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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记——by狐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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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王就在这里。”

我和华兆站在门楣之下,隔着两排官臣朝居于中央的华清招手。

起先,并没有引起大臣们的注意。

他们看不见我,华兆的身量又太小,一个门槛就淹没了他半个膝盖。

华清自然看的到。

我带着他的儿子来闹场子他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华清这一笑,他的臣子们见状却噤了声,有些不明所以。这国事讨论的正逢激越,皇帝这舒朗一笑还真是让他们有些难以猜测。

华清踱步从阶台上走下来,朝空中轻嗅了一下,他对身边的一个人说:“你闻到了没,有花香。”说完,便穿过这些人朝我和华兆走来。

他说的花香,是桂花香,就从华兆手中攥着那截桂枝溢出。

所有人顺着华清去的方向转过身,一下子就看见了华兆小小的身子站在门槛外。

“父王!”华兆大喊了一声,奋力的半爬半迈的过了门槛,步伐不稳的朝华清跑过去,两侧的人群一路散开给这小家伙让路。

华清蹲下身子,让他儿子顺利的扑在了他的怀里,然后抬头朝我一笑,很是得意的模样。

华兆爬过门槛的时候,将桂枝扔在了我的脚下,灿黄的小花落了枝桠,掉了不少在地上。

我蹲下身去闻,一股浓郁的花香扑来,果然好闻的很。

臣子们不久之后就回家同家人共度佳节去了。华兆的外婆在午后进了宫,带着华兆的娘亲自过来领人,把人接回了宫。

华清换了套常服,在晚上的家宴之前总算是得了一会闲暇歇息。

此时已过了午睡的点,离他的家宴也还有段时间。

没有想太多,我和华清走着走着就去了花园,在水榭里停下,就决定在这歇息了。华清叫人上了茶和点心,已然不需要吩咐,候着的宫人就退了出去,在适好的距离处候着。

我扒着栏杆看湖,映眼了一片潋滟的波光,华清在我身后喝着茶,不过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湖里还有荷花开着,只是鼎盛过后渐渐有了残败的迹象,不少荷花外缘的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显得一池秋荷失去了许多的生动,看着就觉得没精神。

我扭过头叫他的名字。

“华清。”

“嗯?”他看着我,抿了一口茶水。

开口之前,其实已经在心中说了无数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都快冲出口了,还是被我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明明不是什么不大了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瞧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我摆手。

华清放下杯子,起身也坐了过来。接着又道:“今年的桂花开的早了许多,湖里的荷花还没败呢。”华清自顾自的说着,扯了些有的没得来说,我在一旁听着,偶尔点点头。

说到最后,他同我说:“八月十五了,晚上一同赏月吧。”

我点点头。

要说的话依旧没有说出口。

还是再拖一会儿吧。

明月圆满,高高的悬在天际,繁星汇聚成玉河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设宴的地方一片通亮,隐隐的还有歌乐之声传来,烟火气盛的让人无法忽视。和那处相比,我找的地方就显得格格不入的多。整个四周幽暗,丝毫没有人气,是宫里一个空了好些年的院子。

院子后面有一棵七百多年的长青树,四五个人连起来才能围一圈。

我坐在树干上,树下的华清提着六角的宫灯,半仰起头看我。

他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寻了你好久。”

我晃了晃腿,对他说:“人都走了?”

“还没,我偷偷跑出来的。”

华清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得意的笑了,月光透光树叶的间隙透映在他的面容上,显得这一抹笑很狡黠。

这样的笑让我想起来他少年时候的模样,比现在的他轻松很多,也青涩许多。

“说好要和长青你一起赏月的,我还带了这个。”华清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举起手臂晃了晃。

我嗅了嗅这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华清把东西一抛,我就接到了怀里。

树上终究不是什么赏月的好地方,于是换了个地方,到了屋子的屋顶上去。

华清费了些力气,找了架木梯才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朝瓦砖上一躺,平日里的沉稳模样一扫而光,就像一个好动的少年。

一举一动看的我心神都快要荡了起来。

也许人间的这天真的与众不同,显得华清都与往常不一样,好几次看他,都会不自觉的回想一些以前同他相处的事情来。

“给你。”

华清把点心掰开,将其中一半递给我。

“为什么要分开,不是还有一个么?”我指了指纸包里的另一只,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团圆饼要一起吃才好。”

“好吧。”

虽然这话听起来实在没有什么依据,不过我还是乖乖的咬了一口。

嘴里的陷儿甜的有些腻,倒也凑合。

吃完手里的半只饼后,我也躺了下来,同华清一起看着月亮。

黄灿灿,圆盘似的挂在中天。

我同华清说:“这月亮没有山里的好看。”

华清扭过头来看我,道:“那你说说山中月和这里的月亮哪里不一样?”

“比这里的大,更亮一些。”

我比划了一下,却忽然想起来,天上的月亮不就只有一个,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华清的手伸了过来,覆在我的眼睛上方。

“还看得见么。”他问,我摇摇头。

自己将眼睛闪了起来,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的。

一大片浮云飘过,将月亮遮了起来。和华清待到深夜,就有一队宫人提着灯来寻人,焦急的步伐在深夜里格外的清晰,看样子人还不少。

这里以前死过人,位置又偏僻,几乎没有人来,所以想必他们也不会想到华清会躲在这里。

我坐起身来,知道赏月的好时候,已经过了。在华清临走时,也终于将话说出了口。

“我要回山里了。”

他听完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顿了一会,然后问我:“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就几日吧,很快就回来了。”我想了想,觉得三五日的时间足够了。

“现在就要走?”

“嗯。”我点了点头。

华清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中的灯递到我手上,和我说。“那好,我等你,快些回来。”

他下了屋顶之后,我趴在屋檐上看他,将半个身子都空了出去,伸出一只手,然后叫他的名字。

“阿清。”

“你说。”

华清转过头望着我,大步走了过来,抬起头。

我说:“回来后我想吃桂花糖。”

华清也伸出手,握住我伸出去那只手的手心,缓缓的点了头。

宫里的后面有很多斑驳的暗红高墙,高墙同高墙之间有着长长的青砖铺成的巷。

浮云过后,月光重回大地。

华清的身影在巷子拉长,和古旧的青砖融和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影子更暗一些,还是砖石更暗一些。

他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身后是分叉的巷口,最后一次朝我回头。

华清挥了挥手,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我还来不及喊他,他就转了角隐没在了高墙中。

夜很深了。

巷中幽幽静静,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我看着一旁他留下的灯,火星已经微弱到将要熄灭。

却还是提了起来。

在山里,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五十年,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些修行到界点的妖准备渡劫。

只不过渡劫的多,渡劫失败的也一样多。

天雷落了之后一旦下起了雨,大家就知道这次又是一只被天雷打的失去了道行的妖。

我那一年也算是运气好,躲在山洞里都能捡了便宜,元丹直接滚到了窝口,不知道是那个倒霉的妖天劫时候丢的,糊里糊涂吃了,平白添了八百年的道行。

等道行到了千年,天劫落下的时候身边又有酒词护着,自然万事无忧,一下子就从山妖里脱颖而出,晋升成了仙位。

可是平白有千年道行,过的依旧浑浑噩噩,除了在山中逗逗些小妖小怪之外,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

之后过的无趣,呆了一阵子,就离开了山里,去山下的人间寻些乐趣。

每去一次人间,总能寻到些新鲜的玩意,甚至什么都不做,光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的,都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

只是有一次去的太久,结果回来的时候我的狐二就没了。

回来时就只有酒词一人,再然后,酒词也离开了山里。

他告诉我他要去幽冥任职,可我知道,他是为了狐二才去的。

都走了之后,就只剩下自己,于是又是好久好久过去了,我算不好日子,也就不去在数着年岁了。

最后实在太无聊了,就到山下去,天天蹲在自个的小庙后面听前来祈愿的人说话,帮他们实现愿望。

于是酒词替我建的小庙香火越来越旺,还从一个白胡子大把大把的老头那里领了个仙家位牌,只是我东西放的乱,这证明身份的东西也不知被我扔到了那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就放弃了。

再后来,我又下了山,去了朝京,就见到了当时只有十岁,踮起脚尖来都不到我肩膀的华清。

那时的华清虽然很小,可教训起人来有模有样的,说的话不仅有趣,还有些道理。

所以我一度认为华清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当然,和酒词这个懒神仙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他知道我不是人之后也不害怕,反而一直缠着我给他说一些宫外面的事情。

可我哪有什么事和他讲,只好将狐二和酒词的事和他说说。

他听完之后,哼了一声,直说是狐二太笨了,喜欢就应该说出来,遮遮掩掩的才落到了这个下场。

我当时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只觉得这小家伙十分对我的味。

我看了那么多各界的来来往往,渐渐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做人呢,最痛苦也最痛快。

一生最长不过百年,是好是坏,皆在死前了断,埋了之后就完事,哪怕再刻骨的人或是事只须一记轮回,便又是一新。

至于妖么,上道一些的就去修行,辛辛苦苦的修了几百年才得来副人躯,之后到了千年,碰到天劫一打,大部分也有了交代,真能飞升的实在没有几个。

还有些不怎么上道的,最后基本都被道士收了去,成了他们道途生涯中的一抹尘土装进了葫芦里荡的一干二净。

再来是仙魔,这一群不好招惹的虽然活的长存,可时间久了精神状况就有些不大好,基本上都朝着疯癫的路上一去不返,若是碰到了只须记得一点,那就是赶紧跑的远远的,切莫不要沾身,不然可比那些被收了的妖落的下场还要凄惨。

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一目了然。可就算事实如此,又有诸多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可我从来就没见过一个懂得瞧前辈经验,知道趋利避害的人物来。

全都是疯疯癫癫皆是痴醉,能够跳脱之外的。

人、妖、仙魔。

一个都没有。

所以忽然眼前蹦出来一个脑袋清明的,实在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留在了华清的身边,一呆就是二十年。

说句自己听着都觉得矫情的话。

这二十年如同一眨眼间的短暂,亦如同漫长的海移桑田。

我曾经问过华清,说,人间的皇帝有没有什么不同,是不是比寻常人要活的更长久些?

可他却说,不同是有,就比方说我能同长青你说话,而旁人却不行,至于活的长不长,最后都是要死的。

他说自己做这一世皇帝,庸庸碌碌也好,兢兢业业也罢,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最后无非也就身后多个几笔评判。只是若是能活的更长久,也是好的。

不为别的,只为能多陪陪长青,好让你一直都有点心吃。

还记得当时华清说这话时,眼前正好摆着一碟小点。

听在耳朵里的话让我很是受用,顺手拿起一块就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一愣,随即咬了过去,可只咬下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手中。

我盯了一会手上那剩下半块点心,啊呜一口,吞进了自己的肚皮里。

华清扭过头,不自在的咳了几声,脸颊上飞出一抹红晕。

应该是呛到了吧,我好心的将桌上的茶水递到他面前,他接过一饮入喉,却咳的更加厉害,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我留在原地,看着那只空杯,只觉得难的见到华清的狼狈模样,新鲜的在原地笑了很久。

现在想来,华清这个人啊,实在是很讨我的欢喜,这种欢喜已经强烈到让我想日日都能见到他。

强烈到明明同他还未分别,却已然生出了一丝想念。

山里太久没有回去,山下的庙里也许久都没有照看。

不过反正已经荒废了那么久,再迟一些也都不打紧了,于是入了山之后,我便径直的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狐二埋在后山的半山腰,本以为这些年过去,那一处的荒草也该长满了才是。可到了之后却和想象的有些不同。

隆起的土丘上杂草已被拔的干净,顶上还放了一束这山中随处可见的野花,显然是有人清理过。

看到这个场景,我心中一怔,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当时埋下狐二的时候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酒词在了。

会不会,是酒词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心中激动的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过身就往山洞跑去。

如果是酒词回来了,那他一定会去山洞。

除了狐二之外,他最舍不得的就是他的那张玉床。

气喘吁吁的跑到洞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猛地深吸几口气,缓缓的踏了进去。

一眼望过去,几乎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些什么。

至于酒词,更是个空影。

“竟然还在……”

从石桌拿起一只杯子握在手中,杯子的表面已经被磨的发亮,只是被放置的太久,完全没有当初第一次拿在手的那种感触。这杯子是我从人间带回来的,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欢喜了好久,死都不肯给狐二碰,以为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带在身上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新鲜劲过了,才给了狐二去。

狐二到手之后,宝贝的死去活来的,结果酒词瞧见了,说了声一个破杯子有什么好稀奇。

这一下子就将狐二的心戳了个窟窿洞,让酒词赔了好些东西才给哄回来的。

“你是谁……”

洞口出现个生人,我回过身,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白衣,秀才样,手里提着一只小框,略有戒备的站在洞口看着我。

说来可笑。

占了我的地盘倒还能理直气壮的问我是谁,怎么着这句话应该都由我说比较合理些,于是转身跳上石桌,居高临下的望着书生。

“你这话说的反了,应该由我来问,你是谁,怎么跑到了我的洞里来?”

那书生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明白了自己鸠占鹊巢,慌慌忙忙的表了歉意。

“啊,是我失礼了,我以为这里已经……”

“已经没人要了是么?”

我反问一声,打断了书生的话。他一听更是慌不择言的弯腰赔礼。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边说边洞外退去,洞外的日光透过这书生的身子直直的落到了地上,一点阴影都没留下。

好吧,就算这书生占了我的洞,倒也没什么损失。

待解释清楚后,我和书生一块坐到了洞里的石桌前。

“我叫长青,你叫什么,”

“叫什么?”书生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立刻回我,稍迟了一会才道:“长青兄唤我思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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