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并不知道自己的答案传遍了大半个班级，就在他写着最后几道大题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张纸条，他又愣了：谁给他传答案了？安斯很少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是那群同学传遍了班级之后，把自己的“答案”又传过来，估计他的脸色应该会很好看。
安斯还没有碰到它，一双大手就伸到自己的面前截走了了“这是什么？”
监考老师面色严肃的打开纸条，果不其然上面是一连串的选择题答案，他抽走了安斯的试卷对校了一边，看着与上面截然不同的答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是谁传给你的？”
安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扔了过来。”
监考老师教书育人多年，大概也了解，收走了纸条让安斯继续答题。
洛野走出考场的时候，听见楼下的几个学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什么事情，看见洛野的时候拦住了他“萧洛野，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弟的考场的事情吗？”一个女生急忙问道。
“小斯？”洛野诧异了一下，付之一笑“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说有人抄了安斯的答案，结果那个答案传了一圈居然传到了安斯的手里，差点被老师给抓住了。”
“小斯没事吗？”洛野稍稍皱眉，却听见他们回答“他当然没事了，放心好了。”
“噢……”洛野靠在楼梯口和同学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余光看了一眼楼下安斯所在的教室。
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之后，洛野刚刚下楼就望见操场上那熟悉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安斯迷迷糊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手里的饼干。
37.我可能不会喜欢别人
安斯低着头盯着地上拉长的影子，突然一双脚落在自己视线中，是他熟悉的那双鞋。
“今天听说你差点被老师给抓住了？”洛野伸出手指弹了弹安斯的额，安斯笑着摸了摸“不知道是谁把答案扔到了我这里，不过老师对校了答案，相信我是清白的，没事了。”
“那抄你答案的人真是够白痴的。”洛野抽出一张纸巾，一只手抵着安斯的后脑，一只手攥着纸巾为他擦拭嘴边留下的饼干屑，“今天吃东西都这么没精神，有这么困吗？”
“有点。”安斯将头搭在洛野的肩上“总是有这么一段时间会这么的想睡觉。”
“你最近睡觉总是乱动，没以前这么乖了。”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就在安斯昏昏欲睡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嬉笑声，两个人抬起头望去“他们在说什么？”
“喂，我说你们是兄弟又不是夫妻，萧洛野，你们也太腻了吧。”一个同班同学大喊道，周边同学纷纷附和着“你怎么不对那些女孩子这么温柔呢？”
“我说安斯该不会是假扮女孩子来上学的吧？难道是你的小媳妇？”另一个人刚加口无遮拦的喊着，引得周边的人围观私语。
就在他们起哄的时候，那个口无遮拦的男生突然挨了一拳，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到洛野站在他前面，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你干什么？”
旁边和他一起起哄的人有些畏惧，但是还是壮着胆子咬着牙问道“萧洛野，你干什么？”
“刚才你说了什么，再重复一次？”洛野双手插着兜，语气轻飘，视线不着痕迹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说啊。”
“不就是开个玩笑吗？”男生捂着脸颊被拉着后退了一步，几个人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以防他和洛野再打起来“萧洛野你打不过的。”
“小野，我们回家吧。”安斯摇摇头，扯了扯洛野的手臂“别和他们计较了。”
洛野被拉离了操场，安斯又扯了扯他的手臂“今天怎么突然打人了？”洛野除了小时候那次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几乎不会在这么公共的场合上出手，安斯显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每次都不去计较，那些人就是看你不计较才会这么喜欢找你麻烦。”洛野这次没有软下态度，反倒是冷着声音教训了安斯。
安斯哑然，又听洛野训道“你以为不计较他们下次看见你就会绕道走了吗？”
“这些人和这些事又没有伤到我们什么，不用这么在意，要是被教导处主任看到了，你又免不了一顿训。”安斯强笑攥紧了洛野的袖子“不要这么生气了，划不来。”
“你这么聪明可是为什么每次被人欺负都不吭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伤到你？你当初面对齐源和段子林他们那种狠劲呢？”洛野拉过安斯的手臂朝着校门口走去“就算你现在揍他们一顿，我也绝对不会让主任找你麻烦的。”
“你就这么想我和别人打架吗？”安斯叹了一口无奈的看了一眼洛野，望着他的侧脸，洛野今天反复的情绪显得奇怪。“你最近好奇怪，总是心事重重的。”
“不是我有心事，是我不希望你有事，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种被人打压也默默承受的人。”洛野伸手掐住安斯的后脖“以后如果那些人这么开你玩笑，如果我再看到你这样不吭不响的，我就直接把他们送进医院。”
安斯双手撑着洛野的胸膛推开了，手揉了揉后脖“不要生气，就算揍了他们一顿，他们还是不会改变的。”
“那你当初敢揍段子林？”洛野轻笑一声，但是脸色轻微变动不再说话。
安斯将洛野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却也没有问什么，畅然一笑“他们不是说我像个小媳妇似的吗？”伸手豪爽的在洛野肩上拍了拍“我就让他们看看谁像小媳妇。”
他扯过洛野的手臂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站在洛野的身前，用力一拉，洛野整个人不禁向前跌去，跌倒了安斯的背上“你在干什么？”
“我背你回家，那样子他们就知道谁是小媳妇了。”安斯咬咬牙将洛野背了起来，洛野还没有回味过来，随后一想不太对劲“那就是说我才是小媳妇了？”
“你今天的反射弧不是太短就是太长了。”安斯又往前跑了两步，忍不住停下来粗喘着大气，洛野调侃道“不是要表现你不是小媳妇的一面吗？怎么才几步就跑不动了？”
安斯抽出一点力气在洛野的大腿上捏了一下，但是对于洛野却不痛不痒的“感情背的人不是你？”
洛野挑挑眉在安斯的耳垂上咔嚓一下咬在上面，没用多少力，但是安斯却敏感的一下子松开了手，洛野跳了下来“袭击人要袭击在他的弱点软肋上，这样才有用。”他拿过安斯和自己的两个书包一手一个，反手把安斯一下子拉到了背上。
“小斯……”洛野掂了掂安斯，双手托着他的屁股“你最近重了一点。”
“重了几斤？”安斯趴在他的背上问道。
洛野摇摇头，一本正经到“因为觉得你没有以前那样子硌人了。”
“硌人？”
“肉多了，抱着舒服。”洛野不怀好意的捏了捏安斯的屁股，安斯挣扎了一下却被安抚了“好了逗你玩呢，胖点好，胖点看着漂亮。”
“以后你被你女朋友也这么说，保证她揍你。”安斯在他的背上咯咯的笑了。
“以后我要是真有女朋友你还笑得出来吗？”洛野反问道，玩笑间显得出几分认真“问你呢。”
安斯收敛了笑容，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两个人，将来三个人四个人好像吃不消。”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我可能不会喜欢她。”洛野没有了笑意，神情严肃，却不禁叹了一口“真的，我会祝福你们，可是真的会不喜欢她。”
“呵，我也是。”安斯将头靠在洛野的肩膀上，手指互相缠绕着“如果不喜欢她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生活了？”
“我不知道，只是有点纠结。”洛野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安斯“至少我不会重色轻友的。”
“可是不是有一句话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安斯那灵动的双眸望着洛野，满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总有一天你要选择她的。”
“如果你也是那条鱼就好了。”洛野独自呢喃着，小声的几乎听不见。
“我真的舍不得你。”安斯箍紧了双臂，头朝外看着路边的风景，眼里掠过一阵连自己都不太清楚原因的失落“我可以不喜欢别人的。”
38.真恶心我自己
“什么？”
安斯摇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骑着车往家里的方向驶去，安斯心血来潮的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两个比比看，谁先到家？”
“好啊。”洛野朝着安斯挥了挥手。
安斯骑在另一条林荫小道上，不远处又是一阵喧嚣，一如既往的吵闹。
他单脚落地静静望着那已经被人流车辆拥挤的看不清的校门，顺着那已经很熟悉的身影寻去。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心情不知不觉变得很平静，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男孩还是背着一个小书包，奶奶略微佝偻的身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读幼儿园的时候，奶奶似乎也是这么跟着他一路走回家的。
奶奶看起来还是那一脸熟悉的慈祥，递给男孩一个麻球，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安斯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安新。
这个名字和他的名字很像，安斯、安新。
看着他们祖孙两个的相处，那样的场景在记忆力重叠，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遥远，五年七年还是八年？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何时起对他疏远，不再对他如此关怀，也没有再牵着奶奶的手这样走着。
安斯已经没有想要再回去的念头，偶尔不知为何的心血来潮总是想要来看看那个自己所谓的弟弟，还有那已经将自己忘记的奶奶。
他想要报复他们，倘若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原来自己许久之前丢弃的那个孩子，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彼此关怀温馨，是不是会觉得很折磨？是不是连自己都会觉得很可笑？
或许安斯也有幻想过，有一天被他们发现之后，他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张开双臂将安斯抱住，然后亲昵的喊一声“小斯。”
“奶奶，我要买电脑。”安新拉着奶奶的手不住的摇晃着。
奶奶摇摇头“你还小，长大再给你买，家里就一台还要给爸爸工作呢。”
“我同学说他爸爸买了一台最新型的电脑，可好玩了，我也要。”安新嘟着小嘴拉着奶奶的手不肯走路。
“等过些时候爸爸妈妈赚大钱了我们再买好不好？”奶奶温柔的哄着他，安新甩开奶奶的手“爸爸总说赚大钱，可是我从没见过。”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好好读书将来什么好日子过不了？”奶奶呵斥了一声不管不顾的继续拉着他向前去。
安斯停在后面，叹了一口气转身骑着车离去了。
当他骑车回家的时候，洛野正在院子里踏着车的踏板粗喘着气，安斯停在旁边“你骑这么快干什么？”
“就是今天有点累而已。”洛野笑着弹了弹安斯的额头。
安斯不语，笑着把车推进车库里。
洛野望着安斯的背影，敛下了笑容，其实他一直跟在安斯的后面，这已经是好几次了，安斯嘴里说放下，但是心里还未放下，偶尔还是会偷摸的去看一下那“一家人”的“温馨”场面。
洛野知道安斯不希望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然后抄小路先一步回到家。
每当看到安斯的背影，总是显得这么的落寞，带着淡淡的忧伤。
安斯从来不说自己的悲伤，一直都是，不喜不怒，不哀不乐，努力的寻找着可以分散自己精力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忘不掉，只是暂时想不起而已。
从小，每当看到安斯这么纯净的笑容，洛野总是会想起当初见到安斯时候，那强作镇定、淡然，但是却紧张不已，茫然的样子。安斯就像是一株荒漠的植物，环境的恶劣让他身心俱疲，但是还是要为了活下去做最后的努力，当他把自己的根伸到地下伸出的时候，那一分一寸的延伸都是锥心之痛。
安斯渴望生命，他希望自己活下去，就这样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他努力的去寻找那可以活下去的支撑力，若有一天支撑垮塌了，安斯可能也就消失了。
“你看见安斯了吗？”洛野拍着球四处张望着。
一旁的队友拍了拍肩膀“大概去哪里看书了吧，放心吧，你们家安斯在学校里出不了什么事情。”
“那可不一定。”另一个人抢过洛野手中的球投进了篮框里“我听说安斯那个考场的人都被抓了重考，除了安斯之外。”
“为什么？”几个人纷纷围上去八卦着。
“听说是隔壁班的王文浩坐在安斯旁边抄了安斯的答案，但是错了一半，自己倒霉就算了，还把答案传了个遍，你说对了就算了，错的都一样，学校能不发火吗？”
“那些成绩好的人也抄？”其中一人好奇的问道。
“安斯成绩一直都是年级段前几名，那些人当然想要考得好一点了，没想到最后一分不剩了。”
篮球滚落到洛野的脚边，可是洛野没有捡起来，“这些笨蛋！”洛野踢走了篮球走出了球场。
图书室没有，教室没有，厕所没有，安斯不知去向，洛野深怕是因为那些人来报复安斯。
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泄气的坐在池塘边上“这个小笨蛋去哪里了？”
“小野！”突然身后传来了安斯的声音，洛野一把抓住安斯的肩膀“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安斯眯着眼睛笑了笑，双手伸向洛野，整个人贴在洛野的身上，手在他的兜里翻弄这，滋拉一阵响之后，掏出了两包饼干“你说谁啊？”
“就是那些抄你答案的人啊。”洛野察看安斯上上下下，所幸没有一处破损的样子，安斯安然自得的坐在草坪上吃着饼干，饼干屑些许洒落下来，安斯用手心接住全部扔进了池塘里“吃吧吃吧。”
“那些人啊，现在在行政楼扫厕所呢。”安斯坐回到洛野身边“他们打算找我麻烦的，但是不巧的是教导处主任路过而且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到了，所以被叫去扫厕所了。”
“那就好。”洛野伸出手在安斯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又被欺负了之后一声不吭。”
安斯鼓着两腮放下了手里的包装袋“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不会了。”
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睁着清澈的双眼眨了眨，嘴角边还沾着饼干屑，洛野看的有些入迷了，伸手习惯性的揩去了他嘴边的东西，安斯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却被抓住了“你记住，保护好自己才可以保护我的。”
安斯愣了一下，随之手指上覆上了一阵温润，安斯手指攥着洛野的手指，呆呆的望着手指上那看不见的痕迹，就在洛野低头的一刹那，尽显温柔，随后抬头付之一笑。
“嗯……”
洛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干了一件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吻了安斯的手，一个男生吻了另一个男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