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天已经这么晚了？”米洛斯向凌野装作无事般轻松地笑着看闹钟，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你去训练回来应该很累，先去洗个澡吧。”
“嗯。”米洛斯不想说，凌野也勉强不了。
见凌野进了卫生间，米洛斯才把决心下定。既然他们在会议室说的事与米珂诺的转变有关系，他必须要弄清楚。
从他们的谈话来看，这件事是非常机密的事情，而且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么可以从谁那里套出来呢？
米珂诺又是从何而知？
无论米珂诺从何而知，作为与米珂诺一同当过研究员的欧文肯定都有参与其中。说不定能从欧文身上得到他想要知道的讯息。
但是欧文也有可能不会告诉他事实，他要怎么才能套出那些有价值的情报？
忽然卫生间响起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沉思，米洛斯快步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一拧开，简陋的卫生间内花洒还在往外洒水，一室都是沐浴液的香气，还有倒在地上光着身子的凌野。
米洛斯见状，立即扯来一条浴巾包住凌野的身体，把他横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把凌野放到床上时，他瞅到凌野的两只手臂青一块紫一块，还有无数的新旧针孔。身体也有多处青黑，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般……此时又全身冰凉苍白，米洛斯只是愣了一下就忙着帮凌野擦干身子。
凌野好端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像……就像米珂诺那个时候一样。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制止米珂诺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而不是放任米珂诺做那些相当于自残的实验。
如果他那时制止了，说不定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凌野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瞄到米洛斯伏在他的身边，用一种非常悲伤而温柔地目光看着自己，让他本来平静的心泛起巨大波澜。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米洛斯有这样的神情。平时的他温柔而强大，而不是这样的伤感忧郁。
见凌野终于醒了，米洛斯微笑着柔声问：“感觉好些了吗？你突然晕在卫生间，吓我一大跳呢。”
感受到额头传来的暖意和毛巾的触感，凌野微微点头，恍惚了一小会儿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小幅度的想把手藏到被子内。
看穿了凌野的想法，米洛斯轻而易举地握住凌野想要收进被子里的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你在做什么？有什么怕被我看到吗？”
其实他已经发现了吧？他身上的这些针孔淤青。凌野怔了怔，全身的力气都放松了。
凌野真是痛恨自己的弱小。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妄想着拯救米珂诺，帮上米洛斯的忙，简直自不量力。
但是——既然能坚持到现在，他又怎么能功亏一篑，不挣扎一下？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冷。”
米洛斯皱着眉，一脸无奈而带着几分怀疑地盯着他：“凌野，你真不适合撒谎。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欧文让你配合他做超自然研究了？”
“没有。”凌野的回答干脆得让米洛斯都不禁一怔。
凌野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但是现在他分明在说谎，还一副死都不承认的态度。
米洛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凌野这么明确的坚持一件事非常难得，既使知道他在说谎，米洛斯也不愿意继续去揭穿他，弄得两人彼此尴尬。
“是吗？凌野，你不用勉强自己呀。你不是有我吗？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会怪你。我希望你能快乐的成长，不用担心你不必担心的问题。”米洛斯拉起凌野的手轻声说道。
“……”米洛斯总是说这些话，让他怎么变强呢？如果能一直依靠米洛斯，他也想啊。可是……他不能永远都依靠他。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身边，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明天起不要再去找欧文了，好好休息一阵子，你太累，太纤细了。”米洛斯低头吻了吻凌晨的手背上那些针孔，带着请求的口吻说。
“米洛斯，我并不是你的包袱，所以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也不能剥夺我的自由。”被米洛斯吻到的地方在微微发烫，心脏在隐隐刺疼着。然而没办法，他必须坚持，不能动摇。
凌野这点也和米珂诺好像。固执起来很难去改变他们的作法。米洛斯只好暂时妥协：“好吧，我投降。不过千万不能再瞒着我你的身体状况，好吗？”
“好。”
“还有……”米洛斯顿了顿，像在做着思想挣扎般静默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凌野，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米洛斯竟然会开口求帮忙，实在让凌野意外。意外的同时又有掩不住的欢喜。原来自己对米洛斯来说，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帮我偷研究室的所有资料。”
三七章：偷听
漆黑的低气压，双手连接着无数针管，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捆绑着呼吸不得，全身血液仿佛在身上逆流而行，快要冲破血管。意识游离在灵魂之外，轻飘飘，无定向地四处乱窜，仿若并非存在于世的物件般。
突然一股激烈的电流击向全身，游离在外的意识在刹那蹿回体内。电击致使身体产生强力的麻痹与疼痛感，凌野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地挣扎呼喊起来。
电击很快过去了，凌野的挣扎也逐渐平静下来。
欧文观察着凌野的反应，分析着凌野因刚才的反应而得出的数据：“血小板呈快速逆行状态，心率恢复至85到92之间。脉搏偏低……好，接下来进行细胞分离手术。各就各位准备！”
凌野无神而呆滞地眼睛盯着头顶上刺眼的灯光，一动不动，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
身旁的，以及远处的所有人都是模糊的身影，分不清谁是谁，感觉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
艰难痛苦，还伴着极考验人意志力的实验非常漫长，像过了好几个世纪般，还没能结束。
然而再是漫长的时光，再是艰难痛苦的实验，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每次结束，凌野都觉得自己似乎只剩下半条人命了。
有研究助手迅速地过来帮他恢复拆开那个针管和仪器，让凌野恢复自由。而他只是坐在病床上，任由他们忙活。很快凌野身上的仪器都被回收了，他仍处在呆滞的状态中，久久未回神。
欧文处理好最后一组数据，才向凌野走去：“今天也辛苦你了。”
“实验有进展吗？”凌野抬头，目光呆板，死气沉沉的样子。
“托你的福，已经有些进展了。果然你这样的超自然个体非常珍贵。”欧文为凌野披上一件白色的外套，“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不了。”凌野想起米洛斯对他说的话，神色越加阴沉。
米洛斯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让他去偷欧文的研究资料？米洛斯难道想要重蹈米珂诺的旧路吗？
那个人不可能会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说过无法原谅米珂诺的做法，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他也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凌野记得当时自己什么也没说，米洛斯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接着就说让他忘了。但是怎么能忘了呢？
“身体还吃得消吗？要不要休息一阵子？”
“时间紧迫，不要紧的。”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欧文都要忍不住想抱一抱这个少年，表示对他的喜爱了。即使外表冷淡，不喜与人接近，却也有着一颗温柔体贴的心。
“别因为勉强自己而被米洛斯发现喔。”欧文拍拍凌野的头，关心道。
这一点也不算是关心。
若说不要被发现，其实……说不定米洛斯已经发现了，只是因为自己的坚持米洛斯才没有再追问下去。
如果自己不再坚强一点的话，米洛斯也许会采取强硬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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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八重优羽还在医院照顾那个看起来很凶恶的男人吗？他的妹妹怎么可以被那种人拐跑呢？八重雅真坐在别屋的外廊上，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庭院外的花草，一手时不时地按着手机键。
手机屏显示的画面是一排通讯录，八重优羽的电话居在前头。
得知八重优羽暂时不回C国，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硬是改了自己的行程，好能让自己多陪陪八重优羽。
可惜八重优羽一天到晚都在医院照顾着那个叫什么莱纳多的男人，实在让他觉得不开心。
他的妹妹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谈男朋友呀，没经过他同意的恋爱都不能称之为恋爱。
可若是他这样表现出这样的想法，八重优羽会讨厌他的吧？难得两人的关系变好了，他才不想又被八重优羽讨厌。
所以即使非常想念她，也不敢老是打她电话，缠着她。
正在想着有什么好办法既能见到八重优羽又能不让她讨厌自己，八重雅真眼角突然就瞥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往某个方向走去。
他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接着他又看见了八重吾郎的身影。怎么回事？他们干嘛都往押佛龛的房间那边去？
八重家有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八重家当家的人才能进入摆放着历代当家佛龛的房间。就连分家的当家也不能进去，更别说是他们这些辈分最小的人了。现在八重吾郎居然明目张胆带着陌生人到那边去，果然很奇怪。
八重雅真起身快速拿起手机拍下了八重吾郎与那个陌生男人的侧面，然后编了一条内容发送给八重优羽，接着自己就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偷偷跟踪过去。
远远见两人进了佛龛所在的房间，连个下人都没看到，八重雅真心里更疑惑好奇了。他踱手踱脚地靠近到那房间旁，以极轻的动静用耳朵贴到拉门边，想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
里面的米珂诺与八重吾郎分别坐在塌塌米上，周围都是摆放着灵位的佛龛，空气流动着庄严而神圣的氛围。
米珂诺首先开口：“不知道八重老爷是否从核燃料处理中心那里拿到我需要的东西了。”
“我出马没有拿不到的。不过，你要那些准备处理的核燃料有什么用？”八重吾郎把一个箱子拿了出来，放到米珂诺面前说。他知道核这种东西一旦放任不管会造成什么样子的伤害，但比起米珂诺手里握着的文件，还只是小事情罢了。
加之，在他同意与米珂诺作交易时，他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自然有我的用处。”
“若是你有危害国民的动作，我们的交易随时会终止。”
“我会控制自己别做多余的事情。对了，演讲的事情请尽快安排。还有，我明天要离开日本，去接我的哥哥。”米珂诺英俊的脸上浮起冰冷的笑意，像是二月寒风般寒彻心扉。
看米珂诺的样子，哪有一丝“会控制”的表现？
八重雅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那个像鬼一样的爷爷，八重家的现任当家，在那个陌生人面前完全没有底气，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更何况他们在说着非常不得了的话题。八重雅真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下没拿稳从手中掉了下去。
他连忙用双手去捞才捞回到手里。而屋内也似乎听到了他手机的铃声，从里面传来一声大喝：“谁？！”
八重雅真一听声音，急忙往回跑。跑到很远的另一个庭院才慢慢停下脚步喘气。一看手机，是八重优羽的来电。
他一按接听键就听到八重优羽不满的声音：“我打了你电话那么久，怎么才接？”
其实也没多久而已，八重优羽就是喜欢把事情夸大了来说。不过这一点也非常可爱就对了，八重雅真喘着气回道：“不得了了，优羽你听我说。爷爷他与刚才我发给你照片的那个男人谈到了核燃料，他们似乎在做什么交易……”
医院走廊外的八重优羽拿着电话一听八重雅真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她接到八重雅真发给她的短信，看到照片里的人认出他是米珂诺，所以才要打八重雅真的电话去确认。没想到又听到了一个更令她震惊的信息。
“那你有听清他们做什么交易吗？”八重优羽着急问。她明明也在日本，怎么就没收集到这样的情报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米珂诺竟然在自己的家里，竟然还和自己的家人策划着什么，简直没有比这更令人郁闷的行径了。
八重雅真正想回答的时候，忽然从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把傲慢而森冷的声音：“你说的交易是什么？”轻轻拂过耳畔，撩得耳朵痒。
八重雅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手机顿时掉到地上去。
他连忙退后，盯着从他背后出现的米珂诺语无伦次：“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么会……你要……要，要做什么？”
米珂诺凑到八重雅真的面前，差点贴到他的脸上。幽黑死海般的深色瞳孔直勾勾盯着八重雅真看：“你就是那个世界级别的明星么？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什，什么？”八重雅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逐渐逼向自己。他的双脚不自觉的开始发起抖来，声音也变得不利索。
米珂诺的瞳孔倒映着八重雅真的小人，声音冰冷平淡：“看着我的眼睛，做一个美梦吧。”
八重雅真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飞速运转，脱离意识的控制，凌乱得让他差点晕眩过去。
待他清醒之后，面前的人还是面前的人，而他的脑袋没有刚才的晕眩凌乱感。他摇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笑道：“没事，是我听错了。我就是太想你找借口和你说说话而已。现在我满足了，就挂啦。”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八重优羽心里泛起不安的预感。她心事重重地走回病房，看见莱纳多已经收拾好全部东西了。
见八重优羽满腹心事的从外面回来，莱纳多感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于是问：“出什么事了？”
八重优羽看了看一脸不解的莱纳多，才沉着道：“收拾好的话我们立即回C国。”
三八章：前兆
欧文总结好关于凌野的数据就从实验室里出来，向资料室前进。
此时已经夜深，特事部内一片静寂。欧文踏在走廊的脚步发出有节奏的踢踏声，他挠着头，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从实验室的走廊拐了两个角，来到资料室，他从随身的白袍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这个资料室是存放超自然研究资料数据的地方，只有研究员和上级领导才配有这里的钥匙。
米洛斯悄悄尾随着欧文，藏身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看到他进了资料室关上门，才从暗处站出来，见欧文进去后没什么声响了才轻声走到资料室门外，伸手握住了门把。
他用极轻的力道微微拧了拧，确认没上锁。米洛斯的心情在此刻既紧张又纠结。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并不值得提倡赞扬，但想要追求真相的心情却催促着他，让他无法保持冷静的等待。
他咬咬牙，轻轻拧开了门把，透出一条细缝来。
隔着门缝，米洛斯看到欧文扭开其中一台电脑前的台灯，坐了下来。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才打开电脑。
电脑开启后，欧文不知道在键盘上按了什么键位，电脑的屏幕弹出一个黑色的对话框，他点了对话框上的一个选项，又弹出一个蓝色的对话框，是个密码输入框。
欧文正想输入密码，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他像是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缓了缓神才掏出手机。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的样子显然非常高兴：“这么晚你还没睡吗，宝贝？还是说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