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清明一本正经的样子,倒真像是对刚刚的事情毫无察觉似的。华凌狐疑的看他一眼,见他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便叹息道,“元宝对气息极为敏感,自从那人看向你我之时,就感到了不对。只是,即便是执念,也是那人的就是了。”
叶争流点了点头,便往远处望了望。这处天地自从那些汲取灵力的虚影破灭之后,便显出了几分生机来。而随着万物的逐渐复苏,这空间之中的灵气,也是再次变的纯粹干净。见不远处的有处场地更为的宽敞,其中花草也长的极为茂盛,俩人对视一眼,便朝那处走去。
元宝虽然依旧目色悲伤,然而还是尽职的巡视了一圈。见这处的确灵气极为充裕,而且周围的地方,也没什么危险的存在,俩人一鸟,终于齐齐松了口气。
叶争流贪婪的呼吸着这其中的灵气,他的丹田刚刚便被那些灵力贮满,此刻却只能过过嘴而已。然而即便这样,也叫他心中无线欢喜。
“若是南行长老知道这里就好了。”华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微微侧头。
叶争流笑笑,不在意的薅了一把灵草,拿在手中把玩,“师父在你们家可是得了大造化,在这里修炼多久怕也不顶在你们家一年吧。”说完却是意识到不好,忙讪讪的看去。
华凌脸上先是一白,随后却又坚定的点了点头,“对,那是我家。”他微微低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印象中,只见过他一面。你问的那银发的男人,的确是他。”说完,他深吸口气,看了下叶争流的脸色。
见叶争流面色如常,只是专注的盯着他看,华凌微微侧转了头,继续说道,“成元大陆之中,只有家父是银发。据说是因为华氏一族有仙家血脉,血脉一旦觉醒,头发便会变成银色。”
“那你呢?”叶争流目瞪口呆的看过去,忽然间脑中却是一道灵光,随即脸色一变,忙探身问道:“是不是只有你们姓华?只有金岭庄的庄主的后代,才是华姓?”
“是的。”华凌微微点头,见叶争流脸色不好,忽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又笑了笑补充,“不过金城之中的老百姓,很多给孩子取名时会以华开头。华某不一定是我们华氏一族的人。像是我们平云峰之中,就有师弟叫华彬、华风的。”
他进平直宗,原本就为了避开金岭庄的耳目,若是这名字一看就让人能猜到他的来历,他也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用本名。叶争流脸色一缓,却又想到了别处。
“华师弟,你可认识业师叔?”
“不认识,我都没见过。”华凌摇了摇头,“我拜入平云峰,就为了平云峰暂无掌教,管束能松一些。平云峰和朝阳峰的首座,却是都没见过。”
“那,就有古怪了。”叶争流目中微冷,想到那日在树林中听到的对话,只觉一股凉气钻心,让他忍不住一阵后怕,“业师叔从未往平直宗传过任何书信,那些都是宗主杜撰的而已。华师弟,当日阴宗主说,业师叔来信特意嘱咐你参加大寿,怕是另有其意。”
见华凌也是目中凝重的看过来,叶争流忍不住狠狠一唾,“这个人,才是城府极深之辈!”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端方的人,一旦阴狠狡诈起来,果然谁都比不上。想到那嚣张跋扈的晁显均,不过一夕之间就命丧若虚峰。叶争流便忍不住一阵冷笑。
果然,阴睿明留着这人,不是因为除不掉,而是因为不放眼里吧。只是,这次忽然发动,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南行谨修为恢复,华凌的身份暴露,听月门破阵而入杀到若虚峰,这些看起来都极为自然的事情,却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叶争流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却是忽然想到了他被送入通天峰之时,那句隐约在耳边响起的话来,“欢迎回来,魔掌争流。”以及叶青的那缕执念看到他时,满脸的惊诧。
回来……
第64章
阴睿明再阴险狡诈,被困在秘境中的叶争流都表示,那应该是出去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如今贸贸然掉入这秘境之中,俩人却是几次三番的想办法,都无法找到出去的通道。
这几日他们在这处秘境之中四处游走,却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条细小的灵脉。虽然也就筷子粗细,然而却贯穿秘境而过。也因为这灵脉的滋养,自从那些聚灵阵消失之后,这里的花草树木,竟然疯了似的窜了起来。
“噗”的一下将口中的灵草吐到高高摞起来的一处草垛上,一只胖鸟便对着不远处嘿嘿直乐的人呸了一声。
好嘛,元宝大人还没从那股伤心中回过神来,就被叶争流这厮扔到了这处草长的两人高的地方来,让它清理一下。
若不是自家主人有事问那坏蛋,元宝表示一定会将那人啄成猪头!
“现在,可以说了?”华凌将元宝的小动作收在眼底,见自己的身子有些挡了那怨毒的视线,却是嘴角一挑,脚下挪了几步,将叶争流完全露了出来。
“说,我说……”干笑两声,叶争流便将当日去交易坊如何遇到听月门,如何被那青锋投了一眼却因此和一个小宗门发生冲突的事情,交代了出来。虽然对这个师弟竟然专门追问这种事情感到诧异,但是心中也算松了口气。
对方好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不是叶子实这种事情。想到他必定是心中有分寸,不愿让自己难做,叶争流微微一顿,便有些试探的问道:“你怎么专门问起他?”莫非……对师兄有那个意思?
叶争流原本也不是守旧之人,在异世大陆那种动不动卖腐就能红的环境下熏陶出来,他之所以能保持自己的童子身,多半是归功于身为散修的尴尬境地。
散修不仅无处落脚,更是随时面临着被人围攻的境地。就像修士之中的流浪者,受尽欺压,饱尝辛苦。
那些女修却是个个实际的很,无不争着抢着在那些大宗弟子出现的时候卖弄风骚。无非是希望能被那些人看重,自己也得以入高宗名门修炼罢了。
想到这里,叶争流便是心酸的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如今不仅年纪轻轻,更是平直宗的一峰副座,比叶子实原来的身份都要高出许多,顿时有了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看向华凌的目中,也是熠熠生辉。
好吧,若是这个师弟非要死缠烂打赖上自己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这人不错啊!”华凌却是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见叶争流脸色有些古怪,便斜了眼哼笑道,“你这什么表情?”
“不过就见了一次面,你怎么知道他不错?!”叶争流眼神变得有些微妙,随后眯着眼,却是带了警告的意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倒不用担心。”华凌微微一笑,目中却是柔和了下来。“其实,青锋道友倒也算得上我家的常客。”自从刚刚道开了身份,俩人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说话之间,却也不再刻意避讳。
“我母亲,很喜欢他。”那个一身剑气凛然的剑修,人缘儿比自己好不少呢。虽然寡言少语,却引得众人交口称赞。尤其是母亲,对那个人颇为关心。
想到自己那时赠给那人的灵药,怕是能让他们听月门一宗少奋斗许多年,华凌的心情便有些复杂。
“你们认识?”叶争流一愣,却是有些吃惊。
“我认识他,他并不认识我。”华凌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摇头轻叹,“我母亲多次夸他天资聪颖,年少有成。我曾心中不服,偷偷去瞧了一次。”瞧过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与那人的差距,有些远。
似乎感到了他心中微微的失落,叶争流却是适时的插了一句,“你也不错。”
“那是。”华凌开口笑道,“我今日问你,却是想到了那日在空间中得到的消息。这几年那些宗门被一剑毙命的弟子,多半是被他所杀。若是这些事情,是由金岭庄交与他去做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见叶争流目色渐渐凝重,华凌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四个字,“魔族余气。”
“怎么可能?”叶争流一惊,下意识的便反问道。
华凌也不过是暗中猜测,此刻也不是十分确定,见叶争流满目骇然,便细细分析道:“听月门原本是个小宗门。我母亲因看重青锋道友年轻有为,所以暗中将他引到了金岭庄。听说那个宗门之中,也有件极为重大的秘事的。而他们宗门之所以衰退至此,便和那场秘事有关。”
“那次与青锋道友同行的,却还有听月门的门主。具体他们的谈的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自那之后,听月门便成了金岭庄暗中的杀手。而金岭庄,也会视情况供给他们越级进阶的灵药。”
叶争流想到当年那地卜门弟子口中听月门傍上了庄主夫人那句话,心中一动,也明白了华凌的言下之意。那些宗门弟子,是金岭庄要他们死。然而庄主夫人却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所以找了一个打手。
若是哪天事情败露了,那听月门,便是弃子。
华凌见他陡然凝神,却是轻轻一叹,“青锋道友,也算得上正直忠义之人。你信他,却也没错。”虽然自己不喜欢他,但是那人却值得敬重。那日赠送的一盒灵药,除了不想让叶争流和他们有所瓜葛之外,却也存了补偿之心。
最近几个月,那些人去金岭庄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
“我信他,也信你。”叶争流只觉得刚刚的心思顿时被冲的一干二净,想到不久前说的那句带歧义的话,便转头看了过去,“我说过,不会对你宣誓效忠。”见华凌脸色微变,他便握住了对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与你,是师兄弟,是朋友,也是相互最信任的人。我不想因为那一句话,让你日后认为,我对你所做都是出于下属的忠心。”
他握紧了那微微有些凉意,此刻却又陡然烫起来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我叶争流,便是哪天为你而死,那也是仅仅是为了你。和你的身份无关。”
“好。”华凌心中一热,感到那人有些霸道的攥着自己的手,只觉一股热浪猛然袭向心头。随后又化作万千,顺着血脉滚滚的涌动起来。“我信你。”
从一开始,命运便将他俩紧紧给牵在了一起。初识那日,素来对外人戒备的叶争流,竟然任由他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后来却又安心的在那人到来之后,在秘境中沉心修炼了起来。他对华凌从一开始,便没设防。
日后的多次困境之中,更是怕他受到一点伤害。那次在通天峰里差点走火入魔,别人不知道,叶争流自己清楚的狠。不过是因为那盘龙爪,差点击到了华凌的身上。
他怕,怕他出事,怕他受伤,更怕他死。
然而他从不觉得自己吃亏。
华凌的本命戒指,可一直戴在他的手上。先不说那戒指多次救了他的性命,便是这戒指万一碎掉之后,给华凌带来的危险,就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更何况,这人也从未向他隐瞒过什么。连金岭庄的这等秘事,也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叶争流心中微暖,反而觉得自己赚了。见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用力,他忙松开了手,随后冲着华凌憨憨的笑了笑。就在他准备开口问先前之事的时候,背后的灵剑却是陡然震动起来。
万浦山的一侧,却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灵剑,此刻震颤不已。
青锋手指一抵,将这灵剑的颤动压下,随后双手握剑,却是将那灵剑祭在了头顶。
“我还以为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呢!原来躲在铁骨宗!”他的对面,一个癞头和尚冷冷哼笑,泛着油光的脸上满是不屑,“这种撑死也就只有一个金丹坐镇的铁骨宗,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还敢收留你们?怕是叫那些女修迷晕了头了吧!”
而随着他的一声无耻的大笑,他的身后,几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却也满目猥琐的看向了青锋的身后,其中一人指了指右侧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修,便带着几分谄笑说道,“前辈,那姑娘,到时候能否留给弟子?”
“你眼光倒是不错。”这癞头和尚眯着眼打量了那女子一眼,见那人身形姣好,一双美目此刻怒视而来,竟带了一丝桀骜不逊,便满意的拍掌笑道,“到时候老子享用完了,自会赐给你们也尝尝。”
那年轻人听这话,却有些皱了眉头。那癞头和尚回头正好看见,却是狠狠一脚,将那年轻人踢出老远,口中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随后,却又调笑着冲另一侧的一个美妇说道,“这个,怕也被铁骨宗的兄弟养熟透了吧?啧啧……”言语之中,满是猥琐。
他身后却又有各自站在一处的几个宗门,都冷眼看来。
青锋见他又要张嘴,一向波澜不惊的面色,却是怒色纵起,随后双唇一合,却是吐出了一个子。
“死!”
第65章
一道刺眼的剑光瞬间朝着那癞头和尚劈头砍去,然而其上奔腾的,却是无尽的血腥之气。癞头和尚目中猛的一缩,忽然凭空向后飞速退了数丈之远。而在他身旁的几个年轻弟子以及冷眼旁观的一宗修士,却被这乍然暴虐的剑气横斩成了两段。
青锋的目中,已经满是血红。
他身后那个年轻的女子,见状双眼微微一亮,有些得意的看了对面刚刚出言不逊的几人。随后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樽,痴恋的看了青锋一样,催动那金樽护在了他的上方。
而对面的几拨人,见状却都猛然一震,随后贪婪的看向了那浮在半空的金樽。
这便是他们貌似来此劫杀这三人的目的。
那剑修身后的貌美妇人,便是听月门的现任门主。据说这人手中有一金樽,能够抵挡分神以下修士的抗击。听月门中多是柔弱女修,这些年来,却是靠这金樽才能够免于遭受灭门之祸。
如今那那个年轻丫头,轻轻巧巧的就将那金樽祭了出来,众人心头都是一喜。
虽然听说听月门中有一战力彪悍的剑修,但是他们这次却也不是没有防备而来。前来的这数个宗门,除了带了自己的弟子埋伏在了各处,当前站在场中的,却是从别处雇来的打手。其中接近一半,是金城之中的高阶散修。
对这些人许以重利之后,那些宗门的带头人,却是好整以暇的在一旁观战起来。那癞头和尚,便是右阁宗请的一个金丹散修。为人最是阴险,下手也够毒辣,所以如今这风头,也没什么人和他抢。
其实另一层面上,他们也存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
作为散修,这些人除了各有保命的手段,心性也极为狠毒。杀人夺宝的事情做的顺畅无比不说,背后捅刀这种事情,做起来却也毫无心里负担。那癞头和尚仗着自己修为高,在前头冲锋陷阵,其他人,却多数都存了冷眼,专等那俩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去抢现成的。
青锋的双目微眯,脸色渐渐凝重。而他身后的少妇,却是不时的看向那悬在他头顶,此刻散发着幽幽金光的小樽,目中满是担心。见那金樽此刻散发出一重又一重的金色罡气,便收回目光,不满的看了那少女一眼,目中满是恼怒。
见一剑击空,青锋翻身又是劈出几剑,只是一直暴虐的剑意,如今却是被束缚住一般,丝毫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便连行剑,都要要凝滞很多。
那癞头和尚却不再等,隐蔽的操控着一枚隐在地上的困仙符,右手一扯,却是一个硕大的朱红色木鱼向这方攻来。这木鱼之上灵光汇聚,刚一出现,便将空中无数的灵力强行牵引过来,而随着那和尚口中不断念着经文,这木鱼却是又将身形扩大了几倍之后,才狠狠砸向了青锋。
其他的散修见状,便有几个阴笑几声之后,紧紧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