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备好几样食材，“早上就煮点粥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中午再做。”
林燃几步走进厨房，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一把打翻了韩复刚刚盛好的米，“我让你滚出我家！”
韩复没想到他会突然间这么激动，一时间也愣住了，毫不避讳地对上林燃的眸子，好半天不再言语。
气氛很奇怪。
林燃在韩复眼中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情绪，甚至包括一丝愤怒。
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却依旧被韩复强行拉了过去，然后，一个吻落到唇上。
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吻很霸道，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宣告对方已经隐忍许久的占有欲，片刻后却又温柔起来，温柔得似乎足以温暖一颗冰冷许久的心。
待到这个吻终于结束，林燃只觉有些失神。
韩复顺势把他搂进怀里，“别再拒绝我，小燃，我听到你在叫我。”他把手按在林燃心口处，声音有种诱哄而宠溺的味道，“我听得到。”
好久，林燃才推开他。
他死死盯住韩复的眼睛，忽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不用在家陪爸妈过年？”
韩复摇头笑笑，“昨天已经陪他们守过岁了，然后坐半夜的飞机回的Z市，小燃，说起来咱们还没一起过过年呢。”
林燃依旧是直直地看他，眼神都没有变，片刻后却是突然吻了过去。
由他主导的这个吻急切而热烈，放开彼此的时候他们都听到对方凌乱而粗重的呼吸声。
林燃狠狠地吸了口气，转头看看卧室的方向，手指蜻蜓点水般地划过韩复的唇，明明笑得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却让韩复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
两个人拥吻着走到了卧室，接下来的所有事似乎都顺理成章。
一场欢爱过后，韩复伸过长长的手臂把林燃搂进怀里，往他耳边凑了凑，低声问，“我抱你去洗澡？”
林燃微阖着眼懒懒散散的模样，听他这么说只“嗯”了一声，略略上扬的尾音听得韩复心中又是一阵躁动，只是看林燃已经很累了才勉强忍下，探过身子在他唇上轻吻一下，然后起身抱着他走到了浴室。
林燃今天极其安分而且相当配合，洗完澡被韩复抱回卧室的时候甚至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韩复整颗心都柔软得不行，把他抱到床上之后也一直不想松手。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这家伙还没吃早饭，松开手让他躺好，给他拉上了被子，“我先去弄点吃的，一会儿就好，你先别睡。”
林燃点点头，看着韩复转身走出去的背影，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早上见到韩复在门口的时候不是应该不让他进门吗，在他跑进厨房说着要做饭的时候不是应该什么都不问不管地赶他出去吗，怎么会……
或许，只是因为真的独单太久了吧。
所以在这个特定的时候，一切曾经苦苦压抑的，都爆发了。
于是竟然再有没有拒绝那人的能力。
更何况，相遇以来，逃避了这么久，纠结了这么久，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心里始终有那个人。
林燃抬起手臂盖在双眼上，低声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美梦也好，魇祟也罢，这辈子他大概是逃不脱这个叫韩复的男人了。
不到半个小时之后，韩复端着刚刚煮好的粥进来，他坐到床边，笑着问林燃要不要喂你，林燃不理他，只自己撑起身子接过他手里的碗，他确实是饿了，没多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林燃把空碗放回韩复手上，转头就又缩回被子里，“昨晚没睡好，补个觉先，午饭你看着做吧。”
韩复微微一怔，这一次回来，林燃的态度变化得太快，虽然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可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安生。
他盯着林燃看了半天，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小燃……咱们重新开始吧。”
林燃笑吟吟地和他对视，偏不说半句话，惹得韩复愈发忐忑起来。
直到看着韩复手足无措地想要说什么却又讷讷地什么都说不出来，林燃终于笑出了声。
他心里依旧有太多的不确定，不确定韩复家里人的态度，不确定他们将来都会面对什么，甚至不确定以后韩复会不会再因为某些原因就一声不响地消失。
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问。
他只是看着那个他此刻终于肯承认自己几乎已经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轻声回答，“好。”
16、心结
休假结束后的第一天，林燃是坐韩复的车去公司的。
刚刚停好车就远远看见莫繁和于简的车开过来，林燃示意韩复等一会儿，自己迎了上去。
于简也早就看见了他们，车子刚刚停稳就推开车门一路跑了上去，“林燃！你这是……”
林燃点头和莫繁致意一下，然后笑得一脸平和道，“嗯，我和韩复，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于简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韩复一番，带着点夸张的模样，“我们这回家过个年就跟不上时代了，我说林燃你这变化够快的啊！”
林燃脸上倒是不见丝毫尴尬，“嗯，得空再跟你细说，先上去吧。”想了想又扬声对已经站到于简身后的莫繁道，“哪天有时间请你们喝酒。”
莫繁点头，说了句“先走了”就打算先去上班，韩复也有事要先回公司交待，也很快钻回了车里。
林燃和于简走进写字楼，电梯恰好就停在一层，林燃刚踏进去于简就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哎呀我手机还在莫繁车里，我去拿一趟你先上去吧。”说着跑了出去。
莫繁的车已经看不见踪影，韩复倒是还没走，于简下意识地轻轻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韩复很快看见了他，略有些意外地打开车门，“小于，你找我？”
于简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尴尬，“那个，韩经理……”
韩复从车上下来，微笑道，“叫我韩复吧，小燃总提起你。”
于简从善如流道，“嗯，韩复，我不想八卦你们的事，但是……”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吧我知道原本你们之间的事也没有别人插嘴的份，但作为林燃的朋友我很想认真地告诉你，既然能重新在一起不容易，这次就再也别放手。”
韩复沉默了几秒，“小燃跟你说过我们的事？”
于简点点头，“嗯，多少说过一些，韩复，林燃这些年……很不容易。”
韩复正色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长假过后，工作重新回到固有的节奏，生活却已经有了彻彻底底的变化。
在连续三次表示了不愿搬到韩复家和他一起住之后，韩复果然不再提这事，然后当天晚上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林燃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儿哭笑不得，直到被他真真切切地搂在怀里，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真的挺好，上下班偶尔懒得开车的时候会有人接送，早饭晚饭都有人做了还偶尔有备好的午饭可以带到公司，晚上睡觉时身边多了个人，没有不适反而多了些充实的安稳感……
只是大概真的是因为先前孤单太久了，林燃经常会恍惚地有种“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这样的”的感觉，偶尔又会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还是少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吧。
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林燃总会摇头暗笑自己又瞎矫情什么，既然决定了重新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他就想要好好过，就算他依旧不能确信以后会不会一直在一起，但尽人事听天命的前提还是要努力的不是么。
因为林燃和于简的关系，连带得莫繁和韩复也渐渐熟悉起来，四个人偶尔也会晚上一起出去喝喝酒或者赶上周末的时候去另一方家里蹭个饭。
某个周末四个人聚在林燃那边吃火锅的时候，韩复的手机响了起来。
韩复正忙着往火锅里煮虾滑，转过头随口对林燃说帮我接一下。
林燃也没在意，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顺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韩复，哥们儿下月16号结婚，你可得回来参加啊！”林燃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只回答了一句“他现在在忙，我会转告他的。”
对方说了声好，突然有些迟疑道，“你是……小林子？”
很久很久没有人再叫过但是又那么熟悉的称呼，林燃愣了一下，“泽逸？”
方泽逸，韩复和林燃大学前两年的室友，虽然大三的时候搬出去住了，但三个人关系一直不赖。
电话那头的方泽逸显得有些激动，“你小子一走这么多年连老朋友都不联系了！你现在……还和韩复在一起呢？”后半句话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当年韩复和林燃的事虽然还不至于人尽皆知，但是作为“前室友”方泽逸自然是知情者。
林燃换了只手，“嗯，是啊。”
方泽逸爽朗一笑，“那可真太好了，下个月和韩复一起过来啊！不是我说你，小林子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多年走得无声无息的，这回等着大伙儿摆酒伺候吧！”
林燃脸上也添了几分笑意，“好，到时候不醉不归。”
挂断电话之后林燃简单地跟韩复解释了一下，顺便从他的勺子里把刚刚煮好的虾滑捞进了自己碗里。
韩复没辙地笑笑，却在他伸过小勺想去舀放在桌子另一头的辣酱时拿筷子往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前天答应我什么来着？”
林燃还没说什么，倒是坐在一边的于简忍不住打趣道，“喂，我说你俩是请我们吃火锅来了还是看你们秀恩爱来了？”
林燃往韩复那边靠了靠，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怎么着看不惯啊？那你俩也抓紧时间秀一个呗？”
气氛很好。
火锅本来就是种很容易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加上林燃和于简不时笑语几句，带着整个空间都显得异常温馨起来。
只是……
安静下来之后，韩复忍不住转头看向林燃。明明他唇边还有一抹浅笑，隔着火锅升腾起的阵阵雾气，却硬生生地勾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又或许，不仅仅是今天。
韩复隐约地觉得，这种感觉竟然这么熟悉。
他笑着把刚熟的鱿鱼卷夹到林燃碗里，心中却是不动声色地默叹一声。
小燃，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直是在强颜欢笑呢？
17、隐瞒
重新在一起以来，林燃几乎从不和韩复谈起过去的事，这一次因了方泽逸打电话来，就难免谈到些大学时的事。
韩复说他两年前回国之后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恢复了联系，其中就有这个曾经的室友方泽逸。
林燃靠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翻着手上的书，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
韩复一向对他没脾气，只绕过茶几坐到他身边，“到时候请假回A市，公司那边没问题吧？”
林燃点头，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嗯。”
韩复又想了想，“要不然多请几天假吧，大家毕业之后大多都留在A市，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好好聚聚。”
林燃没多大兴致地应了一声，“行，你安排吧。”
韩复也不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带着些小心地问，“另外……要不要回家看看？”
林燃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往卧室走去，冷下来的声音里隐隐有丝气恼，“我去睡了。”
韩复微微一愣，很快追了过去，“小燃你……”
林燃不回答，自顾自地上了床钻进被子里，顺手把床头的小灯也关了。
一片黑暗中韩复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然后也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搂过林燃让他转向自己，“到底怎么了？”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依旧可以看清他眼中微亮着的光，林燃偏过头，没什么说服力道，“没事。”
韩复握住他的肩膀，语气很认真，“小燃，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燃似是低不可闻地一叹，“真的没什么，你别想多了。”
韩复直接扳过他的头吻了过去，一吻过后才又道，“小燃，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林燃不理他，片刻后却又要主动吻过去。
韩复却是避开了这个吻。
他盯着林燃，目光认真而幽深，“我不希望我们之前再有任何欺瞒。”
良久的沉默。
林燃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显得清冷而悠远，“韩复，你是觉得我在骗你？”
韩复竟然想都没想地点了头，“至少你说‘没什么’的时候，我确定你是在骗我。”
还真是个坦诚得过分的人，林燃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这样对谁都好。”
韩复好像并没有理解他的话，又好像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些，“每次提到之前的事你都很反感，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我知道，虽然你能重新接受我，但是到底还是怪我当初抛下你一个人不辞而别，是不是？”
林燃看看他，叹口气敛去了笑容，“我不是怪你，只是真的……不想再提。”
他这样的表情让韩复有些心疼，“我明白，小燃，但是这些事都压在心里，你真的不难受吗？”他摸了摸林燃的头发，想起什么似的把语气又放缓了些，“还有你家里……”
林燃想推开他，转化成实际动作却是往他身侧靠了靠，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淡，“既然你非要问，我和我爸并没有和解，这么多年除了往家里汇款之外我也没再回去过。”他笑了笑，抢在韩复开口之前继续道，“我知道你和家里已经和解，也为此开心，但是我不想问你们和解的过程，就像我也不想问当初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甚至不想问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因为这并不重要，韩复，这就像我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一样，并不重要。”
韩复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再想什么了，因为林燃已经再一次吻了上来。
他配合着吻回去，然后慢慢地，欺身把眼前的人压到床上。
那一刻他恍惚地想，或许林燃是对的，太过纠结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他们有的，都是现在，和漫长的未来。
虽然离方泽逸的婚期还有快一个月，林燃还是在转天上班时就知会了高辉自己下个月中旬要请几天假，高辉相当痛快地挥手放行，只说那几天把工作安排好就一切OK。
林燃和于简手上大部分依旧是盛景集团的case，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直到半个月后公司接了个急活儿，时间很紧要求又高，作为一贯的“救火队员”，林燃义不容辞地接了下来。
考虑到公司的人手调配，林燃照旧只拉了于简和自己一起，当天晚上就开始加班。
于简笑着感叹真是“误交损友”，林燃也笑，说我名义上好歹也是你领导，跟领导说话不要这么随便啊小同学。
正说着，就见公司门口远远一个人影走进来，林燃站起来看了看，回头对于简笑，“每次一加班就有爱心晚餐，你家莫繁有时候还是挺有情趣的嘛。”
正往他们这边走的莫繁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餐盒，脸上难得地露出个略带促狭的表情，“看好了这可是两人份，韩复特意打给我说虽然嘱咐了你几百遍晚上一定要吃饭不然会胃疼但是你肯定还是不记得，问我如果要给于简送饭的话能不能帮你也带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