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的，不是吗？”楚原无视丁林在旁边挤眉弄眼的样子说。
“你不乐意？”
“我无所谓。”
宋冬野冷冷一笑，“无所谓？看来你心态挺好的，谢甘还跟我夸了一下你。”他顿了顿，“可惜。”
楚原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你过来是看他，还是看我？”
“你在乎这个吗？”
“不在乎。”
“如果我说看你，待会你能够演技大爆发？”
楚原用一种很抱歉的眼神看他，“我会尽力。”
丁林连忙出来打酱油，“怎么都好都好，哪，快开始了，楚原你还是赶紧去准备准备吧。”楚原临走前深深看了宋冬野一眼，丁林心里嘀咕，这两人的感觉怎么完全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呢。
08.无所谓
华灯初上的时候楚原才到达宋冬野家，门廊上的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屋子里却黑漆漆的，他停顿了一下想离开，但发现他的身影的达斯已经兴奋地在窗边叫唤起来。
楚原敲敲窗户，“他不在家吗？”
“汪。”
楚原失笑，“你是饿了吧，可惜我进不去。”
一人一狗隔着窗确实有点蠢的感觉，而且他这样站在屋主不在的屋子旁边逗留也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于是安抚达斯，“我想他待会就会回来了，你再等等吧。”
汽车前灯的光照射过来，有一辆车停在门口，刚好和宋冬野那辆车并排。车上下来两个人，身形差不多，走到车子前面楚原才发现那是谢甘和宋冬野。
谢甘看见他有些惊讶，“你？”
“他喝醉了？”谢甘半搀扶着宋冬野，他虽然没有东倒西歪，脸上的神情却跟之前喝醉的时候一模一样。
“嗯，”谢甘从宋冬野身上找出钥匙，“听说他最近受伤要人照顾，难道是你？”
“我来吧。”楚原接过宋冬野，“他怎么会喝酒？”明明医生嘱咐过了。
谢甘露出一贯清浅的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戏谑，“我不过是给他换了杯度数高一点的，可惜宋少爷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楚原不认同的看着他，“对伤口不好。”
谢甘毫不在意的说道，“偶尔一次没什么啦，这家伙也只有喝醉了才能逗弄逗弄一下，哪，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坐进后车厢，等候着的司机发动车子一溜烟就消失在黑暗里，楚原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重量，还有对方很轻很低，在黑夜中却分外明显的呼吸声。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喝醉。
楚原开了灯给两个人脱了鞋，扶他到沙发上坐下，达斯一早就听到动静了，这会看见他们两个，噌的一下就从自己的窝里跑过来，摇着尾巴仰头看宋冬野，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楚原。
楚原示意它坐在地板上，“看好他，我待会就出来。”随即进了厨房。
宋冬野半醉半醒间听到达斯的叫声，下意识甩甩头，却还是晕沉沉的，感觉就连张口说话都费劲的很，意识朦胧间冰冷的触感抵在唇边，耳边传来低沉有磁性的男声，“喝下去。”一股浓郁的姜味弥漫着口腔，宋冬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想挪开，碗沿却牢牢抵在他嘴边。
一碗姜汤下肚，宋冬野也清醒了大半。
屋子里的灯明晃晃的感觉有些刺眼，他扶着沙发坐直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了。旁边站着楚原，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碗。
达斯看他清醒了，兴奋地就想爬上去，宋冬野一时猝不及防，缓过气来狠狠拍了一下它屁股，“达斯，起来，快被你压没气了。”
哈士奇委屈地从主人膝盖上挪到旁边沙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你还好吗？”
“嗯？”宋冬野抬头，对上楚原的脸，“哦，好多了……不过味道还真重。”
“你不应该喝酒的。”
宋冬野太阳穴突突的跳，感觉头痛还是难以遏制，懒洋洋的倚靠在沙发上说，“我没打算喝酒，都是谢甘灌的。”他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有些嫌恶的皱眉道，“算了我先进去洗个澡，你给达斯弄点吃的，别饿坏它了。”
达斯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宋冬野，果然主人不是嫌弃我吃太多了！自家宠物热情的态度宋冬野一向很清楚，但是这种眼神还是很有杀伤力，看得他……赶紧去浴室。
楚原估计他也还没吃饭，就进厨房里简单下了碗面，又给达斯一些小鱼干。
达斯：卧槽，这是隔壁的隔壁家小美吃的那种小鱼干吗？妈蛋老娘又不是一直喵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啊啊啊？！！
可惜楚原听不懂。过了半个小时宋冬野还没出来，他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走人，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嘣”的一声。
楚原连忙走到浴室前面敲门，“宋冬野？你还好吗？”
“没什么。”里面的人虽然这样说，但是楚原又听见对方低低咒骂了一声，“shit。”他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毫无回应，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充斥耳间。楚原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宋冬野听到声响回头，“我不是说没事吗？”
他站在盥洗台前面，浑身被淋得湿透，看起来狼狈不已，楚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来是盥洗台的水泵突然爆开了，一股水柱喷射出来，宋冬野大概是毫无预警被喷了一身，正拿着一条毛巾试图堵住。
楚原视线落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臂，“你先出去换个衣服。”
“但是……”
“擦干了再出去，待会我给你换绷带。”楚原扯了一条毛巾扔给他，宋冬野低头看了下被水润湿的白色绷带，接过毛巾简单擦了擦回卧室换衣服。
楚原蹲下身子，在盥洗台下方找到了阀门拧紧，上面的水流渐渐断了，他把堵在那里的毛巾抽出来拧干晾好，在地上某个角落找到了被水流冲出来的水龙头。
他出浴室时刚好宋冬野换完衣服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脸上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楚原没有说什么，从柜子里找出药箱，“坐下吧。”
宋冬野乖乖坐在沙发上。
他右手臂的绷带已经被浸湿了，缠在手上感觉湿答答的非常不舒服，楚原慢慢解开，用毛巾帮他擦干净残余的水渍，再换上新的纱布。
“明天去看看医生。”
宋冬野低头看到的是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位处于他的手臂上方，对方的声音沉稳，不容置疑。他识相地没有反唇相讥。
达斯享用完了它的小鱼干，趴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沙发边上的两个人，心说为毛觉得气氛怪怪的？
楚原在纱布末端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站起来走进厨房边说道，“我给你煮了面。”
宋冬野满脸怪异地盯着那个蝴蝶结，有种想把绳结拽开的冲动（事实上楚小攻手法这么好是因为家里有一只无论什么东西都让他打蝴蝶结的奇特生物……所以大家不要误会楚小攻绝对是个沉稳体贴嗜好正常的大好青年）不过还是依言走到餐桌边，放到眼前的面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做的？”
面前这东西怎么看都不符合楚原一贯的水平。
楚原面无表情，“你洗太久了。”
“……放着吧。”
“我可以重做一碗，但是，没有鸡蛋了。”楚原深深凝视着碗里那颗白嫩嫩的蛋，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向候着的宋冬野微微一笑，“不用。”
楚原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微微莞尔，宋冬野对鸡蛋的喜好之深，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毕竟空腹喝了一点酒，宋冬野很快就把那碗面吃完了，一转头看到楚原，
“你怎么还没走？”
“……”楚原心里叹气，“那我走了。”
玄关的们被带上，宋冬野听到窗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隔了没多久汽车的噪音渐渐远去。他微微眯起自己的丹凤眼，想起那个人早上的戏份。
楚原跟谢甘的第一场对手戏其实很简单，就是林家大少外出归家后想起自己长期深居的三弟，于是特地去探望他，楚原饰演的林三少住在林家偏僻之处，光线阴暗，终日演算，沉迷在各种数学题中，林大少被他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折服，于是当家后将账房权利都交托于他。
早上拍的这一幕，就是楚原在屋中与谢甘的一段极短的对话而已。
宋冬野认真看了那场戏。
虽然他一直对楚原的态度不以为然，却不得不承认丁林说得对，这个人确实有天分，尽管缺少了感情的融合，但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又被谢甘这种级别的演员带着，整场戏份的效果好得惊人。
然而宋冬野也很清楚地知道，楚原不可能到达谢甘那种高度。不是不行，而是不会。
虽然假以时日让他多多体悟演戏的情感楚原能够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演员，但一直以来他都传达了一个态度，无所谓。
想到这里宋冬野心里暗骂一声，无所谓，去你妹的无所谓。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突然看到面前的空碗，“啊，忘记让他洗碗了。”
洁癖如宋冬野，怎么可能容忍一只没洗的碗在自家的水槽中度过一夜，所以最后他还是……只靠一只手的高难度动作完成了洗碗。
09.在一起
第二天在片场谢甘又过来找楚原，仍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宋冬野昨晚还好吧？”
“嗯，很快就清醒了。”
谢甘一脸理当如此，“他也才喝了两杯，不至于醉得不成样子。”
楚原依旧保持沉默。
谢甘瞧他的样子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不回我，别人看来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在欺负一个新人似的。”
“……没有的事。”
“我开玩笑而已，不要在意哈哈，”谢甘说，“不过，你在演戏这方面的确蛮有潜质的，冯导都跟我评价过你，宋冬野应该很满意啊。”又幽幽说道，“难怪我被他晾一边了，唉，正如一句话，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呢。”
“……”面对神转折的画风楚原决定还是继续保持缄默。谢甘觉得无趣，就挥手跟他道别了，身边的小助理连忙跟上。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楚原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短信消息，“今晚我要吃糖醋里脊。”
楚原把一天的戏份结束了，呆到傍晚众人吃盒饭时间，跟剧组的人都打了招呼提前走，开车绕到市场去买材料，七点才到宋冬野家。
宋冬野给他开了门，楚原把东西放进冰箱，看到餐桌上的外卖餐盒，“你叫外卖了？”
“你来太晚了。”
楚原停了一下问，“那还做吗？”
宋冬野挑眉，“当然要。”事实上外卖难吃的要命所以大部分进了达斯的肚子好吗。宋冬野腹诽，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适应了楚原的手艺，连原来吃惯的外卖都提不起胃口了。
宋冬野懒得深思这种情况的后果。
一个小时后香喷喷的饭菜上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配着晶莹饱满的白米饭，宋冬野明显肚子在咕咕叫，于是毫不客气地准备开动，楚原看了他一眼，又盛了一碗饭，淡定的在他身边坐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宋冬野停住了筷子，看他。
“我煮了二人份。”
“哦。”问题是，为什么你跟我一起吃啊。楚原无视对方特别有存在感的眼神，依然镇定自若的夹菜吃饭。
面对一只闷葫芦，宋冬野也只能继续埋头苦吃，反正问不出什么来。晚饭过后，楚原在厨房里收拾，宋冬野则是晃到客厅里，意兴阑珊地看起娱乐八卦来。对他而言，这些八卦新闻实在是无聊透顶却又不得不掌握。
楚原站在厨房和客厅的交界处对他说，“先去洗澡。”
宋冬野摆摆手，“不急，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洗完再回去。”
某个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的人瞪了他一眼。楚原接收到不善的眼神，识相地走开了。没多久又抱着一床床单经过，不忘重复，“快去洗澡。”
“不急……等等，”宋冬野警戒起来，“你手里抱着什么？”
“你的床单。”
“什么？！”宋冬野噌的站起来，“你要拿去洗？”
楚原用一种这不是很明显的眼神看他。
宋冬野感觉有点头晕，“那我今晚睡什么？”
“有备用床单。”楚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前天才洗过，很干净。”
宋冬野咬牙挤出几个字，“干、净、个、鬼。”
“确实很干净，我洗完晒得，也许现在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宋冬野上眼皮跳啊跳，他用手按住，“你，把它放回去。”
“不可能。”楚原断然拒绝，“新床单我已经换上去了。”
宋冬野眼皮已经不跳了，黑漆漆的眸子灿若星夜，在狭长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人的身影。“楚原，你好像忘记谁才是主人了？”
楚原点头，“我是帮佣，这是我的工作。”
宋冬野深吸一口气，“我又没让你换。”
“我没想到你这么介意，”楚原难得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不过，你也只能接受了。”
“……”
楚原走近他，把深蓝色的床单挂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宋冬野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宋冬野怔忪在原地。
“嗯，我说我喜欢你。”
宋冬野大脑放空，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同性恋？”
楚原眸子极深极沉。
“是。”
这个字压得很低，却十分清晰。
宋冬野闭了闭眼，睁开，“好吧……我有点惊讶，不过……你说喜欢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是这样觉得吗？”
楚原离他数十公分远，距离并不太久，高大的身躯加上刚才的震撼性语言带有深深的压迫感。
宋冬野挫败地揉揉脸，他是不觉得面前这个人会随便开玩笑。
“我不是同性恋。”
“无所谓。”
宋冬野额角青筋暴起，又是这三个字，他冷笑一声，“无所谓？既然这样想必你说的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无所谓又何必跟我说？”
楚原露出了个非常淡的笑容，淡得宋冬野几乎没有察觉。
“不是的，我喜欢你，自然也希望你能回应我。”
“不可能。”
“也许你会喜欢上我。”
“不可能。”宋冬野又加重了语气。
楚原完全没被他那恶狠狠的态度影响，“之前你喝醉酒，主动亲了我。”
宋冬野大脑一片空白，他搜索了一番记忆，却毫无印象，怀疑的看向楚原，“什么时候？”
“嗯，就是车祸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