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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下——by牛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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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家老道士收了三个徒弟呢。”

“嗯。”李野渡知道他们师兄弟几个清宁都见过,再说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二师兄也在临海。”

“那位被抄了家的贝勒啊,”清宁立刻想了起来,“现在还留着辫子?”

“当然不。”李野渡知道自己的二师兄已经年岁很大了,但他从没见过那坤刚入师门时的样子,笑了笑说:“时代不同了,早就不留辫子了。”

“哦,”清宁挺遗憾地说:“其实他留着那个怪模怪样的辫子还挺好看的。辫子梢上还系着一对宝石葫芦……辫子没了,宝石葫芦呢?”

李野渡,“……不知道。”

这鸟的眼睛还挺厉害,记性也挺厉害。

清宁感慨地说:“你师父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可是带来不少宝贝呢。都哪儿去啦?不会被你师父自己贪下了吧?”

“怎么会?”李野渡不高兴了,“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二师兄的东西自然是二师兄自己收着。他现在在城里开了好几家店,专门买卖这些古玩珍品。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自己当掌柜啦。”清宁挺高兴,“等我去问问他,那对宝石葫芦还在不在。”

李野渡,“……”

秦墨池嘴角微微一挑,强忍着笑继续装睡。

清宁继续拉着他唠嗑,“那你大师兄呢?我看他没什么灵根,寿元也快到了吧?”

李野渡跟他大师兄吴何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吴何的性子又严厉,再者年龄也大了,李野渡小时候一直是有些怕他的。但他以前也听师父说过,吴何没有灵根,修来修去也不过是多活一两百年,他的道缘也就这样了。

李野渡心里虽然跟他并不亲近,但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听它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沉默不语。

“你师父还在山上?”

李野渡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下山的时候他说要到处转转。现在也不知回去没有。我二师兄还说他要来临海呢,也一直没见他来。”

清宁感慨一句,“认识的人都要聚到这个地方来了?这样也挺有趣。嗳,老啦,老啦,就爱凑个热闹。”

秦墨池额头滴汗。就它这一身嫩生生的小黄毛,还好意思说自己老?明明都还没成年呢。

李野渡却不知道清宁的底细,真以为它也是上了岁数的老妖,还顺着它的话安慰它,“小师伯看着不老。”

清宁煞有介事的说:“甭安慰我,我想得开。”

秦墨池把脸扭到一边,真心觉得又卖萌又卖老的清宁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清宁忽然问道:“你师父是不是搜集了不少法宝?”

李野渡僵了一下。

秦墨池忽然反应过来,清宁既然以前见过李野渡师徒,很可能也见过他们使用的朱砂。那一丝淡淡的味道,它一定也闻到了,再加上刚才秦墨池说的话,估计它也有所怀疑了,又不好直截了当地说什么,只能这样绕着圈子旁敲侧击。

李野渡叹了口气说:“小师伯,我师父和师兄们到底都在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他们都认识墨池,怎么会存心要害他?”

清宁被他戳穿,也不恼,哈哈笑了笑说:“哎呀,你想多了。老朱怎么会害我们‘天一派’的门下弟子呢,他又不是不了解我们师门的情况——我师父虽然只收了我和阿骊两个不成器的徒儿,但我师伯可是‘天一派’的掌门,手底下一堆弟子呢,他的脾气又护短,要是知道门中弟子被人欺负,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李野渡,“……”这是威胁吗?

秦墨池,“……”这果断就是威胁啊。

秦墨池装不下去了,睁开眼轻声说:“快到站了。”

清宁拍拍别人看不见的翅膀,又蹦跶回了秦墨池的脑袋上,“哦,到站就可以吃那个叫啥萨的烤面饼了是吧?还有烤鸡翅膀,乖师侄你可别忘了!”

“我记得呢。”秦墨池在神识中轻声说:“谢谢师伯为我着想。我很承师伯的情。但李哥跟我是从小长大的交情。他不会害我。”

这话是背着李野渡说的,秦墨池也是真的相信他。

清宁打着哈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原来是竹马青……竹马。好,好。哎呀,这是要下车了吧?”

秦墨池笑笑不再多说,起身随着下车的旅客往外走。出了站最先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必胜客”餐厅。

他们下车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高峰时段,也无需排号。秦墨池挑了个角落里的卡座,给他的吃货师伯点了一堆吃的。他和李野渡对这些快餐类的吃食不是很感兴趣,勉强凑合着填填肚子。

因为是角落的座位,点的吃食上齐之后服务员没事儿就不会再过来了。清宁索性也不隐身了,抖着一身黄毛吃得不亦乐乎。餐桌虽然紧挨着玻璃窗,巧的是窗台的边缘比桌面高出十来公分,从外面经过的人正好看不见桌面上的情形,秦墨池也就不用担心清宁会被人发现。

从玻璃窗望出去,街道对面正好是一家西餐厅,就在秦墨池吃掉第二块披萨的时候,他看见两个熟人从西餐厅里走了出来。

赵青、陆启明。

没想到回到临海之后,最先看到的熟面孔居然是他们俩。这两人离得挺近,看神态也很有些熟稔的感觉。偶尔一次碰到他们一起出门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如果这是常态的话……只怕就真有点儿不寻常了。

第39章:信封

秦墨池已经有意识的收敛了气息,就算赵青是精怪,级别也太低,发现不了他,更别说小师伯了。

秦墨池看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正埋头大吃的小师伯,“小师伯,你帮我看看,那个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哥说它可能是精。”

清宁抬起头,嘴边还沾着奶酪,“哪里?”

秦墨池指指窗外。

清宁歪着脑袋看了看,“你说那个女人啊,花木成精,刚入精怪境,要想跟你比,至少还得再回去修炼几百年。”

秦墨池怀疑地瞥了那女人两眼,“小师伯,它会不会是夺舍?”据夏知飞调查的结果,赵家嫡系确实有个名叫赵青的女儿,几年前去了国外留学。国外的资料一时半会儿不好查,但从她出国之前的照片看,眼前这精怪确实是赵青的模样。

清宁大概已经吃饱了,也有了教导小师侄的耐心,舔了舔嘴边的奶酪说:“你既然能看出妖、精的妖气,应该看得出它与岚县那蜥蜴精的妖气是不同的,内里并没有血腥气,不会是夺舍。”

“那你能不能看出原主是死是活?”

清宁目送那一男一女上车,摇摇头说:“精怪与妖修不同,妖修要经过启灵、精怪、妖兽、妖丹境,才能顺利化形。精怪得天独厚,一入精怪境便可随意化形。它化成这女人的模样,与这女人之间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清宁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原主说不定与这精怪关系还不错呢。”

秦墨池想不出这内里的玄机,“这女人以前找过我,还说要跟我相亲。小师伯,你说她会不会也在打我娘留下的妖丹的主意?”

“有这可能。”清宁晃晃脑袋,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不过它现在再想打你的主意也没用了,阿骊的妖力都已经变成你自己的了。不过能使出多大威力,还要看你自己的领悟。”

秦墨池连忙点头。对于清宁这句话他可是深有体会。例如他与蜥蜴精对战之时引出的真元火,再比如最后困住女妖的时候布下的结界……似乎越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心情越是紧张,他引动的妖力便越强。

嗯,遇强则强,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李野渡扔掉鸡骨头,拽了一张纸巾擦手,随口问道:“小师伯,这精怪谁都不变,非要变成赵青的样子,是赵青身上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还是赵家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

清宁摇摇头,“这我就说不好了。不过想来,它总不会毫无缘由就跟个人类女孩如此交好。精怪大多生性淡漠,如无特别的缘由,不愿入世。”

秦墨池觉得这一条可以告诉夏知飞一声,看看能不能从真正的赵青那里查到什么。

清宁把餐盘里的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连用来装饰菜品的菜叶和花朵都被它凶残地撕巴撕巴咽了下去,然后它打了个饱嗝,拖着沉甸甸的肚皮问他的小师侄,“你说的冰淇淋怎么还不端上来?”

秦墨池,“……”

李野渡无奈地跳出来打圆场,“这里的甜食味道也就一般,去‘特事科’的路上有一家哈根达斯。”

清宁好奇,“那是何物?”

“是专门卖冰淇淋的。”秦墨池连忙解释,“特别贵。”他担心地看看清宁鼓鼓溜溜的小肚子,琢磨着在外面溜达一圈,它的肚子应该能变小一点儿了吧?

清宁已经对这世间的物价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越贵的东西往往越好吃。就好比这个比萨,就比它在岚县的早点摊上吃的烧饼要美味。嗯,吃起来也有趣一些。

“好吧,”清宁舔舔嘴唇,“那我就再忍一忍吧。”

秦墨池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匆匆结了账,把掐了“隐身诀”的小师伯架在肩膀上出了必胜客——一顿饭吃下来,小师伯果然重了不少。

为了让它消消食,两个人没有打车,沿着人行道溜达着往前走。

不知不觉已经入夏,时髦的女孩儿们已经穿上了清凉的夏装。秦墨池心里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半年过的,竟然比以往的一年两年发生的事情还多……

“冰淇淋店在哪里?”清宁东张西望。

秦墨池,“……”

李野渡憋着笑把头扭到一边。

算了,秦墨池无语地看着他的小师伯,有这个吃货在,感慨什么的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先打车去给吃货师伯买了冰淇淋,再哄着它陪着他们俩去“特事科”取车,顺带着汇报一下工作。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夏知飞特意跑到曲直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不等秦墨池进门,就激动地窜出来,抱着秦墨池上上下下好一通检查,“电话里不是说没事儿?还长了功力?怎么瘦成这样?眼窝都凹下去了。”

清宁连忙从秦墨池的脑袋上窜了起来,生怕这毛手毛脚的小子一巴掌下来拍到自己。

夏知飞“哇”一声叫起来,“这……这……比你还厉害的大妖哇……”手腕上的检测仪红成一片,两根指针疯狂旋转,连虚影都快要看不出来了。

清宁很受用他惊讶的眼神,优哉游哉的在窗台上落下来,翅膀微微张开,摆出了一个十分酷炫的站姿。

秦墨池已经无力吐槽了,“……这是我师伯清宁。这些都是我同事。”

清宁骄傲地微微颌首。小师侄的这几个同僚都是人类,不足为虑。它看了看一进门就对它一脸膜拜的夏知飞,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跟秦墨池有点儿像,应该是他的血亲。嗯,不过他身上没有妖气,应该是秦墨池父亲那边的人。它对夏家的人不感兴趣,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这一屋子的人有男有女,穿的衣服跟它记忆中曾经见过的衙门的袍服完全不一样。果然时代变了……

曲直隔着半个办公室与它对视片刻,转过头对秦墨池说:“今天你们刚回来,也挺累的,我就长话短说了:两件事。一是‘乾坤境’,小秦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终南山司马家天枢弓失窃的时候,看守天枢弓的门人也曾被困于一个类似于乾坤境的法宝之中。那人于道家法宝一项所见不多,说不好是不是‘乾坤境’。所以,这两件事情是否是同一人所为,目前还不确定。”

“如果是的话,”曲直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之前是为了方便偷取天枢弓,这一次又是要做什么?他能窃走‘天枢弓’,定然功力不浅,想要小秦的妖力?难道这偷东西的人也是妖修?”

一旁的徐锐提醒他说:“司马家的防护阵法很特殊,如果是妖修,会有特别的示警。”

夏知飞也纳闷了,“不是妖修,要小秦的妖力做什么?”虽然说人类的修士也能炼化妖修的妖丹,但修士若随意夺取他人修为为己用,渡劫时的雷劫会格外难过。得不偿失的事情,会算账的人都不会去做。

“会不会这人想拿了小秦的妖丹给别人用?”徐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曲直,“从技术层面上讲,可行吗?”

曲直点点头,“这也是一种可能。”至于妖丹怎么拿,拿走之后怎么给人用这种问题,对于真正的大妖来说那都不是问题。

曲直看见秦墨池打了个哈欠,便敲敲桌子把要发散的话题拽回来,“这第一个问题,还只是个猜测,没有证据支持。现在说说第二个问题,赵家的事。”他看看秦墨池,表示这个话题其实还是他发起的,“据夏知飞报告,在目前你接触过的妖族当中,只有这个赵青是在人类身份的掩护下,主动来接近你的?”

秦墨池点点头,虽然他和赵青没有单独相处过,但相亲被拒算一次,摄影棚算第二次,杨家庄算第三次。赵青的意图已经表现的相当明显了,而且似乎还挺急切。

曲直微微皱眉,“这事儿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赵家几代都与妖族不沾边,不可能突然间冒出一个精怪女儿来。我这里拿到了赵青在国外上学时的体检报告,她是人类,这一点确凿无疑。国外的赵青是真正的赵青,回到临海市的赵青却是一个精怪,在她回国和到达临海市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靠墙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的余晴举手示意了一下,“头儿,我这里查到一点新线索。赵青回国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陕西。据说是参加老同学的婚礼。但是她交往密切的同学当中并没有谁在陕西。这一点很可疑。”

秦墨池心头微动。陕西、终南山、岚县……有没有关系呢?

余晴又说:“不过奇怪的是,她到陕西之后的行踪就查不到了。最后露面的地方是扶风县一代。嗯,距离你们出任务的那个岚县倒是不远。”

曲直皱眉,“会是巧合吗?”

没人回答他。

曲直也不在意,自言自语地说:“或者这一个是真正的赵青,而进了陕西之后再出来的就是现在这个冒牌货了……她在陕西呆了多久?”

“将近半个月。”余晴说:“她进了扶风县,最后的消费记录是在酒店开房间。然后就再没有线索了。半个月之后,同样一张信用卡在咸阳国际机场附近的酒店里被使用,开房间、订票。订的是一张返回临海的机票。”

“尽量查。”

余晴忙说:“是!”

“如果她再找你,”曲直嘱咐秦墨池,“先不要掀底牌,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哄弄一下。它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问题。”

秦墨池点头答应,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能不能查一下赵家的情况?精怪非要变成赵青的样子活动,会不会是赵家或者真正的赵青身上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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