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进来的时候,此时此刻的邢渊,也顾不上后腰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了。瞅准了一个方向,便啥也不顾的一头冲了过去。一时间,房檐上的瓦片被邢渊踩得‘叭叭’作响。
但是很快,邢渊就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准备不足!早知道,哪怕是多带一个人,都比现在的状况好!
原本已经可以看到皇城最外围的城墙了,但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三个和邢渊一样打扮的黑衣人。虽然衣服款式颜色都很相似,但是这三个不知道打哪钻出来的黑衣人,却不是和邢渊是一伙的。侧身躲过了一个人刺过来的短刀,邢渊知道自己的呼吸已经乱了。
作为常年游走在黑暗中的杀手,邢渊知道这一战自己必输。
后腰传来的疼痛,让邢渊的额头上挂满了冷汗。汗水顺着额头的曲线落下,浸染了视线的清晰,但是就是这一晃神的时间,一把闪着幽兰色光芒的刀刃就划到眼前。
“唔……”身体大幅度的扭转,但是即使是这样,邢渊仍然感觉到了手臂一痛。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谁承想,这一脚竟然踩空了!
坐在固殿的皇帝,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是不断敲打桌面的手指,却泄露出了他此时此刻焦躁的内心。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自己终于终于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了……
轻轻抚摸着钻心疼的右臂,皇帝的眼神里带上了怀念的笑容。
“长卿……我们的孩子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只有凤栖国的历代皇帝才知道,皇位,从来都是定好的……
不同于寻常的人家,留有凤栖国皇室血脉的人,出生的时候,身上都会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每个人的胎记,长得位置不通,形状、大小都不同。但是,在这些胎记中,却有一块胎记是特殊的。
没有人知道每辈的这块特殊会是什么样子,包括皇上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带了那块特殊胎记的孩子出生了,那么同样是拥有特殊胎记的皇上,却会感觉到。而这个带着特殊胎记出生的孩子,就会是下一代的凤栖国的皇帝。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凤栖国皇室的秘密。
皇宫的后面,那片森林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个常年水色成淡红色的湖。皇室的第一代先祖,曾在这里看见站在水里梳洗羽毛的凤凰。
当年的先祖帮助了受伤的凤凰,而凤凰也给与了皇室先祖一个承诺。
‘凤血存,赤湖不竭,则国不败也。’
这其中,凤血指的就是每一代有特殊胎记的那个孩子。
有特殊胎记的孩子会被封为太子,从小养在皇帝的身边,在孩子小的时候,皇帝会亲自去赤湖取水,参杂在太子的日常饮食之中,以此来防止胎记之间的过多联系,直到太子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太上皇,才会将这个凤栖国皇室的秘密告诉登基的新帝。
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二十多年前,在二皇子消失的时候,赤湖的水曾一度见底,虽然现在湖中的水位一点点上涨了,但是却依旧没有达到历年的平均水深。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不用担心太多了……
“长卿,孩子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的仇,我会给你报的……当年害你的,我会一个个的把他们都送进地狱,一个不放!”
站在皇帝身后的孙公公,作为当年事情的知情者,看到这样的皇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主上。”就在这个时候,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扇,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无声的落在了皇帝的面前。
“人抓到了?”胎记之间的联系,只有达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才会有反应。邢渊选的是半夜时分潜入皇宫的,虽然皇帝已经在第一时间里派出了自己身边的暗卫,但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听到暗卫的回答,皇上在失望的同时,心里也不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年还是婴儿的二儿子,就被人从皇宫中偷了出去。然后紧接着又是长卿一病不起……长到如今,那个孩子也应该二十四岁了吧……对于二十四年未见得儿子,突然就这么见面了,即使是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说些什么。
“留记号了?”
“留了,蝶舞。”人虽然没有抓到,但是记号却已经标记好了。
“嗯。”皇室的秘药,一单擦到皮肤上,至少三个月内,那种香气都不会散干净。而且这种幽香,和目标有接触的人或事物都会沾染上。那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闯皇宫的,今天没达成目标,那么就已经会有第二次……
而这期间的时间,自己正好可以想一下,和那孩子见面之后,第一句话要怎么开头……
“下去吧。”叹了一口气,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暗卫可以退下了。
“皇上,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早朝……”
“朕再看会月亮。”
“唔……”这边,客栈的后院厢房里,白天累了一天,睡的正香的魏梓就觉得越睡自己的身上越沉,连呼吸都渐渐被压制了。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的魏梓,猛地睁开了眼睛。“我擦!”一睁眼,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真的多压了一个人的魏梓,第一时间就掀了被子。古代不好就不好在这里,好不容易摸到了火折子,魏梓点燃了放在桌子上的蜡烛。
“邢渊!”看到被自己一被子掀到了地上,正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的邢渊,魏梓吓得差点就没把住手上的蜡烛。“喂,邢……嘶!”这不摸不知道,一摸,这温度,都快能煎鸡蛋了!“公羊叶!快来帮帮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一个人把邢渊抬到床上的魏梓,只能扯嗓子把睡在隔壁的公羊叶也叫醒了。
第92章
“你打算怎么办?”沐君安、宗煜、公羊叶三人再次齐聚魏梓的小屋。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某人,宗煜率先沉不住气了。
“……”伸手给邢渊换了一条毛巾,魏梓盯着陷入昏迷中的邢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君安,麻烦你让掌柜的在开一间房,一起住宿费用,我来掏。”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埋在雪地里,让自己误认为是死人的邢渊开始,魏梓就知道,邢渊这个家伙,是个麻烦,而且这个麻烦还不是一般的小麻烦,是大麻烦。后来邢渊不告而别,虽然对邢渊这种说走就走的态度,有点不满,但是打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邢渊离开了,那么,由邢渊引来的麻烦也会随之消失……
“小梓,你应该明白,这不简简单单的只是一个住宿费的问题。”怀抱双臂,一向拿各种各样笑容来伪装自己的沐君安,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差这点钱。”
“我知道。”沐君安想要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魏梓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知道……”
说他烂好人也罢,作为一个从小灌输友爱互助的现代人,自己的良心实在是无法放任自己就这么对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不管不顾……
说他是只倔牛也罢,认准了的事情,就不想再去改变……
说他是自欺欺人的鸵鸟也罢,只要麻烦没有真正的找到他的身上,那么他就可以无视一件事情会造成的哪怕是会让人从此万劫不复的未来……
“……”这里面也只又公羊叶最为淡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公羊叶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为邢渊忙活的魏梓。因为,当初,自己受伤来到魏梓家的时候,魏梓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不同于魏梓这个现代穿来的,公羊叶这个本土人士,比魏梓要敏感的多。早在邢渊气息不稳的落在院子里的时候,公羊叶就已经醒了。然后,公羊叶可以说是侧着耳朵把邢渊爬上魏梓床的全过程听完了。
魏梓会叫他来帮忙,对于这件事情,公羊叶其实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其实应该这么说,如果魏梓不收留邢渊的话,那么也就不是公羊叶认识的魏梓了。
魏梓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在和人交往之中却有着自己独到的细心;魏梓看着和谁都能称兄道弟,但是……
魏梓的心里的一直有一条线,不管他表现的如何和人亲密,但是却依旧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走到那条线的后面……
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看着曾经魏梓自己里外忙活的人,现如今围着另外一个人;那双帮自己擦过身子的手,此时此刻正在为别人拧毛巾……
“我出去下。”沉默了一阵之后,公羊叶放下了手中已经被捏出裂纹的茶杯,起身离开了房间。
公羊叶的离开就如同是打开了某件事情的开关一样。
看了一眼依旧昏睡中的邢渊,宗煜冷哼了一声。“哼!”然后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差你这点钱的。”看到宗煜的离开,沐君安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魏梓的肩膀。“我去找曹掌柜,你也别累到了。”说完,沐君安也起身离开了。
三个人相继的离开,魏梓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到三个人都离开之后,看着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魏梓不由得觉得鼻子有点酸。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几个人之前的气氛就莫名的陷入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气氛,公羊叶愈发的早出晚归了。而沐君安身为一代沐家家主,家大业大的也不可能成天只在这一间小小的客栈里虚度时间,至于宗煜,每天的时间,不是朝堂,就是军营,更是抓不找人影……
冷战,没有开头,也不知道何时结束,这么开始了……
“魏大人,皇帝喧您到御书房。”公公的话,就如同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嗯,公公您请。”这已经是邢渊昏睡的第十天了,而自己也有整整五天没有见到公羊叶、沐君安、宗煜,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了。对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每天都能以各种理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魏梓已经快被逼得发疯了。“三皇子,请恕在下先行告退。”匆匆给凤平贤鞠了一躬,魏梓小步快跑的追上了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公公。
“……”几乎是魏梓转身的同时,凤平贤的脸色就阴了下来。一连十天了!自己陪着笑,连哄带骗的,魏梓竟然这么不买自己的账!磨了磨后牙槽,凤平贤长舒了两口气,忍不住又一拳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大洞之后。
“三皇子,您怎么样了?”听到声音闻讯赶过来的官员看着墙上的大洞,又看了一眼站在墙边上的三皇子一时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您没受伤吧……”
“啊,没事。”一拳把墙打穿了一个洞的凤平贤,觉得自己心里的火似乎宣泄出了一些。抬头对上军器所官员的时候,凤平贤脸上再次带上了平时的那副爽朗、阳光的笑容。“我没事情,只不过……”侧头瞅了一眼被自己开了一个大洞的墙,凤平贤以一种极为遗憾的语气说道。“军器所已经存在这么久了,墙壁都开始腐化了,等我和父皇说一声,从国库播笔银子,军器所的墙该修一修了,怎么说这也是凤栖军部机密的地方不是么?”
“啊,是啊是啊。”对上凤平贤的笑容,一路小跑过来的官员,明明是三九的艳阳天,却依旧感觉到后背发凉。听到凤平贤这么说,立马点头认同道。“每次发放到军器所的银子,最后都进了那些工匠的手里,这军器所的围墙是该好好修缮一下了。”末了,顺势拍马屁的官员更是以五体投地的大礼跪在了凤平贤的面前。“在下先代各位同僚谢谢三皇子的体恤。”
“哪里哪里。”得到了官员的排须,凤平贤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实。
这边,忙着摆脱三皇子凤平贤的魏梓,走到半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啊……
如果说,前者自己对上的胜算还能五五分成的话,那么后者,自己还是果断的赶在对方动手之前躺倒任调1戏好了……
“公公,皇上招下官有什么事情么?”趁着还没有到皇宫,魏梓悄悄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银锭,塞到了领路公公的手里。
领路的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银子在手上一颠、一摸,这分量,成色就大概都清楚了。“皇上的旨意,可不是咱家能够猜测的。”手腕一转,当前后也就是两三秒的功夫吧,银子就已经被新主人妥善的保管好了。
看到领路公公那无比娴熟的动作,魏梓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掏出了一锭银子。“这点下官当然知道,只是下官这也是第二次进宫,被皇上召见这也只是第二次,这心里可不比朝中那些天天可得见圣颜大人们……”说着魏梓把银子不动声色的塞进了领路公公的手里。“在下的心里忐忑啊……”
这银子出的大方了,事情也就好办了。老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魏梓出钱塞的这个还只是个在宫里当差的公公。“皇上召见大人是为了什么咱家可猜不到,不顾啊,前两天,中书的王大人被人参了一本,说是私收贿赂。皇上可为这件事情发了挺大的火……”
这几天魏梓可以说是在客栈照顾邢渊,在军器所被三皇子缠缠,再加上最近一直都没见到宗煜、沐君安他们,所以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还真的是不太清楚。“是这样啊,多谢公公,您也知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军器所里,对于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清楚。”说完,魏梓又塞了公公一锭银子。
银子收好了,公公这一路上也不吝啬的多告诉了点最近发生在皇宫里的事情。这其中就包括十天前,皇宫曾经混进来一个刺客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魏梓却没有将这件事情和邢渊联系起来,应该说,魏梓是没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邢渊和那个武艺高超的在皇宫里转了一圈的刺客之前画上等号。
毕竟在魏梓的心里,皇宫怎么说也是国家政府机关,能在里面转一圈,最后还能成功脱离,没被抓住。没有专业的团队怎么可能,怎么说,前期策划,后期收尾都需要人吧,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所以说,魏梓按照惯性思维就这样错过了一件事情的真相。
“叩见皇上。”虽然之前只有两次,魏梓还是无比熟练地以正确的姿势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从魏梓进来的时候,皇帝就僵住了。虽然魏梓的身上参杂了不少药味,但是作为从小究竟受过特殊训练的皇帝,在第一时间就从这堆杂乱无章的中药味中发现了一丝熟悉的幽香。很捏了两下椅子的扶手,皇帝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到了平常的频率。
第93章
“平身吧。”魏梓在地上跪了好久,头上才传来了皇上的声音。“魏爱卿,最近在军器所怎么样啊?”
“……”这是秋后算账的节奏么!努力分析这皇上声音中的喜怒,魏梓小心翼翼的掂量着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辞藻。“军器所,挺好。”转了一圈之后,魏梓虽然很想说军器所里官员不司其职,官匠上下分层严重,抱团小团体盛行……等等的这些问题说出来,但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魏梓又通通的把这些咽了回去。在现代,领导让下属提意见,结果很可能都是说实话的那个被穿小鞋,换到古代……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人人平等的,皇帝的一句话,株连九族神马的真心不是玩笑。虽然自己在这里真的没有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