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位朋友受伤后一直昏睡，请问前辈有无办法医治。”芷单看了青羽一眼，这个人，他不想让他死。
那声音迟疑半响，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放心，他体内有个奇怪的力量护着，正在慢慢修补受伤的气脉，再过几天就好了。我真怀疑是他把你拖进这里的，只有幻灭之境这样灵气浓郁的地方才能救他的命，不然他会因灵气枯竭而死。”
“他到底是被什么伤的？”芷单喃喃道。
那声音好像无聊得很，顺便又替他解答了：“他在修习一种奇怪的功法，向天地借灵气，借了以后要是还不了就会死。”
芷单点点头，到了谢就把青羽原地放下。他心想：不会死就好，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出去。
第四十章：幻灭之境
幻境之中的日子很是单调，芷单每日替青羽疏通一下经络就开始打坐。他听从了那声音的建议，不依靠灵气修炼。可一段时间过去，他惊奇的发现此处哪怕不特意修炼，修为也会自己缓慢的增长。
此处不知日月，芷单也没办法计算他们到底呆了多久。不过他找到了时间了规律，隔一段时间那声音就会蹦出来打扰他，每次相隔都差不多久，估计那声音每次出来就是过了一天。
从他发现规律起计算，已经过了有半年左右了，青羽仍然是昏睡不醒。芷单也不急，因为他能感觉到青羽的脉象一天天的强健起来，照这个速度发展完全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声音好像把芷单当成了倾诉的对象，除了不提怎么出去的事，几乎无话不谈。
从它口中得知，它是与幻境同生的守护灵，已存在亿万年之久。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不下数千位修仙者到过这里，他们的的下场都一样，最后都化作了幻境的一部分，而他们的记忆和智慧都会被那声音所吸收。
这天，那声音突然说：“你朋友就快醒了。”
芷单淡淡道：“谢谢提醒。”
他早就注意到了，青羽从昨天起呼吸起伏大了许多，睫毛偶尔会颤动，这些都是要苏醒的征兆。
果然，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青羽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青羽试图坐起来，但身体酸软无力，他连翻身都很困难。
“别动，我扶你起来靠一会儿。”芷单有些哆嗦的手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第一次有了感谢上苍的冲动，这么长时间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
“怎么回事？我竟然还活着。”青羽内心的激动比芷单少不了多少，那天垂死的感觉犹在，体内再调不出一丝灵力来维持生机。闭上眼之后，立刻就堕入了永夜。
怎么还会有再睁开眼睛的机会？
青羽看了看陌生的四周，露出奇怪的表情。
芷单让他靠在一块巨石下，又替他整理一下衣服才开口：“我们被卷入幻灭之境，这里充沛的灵气救了你一命，可暂时我还没有出去的办法。”
芷单几句话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这种方式很适合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青羽，他用那转的还不怎么灵光的大脑思考了一阵。结果里面只存在一个问题。
“渊儿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跟你是同时卷进来的。”芷单平静的回答。
“是吗！”青羽揉了揉发晕的脑袋，靠在巨石上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日子青羽在以让人瞠目的速度恢复着，不出三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青羽说最多两日后他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巅峰状态。
那声音很不甘寂寞地插嘴道：“还不是因为这里是块风水宝地的缘故。”
短短几日青羽已经和这位话唠守护灵相识，青羽不客气地问道：“请前辈告诉我们出去的办法，我知道你一定清楚。”
“哼！”守护灵突然消失了。
于是青羽和芷单商量出一个专门针对它的计划。
“喂，你们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想知道昆仑的起源吗？我可以告诉你们。”
“我见过天神哦，你们不好奇吗？”
“还不理我，我就生气了。”
……
“我投降，只要你们跟我说话，我就知无不言。”
青羽同芷单相视一笑，对着天空恭敬道：“那还请您说话算数，告诉我们出去的办法。”
那声音‘哼’了一声，片刻后老大不高兴地说：“要出去的人都死了，好不容易来个人都排着队去敢死。”
“环境的尾端有两只神兽，你们能杀了它们就可以出去。不过必须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见到他们，以你们的现状连周围的景物都看不到，更别提神兽了。”
“你是说此处的历历晴川、草木苍翠？”青羽奇怪道。
“你看得见？”
不止那声音惊讶，芷单也吃惊的望着他。
青羽肯定的点头，因为周围景物太过平常，从未引起他的注意，哪知看个东西还要拼修为。
守护灵十分中肯的说了句：“唔，看来你离死不远了。”
青羽十分不满他前后说辞的矛盾，为什么修为高要死，修为低又无法见到神兽？
“简单的说就是环境不允许修为太高的人存在，如果能打败神兽出去就会破坏人界的平衡。”守护灵耐心的再解释一遍。
“你是说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只有神？”芷单一言戳中要害，大家都沉默了。
守护灵‘走’之后青羽对芷单说：“我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苟且偷生，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次。”
他把家传心法的事告诉了芷单，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的灵气让我修为大进，等我练成第九重说不定有机会搏一搏。你只要在边上看着，如果成功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芷单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好像自从见他醒来，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不管日后结局如何，这段时间都将永远成为他最幸福的时光。
即便在比外界强一百倍的灵气中，青羽也花了五年时间。他收敛气息，拔掉睫毛上的露水，再次眺目远望，他见到了从未想到过的盛景。
原来此处不只是草坪石山，几道重峦叠嶂之后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天门，那里霞光万丈、绚丽夺目。
他肯定那里将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你看见了？”守护灵问。
“嗯。”青羽点头。
“此去无论你们能不能成功，我们都不会再见了。里面的内容我无可奉告，但能祝你们好运，感谢陪我解了这么多年的闷。”
守护灵轻轻一叹，不再出声，可青羽就是知道它还在看着他们。
也许被烦出了一点感情，青羽轻轻道：“我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
青羽带着芷单御剑来到天门前，他扣响巨大的门环，片刻，天门自动打开了一条通道。
“进去吧。”芷单向青羽点点头，他平静的接受命运的来临，无论里面会发生什么他都无怨无悔。
青羽对他笑了笑：“放心，人定胜天。”
狭长的甬道尽头是一片金光灿灿，等他们走出去才看清金黄是从两只百丈高的巨型石像上发出来的。
芷单倒抽一口气，如果它们就是神兽，人力如何能撼动得了它们？
“你们想过去？”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一尊石像中发出，它的大嘴大约很久没用过了，轻轻挪动一下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巨石渣子。
青羽恭敬地抱拳道：“是的，请前辈给我们放行。”
另一只女声的神兽嘲笑道：“我们从来就没放过活人过去，你们大可不必试了。”
“那我们就照程序来吧！”
芷单乖乖的退到一边，看他们准备开打。
青羽的修为已不能同日而语，放出的招式眼花缭乱，芷单只能靠听才能辨别他的位置。
两只巨兽虽然大，但是不够灵活，要不是皮糙肉厚早被青羽开了好几个洞。
他所学的秘法真是逆天的存在，幻境内要多少灵气就有多少，源源不断的被青羽吸收。正所谓遇强则强，很快那两只神兽就被彻底惹恼了。
芷单的修为放在人魔两界都不低，但此时他也只有左躲右闪逃命的份，全部的修为只在保护自己不要被误伤。
话说这五年他也进步不少，相比青羽的可怕自己那点修为真是不值一提。
持续的激斗几乎毁掉了半个天门，两只神兽只剩一只公的在苟延残喘。青羽外边虽然狼狈了一些，但仍不见疲色。
公兽被一剑砍断了前掌，‘砰’地一声巨响，它巨大的身躯砸坏了仅剩的半扇门。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青羽用剑指着它，白衣翻飞，当真如天神降临一般，稳稳立在那残垣断壁之上。
公兽唔咽了一声，垂下脑袋：“唔认输，接下来希望你们能顺利通过幻境最后的一关。”
“什么意思——”
青羽话还没问完，周遭的景物就被换了个干净。
“青羽，这里……”是他们第一次来时的地方，芷单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青羽盯着浓雾深处看，眉头越皱越紧。
浓雾渐渐散开一条缝，只够一个人行走的宽度。明明没有人说话，他们却能清楚的知道有人在说话。
“有过这条无悔路，出口就在前方。”
此时已经无法再后退，他们一前一后的踏上了这条无悔路。
从踏上去的第一步开始，青羽就发觉自己的灵气在飞速的流失，越往前流失越快，才走几步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他回头看芷单，他好像比自己要好上许多。
芷单蹙眉道：“我总算明白守护灵话的意思了，幻境不允许太强的人出去打破平衡，所以这条路的任务就是让人永远走不出去，越强的死的越快。”
难怪……
青羽用秘法不停的吸收扩散的灵气，但那只是杯水车薪，好不容易坚持只有几步之遥了，青羽微晃了一下，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一章：芷单之死
“青羽。”芷单想上前扶起他，结果自己也力不从心摔了下来。
他趴在青羽身边喘气：“最后这几步路我们走了多久？”
“我感觉起码有一天。”青羽觉得自己思维有些涣散，这种体会他再深刻不过，还走不出去他就会死在这。
芷单用力握住青羽的手，搜刮为数不多的灵力探了进去。
“你的情况已经这么糟了？”芷单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青羽深吸了两口气，道：“你别管我了，出去之后不要告诉渊儿我们在幻境里发生的事，只当我死了就好。”
“不行，你好不容易活下来，我不会让你死。”芷单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青羽扶起来让他一只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他一步一步的艰难移动着，没走几步他们一起摔倒了。
“芷单……”青羽连眨眼都已经很困难了，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放开我……自己走吧。”
芷单深深的看着青羽，把他慢慢放平在地。
“青羽，累了就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
芷单轻轻的把头靠在青羽胸前，同样平静地闭上双眼。
“芷单，这是怎么回事？”青羽在黑暗中醒来，立刻意识到是芷单所为。如今的灵力就像沙漠中的水，生死存亡的决定要素，怎么能这么浪费。
“青羽，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来历吧？”芷单从黑暗中走出来，竟带着罕见的微笑。
“我出生在凡间的一个贫穷的农户家里，有父母和哥哥。生活虽然苦，但也能勉强过下去。记得那年我才八岁，跟你初遇少主时差不多。贪玩、捣蛋，那个年纪的孩子都一样。可我的快乐却在昆仑的人到来时戛然而止了，他们说我是被选中的侍童，还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场景哄骗我父母。”
“我走时他们都哭了，却带还带着希望。我也以为自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结果我被取名为阿奴，只做些扫洒之类的杂事。一直做到十五岁才有代表昆仑身份的长袍，不过那也只是穿得好看的仆从罢了。”
芷单含笑看着青羽，看不出他有半点怨念，他继续道：“从来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有的只是不断的命令，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服从。”
“我们在昆仑里不过是一群连妖兽都不如的低等奴隶，有些人运气好，碰上了待他好的主人，可以走上正常的修仙之路。而大多数都像我一样，无人问津，默默的工作直到老死。”
“不过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上天让我遇上了你。你当时是身份尊贵的客人，却想起要问我的名字。你还为了微不足道的我，愿意使自己身陷险境，经历痛苦。可惜那时我已经把自己卖给了铭辉长老，不然我真的想跟随你，哪怕仍是做一个奴隶也无所谓。”
“青羽，今日可以与你面对面堂堂正正的交谈是我今生最骄傲的事，我很珍惜当下，更珍惜你。”
青羽盯着芷单看，越看越是奇怪，此时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
他不会是想……
青羽飞快反应过来：“芷单，你不能——”
芷单一闪身锁住了青羽的行动能力，他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环，把它戴到青羽手上。
“这是我的命魂，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死了，误闯昆仑山禁地死在开明兽的爪子下。铭辉长老提出我的命魂以魔气供养，让我以不人不魔的形式存活。”
他把手轻轻覆在青羽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传递到青羽心里，他说：“早就已经了结的生命，现在或许能发挥出最后一点作用。你说的，赌一把。现在你身上有两条命，就赌它能骗过幻境。”
“芷单……”青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勉强叫出他的名字已是竭尽所能。
“青羽啊，我多想早一点认识你。”
芷单身影消失了，青羽从神识中回到了现实。他能察觉不断流逝的生命，却不是自己的，他又有了力气与灵力。
“芷单——”他抱起芷单的身体，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他的双眼已经紧紧闭上，再也不能对外界有任何回应。片刻后，芷单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与守护灵说的一样，死去的人都要与幻境融为一体。
青羽送了芷单最后一程，待一切又恢复平静以后，他猛然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天空划出一道裂痕，毫无准备的青羽被甩了进去。
一道惊雷把青羽又闪回了原处，就像做了场梦一样，青羽看着四周逐渐风化的旧址。当初战况激烈，毁天灭地的力量使得多年过去此处依然能嗅得到那日的硝烟。
不知渊儿如何了？
他不自觉的覆上右手的那只铁环，看着头顶上浓厚的不正常的血云，青羽招出霓虹往魔宫方向飞去。
魔都依旧，只是再没有曾经的车水马龙，青羽一路上看见许多魔兽，它们堂而皇之的在路上行走，肆意争斗、交篝。
偶尔能见到抱头鼠窜的妖类，它们被欺负的体无完肤，只等见阎王的那一刻。
青羽注意到，曾经那些衣冠端正、面容整齐的人类都没有了，想必他们的下场比妖还要惨。
是啊，他怎么会忘。最后的那一剑只斩断了青玄的幽冥剑，斩断佩剑是对持剑人的重创，但却不能杀死对方。
青羽真是担心，当时的铭渊能不能度过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