口，轻笑着说：“I love China，and I love Chinese.How about you？”
陆祢无视了她极具暗示性的话语和动作，淡然一笑道：“I do love Chinese ，too。”
女子一怔，似是有些意外，继而动作愈发大胆，一只手顺着陆祢的腿向上抚去，陆祢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作怪的手，眉目一凛，简单直接地抛出一个单词：“No。”
“Why？”女子不解，显然她对于自己的魅力极有自信。
“Because she is a girl。”目睹了这一幕的姜寒颇有兴致地解释了一句，“She is not a lesbian。”
陆祢不动声色地甩开女子的手，走到姜寒面前，见他左侧站了一位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络腮胡男人，右边站了两个帅气而富有魅力的男人，一个是同段若涵绯闻不断，且曾与陆祢有过一面之缘的威廉￥丁格，另一个则是姜寒第一部获奖影片的男主角，顶替周泽天饰演了阿夜的皮特￥路恩。
“没看出来，你这小家伙的魅力还挺大，竟然把我的女主角都迷倒了。”姜寒出言调侃。
陆祢无奈地摆了摆手，“In fact，I’m a gay。”
众人朗声大笑，只当他在开玩笑。
这时，络腮胡男人开口了，他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那个小姑娘？”
“不错。”姜寒看向他，“迈克，你觉得如何？男装扮相不差吧，而且她可是新晋的戛纳影后。”
迈克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旁边威廉朝陆祢挤眉弄眼了一番，状似不经意的和姜寒搭话，言语中对陆祢多有赞誉，惹来迈克侧目。迈克再细细打量了陆祢一番，开口道：“看过剧本了？”
陆祢点头。
迈克仍有犹豫之色，威廉道：“不然让这两个小家伙现场表演一番，比一比，也叫他们自己服气。”说完，又用英语对皮特说了一遍。
皮特看了陆祢一眼，自信地上前，同陆祢并排而立，其意味不言而喻。
大势之下，迈克为两人各挑了两场戏，不拘台词，只瞧表现力。皮特听完，思考了片刻，便表示自己可以表演了，陆祢无意同他相争，默默退至一旁。
皮特要表演的部分，是他同女主角相识的那场戏，刚才诱惑陆祢不成的女生，似是有些气恼陆祢先前的举动，主动要求给皮特搭戏，迈克没有拒绝。
表演开始，陆祢在一旁仔细瞧着，他只觉得两人的状态似乎十分放松，似乎确实是此时此刻才相识，皮特轻佻地打了个口哨，赞美和脏话齐飙，神态懒散而带几分邪气，简直就是剧本中的那个小痞子。
迈克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陆祢。
陆祢先朝众人鞠了个躬，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眸光已有三分涣散。陆祢怔怔地上前几步，突然身形一偏，似是站立不稳般晃了晃，再稳住脚时眼眶已经红了大半。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似是穿透了空间，正瞧着某个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眸光柔软温和，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Wonderful！”威廉率先鼓起掌，毫不吝惜他的赞美。
姜寒看了已然陷入沉思中的迈克先生一眼，陆祢的这一段表演可谓极为出彩，靠神情支撑了大半场戏，表现出男主角失去女主角后的难言的悲伤。相比之下，皮特外放的表演虽然也不差，而且符合大多数美国人的思维方式，但在姜寒看来，依旧是陆祢的含蓄更有力道一些，只是不知他这个老朋友如何决断。
而直到聚会结束，迈克先生依旧没有下定决心，陆祢便先回了酒店，反正他已然尽力，得与不得，且看天意吧。
Part48 再次试镜
陆祢趟坐在酒店泳池旁的沙滩椅上，手机拿在手中，灯光明又暗，暗又明，却始终没有下一个动作。
“阿祢。”
眼看穿着一袭波希米亚风长裙的祢女士走近了，陆祢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坐起身，转而问道：“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我家女儿。”祢女士坐在沙滩椅的一角，伸出手机戳了戳陆祢的额头，“在一个城市都不肯住到妈妈家里来，妈妈好伤心啊。”
“哪有，我也没想到会呆这么久。”陆祢无声一笑，除却等候姜寒方面回应的因素，他还真是怕了和祢女士的夜间同床交谈，再来几次怕是连老底都得交代出来了。
祢女士姑且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捡着最关心的事情问了，忽地问起，“你和阿言最近怎么样？上次你爸爸还打来电话和我说起他，似乎挺满意的。”
陆祢一怔，手下意识地握住手机，笑道：“我和他挺好的。”
“你在撒谎，阿祢。”祢女士盯着陆祢看了半晌也不见他松口，只好自顾自地叹道，“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再说了，你之前和我提起他的时候，用的都是‘我们’，现在却变成了‘我和他’，还要嘴硬吗？”
“好吧。”陆祢叹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和他最近不大好……”
陆祢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祢女士在一旁听着，一会儿惊呼一会儿瞪眼的，陆祢对这个年过四十还保持着一颗少女心的老妈无法，只得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最后总结道：“……所以，他现在也没有联系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祢女士沉默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所以，阿祢，你其实喜欢苏和？”
“噗！”陆祢刚入嘴的一口西瓜汁喷出来，来不及擦就伸出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现在没有。”
祢女士面露疑惑，“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了解呢？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去关心他的喜好，他的一切。”
陆祢想了想，福至心灵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叫Yedda，他也是苏和的朋友，……”
陆祢索性将一切推到了Yedda身上，越说越顺，直到说完才暗叹这套说辞简直无可挑剔，突然就放下了那颗不知如何向聿言解释的心。
“好吧。”祢女士笑得温和，伸出手摸了摸陆祢的头，温声嘱咐道，“阿祢，感情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你也要懂得付出。而且很多时候，男人其实挺幼稚的，所以，该说软话的时候要说软话，该放下身段的时候要放下身段，哄哄他们就好。”
“要哄啊？”陆祢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只在襁褓中的熊型婴儿，他则拿了个奶瓶在旁边逗弄喂养，一想到那个小婴儿就聿言，顿时笑出了声。
祢女士倒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正要开口，就被匆忙走来的阿蓉打断，“陆祢姐，姜寒导演来电话了，请你再去一次他的私人庄园。”
“我知道了。”陆祢立刻起身，“阿蓉，你替我把妈妈送回去，我自己开车去庄园。”
陆祢换了衣服，一路向目的地驶去。
庄园比起那日寂静了不少，陆祢报上姓名，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姜寒的书房，迈克先生坐在他的右侧，皮特￥路恩坐在左侧，他向三人打了招呼，站在三人的对立面，毫不怯场。
迈克先生皱着川字眉率先开口，“男主角我们已经敲定是皮特了。”
陆祢神色未变，据他所知，皮特￥路恩是和姜寒合作次数最多的男星，而编剧迈克先生明显偏好本国明星，所以皮特能拿下这个角色，他毫不意外。但他是接到姜寒通知才来的，怕是事情还有别的变数，于是他淡然地站在那里，听迈克先生继续说。
迈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一只手摸着络腮胡子开口道：“其实你的表现很不错，姜和威廉都很看好你，连皮特也在我面前提过几句，所以，我打算给你个机会，让你试试别的角色的戏。”
听到迈克在话语中不经意地带出了一丝高傲，担心惹了陆祢的不快，姜寒连忙说：“我们想让你试试女主角的戏，你之前演的角色我们也有看过，很不错。”
“女主角？”陆祢一怔，“不是那天那个女生吗？”
姜寒解释道：“她只是备选中的种子选手，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们满意，自然可以把角色给你，你愿意试试吗？”
“当然。”陆祢如今已经不介意出演男角或是女角，虽说男主角才是他先前准备的重点，但作为与男主角对手戏最多的女主角，陆祢也有一定的研究，于是在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女主角的身世背景，说话语气等一系列资料，力图让自己迅速进入角色。
迈克先生递来一场戏的剧本，“去隔壁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