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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面,不知心——by依米_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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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脸上的书被掀开,脑海里的脸出现在眼前,秦修远趴在桌子上,“想什么呢,笑的这么恶心?”豆子吓了一个激灵,一把抢过书,“少爷!”憋红了脸,“就知道捉弄我……”

“豆子,我要跟你说件事。”秦修远嘴角还粘着酥皮,一闻就知道刚吃了玫瑰饼,连呼吸都带着甜腻的味道。“什么事?”豆子转过脸,问他。“明日我要进京赶考,你走路多了腿疼,直接回京城本家等我吧?”

豆子抿着嘴巴不说话,他小时候腿被马车压了,好是好了,可是打那以后,站多了走路多了就疼的不行。这事儿除了豆子父母知道,就只有五少爷秦修远

知道,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一准儿认为豆子照顾不好秦修远。

秦修远要去进京赶考了,远倒是不远,只是不能和少爷一起……“那少爷的起居怎么办……”秦修远翻个白眼,“你什么时候照顾我起居了?除了偶尔给我梳头,你啥时候管过我?”豆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秦修远跟他从来都是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俩人到像是伙伴,像是兄弟,没有一点主仆的意思。秦修远眯着眼睛笑,“好啦,我带着张爷和黄莺,不用你操心。”

豆子一直送秦修远到了村口,“少爷……”想嘱咐少爷饮食休息,却想起来自己以前也没怎么好好照顾少爷,想说的话卡在嗓子,怎么也说不出口,噎红了眼睛,低着头不说话。

秦修远翻身上了马,马儿打了响鼻,两条前腿跃跃欲试的踩了踩,豆子抬了一下头,看着少爷头上的碧玉簪绿得耀眼,脑袋又耷拉下来。秦修远笑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在本家等着我高中回来吧!”豆子嘴巴动了动,抬起头看着秦修远,前面鲜衣怒马,眉目风流,这一进京赶考,许久不见……秦修远看豆子这幅样子,一脸无奈,马儿打了一个响鼻,豆子摸摸马儿脸颊,毛搔的手心痒痒的。

秦修远跳下马,“怎么,不相信你少爷我能考个状元回来?”豆子拽着马龙口,“不是……夫人说……等少爷回来……”等秦修远回来……前不久夫人写信来那少爷打趣,说少爷十七了,等考上了功名就该定下个亲事……秦修远看着豆子一脸的别扭,自然知道豆子在想什么,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和豆子贴上了,“怎么?不想我成亲?”离得这么近,张爷和黄莺都在后面,豆子慌忙想退一步,却被秦修远抓住双肩,一颗心在胸膛里嘭嘭直跳。

“但是,你也不能让你少爷我一辈子打光棍儿啊。”秦修远笑的一脸深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僵硬这身子的豆子,“又不能娶别人,那就凑合凑合娶你喽?”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豆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怎么反应好,秦修远一乐,趴在豆子耳边,“等少爷我中了状元回来,就穿着状元红袍子跟你成亲!”说完使坏轻咬了一下豆子的耳垂儿。

看豆子脸红的像是要熟了,秦修远不禁笑出声,双手收紧亲了一口豆子嘴角,豆子慌手慌脚把他推开,秦修远眯着眼睛,像是慵懒的猫儿,“呐,娘子可是要好好伺候相公的,你要是还是什么都不管我,我可要休了你!”

“少爷,不早了,再不走天黑之前走不到城里,住哪儿啊。”张管家一过来就看见豆子推着少爷,一准儿又是少爷逗着豆子玩儿呢,果然近了看见豆子一张大红脸,张管家开口催促,“少爷走吧。”

秦修远笑嘻嘻的应了,揉烂了豆子头发,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又不太满意,拆了自己头上的簪子给他挽好了,“本来就又黑又丑,头发黄的跟草一样,这一乱了就更丑了。”豆子瞪他一眼,“还不是你揉乱的!”秦修远笑两声,“你少爷我走了,乖乖去本家等我,等我回来~”故意把后面几个字拖长了音,豆子瞪了他一眼,脸更红了。

第拾叁章

秦修远回到他们杂耍班子住的别院时候,班子人都在,丫头和豆子又在吵吵,柱子一脸的不知所措,而秦勿迫半掀开面具,啄饮着茶汤的嘴角微微勾着,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

秦修远一步踏进来,丫头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修远哥”跑过来相迎,豆子也对着丫头挤挤眼,跑过来扯秦修远,脸上没有半点异色。秦修远用疑问的验光向秦勿迫看去,却见他只是放下了粗茶杯子,好好的扶正了面具,连一点颌角都没露出来。

秦修远撩起衣角坐下了,也装作无事般神色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抬眼看了秦勿迫的面具一眼,心里非议几句,可能他也并不是幻化不出脸面来,仅是因为有了面具不用辛苦注意自己的表情。

“勿迫哥,一会儿我要去街上买点东西,你要去不?”丫头跑过来趴在桌子上问。“买东西?”秦修远想了想,似乎没什么要买,“不了,你们去吧。”丫头翻个白眼,转个身用后胳膊肘抵着桌子,“为啥不去啊,秦家上上下下忙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咱们闲着也没什么事干,出去溜溜呗?”秦修远攥着手心摇头,“来京城这么久,你们也没怎么出去过,这两天没什么事,出去玩玩儿吧。”豆子凑过来,坐在丫头身边,“我,柱子哥,丫头姐,还有勿迫大哥都去,那就只留你一个人了。”秦修远又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秦勿迫,“恩,那我跟你们出去转转。”

京城繁华,草市之上不仅有京城本地的特色,全国各地的特产在草市上见到许多。丫头一时听了掌柜的夸,忍不住买了两只银钗,柱子见了也傻乎乎的又给买了一支金钗送给丫头,逗她开心。豆子在一边撅高了嘴,斜着眼睛看这俩人,“这么大人,在大街上亲亲我我,不害臊!”丫头还没张嘴反骂秦豆子,秦勿迫倒是先开口了,“豆子是因为没收到礼物,自己难受呢?”豆子“嘁”一声,“我才不稀罕。”脸上却明明写着“自己不是真心的”。秦勿迫早看透了小孩儿的心思,“明年就是豆子本命年了,”一块腰佩伸到豆子眼前,桂树下的羊儿抬着头,神情活灵活现,“诺,十羊九福全,豆子的礼物,喜欢么?”豆子眼前果然一亮,“还是勿迫哥疼我!”说完显摆似的在丫头面前晃晃玉佩,咧着嘴给自己带在腰上了。

走在最前的秦修远目不斜视,相对于后面几人,就像是孤家寡人一般。豆子带着腰佩,在集市上到处乱逛,见到各种小玩意儿都乱买一通,然后塞给秦勿迫。逼得秦勿迫后悔刚才送豆子那枚玉佩。

逛久了,几个人早就兵分几路的,自然是柱子丫头一起,勿迫豆子一起,班主秦修远一个人不知道到自己个儿走去了哪里。

豆子逛累了,天色也渐晚,豆子赖着不走嚷嚷着回去。

秦勿迫站在一个摊子前犹犹豫豫的不动,豆子龇牙咧嘴的挪过去,“你看啥呢啊。”秦勿迫手里,正有一个剔透犀角梳子,那只手松了握握了松几次,“老板,这梳子怎么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摊子老板一眼,立即换上笑脸,“哟,您好眼光,这是犀角梳子啊,您这是要送自家娘子啊?”秦勿迫转了转头,“是啊,我娘子。老板,多少钱?”老板也不知道为何这位主顾忽然心情这么好,忙不迭说,“这可不是咱们中土的玩意儿,是西域那边过来的,这犀角凉血解毒,保证您娘子用了这梳子去头疾,去皮屑,不断发!冬天梳头发不起电!”

勿迫转了转梳子,和以前的那把很像,“恩,不过,老板,您会雕刻么,给我把梳子稍微改改。”老板乐了,都商量到这份,看来这位公子是一定要了。“哎哎哎,行行行,我看公子您也是真喜欢,加上给您刻花的钱,给您最低价,十二两银子,可不能便宜了。”秦勿迫从怀里掏出钱,“给你,老板。”秦勿迫拿着墨条在梳子上勾勾画画,豆子伸长了脖子看一眼,不过是把梳子描小了一圈,稍微修圆润一些,在一面有个并蒂莲花的图案,“什么啊,这么贵,跟木头梳子有什么区别?就稍微改改,这么贵!”老板老王卖瓜,在卖自夸,“小伙子还小不懂事儿吧?你哪儿知道犀角梳子比桃木梳子强!”

豆子和秦勿迫回到小院儿时候,大伙儿都回来了。丫头买了布料,打算过年给柱子缝一套新衣服,正给柱子量尺寸。豆子嚷嚷着长针眼,跑到院子里去了。

秦修远正在外面低着头不知干什么,秦勿迫抚了抚面具,坐在他身边,原来秦修远正拿着那个绛衣金袍的木偶,两只嗔怒风流桃花眼,一双勾魂摄魄樱花唇,英挺剑眉斜入乌云鬓,垂顺黑发扎束于腰间,虽是眉清目秀,肢体纤细却一看便知是个翩翩少年。秦修远看了来人一眼,从身侧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根碧绿色的签子,拿起一把梳子刚要梳理木偶的黑发,却被秦勿迫把梳子一把抢走,明显带着烧痕的梳子被人在手里把玩,“班主这梳子用了很久吧?”秦修远一把抢回来,低头给木偶梳头发,不搭理一边晾着的秦勿迫。

秦勿迫晃了晃腿,从怀里掏出梳子,“班主,送你的。”

秦修远一愣,缓缓抬头,盯了一会梳子才看着秦勿迫,“做什么?”“看到班主的梳子,就觉得,班主肯定是喜欢犀角梳子,今天在上闲逛碰巧看见,买来送你。”

秦修远接过来,犀角梳子上还残存着那人的温度,“恩。”与其说接过去,还不如说是抓过去,秦勿迫看见他抓着梳子的力度,明知道其中缘由,“怎么了?班主不喜欢?”

“喜……喜欢。”秦修远囫囵把梳子塞回怀里,放在胸口处有些灼烧感,眉头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的梳子的样式?”

“啊,”秦勿迫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见过,就是看见这把似乎很像,就买了。”秦修远点点头,继续手里的事情,细致的盘起木偶的头发,的确是像,但是比起自己的略微小了,自己上面的图案是缠枝牡丹,而这把是并蒂莲。其实想想也没错,梳子而已,大小也差不了多少,图案也无非是寓意吉祥如意那么几种,还能有什么花样,两把梳子相像,再普通不过。

秦修远不说话,秦勿迫也不吵,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却并不觉得尴尬。月上中天,芸香草的香味微微散着,秦修远皱了皱眉毛,从袖口捏起一只白蚁,“你去换一副肉身吧,到处是白蚁。”偏过头却看见秦勿迫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脸,露出一小点下颌角,闭着眼享受月光,似乎在假寐。

“秦勿迫!我跟你说的很严肃,你以为木头吃完了就完了么?一旦你胳膊腿被啃食断了,魂魄也会受损,这白蚁啃食鬼木久了都带了魔性,到时候就会吞吃你的魂魄,你在想换肉身都从这朽木上挣脱不出去,只有被白蚁蚕食殆尽,魂飞魄散的结果!”

秦修远说完这些胸膛微微起伏,瞪着那张木头脸恨不得瞪出窟窿。秦勿迫终于在他的目光中止住了笑,正了身子才开口,“班主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呢。”秦修远腹议一句,也是最后一次。那边却又放荡不羁的张开嘴,“班主这是……在关心我?”秦修远恼怒的瞪他一眼,“你随意!”

秦修远恼红了脸,低低的骂声隐没在秦勿迫的笑声中。

“修远哥,勿迫哥,快吃饭了,今儿我在街上买了两只童子鸡!”秦勿迫应了一声,转过头拍了秦修远一下,“走吧,班主,吃饭了。”说完起身就要回屋。“勿迫。”秦修远一把扯住了他袖子,嗫嚅一下,“这个,给你的。”

秦勿迫“啊?”一声,接过秦修远递过来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一枕瓷枕,一枕白猫儿的瓷枕,却不是秦修远房里那枕。“给我的?”

秦修远不接他话,“你也游荡在人间不肯投胎,有什么未了心愿赶紧了了,去投胎吧。在人间……小心一些。”说完就在秦勿迫身边走过,进了屋子,耳畔只听见身后传来秦勿迫的一声淡淡的叹息,秦修远却懒得回头问何叹气。

第十四章

豆子打着哈欠走出了屋子,看见张义拿着什么进来。“张总管,您怎么来了啦?”张义笑着抬了抬手,“哝,秦家最近出了这事,请来了法师做法,只是护身符咒,秦家每个人都有,烧了之后用酒和着喝下去,保证妖鬼不近!我也给你们几个求了几符,你们赶紧喝了吧。”

豆子干着脸笑,“这有用么,别是骗子骗钱的吧?”张义摆摆手,“不会的,这法师有真本事,三十年前秦家闹过鬼,就是这个法师的师叔把厉鬼收了!”

“是么,是么。”豆子附和着惊叹几句,眼睛却不停往秦修远屋子瞅,既希望这法师有几分真本事,又怕真把班主收了。豆子龇着牙挠了挠头皮,和班主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班主待人接物一直是谦和有礼,要不是那天自己亲眼所见,就是说破大天豆子也不能信。

秦修远把张义让进屋子,戏班子几个人都到齐了,张义把符咒烧成灰,调成酒倒给每个人。

秦修远笑吟吟接过自己那碗,张义又低下头给柱子倒,豆子瞄了一眼张义看张义没看向这边,趁机一把按住了秦修远的手,“哥……你风寒刚见好,别喝酒……”秦修远笑着推开他的手,一仰而尽。笑中带了几分豆子看不懂的东西,然后听见“无碍。”两字,豆子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一个戏班子的人都喝了和着纸灰的酒,张义刚要交代几句,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跑进来,“张叔,张叔!不得了了!你快去看看张爷爷吧!”“我爹?他怎么了?”丫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去看看吧!”

一路人慌忙跑到老管家房间的时候,人已经没了。相比前几个人,说不上惨死,但是死相真真是难看。像是死去很久的干尸,老管家的眼睛暴凸着,尸体直挺挺的挺在床上,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没有断,却让人跟着觉得浑身疼。房间内陈设并没有凌乱不堪,老管家像是死前一瞬间变成那个扭曲的姿势然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豆子站在门口,看着张义跪在老管家的床前,眼睛憋得发红,身后传来脚步声,打一个机灵回头就看见秦修远踱步过来。“班主!”豆子忽然拔高了声调,“张爷爷死了!”

“哦。”秦修远直接走过豆子,到了床前侧着眼睛看着死去的老管家,嘴里却开口“老管家太老了,张总管节哀顺变。”

回过身看见有些踉跄的秦勿迫刚进来,嗤笑一声,“你连脸都幻化不出,还有胆子喝下那酒?”秦勿迫扶着门框,枯死的木头脸上的嘴咧开了,回口道,“你不是也喝了?”

秦修远嘲笑的表情更加明显,“你凭着这副破木头支持不了多久了,一会那道士来了你可就要魂飞魄散了。”秦勿迫低着头扶着门框慢慢转向外面,看了看一屋子或哭或惊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秦勿迫背对着秦修远,两只手覆在自己的面具上,摘了面具扔在地上,“班主可别忘了答应给我雕一副脸。”秦修远第一次听到这个人不戴面具时的声音,不像平时声音总是闷闷的,清新朗润,像是空山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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