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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时延 上——by危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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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两点多左右,集基本散干净了。时延就骑着车子慢悠悠地往回赶,第一天准备的锅贴不多,卖的不快,临走的时候还剩下一点,都被鞋垫大叔给团吧团吧一起买走了。

挣得也不算多,菜钱油钱佐料钱煤球钱基本是回来了,但离回本儿还有些距离。

骑着骑着车子链条就开始嘎啦嘎啦地响,时延有些无奈。这辆三手三轮车是他从老邓那儿淘来的,刚看见的时候,车轮都歪了,还是老邓帮着整了整,才好了些。这链条这么大的动静,估计也该上点油了。

通镇上的是条柏油马路,一路上车不多,载客的马自达多些。也有一些押解罪犯的大卡车,卡车斗里站着两个武警,肩上跨枪,脸冷冰冰的,押着一个手被拷在车上戴着黑头套的罪犯,看着挺骇人。

还有就是婚车,前头绑着大花结或者扁篓,车窗上贴着大红喜字。这类车最容易被人拦驾,有时候里把路要被拦上好几回。当然也有的新郎官聪明,一路上总是换车,到最后除了司机,谁也不知道新郎官在哪儿。

道路两旁一边是水沟庄稼地,一边是村子,夏秋交接时节,景色很好。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无比宁静无比和平的乡下。

到了村口,也赶上逢小街。桥上挺热闹的,连个护栏也没有,人还是挤得挺满的。时延还记得有一回做梦,还梦见被人从桥上挤掉下去了,砸进水里,连个水花都没冒。

回了孙秀家,时延也不怎么累。停了车,洗了把脸,跟等在院子里的孙秀说了说情况,就装了点糖,到孙家村小学校门口的大梧桐树下等着了。

小学校门口的小店老板是个胖胖的男人,穿着个背心大花裤衩出来倒水,一眼瞅见时延,就搬了凳子出来,往时延身边一坐,摆出一副要唠嗑的架势。

“哟,这是接弟弟妹妹啊。”胖男人一只脚踮起,脱下鞋往外磕沙子。

“嗯。”时延点头。

男人长相特富态,一个凸起的啤酒肚很有后世那些贪官的形状,单眼皮小眼睛显得漫不经心的,大鼻子,厚嘴唇,还有两个厚厚的长长的耳垂,跟弥勒佛似的。

“多大啦?”男人问。

“十三。”

不妨男人噗嗤一笑,“还是个小孩子嘛。”

时延沉默。

男人又开口了,“我想过了,人这一辈子,总不能被步子给困死,早晚我得从这里走出去。这间小店,你想租吗?”

他转头看着时延,一副打量的神色。

“之前想。”时延坦诚。

“嗯,你唐伯伯跟我说过的这事儿,不过没说死了,说是还要看你怎么打算的。”男人从大裤衩口袋里摸出烟来,甩出来一根点了,叼在嘴上又把烟盒塞回去。

时延还真没想到是唐安民做了这个说客。他本来猜想是小二哥或者孙晨,想着戗他一戗(帮帮忙),所以跟男人提过他,让男人找找路子。

“哈哈哈,你唐伯伯对你错,”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口完美的眼圈,得意地笑了,“你可要好好地记着。”

“等个四五年吧,”男人叹了口气,“等我儿子在那边稳定了,我就把这小店租给你。我上那边找个工作去,哎,也不知道城里人生活什么个样子。”

时延摇头。

“怎么?”胖男人疑惑。

“我等不了五年,”突然学校里一阵铃声响起,时延往学校里面看去,“最多两年,我一定会挣到钱,离开这里。”

胖男人还要问,却一眼望见了时延专注寻找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震惊。顺着时延的视线回头寻找,随即一个漂亮的孩子背着小书包一颠一颠地跑了出来。

“哥——哥——”那孩子大声地喊。

突然间胖男人就明白了为什么时延坐在树下的时候,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过来。因为那样一个不太宽阔的身影上,却好像压了如他自己一般的责任,这种责任使男孩成为男人。

然而,他的神情却又不是焦躁的,而是温和的,甚至是带着一丝享受的,仿佛全然沉醉在这样的等待,这样秋日黄昏的暖光里。

孩子扑进少年的怀里,像是石子撞破了一湖璀璨的星子。

“哥,”徐泽抱着时延的脖子吭哧吭哧地大喘气,一边喘一边笑,“我还以为哥哥又不来接我了呢。”

热气一股股地团聚在脖颈处,时延把徐泽揪出来,在腮帮子上亲了一口,才笑着说:“我早就来等你了。除了挣钱,哥可只有你了。不来等你,我在家里做什么?”

“嘿嘿。”徐泽偷笑。

一群小朋友姗姗来迟。时延把口袋里的糖交给徐泽,看徐泽把糖分了,然后和小伙伴儿一个个地告别。

等人走光了,时延才站起来,拉着徐泽的手往家走。

“哥。”徐泽收回手,把书包背到前面,拉开拉链,小心地摸索。

“找什么,回家找。”时延望了一眼。

徐泽摇头,从里头抽出一张大小的白纸,然后双手上举,抬到时延面前。

时延定睛一看,见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小花,还有不少的小蝴蝶小人儿,各色头发、各色衣服。中间水彩笔写着,“卖锅贴”三个大字。玫红色的字,金色涂了边,非常醒目。

徐泽两只眼睛里各有一个金色的小光点,闪闪发亮。

“小泽,谁教你写的字?”时延压下心绪,说到底,他其实并不愿意徐泽时时刻刻纠结于他挣钱的问题。他更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毫无顾虑地跟孩子们一起玩闹、上课,做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想这个年纪该想的事。

“美术课的时候,我问老师的。”徐泽骄傲地扬起精致的小脸,“老师说我画的很好呢。”

“为什么画这个?”时延脸色平静。

“我问过大娘了,大娘说我还小,帮不上哥哥的忙,但是我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徐泽眉眼弯弯,“这个事情能让哥哥开心。然后我就想,给哥哥画个这个贴在车上,哥就不用喊了。”

“哦,对了,童童也帮忙了。你看,这小蝴蝶就是他画的。还有这个小女孩,哈哈,他居然给她画了六个手指头,我说他画错了,他还不承认。”徐泽念念叨叨地给时延讲解,这个是谁画的,那个谁添了一笔。

深深地看着小脸通红的徐泽,时延一时陷入一种空荡荡的幸福里。就像是山穴中阻挡的石头被冲垮,然后甘甜的泉水一股脑儿地奔涌出来地那种淋漓畅快,连绵不绝。

第22章:换个地儿&小二哥结婚

隔天不逢集,街上的人少多了。不过到底是镇上,平常也比村里热闹些。时延这次除了素馅的锅贴,还准备了肉馅儿的,一并煎了,摆在锅里保温。

镇医院的老医生到了午饭休息的时候,捶着后腰往外走。

挂号处的小护士笑着招呼,“谢医生,您这不吃饭地,又往哪儿去啊?”

“累,”老医生笑了笑,指指门外,道:“出去转转,马上就回来。”

街上人比较稀散,一眼能望个清楚。老医生正准备绕着医院走一圈,突然目光一凝,望见了坐在街头的时延。顿了顿,老医生抬脚往那边走。

时延正在把被风吹下来的徐泽的画儿重新贴好。

老医生走到边上,见了那画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这画儿你画的?”

时延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老医生,不由扬了扬唇角,“不是,是我弟弟画的。”

时延从三轮车里拿出个小马扎,老医生就捞起白大褂,跟时延并排坐下了。时延从锅里夹出一碗锅贴,放了筷子,递给老医生。

“怎么?”老医生扬眉。

“上回我弟弟病了,多谢您救了他。”时延伸着手。

老医生瞅了一眼碗里的东西,也不再推,就接了过来,“我上回见你,还以为就是个皮猴子呢,没想到还这么尊老爱幼。来,让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时延并不关注他的神情表现,低头看着画儿,想着徐泽睡觉的时候硬要整个人扒在他身上,神情温柔而宠溺。

老医生吃了一个,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脸上却是欢喜,一边嚼一边点头道:“嗯嗯嗯,不错,不错,香、脆、嫩,好东西啊好东西。更别致的是这里头的馅儿,你是不是加了什么香料了,怎么会这么鲜?”

时延摇头不语。

老医生嘿嘿直笑,对嘛,这种秘诀怎么会随便说出来。不过,这孩子倒还真是有些能耐,敢自己上街摆摊卖东西,而且能做出这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哎,我叫谢建民,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医生一边塞锅贴,一边问着。

“时延。”

“时间的那个时?延怎么写?”老医生问。

“延安的延。”

“嗯,这名字好。”老医生见时延看他,忍不住笑,“你看你有时,这就代表着时间,而延呢,有延长,延息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寿命会很长,或者说就算你命中有劫,也会顺利渡过去。”

时延疑惑,“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迷信么?”

老医生一噎,瞪了时延一眼,“臭小子,说你好话也犯错啦。”

“你这东西叫什么,怎么卖的啊?”老医生又问。

“锅贴。”

“哦,怎么卖的?”

时延一声不吭。

“说话啊。”老医生睨了他一眼。

“不必问,这锅贴是谢您用的,不用给钱。”时延笑道。

“你……”老医生吹胡子瞪眼,“谁说我要给你钱了,我这出了医院身上就没带钱,把吃的塞人家手里还想着要钱,你当你强买强卖哪。”

时延默。

“你……是不是没有爸妈?”老医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上一次眼前这孩子带着个更小的孩子冲进医院,他就觉着奇怪。孩子烧得这么厉害,他爹妈就不管管么?

“嗯。”时延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两辈子加起来,失去爹妈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对那一男一女他的印象淡得很,上辈子复仇也不过出于幼时的一种执念而已,那种执念支撑他活了下去。他也并不觉得没爹没妈是多可怜的事情,顶多觉得孤单,但随后上天就还了他一个徐泽。

多公平。

出人意料地,老医生本以为自己会挺难受的,但看到时延那副毫不在意的神色,他居然也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问吃过饭没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

原本还想关心两句,结果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还是把那些酝酿着的同情和怜悯给吞了回去。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孩子不同于从前见过的孤儿,他心态很平和,情绪很宁静,既不内向,也不孤僻,更不易怒,就好似是个暮年的老头子,坐在摇椅上,晃悠着扇子,一点点地咂摸着自己的平生。

这种感觉让老医生觉得惊奇。

“你这摊子摆在这里可不行。”老医生道,“再往东走个一里,就是镇中学。他们中午都能出校门,你这摊子往那儿一摆,一会儿就能抢光了。”

“嗯。”时延点头。

“听到了?听到了你倒是赶紧过去啊。”

“还没到时间,”时延看了一眼日头,“现在才十一点,他们下课还早着呢。”

这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老医生憋了口气,琢磨了半天老觉得不对味儿,正要再说上几句,就被一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哟,这不是谢医生嘛,怎么大中午地搁这儿坐着呢。”

老医生一抬头,“老夏啊,我这不正吃饭呢嘛,你也来一份儿。独家原创,香酥脆嫩,保证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时延好笑,这老医生打广告的姿势怎么和小二哥一个模样。

那被叫做老夏的男人和老医生差不都年岁,骑着一辆二八大杠,龙头上还挂着不少菜,看样子是准备回家。

听了老医生的话,他把车一支,就走了过来,看了看,对老医生道,“老谢这么难得做一回广告,我自然是要捧捧场的。能不能尝一个啊?”

“问他,别问我。”

老夏转向时延,时延点头,递了两根筷子。

老夏夹了一个嚼了嚼,也没评价什么,只是丢了十块钱,“诺,买了菜就剩十块钱了,能来多少来多少,我带回去给他们也尝尝。”

老医生翻个白眼,“小气鬼。”

老夏也不生气,嘿嘿地笑笑,等时延装了袋子,拎了拎,还有些惊讶,“这么多啊。”

“嫌多啊,给倒出一半来。”老医生说着,就要上去动手。

老夏连忙骑上二八大杠,一个脚蹬,车就骑了出去,还回头摆手呢,“回见啊,老谢。”

这一锅卖完了,时延站起来收拾东西。

“去镇中学啊。”老医生道。

“嗯。”

“你这光吃锅贴还是干了点,最好是靠着人家买粥的铺子,听见没?”

“好。”时延回头冲老医生笑了笑,蹬上三轮车,慢悠悠地向东去了。

老医生站起身来,发现时延倒是把小马扎留给他了。

笑了笑,拎起小马扎,一边走一边摇,晃晃悠悠地进了医院,把时延后给的锅贴递给挂号处的小护士,听着她道谢,不由心怀大乐。

时延往东没骑多久,就看到了镌着大红字的安溪镇初级中学。

门口的小摊挺多的,摊煎饼的、卖包子馒头的,各种各样。

时延也不想头一天来就太出挑,紧着后头找了个地儿就坐下了,等着镇中学的下课铃声。

不过他不想显眼,可不代表别人看不见他。

这镇中学门口巴掌大块点地儿,能在这里卖东西的彼此之间都熟得很了。哪一个小摊卖什么的,卖的怎么样,占得什么位置,什么位置好,她们心里都有数的很。

突然来了个陌生的面孔,谁不会在意?

不过时延车上的物件跟她们的有些差别,既没有平底煎锅,也没有蒸笼,估摸着跟大家卖的不是一路东西。而且又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当下谁也没好先出这个头。

更何况,这孩子跟傻得一样,也不往前凑,反而挨着一家粥店停下了。这粥店除了粥,又不是不卖别的,停在那里不是啥是什么?

孩子的眼睛总是最尖的。

中午的铃声一响,第一波孩子冲出来,围着大小摊位开始卖吃的。很快,就有等得不耐烦的孩子朝着时延这边靠了过来。

而时延的第一锅锅贴也出锅了,素馅的,依旧两块钱一两。

就有人试着问价,然后卖了吃着试试。

“好吃!”孩子眼睛都亮了,“再来一两的。”

一个人卖了,其他人也就不再观望了。时延的三轮车面前也围起了一圈一圈的人。

“肉馅的怎么卖啊?”一个女生出口问。

镇中学是寄宿制,一个月回家一趟,整天吃点恶心巴拉的大锅菜,听到能吃全肉馅的,这帮学生眼睛都要发绿了。

“三块钱一两。”时延道。

“这么贵啊。”价格很快让一些学生望而却步。

那一开始问的女生却是鄙视地骂了一句,“穷鬼。”然后就大方道:“先来个三五两的,看我能不能吃饱再说。”

说是三五两,时延自然不可能给她称三两、四两。

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未来吃货的先驱。

这女生吃完二十多个锅贴,又要了三两素馅的,说是留着课间的时候当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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