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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难嫁上——by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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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要往远走,到县城里去试试,那里客商多,人流量也大,应该比集市上挣得钱多,就是路有些远,十几里山路,方云宣想到要推着车走那么远,头都疼。

现在也只能挣辛苦钱了,路远也要去,正好今晚赶一赶,自己做的几个木制的小玩意也做好了,明天一并带去,看看能不能多换两个钱回来。

方云宣盘算着回了方家,还未进门,就听见院里传来楠哥儿的哭声。

进门一看,楠哥儿倒在地上,一张小脸儿哭得花猫似的,身子一抽一抽,看着上气不接下气,乳母站有旁边,急得也快哭了,扶起楠哥儿,仰头急道:“潘少爷,您可不能这样,小少爷还小呢,有什么不懂事,冲撞您的地方,您也该多担待些。您,您哪能打他?这要是打出个好歹,让我怎么向少奶奶交待!”

乳母知道潘子涵身份特殊,也不敢多絮叨,扶起楠哥儿,忙看他的伤势。楠哥儿的脸都磕花了,额头上摔了个大包,撩开他衣襟,胸脯后背上面好几处青紫,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摔的。当下又急又痛,心中直骂潘子涵心狠。

潘子涵歪斜着身子,脸上青红交错,脑袋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只觉羞恼气愤,心道:我教训儿子,你倒管我?

他正要发作,方云宣走进门来,潘子涵的脸上越发阴沉,盯着方云宣的目光竟然露出几分怨毒。

方云宣推着车也是一愣,门里这是什么情况,按理潘子涵是楠哥儿的生父,虎毒不食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才对楠哥儿下此狠手。方云宣实在想不通。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潘子涵眼里的怨毒又是怎么回事?

第12章:拳打脚踢

楠哥儿看见方云宣,委屈的喊了声:“爹爹!”挣开乳母,飞扑上来,一头扎进方云宣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推车上的炉子里还有火,方云宣怕烫着孩子,忙放下推车,伸手搂住楠哥儿。

楠哥儿眼眶里都是泪水,白嫩的脸蛋上印着两个清楚的巴掌印。他哭得抽抽噎噎,脸蛋通红,刚才的委屈害怕,全在看见方云宣后宣泄了出来。

方云宣紧皱眉头,这是下了多重的狠手,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忙去水井边打水,给楠哥儿洗了把脸,搂着哄道:“楠哥儿不哭,告诉爹爹到底怎么了?谁打你?”

楠哥儿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潘子涵,脸上皱得像桔子皮,最终还是不敢说,只摇了摇头,含着泪水扯了个笑脸:“楠哥儿自己跌倒的。”

方云宣不由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的重,以后可怎么好?故做轻松笑道:“爹爹带回些好吃的,楠哥儿吃了就不要哭了!”

楠哥儿含泪点头。方云宣抱他去推车里翻找,里面有不少吃的,都是今天拿馄饨换的。其中有几样是江米白糖糕和糯米面做的团子,方云宣把纸包打开,拣了一个团子给楠哥儿吃。

这团子用糯米面做皮儿,内里是红豆茸做的馅心,表皮上滚了一圈黄豆面,吃起来又香又糯。

楠哥儿抿了一小口,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举起手里的团子喂方云宣,“爹爹吃!”

方云宣心下感动,一天的疲累好像都随着这话消散了。

潘子涵在旁边越看越气,他才是楠哥儿的亲爹,可楠哥儿从小就不与他亲近,反倒跟这个丑八怪亲亲热热的。今日哄了半天,想让他叫自己一声“爹”,谁料楠哥儿怎么也不肯叫,这才惹恼了潘子涵,动手打了他。

潘子涵长得风流俊美,外人一看便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其实此人心胸狭窄,好色烂赌,一肚子草包。方丑儿虽然面目丑陋,却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学识教养都比他强得多,早令潘子涵怀恨在心。他与冯青莲来往多年,心中早就腻歪了,要不是存着几分气气方丑儿的心思,冯青莲又出手阔绰,能给他银子供他吃喝嫖赌,他早就走得远远的,哪会和一个半老徐娘纠缠这么多年。

此时潘子涵看见楠哥儿搂着方云宣的脖子,眼中都是亲昵信赖,方云宣目光温柔,看着楠哥儿笑得温和宠溺,胸中突然涌起一股怒火,说嫉妒有,说痛恨也有,其中可能还夹杂着些自惭形秽与羞愧难当,总之是难受加愤恨,全都在他心里开了锅似的翻搅,最后都变成了一股气势汹汹的恶毒。

我不痛快也不能让你痛快了。

潘子涵冷笑一声,从袖中拽出一把竹骨折扇,纸扇轻摇,慢步走到方云宣面前。

楠哥儿看见他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笑模样全没了,伏在方云宣怀里,直发抖。

潘子涵恨得咬牙,他又不是老虎,至于吓成这样?这丑八怪有什么好的?

桃花眼一弯,勾唇浅笑,当真是颠倒众生,潘子涵笑指楠哥儿,避开身后的乳母,凑到方云宣耳边,轻声道:“这便宜儿子养得高不高兴?”

方云宣脸色一僵,潘子涵这话说得纯粹是恶心人,楠哥儿是谁的儿子,这院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只差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纸,他如今与方云宣说这话,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在方家的院子里,勾搭人家的媳妇,让丑儿白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要明目张胆的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当真是又狠又毒。

潘子涵暗自得意,退后一步,满面含笑,看了看楠哥儿的眉目,喜道:“真是越长越像我了,是不是?”

方云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稍等!”

回头叫乳母,“刘妈,送小少爷回房,他受了惊吓,记得给他熬碗定惊茶喝。”

乳母巴不得赶快离开事非之地,从方云宣怀里接过楠哥儿,一路小跑回了屋子。

方云宣一转身就给了潘子涵一个窝心脚。他真是气狠了,前世他也算个斯文人,与方云宣接触过的人都说,他一看就是大家子弟,教养极严,平时待人湿润平和,既保持客气的亲近,又有着礼貌的疏离,从来不轻易发怒,不要说打人,就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有。

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方云宣就觉得自己快被冯家一家气得吐血,脾气也越来越爆,今日更是压不住火气,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不可。

方云宣前世陪陈磊练过几天散打,对付高手可能力不从心,但对付潘子涵这样的酒色之徒,太容易了。

一脚将潘子涵踹翻在地,跟着就是一拳,正中潘子涵的鼻梁,一股鲜血登时涌了出来,潘子涵手刨脚蹬,踢打反抗,他这身子早被酒色淘空,哪是方云宣的对手,方云宣一拳一脚,密密匝匝地砸了下来,片刻就将他打成了血葫芦。

“这是替丑儿还你的!这是楠哥儿的!还有大爷看你不顺眼,找补给你的!”

潘子涵被打得鬼哭狼嚎,他要知道方丑儿的壳子里换了个人,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挑事儿了。就是吃准丑儿老实,从来不知反抗,他和冯氏一家才这样步步紧逼,若是换个人,哪容他们如此放肆。

抱着头连滚带爬,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风流公子的脸面,倒真像丧家之犬,惶惶而逃。

书墨先听到动静,从房中跑出来一看,立时急得跺脚,想上前去救,见方云宣满身戾气,一脸凶狠,哪还敢上去找死。急了半晌,才想起去找冯青莲求救。

冯青莲听书墨说完,顿时急了,急匆匆跑了出来,大喊:“住手!”

三步并两步扑到潘子涵跟前,弯腰将他抱进怀里,颤声叫道:“潘郞……”

潘子涵被打得剩了半条命,眼泡乌青,嘴角开裂,躺在冯青莲怀里直哼哼。

冯青莲心疼得要命,一迭声叫书墨:“还傻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郎中来!”

书墨看着潘子涵,已经红了眼圈,听见冯青莲说话才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一声,转身去请郎中。

冯青莲这才想起方云宣,咬牙切齿咒骂:“你个丑八怪,还长本事了?为什么打我潘郎?有本事冲我来啊!”

方云宣正喘粗气,这个身体实在太柴了,他又刚受了伤,大夫千咛万嘱,让他一定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他对着潘子涵拳打脚踢,也是自己气狠了,压根没想起他还受着伤,狠揍了潘子涵一顿,自己的肋骨处也疼得厉害,一阵阵闷疼袭来,方云宣额头都是冷汗。

冯青莲又哭又叫,紧紧搂着潘子涵,骂方云宣心狠手辣,不是人。

方云宣眉头紧皱,此刻不禁也恼了。这一家子真极品。冯青莲再怎么说还是方丑儿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搂着别的男人骂丈夫不是人?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子,简直是……

肋下疼得厉害,估计是骨头又错位了,方云宣越发不耐烦,对着叫骂不止的冯青莲喝道:“你!抬头看看,这里是方家。你若不想好好过日子,我即刻写休书给你,任凭你再嫁他人。也省得你整日偷偷摸摸的不快活!”

冯青莲哭声一顿,不可思议的瞪着方云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恼、惊、恨,转眼全都变成了无限的惧怕,她哆嗦着,仿佛不敢相信,又仿佛早盼着如此,心里的念头直打架,最终还是狠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不好好过日子了?你打我表兄,难道还不许我抱怨吗?”

说着话便嘤嘤而泣,哭得梨花带雨,外人看见,准以为是方云宣作恶在先,才惹得美人垂泪。

方云宣倒好笑起来,这女人为了方家的家财还真是什么都能忍。

摇了摇头,方云宣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不再理哭叫的冯青莲,单手捂着肋下,转身回自己住的草屋。

第13章:买卖盈利

回房找出丸药,吞了两粒,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方云宣才觉得身体渐渐好些。爬起来一看,外面天近黄昏,也该张罗晚饭了。

今天的菜色丰富,拿去偏房时,方世鸿还惊讶了一番,方云宣轻描淡写将今日的经过说了,其中艰辛自然略过不提,只挑集市见过的趣事说了,给方世鸿解闷。

父子两个吃完饭,方云宣又去小泥炉上熬药,中药煎起来费时费力,中间不能离人,因为极易糊底。方云宣守着熬药的砂锅,不时翻搅,中间闲来无事,就拿出几件雕了一半的粗坯,细雕成型。

方云宣正雕一支木簪子,已经基本成型,现在只需在簪头上做些修饰。雕木簪最好用紫檀木,紫檀木的肌理紧密,油质厚重,雕出来无需上漆,就有一种自然的幽暗光泽。

方云宣囊中羞涩,也没处置办紫檀木去,只能在山上砍些黄杨木充数,不过也有好处,黄杨木色泽艳丽,比紫檀木多了些鲜亮颜色,木质也比紫檀木软,雕起来也省力些。

总结了馄饨摊的经验教训,方云宣选了比较朴实、大方的款式,整支木簪长约半尺,骨身细长、流畅,簪头雕成镂空梅花,梅心处坠了一串紫流苏,添了几分活泼,却又不失秀雅。

方云宣雕得细致,朵朵梅花辩雕的纹路清晰,花朵舒展,拿在手里真像捧了一支盛开的寒梅。

依此又雕了几支流云和凤头样的,一共凑了五支,细细用干净的软布擦拭打磨,待没有毛刺,表面平滑,上面泛起木质自然的光泽,用布包裹好,放进推车里,想着明日就去县城上卖卖看。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大早,方云宣给方世鸿做了早饭,就推着车往县城赶。

今日天气睛和,路上还算好走,方云宣推着独轮车,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算上了官道。

到县城时天已经亮了,城门刚开,有不少百姓来往穿行,方云宣推车进了城门,走走看看,找了半天,记得前日来时,十字大街旁边的巷子里有一家卖烧饼的小铺子,去哪儿卖馄饨正好。

到了烧饼铺前,老板刚开张,卸下门口的木板,打开大门,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台子,台子上面是个大笸箩,里面是百十个烤得金灿灿的芝麻烧饼。

方云宣急忙推车过去,跟老板陪笑道:“掌柜发财!”

烧饼铺的老板是个声高气壮的中年汉子,闻言笑回:“发什么财,一文一个烧饼,再发财能发到哪去?”

方云宣也笑,倒真是那么回事,顿了顿,才提道:“我想在您门口摆个摊子,不知方不方便?”

老板这才回头,细看了看方云宣,先是一惊,后又神色如常,仔细打量他推车里的东西,问:“什么摊子?卖烧饼可不行啊,这不抢我买卖!”

这老板一说话,方云宣就知道这是个爽快人,事情十有八九能成,便笑道:“哪能,我卖的是馄饨,正好能和烧饼搭起来卖。”

老板果然点头,“行啊,你就在门旁边支起来吧。”

方云宣连声道谢,老板也不客气,应了一声,回铺子里和面、饹饼,又忙活开了。

方云宣也张罗起来,把推车停好,拿出木板支好,推车周围放几张板凳,又把炉子点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买烧饼,买了一撂五张,拿纸袋托着,边走边吃。路过方云宣的馄饨摊,拿眼扫了一眼,目光也未停留,就走过去了。

方云宣从兴奋、激动到失望,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目光一直追着那人走了,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烧饼铺老板就笑:“兄弟,头一回做主意吧?”

方云宣点头,老板又笑:“一看就是个雏儿,卖东西切忌着急,要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人家不吃,你也不能硬塞人嘴里不是?”

方云宣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回了句:“是。”

等了一早上,只卖出十几碗去,挣了有五六十文钱,方云宣灰心丧气,老板就劝他:“别急,你今天刚来,人们瞧你脸生,也不知道这馄饨的味道如何,自然卖得不多,等再过两天,附近都知道这儿有个馄饨摊,名声传出去了,就好了。”

方云宣又道了谢,“我还有点事要去办,这摊子先搁您这儿,我回头再来拿,行吗?”

“有啥不行。我就住这儿,一年四季不挪窝,你只管放着就好。”

方云宣离开烧饼铺,怀里揣着五根木簪,直奔手饰铺,进去就让人给推了出来,小伙计骂骂咧咧:“你长眼睛么,也不瞧瞧这里卖的是什么,拿几根破木头也想换银子,失心疯了你!”

方云宣笑着解释:“您看看再说,我用的材料虽然粗糙,但东西却是好的,您看都不看,就说不行,也太武断了。”

小伙计眼皮都不抬,呿了一声,嗤道:“我们这是金铺,卖的手饰非金既玉,最次了也是纯银打造的整副头面,你这破木头也想拿到大铺子来卖?呸!”

方云宣又求了半天,对方也不肯收下这几支簪子,还招来一顿羞辱漫骂。

垂头丧气地回了烧饼铺,方云宣一筹莫展,靠坐在车辕上,真想抽一支烟,提一提精神。

烧饼铺老板出来上铺板,看见方云宣,笑道:“我当你走了呢,咋啦?蔫头耷脑的。”

方云宣摇了摇头,攥着手里的木簪子,脸上一片茫然。

老板一眼看见簪子,问道:“你这是哪里买的?”

方云宣展开手掌,笑道:“哪用买,是我雕的。”

“这手艺真是不错,簪头上的花雕得真的一样,兄弟,这个,卖吗?”

方云宣一愣,随即点头道:“卖!”

老板拿过去细看,一支一支,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最后挑中了那支镂空梅花的簪子,咧嘴乐道:“我家娘子今日的生辰,我正愁着想给她买件手饰呢。这个,多少钱?”

方云宣一听这话,忙把簪子递过去,“既然是嫂子生辰,这簪子就送与兄台了,权当小弟的一点心意。”

老板执意不肯,一定要问价钱。方云宣也定不准价,这些木簪只是费了他几天的人工,成本就是些木头。想了想,便道:“您给二十文钱,就成了。”

老板瞪大眼睛,“二十文?你不赔本?”

方云宣笑回:“亏得也多了,哪差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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