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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时延 上——by危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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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砖坯,能干吗?”几个大叔都笑了。

“摔砖坯?”时延回忆着摔砖坯的印象,似乎是极其消耗体力的活儿,不过时延还是爽快地回答道,“行,我干了!”

他小大人的模样,让几个大叔一愣之后就齐齐笑开了。

第9章:摔砖坯

隔天,时延就去村口的大柳树下面会和三个大叔一起前往不远处的砖窑。

时延没有带上徐泽,他前世听说有的砖窑厂老板黑心的很,常常坑骗一些童工去无偿干活,一天三顿都只给个馒头。如果是前世十三岁的他,躲都来不及。可如今的他,跟着几个同村的大叔,却也不怎么害怕了。大不了,看着不好就赶紧回来,再找别的活干。要只是卖体力,那他也可以试试。

但是他担心长得伶俐可爱的徐泽会被盯上,所以尽管徐泽抱着他求了很久,他也没有答应带着他一起来。临走前时延给徐泽出了不少作业题,把他送到了管老头家。

砖窑厂不太大。这年头设施差劲,老板也舍不得多投入钱在扩展厂区上。想想那么多的工人,每天多少工资出去,老板怕是很心疼。

见韩叔三人带着时延过来,工头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多大了,听时延说十六岁,也就点点头带着他们进去了。

在屋里记了名字,工头告诉他们这里摔砖坯按成品的数量来计算。一块砖一毛钱,多劳多得。生手一天能打三百来块,熟练的能打五百来块。那就意味着一天就有三十到五十块的工钱,一个月就得上千。

这样的巨额薪水确实令人眼红的很。可真正能在砖窑厂踏实干下去的人却不多,因为这活儿当真不是常人能干的。

这一点是时延观摩过后才意识到的。

摔砖坯并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首先得挖泥,用水泡上,和成软硬适中可供摔砖坯的泥。这一步是非常关键的,如果泥不能做的恰到好处,那就意味着之后的摔砖坯过程中极可能出现不成型砖坯。如果不成型,就不能记在总数了,算是白打了。

等到泥和好了,就可以做砖坯了。工人们用双手把砖泥团成一团,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力摔进台子上的砖坯盒子,然后用钢丝快速拉过砖坯模子,把多余的泥刮掉甩进旁边的泥堆里。一块砖坯盒子可以做三块砖,端着砖坯模子,撒一把沙在台面上,倒扣着取出砖模,台面上就留下了三块打好的砖坯。然后继续重复前面的动作,再打第二次砖。这样还不算完,之后还要将台面上的砖坯一块块码到外面的空地上平铺着晾晒。等砖坯干透了,还要把砖坯垒起来,等工头过来点数以后,用架子车运到砖窑里去,这才算是打完了一批砖坯,算在总数里的。

就算时延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着那些男人们挥汗如雨,眼神无光,只是双手机械地运动着的样子,他心里也不由发憷。倒是韩叔他们斗志很高,听说多劳多得,都想立刻成为熟练工。

要真是个大力士,在这种砖窑厂干上一年,就真的发家致富了。

可时延明白,这些男人们来之前应该都像是韩叔他们这样斗志昂扬,一心挣大钱的,但久而久之,就变成机械式劳动,人都变得呆呆木木的了。

他有些庆幸,他只是干几天而已,拼死熬过了这几天,他绝对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讨生活。

照着身边人的示范,时延也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湿砖坯很重,举起来很费力气。尽管时延为了强壮身体,经常在村子里跑步,在家里练习俯卧撑,手臂上已经有了结实的肌肉,可依然觉得吃力。

时延估摸着依着他的体力,一天能摔出一百块就算是多得了。

韩叔他们为了就近照顾他,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干,时不时还会抬头看他一眼。

酸软无力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举过头顶的湿砖坯越来越重,手完全脱了力,就像是那团泥巴算是会朝着头顶砸下来似的,时延既是无奈又是自嘲地笑了。他以为自己的力气已经够大了,还妄想着努努力到达一百块,结果摔到第五块,他就有些力有不逮的感觉了。

手臂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有点儿像是假肢。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吭哧吭哧地埋头干活。那汗顺着额头,脸颊,鼻梁骨哗啦啦往下淌,没一会儿全身都湿透了。砖坯过头的时候,原本有些发白的太阳此刻只觉得亮得刺眼,时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手往下一垂,团好的泥巴又摔回了泥堆里。

睁开眼睛,时延忍不住笑。极度的疲劳状态下,前世的记忆居然冒出来作祟。

他记得刚刚跟着六子的时候,训练极其惨烈,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狼群里,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他们用脚踹他,用拳头揍他的脸和肚子,用石头砸他。可六子说,这都是为了训练他,只要变强,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于是他没日没夜地训练,受伤,直到把那些看不起他欺负他的人一个个撂倒在地。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强大,觉得自己胜利了,觉得自己终于还是靠自己活了下来。他开始骄傲,性子越发暴躁,直到又一次被人打倒。被何涛看中,又一次受到极度严苛的训练,每一天都到达极限地运动,最后他又一次站立了起来,成为何涛的所有兄弟中最强的一个。

那时候的训练他觉得辛苦,觉得累,可他为了自尊,他可以咬着牙流着血汗坚持。可是现在的这些苦力活,他也觉得疲劳觉得辛酸,可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爱人。那时候的他只有目标,现在的他却有信仰。

韩叔又一次望了过来,他也感觉到累了,抬手擦了擦汗,目光里有些忧虑。

时延冲他笑笑,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站立俯身的姿势不断重复,他的半截腰就像是要断了。有的时候猛地将泥团举过头顶,眼前会刹那间一片血红,随即时延会狠狠闭一下眼睛,睁开眼睛时目光恢复清明,然后重重地把泥团摔进砖坯模子里。

时延学习的很快。周围看出来他年纪尚小的男人们都有些惊讶,因为他们能感觉到时延切割多余泥块的速度快了起来。

时延看出他们的赞叹,有些微微的无语。心想自己顶着个十三岁的脸,实际上可都三十二岁了。

见时延又埋头干活,也不抱怨不停工,韩叔有些放下心来,看看地上的一滩泥,也有些泄气。可是怎么办呢?总还要继续干的。难道自己连个小孩子还不如吗?揉揉酸软的手,韩叔又一次将手插进泥堆里。

中午窑厂包饭。

时延拿着大饭盒子,跟着大队伍在那几个大铁桶边上走过。菜色当然算不上好,大锅饭总是这样的。打饭的婆娘也没有因为他小偏颇什么,一人一勺菜,三块大肥肉,两勺饭,掂得稳稳当当。

时延接了,笑着道了声谢,惹得那婆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打饭去了。

韩叔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冲他招手,时延就端着饭盒过去了。

“哎哟,这半天可真是够受的。”李叔活动着肩膀和腰部,一副站不直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喊疼,“今晚又得贴几张膏药,要不然明天就爬不起来了。”

“是啊,不是人干的活儿。时延,你累不累?”韩叔见时延埋头苦吃,也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时延咧嘴一笑,“累,当然累。挣钱嘛,不累怎么能挣到钱呢。”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扒饭,看样子是饿狠了。

那厢一直没跟时延说过话的孙叔出声道,“我们这几个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时延明白。累是累,挣钱也多。这两年孩子要大了,眼看着就要娶媳妇,再怎么累,也得趁着还有把子力气,再拼上几年。等儿子成家了,咱就种种地,在家享享清福了。”

李叔点头,“嗯,你说的也是。咱这么辛苦,可不就是为了孩子嘛。可小时延也这么拼,真是让我这个大叔都不好意思了。行,咱也再努力一把,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时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韩叔又问,“小泽呢?”

时延含着饭,含含糊糊地答:“搁管爷爷家里呢,没让他来。”

“也是,”韩叔道,“这地儿乌烟瘴气的,小孩子还是别过来。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什么歪心思的,多少咱得防着点。”

“嗯,”时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时延又问,“叔,你们一上午摔了多少?”

韩叔道:“一百多块吧。”李叔和孙叔也答了,都差不多。

时延点头。可心里却有些不甘,他估摸着自己早上摔的能有五十块就不错了。好几次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天都要塌了似的。而且原本短短的几个小时,在他心里就像是几个世纪一样,总也过不完。

搁下空空的饭盒,时延灌了一口冷水把急忙忙吞了的饭压下去。倚着墙,晒着太阳眯起了眼睛。身体疲劳到了极点,精神却还好。这时候,他只想赶紧回家见见徐泽。一闭上眼,眼前全是徐泽那张干净可口的小脸。

“别歇过了,一会儿起来转转,”韩叔道,“歇久了就动不了了。”

时延明白。稍稍坐着晒了会太阳,就四处转了转,活动活动。做了一个后仰的动作,操劳一早上的脊椎有一种已经扭曲了的感觉。

时延皱着眉头捶了捶肩胛。

吃完饭,工人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已经有些累的麻木了,下午时延的手脚反而比之上午更利索起来,就像是已经突破了身体极限,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下午足足整了六十多块砖。

工头只是记数,啥时候不干了可以一起算钱,不是日结的。

所以等天差不多暗了,时延就收了手,决定回家去。

韩叔他们还在苦苦坚持,时延就道了别,自己朝孙家村走。

还没走到村口,时延就看见徐泽坐在大柳树下头,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根柳枝,百无聊赖地左右乱甩着。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心里有些愧疚。时延站在原地,扬声叫道,“小泽。”

那边的孩子忽然转过头来,随即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一把扔掉柳枝,拔腿就朝着时延冲了过来。

时延顾不得身上脏,一个上午不见,他也很想徐泽。见徐泽冲过来,他脸带笑意,张开双手,一把将徐泽抱进了怀里。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徐泽的声音里带了隐约的哭腔。

“怎么了?”时延温柔地看着他,嘴唇有些干裂了,紧抿着润了润,才在徐泽头上落了一个吻。

“哥哥,我想你了。”徐泽糯糯道。

软软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挠着时延的心,时延忍不住笑着问,“怎么,管爷爷家不好吗?”

“好,”徐泽道,抬起头望着时延,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湿漉漉的眼神像是雨水后的天空,澄澈明亮,“可是我想要哥哥。”

时延只觉得一身的疲惫褪得一干二净。此刻,心眼儿里只有这个小人儿。别的什么,再看不见。

第10章:开学之前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徐泽叫醒的他。

第一天繁重的体力活的后遗症终于显现出来,他几乎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徐泽看了眼睛都红了,可是他又说不出让哥哥别去了这样的话。他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不能帮助哥哥。咬着嘴唇,徐泽钻到时延后面,拽着时延的手臂把人半边身子扶在自己背上,然后他努力撑起身子,时延才勉强坐了起来。

“小泽?”时延自然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眶了,可这时候他转个身都有些困难,只好僵硬着身体叫徐泽。

徐泽从时延后头爬出来,歪着头看他。

“小泽不跟哥哥说声早安吗?”时延笑着说。

徐泽连忙站起身来,在时延脸上啃了一口,大声道:“哥哥,早。”

时延满意地笑了,温柔地回应,“嗯,小泽早。”

徐泽看了看时延,想到什么似的,突地爬起身来,下了床,舀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捧着端到时延面前,道,“哥哥喝水,你嘴唇都裂开了。”

时延抿了抿嘴,点头。他第一天脱水的厉害,晚上灌了一肚子水才睡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喉咙还是干疼。

徐泽没等时延伸手,就把碗举到时延嘴边。

时延笑了笑,也没接过来,微低了低头,冰凉的水就顺着微疼的上嘴唇流进喉咙里。吞咽都疼痛的喉咙受了水的滋润,明显好了不少。时延一手托过碗,一手伸出去把徐泽拉进自己怀里。一仰碗,把水都喝了,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有些费力地把徐泽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哥,你是不是很累?”徐泽有些担心道。

“嗯,还好。我之前没有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第一天都会很累,第二天就会爬不起来。过两天我就习惯了,到时候小泽去村口等我,我还可以背小泽回家。”时延没有瞒他,认真道。

“真的?”徐泽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喽,”时延凑过去亲了一下徐泽的鼻尖,道,“昨天的题目都做的不错,今天还是在管爷爷家,乖乖的好不好?”

“嗯。”徐泽并不像前一天那样死磨着一定要跟着时延,反而乖顺地应了。

“小泽真乖。”时延笑了。

撑着床,时延捶了捶腿,站起身来。和徐泽一起刷牙漱了口,又洗了一个脸,两个人便开始每天早上例行的跑步。这时候天还黑黑的,时延听着徐泽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放慢速度跑在他身边。

手腕、手肘、肩关节、腰部、膝关节还有脚踝都有些疼痛,时延跑步的时候总有些不顺畅。最后终于撑着跑完了,在小河边用河水洗了个脸,又在疼痛的地方拍上冰冷的河水,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带着徐泽到管老头家蹭了顿饭,时延在徐泽的目光中往村外去了。

第二天的工作与前一天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时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从天亮过来,到天黑回家,刨开中午休息的时间,大概也就摔出了六十几块砖。

不过韩叔他们也是一样,都比前一天差了不少。

中午过来舀饭的还是个小姑娘,估计是前一天那婆娘她闺女。这一伙大男人不敢调戏那凶婆娘,看见是个小姑娘纷纷调笑,厚着脸皮让小姑娘多给他们舀一点,不多舀就赖着不走,把后头等着打饭的人气得叫骂。

小姑娘憋得脸都红了,也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幸好这时候那婆娘回来了,几个大男人没有多要到菜,反而被那婆娘从他们饭盒里一人一勺子舀走了不少。见后头就是时延,那婆娘转手就把舀出来的饭菜盖进了时延的饭盒。那速度快的,时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男人也不敢发难,在那婆娘凶恶的目光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结果中午时延的大饭盒装着的饭菜都冒尖儿了,时延也不好吃独食,给三个大叔都分了一些,四个人才坐下来吃饭。

晚上回去的步子比之第一天反而轻快了不少,时延到村口的时候,见徐泽还坐在那棵大柳树下头,跟三个大叔道了别,时延就朝徐泽走了过去。

这次比第一天回来的晚。

徐泽转头看见时延,眼睛都亮了,随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时延。

“是什么?”时延接过倒扣着盖起来的大碗。

“爷爷家煮的骨头汤,爷爷让带给你喝的。”徐泽道。

“骨头汤?”时延咽了口唾沫,打开了上面的碗,碗里果然是骨头汤,虽然天暗得很,但还是能看见上头飘着的油花和葱花,底下沉着好几块大骨头。

“嗯。”见时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徐泽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时延喝了一口,看着徐泽道,“小泽喝了吗?”

“嗯,”徐泽拍着鼓鼓的小肚子,笑得甜甜的,“喝了,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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