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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by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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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说:“别贫了,和你说正经事呢。”

谢则安正襟危坐:“父皇您说,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赵英问:“三郎你和崇昭要好,你觉得崇昭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谢则安一怔,说道:“殿下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平时我和他讲荤笑话他没把我打出去,偶尔新收到画册送殿下一份,他也没送回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把嘴一闭,小心翼翼地觑了赵英一眼,“父皇我刚才啥都没说!”

赵英哭笑不得。

谢则安和赵崇昭都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开开黄腔、看看画册,那倒是正常的事儿。可赵崇昭黄腔开了,画册看了,却不碰女人,这说得过去吗?

赵英说:“你去试探试探崇昭。”

谢则安:“……怎么试探?”

赵英说:“崇昭喜欢新鲜,你就说带他出去见识见识。”他敲敲桌子,“流云坊是官营的,你带崇昭过去。等下我会让人打点好,让流云坊的画舫今儿只做你们的生意,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谢则安瞠目结舌。

流云坊是京城有名的女支馆!

他斗胆发问:“父皇您是让您的女婿去逛窑子吗……”他一脸腼腆,“还是您付钱?”

赵英:“……”

赵英阴森森地说:“你要是敢假戏真做,我叫人让你再也做不了。”

谢则安叽叽一疼,忙不迭地保证:“父皇您放心,我全身上下都会安分守己,怎么去怎么回,连一根汗毛都不会落在那儿。”

谢则安头疼地离开御书房,前往东宫。

这可是个棘手的差事啊,赵崇昭是他大舅哥,又那么疼晏宁,能让他去逛窑子吗?那家伙不发飙才怪。

赵英居然想出这种昏招!

不过,赵英为什么会怀疑赵崇昭喜欢男人?

谢则安皱了皱眉,想到了谢曦前段时间到谢府耀武扬威的事。

一下子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谢曦最近意气风发。他和京中许多人搅和在一起,言语间都是太子如何如何,一副太子心腹的派头。

谢则安是从友人那里听说的,才短短半个月时间,谢曦自个儿开了两场诗会,参与了四五场。别人都知太子最近经常带着他,当面都捧着他,甚至还让他拿了几次魁首。

谢曦被夸得飘飘然,只觉自己当年没进三甲是主考官刻意留难。

潼川谢家竟会教出这样的人,谢则安未免有点怀疑这个“世家”的家风。谢望博知道后更为直接,张口就骂:“潼川谢家迟早败在他们手里!”又对谢则安说出了谢家如今的状况,旁支倒有几个出挑的,嫡系那边全坏了,他就是不想看到那群人才放弃继承家业。

他不是神,挑不起那么大一担子。

谢望博说:“不仅潼川谢家,很多世家都是这样,根本没法改变了。枝叶烂了可以剪掉,枝干烂了也可以砍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根子烂了。根子烂了,给他们再多东西,也只会加快他们的腐朽。要不是朝中还有世家把持着科举大势,从前寒门求学又艰难无比,你可以看看进士名单上世家还能有多少。”说完他瞧了谢则安一眼,“你的拼音法和印刷术,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寒门士子一把。”

谢则安听到这些话时简直头皮发麻。

什么寒门什么世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点都不想做传说中的先驱者!

东宫已在眼前,谢则安收起了思绪。

赵崇昭正在院中和谢曦对练,虽说朝中重文轻武,但世家子弟或多或少都得学点武艺,谢曦的招式使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谢则安没出声,静静地站在一边看。

谢曦耍剑也就样子还好看,下盘不太稳,赵崇昭一个猛击,他吓得退了两步,跌坐在地,脸儿白成一片,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手中的剑早哐当一声砸到地上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摆招式。

赵崇昭真要喜欢谢曦的话,这可真不懂怜香惜玉!

谢则安挑唇一笑。

赵崇昭早看到了谢则安,见谢则安笑了,他胸腔中血气翻腾,抬脚把地上的剑一踢,剑直直地朝谢则安飞去。

谢则安和赵崇昭早有默契,伸手一拦,那把剑便落入他手里。

他跃下校场,从脸色发白的谢曦身上掠过,跟赵崇昭你来我往地比起剑来。

赵崇昭以力制胜,谢则安以巧制胜,一个剑剑带风,一个借力打力,一时间居然分不出高下。

谢曦在旁看着,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满是怨气。

不管他怎么努力,只要谢则安一出现,赵崇昭眼里就只有谢则安!

谢曦在心中暗暗咒谢则安也被赵崇昭打得节节败退。

没想到往来几十招谢则安连连退了几步,把剑一扔,耍起了无赖:“累了,不来了。”

赵崇昭想上前替谢则安擦擦汗,扫见谢曦还在,不满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快回去吧,今天不用你当值了。”

谢曦咬咬牙,转身离开校场。

左右没人了,赵崇昭才伸手牵住谢则安的手,问道:“三郎怎么来了?”

两个人刚比了那么久,手都黏糊糊的,谢则安挣开了赵崇昭的爪子。

赵崇昭面色一沉。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我来约殿下出去玩玩……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去殿下房里换了衣服再说!”

赵崇昭一喜:“好!”

赵崇昭以前和谢则安常常出宫去玩儿,谢则安的衣服在赵崇昭住处里也常年备着。赵崇昭在内侍伺候下换衣服,目光却在谢则安身上流连。

谢则安早习惯了在内侍和宫人的注视下换衣服,也不扭捏,很快穿上了赵崇昭找出来的那身“低调”衣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富家公子。等他转头时赵崇昭已经颇为遗憾地收回了视线,一脸正经地问:“三郎,我们去哪儿啊?”

谢则安看了看周围的宫人,朝赵崇昭使了个眼色。

这可正中赵崇昭下怀,他爽快地叫所有人先退下。

谢则安硬着头皮压低声音说:“殿下,我们悄悄去流云坊见识见识吧。”

赵崇昭的满怀期待像被这句话点着了一样,噼里啪啦烧成了怒火。

流云坊!

名字起得再高雅都好,那也是女支馆!

谢则安身边有那么多花花草草就算了,还想着去那种鬼地方见识!

赵崇昭压抑着怒气,笑着应道:“好啊,不过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谢则安说:“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今天流云坊的画舫只做我们的生意!殿下生辰快到了,就当是提前庆贺了!”

提前庆贺个鬼!

到底是谁把谢则安带坏的?

赵崇昭咬牙切齿地把谢则安身边可能的“坏家伙”列出来,却发现谢则安朋友太多,根本不知道谁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赵崇昭默不作声地领着谢则安出宫。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敢到那种地方寻花问柳……

事情“顺利”到令谢则安不可思议。

华灯初上,流云坊的画舫静静地驶在河道中央。

赵崇昭和谢则安在喝酒,身边都有两个美人儿伺候。流云坊知道两位都是贵客,不敢怠慢,给他们排了最好的歌舞。领头的舞姬是一对双生儿,脸上没有太浓的妆,一身翠白相间的舞衣衬得那两张美丽的脸蛋儿更为净丽,说得上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赵崇昭对谢则安说:“这两个不错。”

谢则安暗暗咋舌。

看不出来啊,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居然想玩姐妹双飞!

结果赵崇昭话头一转,说道:“三郎你不是想见识见识吗?领下去吧,我再挑挑。”

谢则安:“……”

他还以为赵崇昭会勃然大怒呢,没想到赵崇昭还亲自给他挑人!莫非赵崇昭也觉得他终日和五姑娘作伴太可怜了?不过那双姐妹花看起来才十四五岁,他哪下得了手?更别说他皇帝岳父已经搁下狠话……

谢则安正要拒绝,赵崇昭已经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来都来了,你害羞个什么劲?”他朝两个舞娘招手,“你们上,把三郎架到楼上的房间去,好好伺候。”

双生舞娘欣然领命,一左一右地偎到谢则安身边。

骑虎难下,谢则安只能领着一双姐妹花上楼,准备进了房再与她们明说。

没想到房门一关,那对姐妹花突然发难,猛地把他按到在床!

画舫的床暗藏机关,他的双手瞬间被扣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

谢则安一惊。

姐妹花之一说道:“驸马爷,得罪了。”说罢便退后几步,守在一侧。

谢则安手腕发疼,心思转了几转,很快想到了赵崇昭的反常,不由问道:“你们是殿下的人?”

姐妹花静立不语。

谢则安只能安静等候赵崇昭的出现。

人没等到,却等到了隔壁的叫床声。画舫上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差,隔壁那香艳的叫喊声、床晃动的咯吱声、躯体滚落地板的落地声,一一入耳,听得谢则安都快火热起来了。

卧槽,人干事!

赵崇昭在隔壁风流快活,他却得被绑在床上听现场!

赵崇昭似乎有意让他多煎熬一会儿,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推门而入。

姐妹花悄然退下。

谢则安主动认错:“殿下,我错了!”

赵崇昭走到床前坐了下去,伸手揉捏着谢则安被扣得泛红的手腕,并不说话。

赵崇昭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失控。

男孩子初通人事,对这些事有好奇心是应该的,想尝尝鲜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决不允许谢则安有这种心思。

谢则安疼,他的心比谢则安更疼。

不过一定要让谢则安记住这疼才行……

赵崇昭狠狠掐住谢则安的手腕:“三郎,你这辈子都不许碰别的女人。”

谢则安这几年一直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对待,额头都渗出了冷汗。他一口答应:“保证不碰!”

赵崇昭没立刻松开手,而是盯着谢则安直看,盯得谢则安心里发毛。

赵崇昭方才想了许久。

谢则安不是不靠谱的人,流云坊是官营的女支馆,谢则安要真是自个儿包下画舫怎么可能瞒过赵英?

最有可能的是赵英发现他最近“恋上”了谢曦,让谢则安来试探他。

虽然来流云坊不是谢则安的本意,但他不介意借机敲打敲打谢则安,让谢则安不敢再对别的女人动念……

赵崇昭盯了谢则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机关解开。

谢则安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落入了赵崇昭的怀抱中。赵崇昭比他高大,一下子将他抱得严严实实。

赵崇昭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怀里:“三郎,当初是我和你成的亲,我绝对不许你有别的心思。”

谢则安以为赵崇昭是在帮妹妹开的口,乖乖解释:“我只是想带殿下你来玩玩而已,我自己当然是不会碰女人的,没想到还和她们说清楚就被困在床上了。”

赵崇昭想亲谢则安一口,但心中顾忌太多,只能把谢则安放开:“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谢则安见赵崇昭恢复如常,笑了起来:“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他指的是那双姐妹花的存在。

赵崇昭说:“前两年救过她们,她们主动说要为我效命。”他嗅见空气里飘着的浓郁熏香,皱起眉头,“回去吧。”

两个人衣着整齐地离开画舫。

流云坊的人回禀赵英时说:“太子殿下歌舞赏了,人也领回房了,在床上十分英武。驸马爷更是了得,一次御两女而色不改……”

赵英:“……”

赵英把谢则安找进宫,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则安说:“您可别冤枉我,那晚殿下叫人把我扣在床上一个时辰。他倒好,在旁边风流快活,让我听了一场活春宫!”他掀起衣袖,“您看,我这还淤青着呢。殿下警告我别出去拈花惹草,乖乖和晏宁过日子……父皇您行行好,下次别让我干这种事了!”

赵英说:“你没和他说是我让你领他去的?”

谢则安说:“唉,为了完成父皇您的嘱托,我自己扛着殿下的怒火,硬是没把父皇您招出来。我的手腕现在还火辣辣地疼,欺瞒大舅哥的愧疚感也时刻折磨着我的心,吃饭不香了,睡觉不安了,一直煎熬啊,煎熬……”说完整个人还很配合地变成了蔫了吧唧的状态,活像没了水的小白菜。

赵英乐得不行:“行了,知道你委屈了,你和沈卿弄的那个报纸我直接给你们批了总行了吧?”

谢则安顿时精神抖擞:“父皇英明神武!”

赵英:“……”

第八十八章

谢则安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他在和沈存中合伙搞报纸。

这时代已经有类似报纸的东西出现了,叫“邸报”。邸,是指地方高官驻京办事处,这驻京办的负责人要在京城收集最新的动况,手抄一份送到地方高官手里,以保证地方高官能及时通晓朝中风向。

连官员都需要这样才能得知京城的事儿,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谢则安搞这个的初衷不是想改变信息传播方式。

谢则安是受燕冲之托想办法安置前线退下来的士兵。

西边打了六年,伤兵残将多了不少,这样的人即使回到家中也不能下地耕作。经商或者给人当伙计之类的,在这时代往往会被人瞧不起,所以谢则安要向赵英求个恩准,把这些人组成一个“官营报社”。这些人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收集“新闻”传回经常,也可以在京城将报纸排好版飞送过来后在当地印刷售卖,只要在驿站旁造个简易的印刷房就成了。

这样一来这些人是在为朝廷做事,不需要入贱籍。报纸本身就有盈利,一旦运作起来根本不需要朝廷拿出钱来支持,赵英在询问过几位重臣的意见之后心里早认同了这件事,所以谢则安装乖卖巧时他顺势同意了。

整个计划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真正意义上的报纸不同于邸报,不管是版面还是内容都得好好参详!

巧的是,去年姚鼎言母亲去世,姚鼎言不得不停官守孝三年。

谢则安只能求助于徐君诚。

徐君诚远见过人,谢则安没提报纸的用处他已经想到了许多。

徐君诚神色慎重:“这事真的能成?”

谢则安说:“沈先生弄出了转轮排字法,活字印刷比以前快多了,每天引可能来不及,可以做成旬报,分为上旬、中旬、下旬。这样不管京城还是地方上都有足够的地方来筹措。”

徐君诚说:“你还想一下子连地方上铺开?”

谢则安说:“当然,弄一处也是弄,弄两处也是弄。即使是最南边和最北边,春夏秋三季用飞奴传送,冬季用快马马不停蹄地赶送过去,十天之内也能抵达。内容和板式送到地方之后,要印出来最慢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我们这个旬报一问世,必须要抵达我们大庆管辖着的每一个州。”

谢则安说得不算多激昂,徐君诚却听得动容不已。

谢则安做事比旁人都要有魄力,在别人还在犹豫着能不能成的时候他已经把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

京城——甚至举国上下发生的大事,会在一旬之内传遍每一个州!

有多少人敢想这种事?

有多少人能想出这样的东西?

徐君诚说:“三郎,你想我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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