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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by配菜太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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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庄雪的书分成三类,一类是专业相关,几乎全是英文书,每本都贴了不少标记贴纸;一类是和他重叠的书,几乎占了专业相关以外书藉的百分之八十;最后一类是剩下的书,他从来没想过要看的种类,例如稻中桌球社、第二性、六祖坛经、西行阿里、理财专家教你基金投资。

书房是书生的心。

他会用指尖滑过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像在逛超市那样,听手指滑过书本时发出的沙沙声,一本一本翻捡着庄雪的心。

到了六点,他拿着两杯冰冰凉凉的红茶,出门去找庄雪,和庄雪一起绕过土地公庙旁的小巷子,喝着红茶看夕阳。

八月时,他见到了庄雪的妹妹,一个很漂亮的混血儿,让他有点错愕。

「我不是混血儿,」薛嫥的声音轻柔,却带点无奈,「这叫返祖现象或隔代遗传之类的,我们的祖先应该有荷兰人吧,有个女演员叫席什么的也是这样。」

庄雪在一旁闷笑,「她小时候更像混血儿,常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们两个的打架技术都是这样练起来的。」

「我妈那时最常跟我们说,要打就不要输,输了就不要回来哭,」薛嫥的语调和动作都很优雅,说出的话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所以我都把女生当男生打,把男生当畜牲打,只要能打赢,手段下流不要紧。」

陈海天的背后默默流下一条冷汗。他的生活里没有吵架,更遑论打架。吵架只能发泄情绪,无法解决事情,他永远是冲突场面中,最冷静的那个。

「我们那时要跟真正的眷村第三代对战,不狠一点不行,」庄雪转头对陈海天解释,「不过她现在不得了了,好吃香,还可以假装成我女朋友,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是呀,我太美了,大家都觉得你配不上我。」薛嫥说完,从庄雪的厨房拎走一桶泡菜,下楼去。

直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陈海天才问庄雪,「你妹知道你是同志的事?」

「知道,我们只差一岁,感情还蛮好的,她是我第一个出柜的人。」庄雪似乎知道陈海天要问什么,立刻接着说,「我没跟我爸妈说,他们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他们问了我就会老实说,但是我怀疑他们知道了所以不问。」

陈海天点点头表示了解,「心照不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遮遮掩掩比较有含蓄的美感。」

那天庄雪开车载他去台中市另一头的忠孝夜市,吃了烤肉、蚵仔面线、东山鸭头、蚵仔煎、卤味、锉冰以及那条街上所有他爱吃的食物,「妈呀这烤肉好好吃,」当他的意识被食物阻断后,就会使用平时不使用的字眼开始喃喃自语,「当初应该把烤肉也加到单子上,不过最后还是会卖咖啡吧,要我穿吊嘎仔烤肉我会疯掉,可是我很讨厌把咖啡馆当成特色商品,每家咖啡店都要有特别的空间设计外加无线网路和免费取阅的书籍杂志,他们只是要一个那样的空间,并不是真的想喝一杯好的咖啡,我煮的那么好,有些家伙竟然只顾上网让咖啡凉掉……」

每当陈海天进入这种状况,庄雪就会微笑聆听,脸上有股奇妙的神采。

当饱意渐渐褪去,陈海天就对自己失去理性乱说话的举动涌上一阵懊恼,他不介意让庄雪看到他生命里较压抑的那一部份,但他介意自己的笨拙被看见。

那天回台北的客运上,透过玻璃窗看见的高速公路风景,在细小的雨丝中,显得宁静柔软,他想起庄雪脸上的表情,突然明白了,第一次没控制好,是自己的错,剩下两次,全是庄雪有意用食物喂饱他。

陈海天对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无奈摇头,这就是庄雪会做的事,察觉对方的弱点,就恶作剧似的挖坑给对方跳,但是坑又浅的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让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下次挂个请勿拍打喂食的牌子好了。陈海天叹口气。

七月和八月,庄雪带着爆米香,各到了台北一次,喝咖啡,试吃陈海天做的泡菜和义大利面,逛美术馆,回台中。

这两次会面,陈海天有两个心得,一是庄雪洗盘子的动作俐落又有效率,标准的单身汉架式,二是庄雪吃泡菜,总是闭着眼睛细细品尝,就像他喝咖啡时一样。

八月最后一个周六,刚好遇上农历关鬼门,同时也是梁美莉的国历生日。

陈海天在小厨房里忙着把刚煮好的面线分装进两个大碗,摆上梁美莉从晴光市场买来的德国猪脚,一边听梁美莉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抱怨,「妈呀,好乏味,我的戏份都快要比他多了。」

「跟你说过要直接跳到一年后的。」他从盒里拿出小蛋糕,插上一根蜡烛,和中德合并的猪脚面线一起端出去,「来,梁博士,三十岁生日快乐。」

刚出炉、热腾腾的梁博士吹熄蜡烛,狠狠瞪他一眼,「说生日快乐就行了,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什么?你是女的?好可怕。」陈海天拿着碗闪避企图打他的梁美莉和企图舔猪脚的雨天。

「呸。」梁美莉坐回位子上,开始吃中西合并的猪脚面线。

没有人的没有人咖啡馆有些空荡,而窗外是夏季的雨,又热又潮,这种雨会连绵不绝直到九月,然后换成秋天的雨。

陈海天坐回位子上,和梁美莉一起安静的吃猪脚面线,心里一阵感慨,他最好的朋友从金发tomboy酒保慢慢变成黑长发气质博士,然后终于要走向下一个人生阶段。

他们突然之间就走到以前常说的未来了。

「对了,你facebook新帐号申请了没?」梁美莉直到吃完猪脚面线,才再度开口。

「嗯,再说吧。」陈海天放下筷子,伸手扒了一块蛋糕。

Facebook这个字,随着夏天来到而炸开,网站出现中文版,每个人见面就问对方有没有帐号,而他意外成为朋友中最早使用这个网站的人。

可是对他而言,上网站只是为了看庄雪贴的夕阳,他不想把庄雪纳入他的人际网路或社交生活,所以梁美莉建议他另外申请一个交际用的号帐,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既然我可以在现实中跟你交际,又何必在网路上跟你交际?如果我现实中都不想跟你交际了,又何必在网路上跟你交际?」

「嗯?」梁美莉想了一下,「总之你去申请就对了,不要废话。」

陈海天没有申请新帐号,也没有加庄雪以外的人为朋友,反而是庄雪在八月底申请了新帐号,只加他一人为好友,每日把夕阳照片贴给他看。

也许是庄雪考虑到朋友数量增多,大量的近况更新会淹没他偶尔贴出的咖啡相片;也许是庄雪知道他不喜欢人群,无论是现实中或是网路上;也许庄雪明白他不在夕阳照片下留言,是因为不想对话被陌生人观看指点。

无论如何,庄雪这个举动的含意再明显不过,没有人会为了普通朋友,特别申请一个新帐号,玩着只有两个人的贴相片游戏。

于是陈海天删除庄雪原本的帐号,留下新帐号,他用这种方式、心照不宣地同意他们对彼此是特别的存在,无论这种特别最后会变成什么。

心照不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他们彷佛又回到彩虹梦时期,在万千使用者中辟出一块只有两个人的空地,每日植着夕阳、咖啡及其他新生作物。

梁美莉把蛋糕吃完离开后,陈海天上网贴了猪脚面线的照片,详细说明这是德国猪脚配台式面线。稍晚时庄雪在下方留言,说明因为猪脚的形状太过具体,感觉很恐怖,「我怕吃到一半它突然活过来踹我一脚,所以从小就不吃。」庄雪认真写着。

「我帮你把猪脚打成汁,这样它顶多泼你,比较不痛。」陈海天也认真回答。

第三十章

时间用单脚跳跃,跳到了半年后。这半年,过的很平淡、很零散,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平淡零散。即使陈海天在农历年末做总结时,企图用理性分析回顾,也只能得到「稳定来往但无任何感情发展」这样的结论。

他依然一个月去台中一次,毕竟咖啡馆周休一日,加上补货出货各种杂事,还要留时间给自己独处,一个月一次已经是上限。

他炸臭豆腐的技术越来越好,连带着炸东西的技巧也有所提升,以前常炸焦或炸不熟的猪排,现在也能轻松应付。

偶尔他也陪庄雪腌泡菜,看着庄雪撕高丽菜、将红罗卜刨丝、加入份量正确的水果醋和砂糖,他在一旁用手指拨弄着不规则的高丽菜叶,挑出厚实的菜梗,用刨丝刀削薄。

这几次往来,他建立起一些习惯,例如坐高铁去台中,因为白日短暂;例如坐客运回台北,因为夜晚漫长;例如喝二十元一大杯的红茶、坐着圆凳等夕阳、看天才庄雪表演夹娃娃、做一个新鲜的磅蛋糕给庄雪。

这半年他深深迷上磅蛋糕扎实的口感和奶油香,店里的熟客和三位损友都被他喂的体重狂升,值得庆幸的是,他做西点的手艺和做义大利面一样好,而且在梁美莉的严重警告下,他没有把臭豆腐加进蛋糕里。

相对之下,庄雪到台北的次数比较多,但也只有多那么几次,除了找陈海天喝咖啡之外,偶尔也和武大郎或其他朋友见面吃饭。有两次甚至是早上九点就出现在台北,来和出版社讨论翻译的细节,这时陈海天会在中午前起床,做一些简单的午餐,等庄雪开完会跑来,两人在还未开始营业的咖啡馆里吃个饭,喝杯咖啡,然后庄雪匆忙赶回台中卖豆腐,陈海天去睡回笼觉。

这时他已经知道关于庄雪的许多事了。

庄雪小他一岁,加上年尾出生,理论上会小他两届,可是小学人数不足,让庄雪有机会提早入学,加上小五那年跳级到国一,所以他们两人是同一年上的大学,而且是同一所大学。

「跳级不代表我聪明,我只是提早把小六的书念完而已。」庄雪津津有味吃着陈海天外公做的蛋黄酥,认真的解释,「那时我跟我妹一天到晚去跟人打架,打完被我妈禁足写功课,打得愈多,写得愈多,能写的都写完之后,我妈只好拿高年级的功课教我,然后有天我就跳级了,所以想跳级就要多打架。」

「你妹也有跳级吗?」

「有,还跳了两次,所以她跟我们同一年进大学。」

对于庄雪的谬论,陈海天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点,于是只好抽动嘴角,继续煮咖啡。毕竟和跳级比起来,庄雪和梁美莉是同年同系所的同学,这件事更让他惊讶。

庄雪大学毕业后,去英国念了一年书,拿到硕士,接着去美国念博士,两年后休学逃回台湾,在台北的美语补习班当老师,偶尔接一些文件翻译,这两个工作,都只是为了还学费贷款而不得不做,称不上喜欢或讨厌。

「我喜欢念书,说句不要脸的,我念起书来外挂开很大,念的又快又好,只是一切太理所当然了,念完博士留在美国或回台湾,也许当个讲师,再想办法变成教授,是没什么不好啦……」

「可是有时会想知道人生是不是有其他可能。」陈海天难得的插话,他知道那种感觉,想变成一个不同的人,想过不一样的生活。

「对,那时觉得就这样下去,老了坐在椅子上,想起这辈子大概会很哀伤,可是回来台湾后,心又静不下来,像是悬在半空中,那时方向有点偏掉,玩得很凶……不是关系复杂那种玩得很凶,是吃喝玩乐泡摇头吧那种玩得很凶。」

「知道知道。」陈海天敷衍的回答,他对任何人过往的情爱关系,都没有探究的兴趣。

「可是狂欢过后,心灵更空虚,只好上网丢讯息找人聊天,然后就碰到你了,你反应快又冷静,有时比我还恶毒,跟你聊天好好玩,你大概是我那段生活里唯一遇到的好事。」庄雪吃着第三颗蛋黄酥,边吃边舔手指。

「喂,你知道蛋黄的胆固醇很高吧?」陈海天默默地说。

直到去年夏天,庄雪一时好玩,接手父亲的臭豆腐摊,回到台中之后,心里那些吵杂的声音慢慢消失,几个月后,庄雪意外得到一本书的翻译工作,或许是心境的改变,加上文件和书本在翻译上的差别,原本无感的事突然充满前所未有的乐趣。

庄雪将那种情况形容为「浑然忘我到中魔」,翻译不再只是谋生的手段,而是让庄雪沉迷的事物,但未来的日子是否要和翻译长久相伴,庄雪仍需要时间想清楚。

「目前翻译和臭豆腐的比数是五十五比四十五。」庄雪认真的分析。

十月之后,庄雪慢慢从当日往返变成隔日往返,前两次,庄雪都是在咖啡馆待到九点多,然后坐捷运到城南借宿武大郎家。

第三次,陈海天留庄雪过夜,住三楼的二号客房,因为他想知道,把庄雪放进他的城堡里,是否会产生违和感,也想知道庄雪和一号客房的梁美莉,互动如何。

「非常好,够实际。」梁美莉对这件事表示赞同。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力气和时间。」陈海天理所当然地回答梁美莉。

对他而言,找个人在一起是很实际的事,就像点饮料时会先去掉没兴趣和胃口不合的选项一样,就算庄雪和他各方面相投,却不适合摆进他的生活里,那么还是早早各自营生去。

他三十岁了,他追求的是稳定感和安心感;不顾一切、不切实际的感情对他而言太过年轻。

随着庄雪的借宿,新场景开始出现在他们之间:在闲适而温暖的中午,庄雪穿着米老鼠家居服,和陈海天坐在饭厅一起吃早午餐,而雨天坐在餐桌上瞪着庄雪,发出不知是抱怨或是吃醋的咕噜声,有时太阳光会穿透过玻璃杯,在地板上摇曳出浅浅的光,让人有些晕眩。

他们都是中午起床的人,都习惯在下午一点才吃第一餐,这点让陈海天相当满意,出乎意料的是,庄雪对饮食的均衡颇重视,至少和他比起来是如此。每天第一餐要吃得丰盛,碳水化合物、蛋白质、果汁、奶类,适当又不过量。

「早餐吃的好会变聪明,配合打架,双管齐下,然后就跳级了,在此推荐给想圈养小孩的父母——」庄雪很认真的对着不知道在哪里的镜头自说自话。

陈海天一向吃得随意,基本上是想煮什么就煮什么,不太考虑营养跟均衡,听庄雪这样说,他特别上网找相关资讯,开始修正自己的饮食习惯,因为他也想变聪明,但他还是有点小疑问,「你这么重视饮食均衡,那为什么一次吃三个蛋黄酥?」

「人生偶尔需要放纵一下。」庄雪笑得温和,却说得理直气壮。

早午餐大部份由陈海天主厨,庄雪会帮忙打下手,庄雪的烹饪技术很普通,完全是单身男子会的基本菜色,可是却极有天份,只要从头到尾看陈海天煮过一次,就可以复制出八成的口味。

「想做跟能做是两回事。」庄雪有次提早起床,趁着陈海天在睡觉时,把上次学会的法式煎土司复制出来,等他一起床后,就端到他面前现宝,「虽然我也是烹饪天才,不过我对烹饪的微薄兴趣全给臭豆腐了。」

陈海天闷哼两声,他很不想承认,可是这种人有时真的很讨厌。

咖啡馆营业时,庄雪通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书,陈海天有时煮咖啡,有时坐在专用位子上忙自己的事,他们的距离极短,却很少交谈,咖啡馆里通常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可是陈海天却觉得那些下午共度的无声时光,美好的让他想一片片从岁月中切下,陈列在洁白的瓷盘上。

有时庄雪会帮忙送饮料、收桌子,偶尔帮忙包装炒好的咖啡豆,庄雪的手虽然没有梁美莉的灵巧,却极度细心,而且充满耐心,封口时压出的纹路也比梁美莉的细致。

日子就这样在一页页的阳光中翻过去,他们的关系缓慢的进化,直线的往遥远的另一端前进,言谈间有了一些随意和自在,也能对彼此敞开心胸地对话;雨天勉强同意庄雪的存在,陈海天也慢慢熟悉庄雪的身影。

他喜欢庄雪穿着米老鼠的模样、量咖啡豆时微弯的脖子、低着头压封口机的专注眼神,他看到庄雪独立刚强又狡猾的部份,感受到庄雪尊重他人、不预设立场的良好教养。

他甚至察觉了庄雪身上隐藏着模糊的冲突,混合了善良率真以及狡黠犀利所产生的冲突,彷佛盛夏晴朗天空的尽头,布满了雷雨欲来的铅灰色,迷人却不致命,这是庄雪的阴暗面,他负荷得住。如同庄雪负荷得住他阴暗面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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