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知道我是谁，还向我隐瞒你的身份，为什么？你怕我报复你？”我审视着他的脸，心里却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温穹此刻反倒不敢看我。
“那就摊开来说吧，你想趁我失忆，谋划什么？为什么突然又愿意亮明身份了？”我迫使温穹不得不正视我的问题。
“……我可以解释。”
“说，我听着。”
温穹慢慢抬起目光，与我对视，他眼中的狼狈和矛盾，让我略有意外。
“其实，不管你完全失忆了，还是怎样，我都打算向你坦白。”温穹神色复杂地说着，说到一半又顿住。
“说吧。”我仍然紧紧攥着他的手臂，有太多想问，反而话到关口，一句也问不出。
“没错，我就是陈辰，我就是白，我就是辜负你的那个人。”温穹咬牙呀，说道。
所以一切都摊开来，变得非常通透。
我也不必在纠结于为什么我和他之间会有那样对应的标签。
而我们之前的两辈子，毫无疑问，也是这些标签作用后的结果。
如果不是这辈子我听到了第一声标签的声音，也许，我们还会像前两世那样在一起，然后结束。
温穹后来还想解释什么，但我脑袋里太乱，把他送回去之后，我就离开了。
我想了一晚上，我这三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脱离标签之后，再去看以前发生的那些事，真是非常可笑。
但又不能否认，有些时候我是真的投入了全部感情。
我闭上眼睛，试图睡着。
但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我起身冲了个澡，叫出白虹，在拉斯顿的上空兜着圈子。
我想到温穹说的那些话。
确实，标签给了我们超出凡人的能力，对我来说是尊贵的身份和一出场就碾压普通人的能力，对温穹来说则是突飞猛进的实力，逆天的外挂，还有唾手可得的朋友和敌人。
但是，标签又让我们按照它规定的路径上演着一出出幼稚可笑的戏码。
偏偏那些感情和伤痛又是真的。
我猛地一捶控制台，该死的，如果被我揪出是谁下的标签，我一定要把他打得姥姥都不认识。
我坐在拉斯顿大钟的顶上，白虹化成白犬，用软乎乎的鼻子在我腿边蹭来蹭去。
我摸了摸白虹的脑袋：“你说到底是谁给我们下了标签呢？会不会有一个世界，凌驾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上？”
白犬呆呆地看着我，摇了摇尾巴。
我又想温穹昨晚说的。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标签存在，我总是习惯性地拒绝你……但是，你却一次次回到我身边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这么不计代价地对另一个人好。”
我揉了揉太阳穴。
“你还是卢卡（狮子）的时候，会摇着尾巴来讨好我……”
我烦躁地自语：“我没要摇。”
白虹又冲我摇尾巴。
我使劲抓了抓它的耳朵，它更加愉悦地摇起尾巴，还凑上来让我继续抓。
以前的我……大概就是这种手感吧。
白虹转动脑袋，在我手上蹭来蹭去，大大的黑眼睛圆溜溜地望着我。
“你也被人下了标签吗？”我问白虹。
白虹当然不会回答我，他变成狗的时候智力一直很低。
不过，他能感觉到我迷茫的情绪，因此也一直努力卖萌地安慰我。
这个时间，人造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下方的大钟敲响。
当——当——当——
回荡在清寂的早晨。
不一会儿，太阳从东方升起，城市从晨雾中逐渐明亮起来。
我收到温穹的一条信息：
对不起。
我和温穹顶着四只黑眼圈前往杜尚别老师的标签课堂。
杜尚别鄙夷地看着我们：
“多大事，啊，至不至于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样子温穹也不明白。
“这确实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发现，经过我的初步研究，你们的标签很有可能是天生就有的，而不是后天加上去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们我不了解的空间里，有一个人，或者说，一种智慧体，他可以跨越时间的跨度，给你们下标签。”杜尚别得意地说。
“相信你们已经看过了我发到你们平板上的论文初稿。”他背着手，向小白板走去。
“抱歉，我没看。”我说。
“其实我也……没看。”温穹说。
杜尚别又惊又怒地转过身：“那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尤其是你，伽洛，你才从医院里出来，还想躺回去吗？”
“我……”
“是我的问题，”温穹迎上杜尚别的质问，“昨天我和伽洛谈到过去的事，让他困扰了。”
“你回忆起来什么了？”杜尚别看向我。
“嗯，有一点。”我敷衍过去。
“当务之急是删除标签。”温穹坚决地说。
“你们知道就好。”杜尚别哼哼两声，重新回到白板前，“就从温穹的标签开始，工作狂，x冷淡，重友轻色，这些都很好删除嘛，给你一个礼拜时间。”
“嗯，我会努力。”温穹说。
我看着我那些标签，最近都没有响过，存在感都很低，有没有似乎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反正你的标签效用不大，删不删无所谓。”杜尚别说，“所以伽洛，你配合一下他。”
嗯？
章 48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温穹。
一个星期删掉三个标签，的确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温穹看起来并不担心。
“先搬家。”
“搬家？往哪儿搬？”
“你家。”温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搬到我家？”我问，“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因为杜尚别让我配合你。”温穹淡定地说。
“可是杜尚别又不是我爹。”我拒绝。
“我和你在一起，就可以顺利删掉标签，删掉标签，就距离恢复自由更近一步，同时，也有助于杜尚别的研究。”
“杜尚别的研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奇怪。
“当然有关系，”温穹淡定地说，“删掉标签，相当于改变了‘那个人’在我们精神世界中设定的东西，而‘他’会不会觉察，或者我们先发现‘他’的存在，这些都与我的标签能不能顺利删除息息相关。”
“没看出来你口才还不错。”我赞叹。
“不客气。”温穹耸耸肩。
下午，我架势飞行器，载着温穹和他的行李到我的别墅，白虹仍然呈狗状，摇着尾巴跑出来，看到温穹之后，他立刻不摇尾巴了。
好样的，有志气，不要对温穹摇尾巴。我默默地想。
我把温穹带到一个空房间，以前他也在这里住过，他很快整理好自己带来的衣物细软，下楼去准备晚饭。
而我坐在沙发里刷着世界网路。
前几天我在去食堂的路上遇见的那几个学生在世界网路的社交区域贴出我们的合照，并呼叫我去看。
xxxd，和伽洛大大的合照。
（照片）
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转发，我打开下面的评论，得意洋洋地看着一条条对po主羡慕嫉妒恨的评论，还有几个很识货的网友说我身材不错。
我决定加强锻炼强度，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肥肉涨了一圈。
“嗯，这是什么？”我看到一个人在下面评论。
000：听说伽洛少将被那个组织消除了记忆，是不是真的？
000：如果那个组织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可以控制人的思想，那怎么才能证明伽洛少将没有被控制呢？
我：……
“这个你可以放心，当时你是头朝下栽进灌木丛里，是我亲手把你救出来的，而坎贝拉组织的人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温穹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抬头，他正带着厚厚的手套，手里捧着香气四溢的烤鸡翅。
“我真是一点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我皱眉。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没有做任何不利大地星的事就可以了。”温穹的劝慰很简单，不过也很有用。
确实如此，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话很少，句句说到点上。
我又忍不住想以前的事，看着一边的温穹仿佛看到以前的恋人。
“我最近在研究生命之石的能量，我在中央信息库里找到几本和它有关系的古书。”温穹把勺子递到我手里，“先吃饭。”
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我不由感叹，只要温穹想做，没有什么他做不好的。
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不能随便接受他的好意，因为以前失败的经历，让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交给别人去控制。
因为我的提防，所以我和温穹虽然在一栋房子里住了几天，关系仍然不冷不热。
这几天，都是温穹伺候着我。
他做饭，扫地，陪我在世界网路里找人对掐，机甲对战系统有2v2场，正好适合我们俩一起上。
我能感觉到，温穹的精神力很强，而且每天都有显着的提升。
因为他陪着我，我们俩出战一般都是开始没两秒就结束了，因此也在机甲对战系统里获得了“金牌cp”的称号。
实力差的太远，打着对战也没什么意思，我提出和温穹对战试试，他却不同意。
“为什么？”我不怎么高兴听到这种答案，“你觉得我打不过你？”
“不，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对战，如果你觉得2v2对战没什么意思的话，我们可以找点别的事做。”
“别的？”
当天下午，温穹驾驶飞行器，带我到拉斯顿郊区的山上，这里有一片动物主题公园。
我看着卡通形状的“动物主题公园”牌子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是小孩子才会来的地方。”我说。
温穹却微笑着说：“可是我一直想来。”
我无奈了：“你可是活过三辈子的老妖精，不是16岁的小屁孩。”
温穹一拽我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我仍然试图劝阻他：“你最近不是在研究什么什么生命之石吗？我看你都没有去中央研究院啊，这样懈怠是无法做出成果的，你——”
温穹一意孤行，完全不听我在说什么。
我一路劝说到过山车的座椅上。
“卡啦”一声，座椅缓缓启动。
“喂……”我还想说什么，忽然座椅向下掉落，那速度简直比驾驶机甲做出战术闪避动作还要快，人猛地就下去了，然后又上来了，天空和地面交替出现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我感觉心脏都快吐出来了。
过山车“咔”地停住，安全带自动解开。
我松了口气，温穹正笑嘻嘻地看着我：“怎么样，好玩吧？”
我实在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工作狂也会喜欢——
等等，工作狂？
温穹和我走到过山车出口处，我算是想明白了。
原来他是要删标签啊，直接说不就好了嘛。
前面的工作人员给温穹说了句话，温穹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袋子。
“那是什么？”我好奇。
温穹打开袋子，取出两个材质轻薄的方板，递给我。
我拿在手上一看，是过山车行驶过程中，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
一张是我瞪着眼睛直视前方，温穹笑着往外侧看。
另外一张，我盯着座位前面的扶手，温穹看着我。
“这张不错啊，”工作人员小哥凑上来积极地说，“伽洛少将，你和你的恋人特别般配。”
我：“……”
回去的时候，我一针见血地指出，温穹出来玩完全是为了克服“工作狂”的标签，而他这样做完全可以告诉我理由，而不是像这次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拉出来。
“啊？你说标签？好像一直没有响。”温穹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我眯起眼睛。
到底是什么意思。
章 49
这一周很平常地过去。
轮到给杜尚别汇报的时候，我才知道温穹把重友轻色和工作狂两个标签都删掉了。
“这么快？”我意外。除了游乐园那次之外，我并没有注意到温穹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看来你们配合的不错。”杜尚别说，“不过呢，还有一个标签没有删掉啊。”他指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动的数字，遗憾地看着我。
这到底关我什么事？
杜尚别又叹了口气：“删掉这个标签，我们距离幕后黑手就又近了一步。”
温穹默不作声。
我觉得我有必要抗议一下。
“嗯，我有话要说，”我咳嗽一声，“治疗心理疾病，我还能帮上忙，这个生理问题，我确实束手无策。”
开玩笑，治疗x冷淡能让别人帮忙吗？
杜尚别鄙夷地笑了一声：“伽洛，你不是发誓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吗？怎么才删到第三个标签，你就退缩了呢？”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温穹：“煽动舆论的效果不错吗？”
没错，我还记得，温穹有一个标签，就是专门把周围的人煽动起来，全力支持他，攻击我的。
温穹一愣，垂下眼去，什么也不解释，反倒让我有种冤枉了他的负罪感。
“这是出自我的本意的。”杜尚别说，“我没有夸大删除这个标签的效果，因为它和别的标签出发点都不同，这是直接在生理上改造了一个人，和那些控制精神的不同。”
我不太明白杜尚别的研究，但我是信任他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信你们一次好了。不过我不确定能治好他。”
开玩笑，如果我能治好他，我就去开男科医院了好吗！
杜尚别不怀好意地笑看着我：“这个，你可以放心，你现在具有天然的优势……”
他没说完，就推着我们让我们赶紧去办“正事”，一个星期后再来汇报战果。
我和温穹回到我的住处。
四目相对。
目光移开。
温穹不说话也正常，毕竟他比较内向，前两辈子也是这样，自己心里纠结到死，脸上一点不露。
有时候我都看不出，他到底是真无情还是假装的。
好吧，我深吸一口气，现在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任务来完成。
我拍拍温穹的腿，温穹吓得缩了缩，我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儿放，我说：“不用这么紧张，好歹老夫老妻的……”
温穹不知想到什么，脸都白了。
我靠，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是对以前我的那方面能力有什么不满吗？！
温穹猛地站起身。
“怎么？”我也站起来，“你又要跑？之前不还自信满满，说一个星期就能搞定三个标签吗？现在准备跑路？”
温穹几乎是咬牙挤出一句话：“先、先让我自己试试……”
我不由得想起前两辈子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那简直是历经千难万险，各种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