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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草——by浅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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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听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把叉子放回桌上,他很正色地看着徐琬琰:“你说我和王子君不合适,为什么?”徐琬琰记得自己只对王子君说过,如今宁夏问他,想必也是从王子君处得知。他回答说:“你不喜欢他。”

宁夏自己都不知道喜不喜欢对方,却被一个小朋友铁口直断,不禁也起了好奇心:“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徐琬琰也不多作解释,“你要是碰到一个你真的喜欢的人,你就会为他飞蛾扑火。”

“又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同一种类型。”

徐琬琰来回锯着小牛排,点了点头:“有道理哦。”他这种敷衍的附和,倒叫宁夏一窘,仿佛在主动帮王子君说话。

跨年的时候,徐琬琰说学校有活动不回来,宁夏一个人煮了一锅子的火锅食料,同时开着电视、电脑和空调,蒸得满屋子雾气缭绕。这时候房间里如同仙境,电视里当作背景音的歌舞又十分热闹,宁夏不时刷着微博,看着电影,也觉得挺舒服。

他的手机不时地收到祝贺新年的消息。临近晚上11点时,王子君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宁夏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发一条过去,这新年将至的当口,他们总不能真像陌生人一样互不问候。然而那些几乎和陌生人没两样的朋友都陆续来了消息,王子君却真是直到凌晨1点宁夏睡下,都像失联了一样。

1月中旬的时候,徐琬琰学校里的一个女生,在一次经举报的扫黄行动中中招。警方调查得知,这女生是在商演活动中受人介绍认识的这名老板。由于这老板算得上一介小小名流,这事也悄悄地上了新闻网站,占据了那种不起眼的边栏位置。

也因为学校是不许商演的,那名闹出桃色丑闻的女学生就受到学校调查,并且牵出了一连串在校期间在外商演的同学。三令五申的禁止被当成废话,校方十分震怒,处理结果是要给涉事学生记过,并且参与的高三学生将不发毕业证,杀鸡儆猴。

校方震怒了,张宁夏也是十分火冒三丈,他没想到王子君的公司还是时常安排徐琬琰和他的一堆同学参加商演,而且比起一开始,徐琬琰现在独自来去,隐蔽性比起王子君接送那会儿要高了许多。宁夏把徐琬琰对王子君的没有来由的淡淡嫌弃当了真,所以这时知道了真相,觉得徐琬琰真是一个极品的两面派。

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种所谓的“赚零花钱”,所以这时候更要迁怒王子君。徐琬琰里外不是人,找到了普戏舞院的副院长刀雪凤,诚恳认错,讲清了困境。刀老师很怜爱他,但对附中的事不方便插手,告诉他其实问题不大,主要就是让校领导改主意。

校方要怎么改主意呢?徐琬琰开动脑筋,就想起宁夏曾经说过,认识他们的唐校长。只不过宁夏现在盛怒之中,他不敢当面找骂。所以春节前夕他表哥李何惠终于回国的时候,他就央求他的表哥出马。

李何惠一出马,就把宁夏和他自己都灌醉了。李何惠自从一去非洲,就仿佛长在了那里,安安稳稳地在那里待满了一整年。这次回国来,一出机场,冷风先吹得他一哆嗦,呼吸一口祖国大地带霾的空气,他突然觉得,还是不回来的好。

不过这也就是一想。回到熟悉的家乡,见到熟悉的亲友,想法很快就又有改变了。他从诸多的日程安排中空出了一天,杀到了张宁夏家,他拎去了一箱朋友送的10斤重的绍兴自酿黄酒,和一只肥肥嫩嫩的烧鸡。

徐琬琰来给他开的门,开门先惊呼一声。他是有几年没有见过李何惠了,乍一看几乎有点不认得。而宁夏随后走出来,也发现这位好友黑瘦精干了许多,不复往日的风流倜傥了。

“来来来,让哥哥看看你。”李何惠放下酒和烧鸡,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宁夏面前,伸出两只手抓住宁夏的袖子,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几乎有点喜形于色:“没瘦!”

宁夏说:“你变丑了。”

李何惠松开他,一边脱外套:“那是,长得像非洲人了。”脱了外套随手递给徐琬琰,他对宁夏的屋子发生了兴趣:“这就是你新买的呀,不错,这得好几万一平吧?”

“两万三。”宁夏也挺喜欢这房子,“过来我带你看看。”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李何惠在一间卧室门口站住了:“徐琬琰就这屋啊?”宁夏说是啊。李何惠问这小子听不听话,宁夏说你问他。徐琬琰十二面玲珑地正在挥刀斩烧鸡,听了这话就抬起头来,给他们乖巧地笑了一个。

宁夏看着他的表现,无动于衷,李何惠却是很满意地点点头,一边看着徐琬琰切烧鸡,一边对宁夏道:“他要是有什么不好,你算我的。”看上去对烧鸡十分垂涎。

宁夏嚷起来:“怎么算呀。”

李何惠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宁夏:“你就是小心眼儿。”一边大踏步地走向开放式厨房,自动自发地翻找起碗筷来了。

26、交情

用两个玻璃杯装上黄酒,他们先对杯碰了一碰。李何惠朝着一边正用筷子挑青菜的徐琬琰道:“你也倒上,快点。”徐琬琰一愣,抬头道:“我不喜欢黄酒。”“男人喝酒还分喜不喜欢?”李何惠弯下腰单手把酒缸朝徐琬琰那边递去:“快倒上,差点漏了你。”徐琬琰撅起嘴唇,很不高兴地拿了个杯子,倒了浅浅一个底,在李何惠的瞪视和张宁夏的注视中,又加了小半杯。

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他催眠自己是冰红茶。

“这次回来还走么?”宁夏问李何惠。

“暂时不走了,先把国内的生产线建起来,要走也是下半年的事情了。先把公司注册了,工厂还要选址,事情太多了。”

“你们公司注册哪里啊?”

“还没想好呢。”

“我跟你讲,珠宝这种东西,欧洲的值钱,非洲的可不值钱。”

“我矿石原料好啊……”

“原料有屁用,珠宝讲的是设计和品牌。你公司要么注册到欧洲去,最不济香港。”

“干嘛香港呀,香港现在不灵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首饰人家认得就是洋货,你就算注册在上海,人家都觉得你国货不时髦,你要注册在犄角旮旯里,就等着往路边小店销货吧。”

“哎,再说吧。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那你说什么算?”

“我说什么算?”李何惠撕了一块鸡腿肉放进嘴里,把剩下的都夹到了宁夏面前,“我想起来了,刚刚想说忘了,这小子,明天就跟我回去了。麻烦你太久了。”

宁夏一愣,觉得这话说得突然。但是又挑不出什么理,让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他其实不想放徐琬琰走,虽然徐琬琰目前惹他冒火,但往日里作为一个不算讨厌,甚至还很讨喜的活物,在这家中待着是实实在在带来生气的。房子里有个人,就有家的感觉;否则只是个房子。

“来来,快敬你宁夏哥一杯,这么大个人不懂道理。”李何惠催促道。

徐琬琰端起酒杯正色道:“谢谢宁夏哥哥照顾我这么久,这一年打扰了。”这句话类似于临别感言,所以宁夏听了就有些不舒服。马虎地扬杯示意,宁夏又马虎地喝了一口。

李何惠朝徐琬琰挥挥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吃完了你就早点走,去看书吧。”

徐琬琰抗议:“我还没吃完呢。”

“快吃快吃。”李何惠不耐烦道。他们又闲扯了一些李何惠在非洲的见闻和经历,等徐琬琰放下筷子进了卧室,李何惠才进正题:“哎,我说,徐琬琰学校说要不给他发毕业证,这事你知道吧?”

宁夏哼了一声,不带什么感情地说:“自作自受。”

李何惠说:“那不还是个小孩儿嘛,他懂什么呀!”

“他不懂,他不懂在我和王子君之间瞎搀和什么呀,跟搅屎棍似的。”

“你这话就不上道了,”李何惠伸出一根大拇指指着徐琬琰卧室的方向,对宁夏侃侃道:“他要是搅屎棍,你和王子君是屎啊?”

宁夏停顿了一秒钟,把抓过鸡腿的油腻的手往李何惠衣服上擦:“你是草纸。”

“我操,”李何惠被擦得没脾气,“你就是小心眼儿。”

“我就是小心眼,你有种别理我。”

“我不跟你计较。”李何惠说,“徐琬琰说你认识他们校长,熟不熟?”

“以前是很熟的,问题是你不是不跟我计较嘛。”

“行行,是我嘴贱,是我说错了,”李何惠放弃和他拌嘴,“你帮我约一下人,时间让他定?”

“我干什么要帮你约人呀?那是徐琬琰的事又不是你的事,我看你和他也没多亲。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而已,你至于像当爹一样的么。”

“话不是这么说,我跟他没交情,我妈和他爸有啊。他爸那可是我妈的心头肉,我老娘的意思,我敢不伺候么。”

“你老娘这叫斯德哥尔摩,在长期重男轻女的环境里被养变态了。”

“你才变态了。你到底帮不帮我约人?”

“帮你约人可以啊,你产品出来后,品牌推广给我做。没问题吧?”

“这个现在说还太早了啊。”

“那我不帮你约。”

“……”李何惠挠了挠额头,“你们公司不是做网络营销的么。”

“就是做线上推广啊,你们还有钱推线下啊?”

“那你别整那些三俗的……”

宁夏斜眼看他:“你高尚,你脱俗,你淡泊宁静得都要请客吃饭塞钱求人了。”

“那不是没办法么!”李何惠说,“只要你把校长大人给我约到了,不管单子大小,推广的时候我肯定不绕过你,好吧。我上路吧?”

宁夏重复他的话:“你上路吧,”又很刻薄地加了一句:“不送。”

李何惠抬手在宁夏头上敲了个爆栗,不再做口头上的抬杠。“今天我们两个人把这个酒喝了,不喝完不准睡觉,要睡睡这桌子底下。”

宁夏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行啊,那下酒菜呢。就干喝啊?”

“这不有鸡吗?”李何惠看了一眼桌上,发现烧鸡只剩小半只了,剩下的青菜、土豆炒牛肉、凉拌黄瓜,无一不在展示着下厨者的敷衍了事。

李何惠又要下评论了,“你做菜,味道是可以的,手艺也是可以的,就是不走心。”

“你走心你去做嘛。谁要吃谁做。”宁夏说了一个真理出来。

“你冰箱里有什么?”

宁夏歪了一下头,“速冻食品。”然后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有花生。”

当天晚上他们把十斤装的黄酒都喝完了,第二天宁夏从自己卧室里醒过来,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回房的。到厅里一看,桌子和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李何惠还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宁夏老大不客气地走过去,轻轻扇了他一耳光,不醒,再扇一个。李何惠迷茫地睁开眼,宁夏说:“醒醒,你把我沙发都熏臭了。”

李何惠一屁股坐起来,拿手搓了搓被宁夏拍过的脸:“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了。”

“操,又要吃饭了。”

“我不管饭。”

“大姐,我不要你管饭,我管你饭行了吧?”李何惠站起来,然而宁夏坐了下去,“不吃,现在吃不下。”

27、同床

李何惠用一顿饭和一块江诗丹顿的手表,搞定了那位唐校长,甚至解救了所有被王子君坑害的同学们——那位不幸进入过警察局的女学生除外。唐校长笑眯眯地说,就是吓吓他们,毕业证肯定发的,不过叫小徐对外就不要声张了,还是要给学生做规矩。

那天送走了唐校长,宁夏死活也不肯回自己家。“我家里太冷清啦。”他半挂在李何惠的身上。

“那你想怎么样?”李何惠问,“我总不能带你回家。”

“为什么不能?”

“现在徐琬琰在我家,我没有多的房间的。难不成你和我睡?”

“就和你睡。”

“不行,你不是弯的么!”

“你怕我对你见色起异啊?”

“怕。”

“就起。”宁夏八爪鱼一样当街挂住了李何惠,反正酒上头了,他就不大要脸了 。

李何惠让他抱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你这么饥渴,还跟你那相好闹什么别扭呢?”

“就闹。”宁夏把头埋在李何惠肩上,还觉得挺舒服。

李何惠:“你再非礼我我就报警了。”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探到宁夏的口袋里悄悄夹出了手机。在宁夏的背后单手解锁翻到通讯录,他找到了王子君的号码拨了出去。免提键下,电话接通后那边“喂”了一声,李何惠说,你家宝贝发骚了,你快把他领回去,口水都掉我领子上了。

宁夏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到李何惠得逞的笑,一转脸看到了被拨出去的电话。王子君那边更莫名其妙,喂喂了两声后他喊道:宁夏?喂,你是谁?

宁夏抢过手机按掉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怨怼地看了李何惠一眼,转身沿人行道往回家的方向走了。李何惠本来恶作剧还挺开心,看到这个反应,也不玩了,连忙追上去。

“喂,生气啦?”他偷瞄宁夏。

张宁夏脾气不好,但对他这个朋友一直都挺买账的,轻易不会翻脸。

宁夏朝他摆摆手:“你回去吧,不要管我啦。”

这时王子君的电话又来了,宁夏想也不想就按掉了。顺脚踢飞地上一个拦路的空易拉罐,他忽然起了烦心:“滚滚滚,别烦我。”而李何惠的回答是一把抱住他原地向后扳了180°:“走带你回家,像个小丧家犬那么可怜。”

如果换了是王子君,宁夏肯定要闹到底。不过是李何惠,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就坡下驴地把身体重量都压在李何惠身上,宁夏说你背我吧?李何惠被他泰山压顶简直走不动道:“站直了!”

夜里到家,徐琬琰的房间关着门,显然已经睡了。李何惠张罗着给宁夏拿一次性毛巾牙刷,后来到了房间,宁夏说我睡沙发椅吧。李何惠忙着铺床:“你不是说要一起睡吗?我床这么大,够睡的。”

宁夏看他那个床,宽广得的确好像五星级酒店的KING SIZE。“你买那么大床干嘛?”

“以后给我老婆睡,你管得着吗?”

宁夏的思路飘往了另一个方向:“你那些蛇精没睡过吧?我不要睡那些女人睡过的地方,会阳痿的。”

“阳痿才好呢,你要在我床上BQ我阉了你。”

宁夏直接袭击他下三路:“就凭你?”

李何惠蹦开三尺,单手叉腰嚷:“那你要凭谁?”

宁夏瞪着他,然后像坠落一样向后倒进了沙发椅,闭上眼假寐,直到李何惠把新被子铺好了拉他上床。

王子君好端端的,日子又过不安生了。每次他稍微精神上松懈点,张宁夏就会来作他。比如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再往回拨,永远被挂。关键是这个电话的内容,让他又生出了许多担心:这是遇到坏人了,还是手机又被抢了?都不像。还是他又出去鬼混了?这是王子君最不愿意接受的,简直让他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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