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晏清萧扯住他的衣领，“凌玄书，你该死，你真地该死。我一生最大的丑事，你居然到处去跟别人宣扬，今日你的好兄弟们说的话那些人都听到了，你存心让我在这江湖上无处立足是不是！”
凌玄书闭了闭眼，道：“有可以让这件事彻底平复下来的办法，可你不用。”
晏清萧的手稍稍松了松，“什么办法？”
凌玄书嘴唇动了动，眼底竟漾出几分温柔，“和我在一起。”
晏清萧一怔，用力推了凌玄书一把，“我当初就告诉过你少跟我说什么要负责，我不是女人，不需要你那一套！”语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脊被墙壁撞得有些痛，凌玄书望着晏清萧离开的路口，苦笑。
明知道你厌恶我，也下过无数次决心不再靠近你，我却始终做不到的原因，又怎么会与“负责”二字有关呢？
接连五日，御剑山庄的人都没能带来有关火烽的任何消息。
刘掌门越来越坐不住了，几次说想要动身去饮血教，旁人已懒得去阻拦，可他却还是没动身。
这样的情况早在凌玄渊的预料之中，第六日早膳之时，凌玄渊对凌玄书等人道：“稍后都到瑾瑜房中去。”
“要给二嫂疗伤了？”凌玄夜看了看贝瑾瑜，“好的。”
“……”贝瑾瑜道，“是你二哥嫁我。”
凌玄渊当没听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出神的凌玄书，“玄书？”
“嗯？”凌玄书回神，“什么？”
“我说等……”
“二少爷三少爷！”外头突然有人跑进来，到他二人跟前抱了抱拳，“有消息了！”
不等他二人问是什么消息，刘掌门已经凑了过来，“什么消息，是不是知道火烽在哪儿了？”
那人喘了两口气，道：“今日一早忽然收到消息说，江湖中连着有三四个门派的掌门被杀，且都是被割下首级，手段极其残忍。”
凌玄渊皱起眉，“知不知是何人所为？”
那人道：“据这几个门派的弟子形容，是个容色艳丽披头散发的男子。”
“是不是穿了斗篷？”刘掌门抓住那人的手臂，“斗篷上还满是骷髅头？”
“没听说他穿了斗篷。”那人摇头。
柳娘道：“他的斗篷在荆棘丛中被刺得七零八落，早已丢掉了吧。”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刘掌门手上更加用力，“是火烽那贼人错不了！”
凌玄书见那人苦着一张脸，又看了眼他被刘掌门抓住的手臂，对他招了招手。
那人立时扯开刘掌门的手朝凌玄书靠近了些，“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凌玄书道：“被害的都是什么人？”
那人道：“有青江派的胡掌门，四海帮的王帮主，还有好汉庄的孙庄主。”
“不可能，”邵煜新指尖在桌上轻击，“怎么可能会是火烽？”
凌玄霜疑惑道：“为什么不可能？”
晏清萧道：“这几个门派都远在西北，短短五六日的时间，就算火烽有千里良驹能赶过去，又如何有足够的时间连杀了这几个掌门？更何况消息从西北传到这里，又要用去不少时间。”
“可不是他又会有谁做这种事？”郝帮主道，“形容的也确实像他。”
柳娘抱了抱肩，“难道这世上真地有鬼魅？”
“是与不是，”贝瑾瑜道，“前去一看不就知晓了么？”
凌玄渊看他，刚要说话便被他拦住了。
贝瑾瑜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的事不急，先以大事为重。”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刘掌门往后院走，“都去牵马。”
邵煜新朝楼上走，“你们先行一步，我将铁马金戈送出城，我们城外会合。”
众人先后出门，凌玄夜见凌玄霜呆站在门口不走，道：“这么一会儿就想念邵原主了？”
“没有，”凌玄霜摸下颌，“我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凌玄霜不高兴，“为什么下头的人有事汇报，总是要跳过大少爷喊二少爷三少爷呢？”
“……”凌玄夜拍拍他的肩，“有空我会帮你问问二哥三哥的。”
第34章：疑点重重
一行人匆忙赶路朝西北方向去了。
这次为了不耽搁行程，邵煜新让铁马金戈远远跑在前头开路；夜里进城住店不便，他便陪着雪狮在城外睡，衣食则都靠凌玄霜次日一早送来。
这日夜里，凌玄夜洗去一身疲惫刚爬上床，便听到敲门声不间断地响起，他不耐道：“谁啊？”
“我。”凌玄霜在门外闷闷地答。
“大哥？”凌玄夜下床开门，“这么晚了你不睡么，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凌玄霜挤进门，“煜新不在，我连着好几晚睡不好了。”
“……”凌玄夜回到床上，“那我也帮不了你，要不你去找别人谈心？”
凌玄霜推开窗子看月亮，“玄渊不是能说话的人，玄书最近心情不好也变得寡言了，玄褀太小根本不懂感情上的事。”
凌玄夜提醒道：“如今你不只有弟弟，还有弟媳。”
“可我为什么放着弟弟不用，非要用弟媳呢？”凌玄霜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没没没，”凌玄夜强撑着眼皮，“你说。”
凌玄霜想象着自己正与邵煜新看着同一轮明月，“比起我，他更喜欢和那对雪狮亲近，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玄夜打了个呵欠，“要你与雪狮争宠，真是难为你了。”
“……”凌玄霜叹气，“你说得没错，真是争宠，他跟雪狮睡都不跟我睡，连我夜夜这么想念他他都不知道。”
凌玄夜含糊道：“要是你不怕狮子就好了，就能和他一起睡了。”
凌玄霜身体僵了僵，手指在窗棂上挠来挠去，“要不……真地试着克服恐惧看看？”
回答他的是凌玄夜均匀的呼吸声。
“……”凌玄霜走到床边拍了他几下，“玄夜，玄夜！醒醒，我有话要对你说。”
凌玄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告诉你，”凌玄霜向外走，“我要回去睡了，你也睡吧。”
凌玄夜：“……”
为了照顾没有武功底子的凌玄霜和身体状况不佳的贝瑾瑜，众人赶路并不十分快，到得西北之时已是十几日后。
这里天气寒冷，他们来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进城买了几套保暖的衣衫。而后又为了打探有关火烽的消息，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晚膳时，他们听旁边两桌的人提起，这几日又有两个门派的掌门被人杀害，同样是取下首级的残忍手法。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两个门派可谓是西北，乃至整个江湖上都排得上号的大门派，两位掌门于武学上的修为也不可小觑，火烽竟能轻而易举取他们首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二哥，你觉得这真地是火烽做的么？”凌玄书低声问道。
贝瑾瑜道：“不是一直都说是他做的么，为什么现在这么问？”
凌玄渊也在想这个问题，“火烽轻功确让人佩服，但总地来说，他不是这几个掌门的对手。”
“这么说你们觉得不是火烽，另有其人了？”凌玄霜已是时隔好久再次与邵煜新同桌用膳了，拼命往他碗中夹菜。
邵煜新看了眼被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碗，笑了笑道：“可进城后也找了几个出事门派的弟子来问，他们口中所述凶手的身材相貌衣着，无一不与火烽重合，这又当如何解释？”
晏清萧戳着碗里的菜，“会不会当日在落尘原动手时，火烽有所保留？”
凌玄渊捏了捏眉心，“不像。”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凌玄夜问道。
凌玄书道：“周围有很多人在找他，并且没听这些人提起过有关他离开西北的消息，那么说不定他还不打算走。”
“凌三少的意思是他可能还会对其他门派下手？”曹义道。
“可这附近几乎没剩下什么有名气的门派了，”郝帮主仔细想着，“好像都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
刘掌门一拍巴掌，“还有一个，他说不定会去那里！这次我一定要比他先到，等他落入我掌中！”
凌玄霜好奇问邵煜新，“他说的是哪一个？”
“便是那个与你并称双璧的慕非寒所在的归雪门。”邵煜新道。
凌玄霜捋袖子，“一较高下的时刻终于来了！”
凌玄褀问道：“大哥，你不冷么？”
被他这一提醒，凌玄霜才感觉到只这片刻的功夫小臂便被冻得冰凉，忙又将袖子放下来，“下次这种事要在我捋袖子之前说！”
凌玄褀：“……”
柳娘不解道：“火烽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清楚，”万忠为她盛了碗热汤，“难不成他是想要一统江湖？”
凌玄渊道：“这种手法，更像是在复仇。”
“复仇？”贝瑾瑜打了个寒颤，“到底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他杀这么多人，还是用这样残忍的手段？”
“这个恐怕就要抓到他后让他解释给我们知道了。”凌玄书劝大家动筷子，“吃饱了洗个热水澡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去归雪门。”
贝瑾瑜听到开门声，朝那边看了一眼，“来了？”
凌玄渊将房门锁上，褪下披在身上的外衫走过来，“坐好。”
贝瑾瑜依旧侧卧在床上，“今晚就不用了，最近我伤势都没有复发，暂歇几日也无妨。”
凌玄渊站在床边看他。
“我真地不要紧，反倒是你，夜夜为我渡真气，这两日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贝瑾瑜道，“明日还要去归雪门，如果真与火烽对上，你内力不济怎么办？”
凌玄渊又想了想，道：“那好，暂歇一日。”他说着，已经脱了鞋子上床。
贝瑾瑜向里侧挪了挪身子，“不渡真气为什么还要上我的床？”
凌玄渊身体微顿，还是背对着贝瑾瑜躺了下来。
“你每夜都与我同床而眠是不是担心我痛起来时身边无人会出什么事？”贝瑾瑜好心地为他盖严被子。
凌玄渊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吃今晚的药？”
“……不是沐浴前你亲自看着我吃的么？”贝瑾瑜没被他糊弄过去，继续道，“你一直在我房中过夜，为何每次都小心避开旁人，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还怕旁人知道我们同房？”
凌玄渊挥出一掌灭了桌上的灯，“睡觉。”
贝瑾瑜在黑暗中低低笑了两声，“你是不是开始有一点喜欢我了？”
凌玄渊呼吸平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贝瑾瑜头半埋在被子里，用极轻的声音道：“不管你是如何，我确是有一点喜欢你了。”
凌玄霜在邵煜新的房门外踱来踱去，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无力地往对面房间的门上靠去。
可没想到的是门竟在他这一靠之下开了，他也因此摔进房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痛……”凌玄霜低呼。
“你跑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有人这样问。
凌玄霜回身去看，见晏清萧手上拿着杯茶，正漠然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只好主动伸出手去，“弟媳，地上凉，你要不要先拉我起来。”
晏清萧翻了翻眼睛，“谁是你弟媳，你自己起来。”
凌玄霜扁嘴，“可是很痛。”
晏清萧没办法，只想快些将他打发走，于是伸出一只手去将他拉了起来。
“多谢弟媳！”凌玄霜一手揉着屁股，一手关上了房门。
晏清萧将茶杯放回桌上，“你想做什么？”
凌玄霜无辜眨眼，“我心里已经有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晏清萧攥拳，“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凌玄霜抽了抽鼻子，一脸的伤心，“煜新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却还是不能见他。”
晏清萧指门，“邵原主住对面房间，你走错门了。”
“我当然知道他住对面，可我不敢进，”凌玄霜讨好道，“好弟媳，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晏清萧话说一半，忽然想起那对雪狮，“这个啊，我也没办法，你站在门口叫两声，看邵原主会不会出来找你吧。”
凌玄霜娇羞道：“门口叫两声？这样会不会太放荡了？”
晏清萧：“……”我是让你叫他名字啊混蛋！
“总之多谢弟媳了。”凌玄霜又在屁股上揉了两下，而后拍了拍晏清萧的手臂，“弟媳，虽然我不知道你与玄书之间又闹了什么别扭，但是玄书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不该说的话不要再乱说，为了以后还能有钱花，我可耻地妥协了！他最近心情真地很差，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俩的关系上去安慰他几句？你看他赶路这些日子以来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我当哥哥的都心疼，你就不心疼么？”
“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多不错，”晏清萧打开门将他往外推，“而且你心疼弟弟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心疼他？”
凌玄霜倒退着出门了，“可是弟媳……”
晏清萧干脆利落地关门落锁。
熄了灯躺到床上，晏清萧闭了眼睛喃喃道：“真地瘦了么？”
第35章：风雪兼程
凌玄霜认真地考虑了下叫两声的建议后，还是放弃了。今夜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总比因为叫这两声让掌权的二弟和掌钱的三弟觉得自己太丢脸而在半路将自己丢弃，往后再也见不到邵煜新要好。
他失落地回了房，刚要关门，却觉门被什么抵住了，奇道：“咦？”
邵煜新推开门，微笑道：“你在我门外徘徊那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进来？”
凌玄霜双眼立时便亮了，“你来找我？”
“不然还会是谁？”邵煜新放下手，“不请我进去坐？”
凌玄霜忙让开，等他进来又手脚麻利地将门关上，“你知道我在你门外啊？”
“你不谙武艺，脚步声很重，走来走去很吵。”邵煜新在桌边坐了下来。
凌玄霜给他倒茶，“既然知道是我，你为什么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