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记得?”纪居昕抖抖袖子,小白貂从他的袖袋里跑出来,嗖嗖嗖地爬上肩头,小脑袋伸出来,偷偷打量刘召。
刘召眼睛一亮,“这是——”
“我养的小白貂,崔宁每次看到都走不道,上次你说好奇,今日我便带它过来玩。”纪居昕伸手搔着小白貂的下巴,绝口不提小白貂偷偷跟着他出来,被他发现后大发脾气差把它丢回去的事。
“它就是小白貂啊……”刘召走过来,小就翼翼地伸手,想摸摸小白貂毛绒绒的爪子。
“不用那么小心,”纪居昕将小白貂从肩膀上扯上来,抱给刘召,“它不怎么怕生。”
小白貂‘吱吱’的朝主人抗议,不过今天因为它不太乖,惹主人生气了,现在配合主人表现,也毫无压力。它坐在刘召掌心,歪着头,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刘召,“吱?”
刘召一下笑了,“它叫什么名字?”
“小白。”
“这么随便,也只有你这种懒人才想的出来!”
“郡王说的是。”
刘召逗着小白貂,带纪居昕朝自己的院子走去。纪居昕与他说话,他一点也不怀疑,能回答的就回答。
纪居昕目光闪动,愧疚更深,刘召如此信他,他却……
刘召捏着小白貂的爪子,小白貂被捏的烦了不依,打刘召的手,刘召迅速躲开,又欲捏小白貂的爪子,一人一貂玩起了谁的爪子在上的幼稚游戏,不亦乐乎。
“我知道你今日来,是担心姓卫的,他很久不出现,你担心他出事是不是?”刘召漫不经心地说,“那混蛋且死不了呢,你别瞎操心!”
纪居昕一怔,片刻后眼睛发亮,“你是说,他现在很安全?”
“我怎么知道?”刘召皱了皱鼻子,“反正他总这样,最后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这样……很多次?”纪居昕手有些抖。
“嗯,很多次,最久的一次,半年没有消息。”刘召看了看左右,小声与纪居昕说,“我估计我哥不想见你,也是因为他怕你问姓卫的在哪,他肯定也不知道。”
纪居昕惊讶地看着刘召,半晌回不过神。
刘召狠狠瞪了他一眼,“盯着我干什么!”
“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
“这有什么难的,”被小白貂粉粉的肉垫拍到手心,刘召笑了,他努力忍住,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
“你知道还……”
“我们是朋友。”刘召被小白貂舔的手心直痒,瞪了纪居昕一眼,“你与我计较这些,是不肯做我朋友喽?下次我有事找到你头上,你敢不帮忙!”
对着刘召凶巴巴的表情,纪居昕眼睛有些酸,“我……帮,一定。”
“这就对了,朋友之间,就该如此。不过姓卫的那家伙现在如何我还真不知道,”刘召眉心皱着,“哥哥身体不好我又不想打扰……”
表情很是纠结。
纪居昕拍拍衣裳站起来,微笑道,“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卫砺锋一定不会有事。”
他认真与刘召道谢,“谢谢你。如果不忙,我与小白陪你再玩会儿,如果你有事,我便下次再来拜访……”
“一柱香后我有射箭课,”他看着巴巴看着他的小白貂,脸上满是苦恼,“要不我悄悄的……”
“召儿。”
突然有道清脆声响传来,“不许胡闹,回去上课。”
是刘昔。
第189章:确定
微暖春风下,刘昔在一片梨花雨中缓缓现身,优雅贵气一如初见。
听到他的声音,刘召一僵,缓缓放下手里的小白貂,满面凄然的转身,“哥哥……”
刘昔抬手。
刘召把头靠过去。
刘昔揉了揉刘召的头,“喜欢小白貂?哥哥送你一只?”
刘召面颊略染红霞,粗声粗气道,“我长大了,才不想要这些!我还是好生学习多长本事,免得哥哥累死!”
“好,哥哥等你长大。”刘昔拍了拍他的脸,“去吧。”
刘召看了眼纪居昕。
刘昔笑笑,“放心,哥哥不会欺负他。”
刘召扮了个鬼脸,“纪九那么聪明,你才欺负不了!”说完最后捏了一把小白貂的爪子,冲纪居昕挥了挥手,离开了。
纪居昕抱回小白貂,小白貂跳到纪居昕肩头,大半个身子躲在纪居昕脖子后,露出一个头,小心观察着前面的人。
“世子身体……可有起色?”
刘昔坐着轮椅,身体仍然清瘦,眼睛仍然隽黑充满智慧光芒,他这表象,明显往常一般,并无恶化。听得此言,刘昔笑了,“你在怪我?”
“小民不敢。”
“又在自称小民,显是生气了。”刘昔拍了拍肩膀,将衣上雪白梨花瓣抖下来,双手转着椅轮,走近纪居昕,“我能抱抱它么?”他指着小白貂。
小白貂吱了一声,纪居昕安抚地摸摸头,将它递给刘昔。
小白貂不似方才活泼,到了刘昔怀里也没动,只拿一双黑豆眼看着刘昔。
刘昔捏了捏小白貂的爪子,“倒是有趣。”
“世子过来……是担心我骗召殿下?”
“你不会骗召儿。”刘昔声音笃定。
“可是我刚刚……”
刘昔抬手,“召儿的话,你信是不信?”
纪居昕垂了眉眼。
“我知你担心卫砺锋。自卫砺锋音信全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找来。我不见你,你若就此离开,我欣喜,因我少一件事。你知难不退,寻召儿,如若非要缠着召儿不肯走,我会伤脑筋,你听得去话,自发提出离开……证明你理智未失,我很欣慰。”
刘昔抬眼与纪居昕对视,目光幽深灼灼逼人,“纪居昕,我能不能信你?”
纪居昕微眯了眼睛,“我若品德有失,你可赐死。”
“卫砺锋没事。”刘昔微笑道。
“你应知道,卫砺锋与我走动颇为密切,我有很多事情,皆要仰仗于他。”刘昔搔着小白貂下巴,“若他有事,我定不会‘装病’。”
纪居昕观察着刘昔的神态。他的确非常闲适,放松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掺了假,但以他与卫砺锋的交情,一点也不关心……是不是有些过了?
“世子能否告知实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执拗。
“也罢,我知道瞒不了你。”刘昔叹口气,“之前有消息表明,黑袍人或与外贼勾结,有密信来往。对方藏匿之处颇为复杂,我们寻了很久才找到。我们想找出这些密信,也想引蛇出洞,准备一番后,卫砺锋去了密信藏匿处。进了对方的地盘,信息传递不是那么方便,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就如召儿所说,类似境况卫砺锋遇到过无数次,不管多危险,他从未失过手,这次,想必也是一样。”
终于听到一些靠谱消息了,纪居昕紧紧握拳。
“从未失过手,并不代表不危险……”
刘昔讶异看纪居昕,转而眼角微扬,笑的颇有些意味,“我并没有说不危险。也许他这一次逃不过了也说不定。”
纪居昕觉得一颗心高高吊起,呼吸都有些不畅。
“但我们要有信心,”刘昔欣赏够了纪居昕表现,手掌托了下巴,“尤其是做为喜欢的人,更要有信心。”
纪居昕:……喜欢的人?
“有你在,”刘昔笑容清俊声音清朗,“卫砺锋……大概还舍不得死呢。”
纪居昕脸色有些白,“我想去找他。”
刘昔微微侧了头,又一阵风吹过,雪白花瓣飞洒,有暗香袭来。
“你可知他身负皇命?”
“我知。”
“若因你之故,任务有失,甚至害他受伤,你可能承受结果?”
刘昔声音不再温柔,话中有灼灼逼人气势。
纪居昕何尝不知擅自行动会有各样风险,但心中担忧分毫消不下去,灼灼难挨!卫砺锋立功无数,现下身处危险,却无人相助,他想想心尖就痛。
“难道任务一定要用命来换吗!”纪居昕墨黑瞳眸闪着火焰。
刘昔唇角噙着笑意,声音缓下来,“你很有趣。既然你已有决定,又何必来问我?”
“地址。”纪居昕紧紧盯着刘昔,“卫砺锋在哪里。”
“保定府,楼外楼。”刘昔正色道,“我阻止不了你,或者说我也想知道卫砺锋是否安全,行个私心。今日之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有第三人知道,我都不会承认。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帮助,一切靠你自己,若因你原因,卫砺锋任务未成,造成祸端,所有结果,皆要你独自,或由你二人一起承担。”
纪居昕弯腰抱过小白貂,唇抿成一条钱,“我懂,谢世子殿下。春日物杂,许多病灶滋生,世子殿下请保重身体。”
这要是告辞了。
“我明日会进宫住一段日子,你不用再找我,因为一定找不到。”刘昔笑眯眯冲他挥手。
纪居昕动作僵了一僵,“今日小民无状了。世子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纪居昕离开后,刘昔抬头看天,晴空万里,白云如波,有飞鸟闲闲滑过。“卫砺锋,你这混蛋……”
纪居昕回到家,立刻让周大孙旺准备东西,他要去往保定府。
之后他朝将军府走了一趟,将军府竟然有客。
招来小厮一问,原是卫家人上门,请见卫砺锋。
“纪主子别担心,咱们将军不在家,他们也不敢作威作福。”小厮眉眼飞舞,得意洋洋。
纪居昕也相信卫砺锋的威慑力,但该问的还是要问,“都来了谁?”
“大房掌家夫人,二少爷,大小姐……”小厮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数完还向纪居昕介绍了下卫家的大致情况,一共几房,都有有些什么人。
纪居昕听了半晌,好像没有雅清阁见过的兄弟二人,便把兄弟二人体貌特征形容了一遍,问小厮。
小厮拍了拍头,“您说的是卫松兄弟吧!这俩可是极品,年年都要来将军府晃几圈,我们都烦的很,偏将军不知道为啥不管,任他们恶心。去年十月,想想也就是您刚到京城不久,将军就把那两位狠揍了一顿,送去了漠北军营烧火……纪主子您怎么知道这俩人的?”
纪居昕怔住。
这两人,怕是因为得罪了自己,才被卫砺锋下手收拾的吧……
卫砺锋总是这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着这样的事,做了也不说。他那么明显的在讨自己欢心,如果将这些说出来,不就能让自己感动了?偏他那么笨……
傍晚前一切已安排就绪,纪居昕换了骑装,趁着城门没关,带着人出了京城。
很快,天色暗下,月亮升起,淡淡月华照耀大地,安静美好。
纪居昕纵马驰骋,看着前远方的路,眼神越加坚毅,卫砺锋……你可一定要没事!
与此同时,青娘师傅再次摸到了平安胡同纪家,很快翻到了纪仁礼的书房。
纪仁礼正醉醺醺对着达婧雪的画像说话。
“雪儿……你为何不肯见我……明明你看到我了……你去纸墨铺子,是不是还挂念着我的才华,想着在那里能寻到我的画……可我就在你面前啊……你为何不肯看我一眼……”
画像摆在桌上,清晰明了,青娘师傅一看到,立刻身体僵住,浑身颤抖,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青娘跟着师傅的脚步站稳,也很快看到了画像,“这幅画我也有!”她激动地声音差点藏不住。
好在底下纪仁礼醉的死死,根本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主子……主子……”妃衣女子嘴唇嚅嗫几声,听得青娘的话,转头紧紧盯着她,“你有?为何有?从哪得来的?”
“师傅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青娘潋滟水眸眨了眨,小声道,“就是我在皇庄遇到的那个小骗子,骗我说喂了毒药的纪居昕,我最后一次去他那里,瞧他对画可宝贝,就抢来了……那幅画与这幅一模一样!”
妃衣女子终是没忍住,泪垂于睫,“天可怜见,主子……我们终于找到了。”
“什么?”青娘眼睛睁的溜圆,素手掩唇,“您说这幅画!这个人!”
妃衣女子斜她一眼,“我们的主子是男人。”
“那您说认得主子容貌……”
“你想想,”妃衣女子眼睛发亮,提醒青娘,“纪居昕少爷的眉眼,是否和画上女子想像?”
青娘愣了愣,仔细回想片刻,“还真……挺像的。”
但凡是画,都有些失实,且男女打扮不同,一时想不到太正常,可有了提点之言,青娘越回想,越觉得纪居昕和画中人不仅仅是想象,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想到一个可能,紧紧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他,他们……”
妃衣女子静静看着书案上的画,面有哀色,“画中女子,曾经是我们的主子,但是她死了。”
“所以纪居昕……他是我们……我们……”青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啊啊啊我做了什么!”
“要叫少爷或主子。”妃衣女子冷冷提醒青娘,注意规矩。
青娘用力咬唇,指着下面醉死的纪仁礼,“可是他刚刚好像说……前主子还活着?”
“不可能。”妃衣女子摇摇头,“我相信郑二。”
“但主子的事,不得轻忽。”妃衣女子眉眼突然变得狠辣,“回去集和手下,先分一半去保护主子,另外的,跟我去瞧瞧,可是有人在玩手段,找了个冒牌货!”
第190章:痕迹
不眠不休几乎一日夜,纪居昕到达保定府时,已过了未时。
保定府是拱卫京城的南大门,城楼巍峨,有雄兵驻扎,武人风气很浓。进得城门,街长三里,青砖铺道,街边屋宇建筑古朴大气,过往行人精气神十足。
纪居昕拉着马缰,尽管腿软的几乎不是自己的,仍然挺直脊背,观察四周环境。
时值午后,街上走买卖的都收了摊子,店铺生意也并不兴旺,热闹劲比之京城差的很远,卫砺锋……会在这里么?
“宋飞,楼外楼在何处?”
“城西。”宋飞催马过来,“请恕属下直言,主子还是先休息一下,太过疲累时,诸事皆有不顺。”
纪居昕闭了闭眼睛,“先去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