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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风流地 下——by陈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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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起去楼下的饭馆吃饭。吃完饭,萧郎给洛云打了电话,说他女儿下午去学校,叫洛云给她准备衣服和零食,又叫他蒸几只螃蟹给她带上。

洛云没好气地嗯嗯了几声,又说:“现在螃蟹多贵啊。”

“你先买,我回头把钱给你。”

洛云这才挂了电话,对林梵行抱怨:“他就会使唤我。”

林梵行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就要告辞。洛云忙缠着他的胳膊:“急什么,你再陪我一会儿。”两人一起坐回房间里看电视,洛云抱着枕头,百无聊赖地说:“我平常就是这样看一下午的电视。”顿了顿又说:“我家电视怎么样?”

“挺大的。”林梵行说。

洛云得意道:“这是我在网上买的,厂家还送了两年的会员。”说罢拿起遥控器,问道:“你想看什么电影,这个遥控板是声控的。”

两人玩了一会儿遥控器,又看了电影十万个冷笑话。最后日头西垂时,林梵行打着哈欠起身告辞。洛云眼巴巴地送他出来,又说:“你常来找我玩啊,我一个人在家可没意思。”

林梵行也体会到了他的无聊生活,想了想说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学车吗?”

洛云懒懒地说:“天太热了,过几个月再说吧。”

林梵行笑了笑,觉得洛云可爱又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笑道:“小仓鼠。”

林梵行将家中诸般事务安排妥当,便订了去欧洲的机票。韩禅终究放心不下他,于是给自己老朋友吴千帆打电话,问他要不要陪林梵行。吴千帆对林梵行的心思已经淡了,一开始就拒绝了:“我自己也忙得脱不开身。”

又过了几日,林梵行即将出发时,韩禅却打算跟他一同前往。原因是韩禅的儿子在国外不学好,吸毒飙车被抓起来了,目前面临被学校劝退的危险。韩禅觉得很丢脸,但还是订了机票过去。

韩禅在机场看见了林梵行。彼时林梵行独身前来,一身卡其色休闲装,身姿窈窕,墨镜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粉红的嘴唇和尖尖的小下巴。

韩禅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那颗爱慕的心就又活泛了起来。林梵行毫不在意,只是冲他淡淡地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了他旁边的长椅上。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闲话。林梵行神情忧伤,并无聊天的兴致,于是两人很快就沉默了。

机场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提示,两人整顿行李站起来,一起走向安检通道,正在这时忽然跑过来一道黑色身影,一把抓住了林梵行的手臂就要往外面拖。

韩禅正要大声喝止,蓦然瞧见那黑影是梁倾城,不禁收了声,心想林梵行大概是走不成了。

林梵行手里提着小行李箱,一声不吭地甩开梁倾城。梁倾城神情狼狈,眼圈有些发红,下巴残留着一圈胡渣。他强行抱住了林梵行,很伤心地说着挽留的话。

两人推搡了一阵,起先是很小声地说话,最后终于大声争吵起来。梁倾城大发脾气,把林梵行的行李箱夺过来,扔给远处的凯瑟琳,然后说:“我不许你走!”

他越是这样,林梵行越是生气,干脆连行李也不要,指着梁倾城的鼻子说:“你有本事把飞机拦下来,我就不走了。”梁倾城呆呆地看着他,满脸的委屈和伤心。

林梵行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真是烦,我只是出去玩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

梁倾城刚得到他要离开的消息,还真的以为他不回来了。见林梵行去意已决,他转过身拨开人群,神神秘秘的走了。林梵行也没有在意,只是对吴千帆说:“你看他这个人,糊里糊涂地来,又糊里糊涂的走了。”

吴千帆心想梁倾城又要搞什么鬼,正打算催促林梵行登机,忽然整个候机室喧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惊呼着跑到了玻璃窗前,惊讶地望着飞机跑道。

停机坪上风很大,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缓缓滑行,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梁倾城独身站在跑道前方,张开了双臂,头发和风衣被刮得呼呼作响。所幸这架飞机并未起飞,速度也极慢,在梁倾城身前两米处左右停下了。也不知道梁倾城是怎么突破层层障碍闯过去的。

林梵行转过身,见显示屏上所有的航班时间刷刷刷全部取消,显示延迟起飞的标志。

梁倾城被几十辆防弹警车包围成一个圈,几十个探照灯一起打在梁倾城的身上。全身武装的特警趴在车门前,一面朝他喊话,一面用枪瞄准他。梁倾城高高地举起双手,在凌冽的大风中,大声说:“你要说话算话。”

他很快被特警押走,走的时候还一直转过脸看着候机室,希望能看到林梵行。

凯瑟琳整个人都吓蒙了,她慌手慌脚地把行李还给林梵行,哭丧着脸:“现在怎么办?”林梵行也是同样地震惊,他怔了怔,轻声开口:“他是不是……嗑药了?”

凯瑟琳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害人精。”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走了。

林梵行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定了定神,然后问吴千帆:“他会不会有事?”

吴千帆说:“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公然截停飞机的人。”顿了顿才说:“你不走了吧。”林梵行还是很担心梁倾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场事故之后,航班很快又恢复正常。梁倾城并非恐怖分子,对于截停飞机一事也并非心怀恶意,后来被以扰乱社会公共秩序为由,拘留了十五天,赔偿航空公司因延误起飞所造成的一切损失。

林梵行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也就放了心,当天乘坐去欧洲的飞机,绝情绝意地走了。

梁倾城老老实实地在看守所待了十五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气色还算不错。他见只有凯瑟琳来接他,便有些失望:“梵行呢?他还在生我气?”

凯瑟琳含糊地支吾着:“先上车吧。”

梁倾城思索了一阵,拉开车门坐进去,问道:“董事会没有说什么吧?”

凯瑟琳斟酌着语气,道:“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上了新闻后,当天公司的股价就下跌了。外界的风评也不太好。”语气里颇有些埋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梁倾城暂且把公司事情放到一边,只是问:“梵行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凯瑟琳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轻声细语地说:“他早就坐飞机走啦。”

梁倾城犹如胸口挨了一拳,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才无力地问:“他有没有说……”

凯瑟琳别转过脸,望着窗外:“他什么也没有问,直接跟着那个姓吴的就走了。”语气里颇为梁倾城感到不值。

梁倾城呆了片刻,跟凯瑟琳要手机,然后手指颤巍巍地拨了林梵行的号码。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出去,忽然大声说:“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听,旁人的三言两语你倒是信得真切。你自己想想想,这些年我待你如何?我亏待过你?还是辜负了你。林梵行,你要是真狠下心走,我对你的这片心,也算是白费了!”

梁倾城又是绝望又是心碎,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转过身拉开车门坐下,两只大手捂住了脸颊,像是要哭了。

凯瑟琳吓得呆坐在原地,犹豫了很久慢慢爬出车,从那堆破碎的手机残骸里扣出自己的卡,又默默地返回原位。梁倾城好像真的挺伤心的,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泪水却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在了座椅上。

凯瑟琳默默地看着他,忽然灵机一动,感觉自己站在了命运的转折点,也许踏出这一步,就能走进这位高傲男人的内心,成为董事长夫人,走向人生巅峰。

于是凯瑟琳微微拨弄了一下头发,把胸口的蝴蝶结丝带解开,慢慢靠在梁倾城身边,柔声说:“梁先生,要不要到我家喝一杯。”

梁倾城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还挑着一滴泪水,嘴唇发红,像一个赌气的大男孩。他瞪了凯瑟琳一眼:“不去。”顿了顿又说:“你下车,我要自己开车。”

凯瑟琳有些瞠目结舌:“那我怎么办啊?这边离市区很远的。”心里嘀咕:我手机还被你摔坏了

梁倾城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钱递给她:“打车。”把凯瑟琳赶下车,自己驾车绝尘而去了。

另一边吴千帆正在警察局里大骂儿子,林梵行站在旁边看热闹,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因为信号不好,听不清楚里面说什么,林梵行不耐烦,就把电话挂了。

58、说服

何朝露忽发奇想,想要一个孩子。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多尼正坐在缝纫机前,咔嚓咔嚓地修补一张帆。他最近花钱买了一艘半旧的小木船,暂且填补何朝露想要大轮船的欲望。

阿多尼扬起脸想了想,低头拿起剪刀,修剪了多余的线头,然后说:“我关灯啦。”说罢果然起身把电灯关掉。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床边躺下,又把何朝露往床里面推了推。

何朝露一挺身坐起来,郑重地宣布:“我想要一个孩子。”

阿多尼睁着眼睛看他,心想,他怎么不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尽管如此,阿多尼还是和颜悦色地把他拉到身边,柔声说:“朝露,孩子不是大帆船,也不是潜水衣,在百货商场是买不来的。”

何朝露挣了挣肩膀,气呼呼地说:“我跟你说认真的呢。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查过墨西哥的收养法,我们完全符合条件。”

阿多尼从来没有想过要养孩子,家里有一个何朝露,他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但是他极宠爱何朝露,从不会违逆何朝露的意愿。阿多尼犹豫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好,我帮你向政府写申请。”

何朝露才欢喜起来,咬着阿多尼的耳垂,低声说:“阿多尼哥哥,你事事都听我的,我好高兴,又觉得很惭愧。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阿多尼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一半,正待要说话。何朝露又说:“我想要一个女婴,一岁半左右最好,超过三岁我就不要了。你要写清楚哦。”

阿多尼很苦恼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第二天阿多尼照例去上班,根本就不提领养孩子的事情。他觉得何朝露是一时兴起,也许很快就不提这茬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还不具备领养孩子的现实条件。

何朝露自己还长不大呢。阿多尼心想。

何朝露朝也盼,暮也等,连个孩子毛都没有见着。而阿多尼则一直用别的话来搪塞他。何朝露再笨,也瞧出了阿多尼的意思,于是心灰意冷地说:“你不想领养就算了,干嘛要诓骗我呢?害我空等了这么久!”嘴唇一抿,脸上显出极落寞委屈的神情。

阿多尼见他这样,差点要跪着请罪了,又赔着小心说:“弟弟,养孩子不是玩笑的,这是一辈子的责任。你要是单纯想寻乐解闷,我给你抱一只小狗好不好。”

何朝露大声说:“我不是为了解闷,我才不要小狗,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阿多尼,最后别过脸,声音柔软伤心:“你真让我失望。”

阿多尼啥也不说,起身就去当地政府机关写了领养孤儿的申请书。不过他们岛上是没有孤儿院的,要领养婴儿只能到墨西哥。这又是极复杂的程序。办事员收了申请书,并且很善意地劝他们不如养个小动物。

又等了几日,果然政府那边拒绝了他们的申请。何朝露十分伤心,认为是阿多尼故意欺骗自己,便眼泪汪汪地说:“咱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不清不楚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散了。我本来想着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谁知你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

阿多尼憋得满脸通红,偏偏嘴巴又笨,只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地方看,半晌才说:“弟弟,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差一点就把别人的孩子抢过来给你了。我是真的没办法,要是我自己能生的话,你要多少我都给你生出来。”

何朝露本来正在生气,听见这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之后又绷着脸:“你自己想办法吧,不给我抱一个小孩子回来,我就不和你说话啦。”然后果然把嘴巴抿得紧紧的,起身走了。

其后几天,何朝露果然不和他说话。白天他自去快餐店上班,吃饭的时候就低头看饭碗,瞧见阿多尼就跟空气似的。夜里也只是靠着床沿睡,一张毛毯把脑袋裹得紧紧的。阿多尼来抱他亲他,他身体软软的,任凭摆布的样子。即便是在极舒服的时候,他也只是用手臂遮住脸,很无动于衷的模样。

最后阿多尼算是败给他了。

阿多尼下班回来,怀里抱着一团棉絮,他小心翼翼地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高声喊道:“弟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何朝露正坐在屋子里吃菠萝蜜,并不搭理他。

阿多尼抬脚进来,坐在他身边,扒拉开棉絮一角,笑道:“这回可满意了吧。”里面竟是个粉雕玉饰的小婴儿,正专心致志地吮吸手指头。

何朝露见了这孩子,不禁呆了一下。本来他跟阿多尼冷战了这么多天,收养孩子的心已经淡了下去,正打算找个台阶下去两人和好呢。这下有点收不了场了。

阿多尼笑着解释道:“这孩子的父母是我手下的职工,两人都是非法移民,昨天被警局的人带走了。这孩子没人照顾,我只好把她抱回来。”

何朝露鼓足了勇气,把婴儿接过来,伸手逗弄了几下,才抬起头,对阿多尼笑:“阿多尼……”

阿多尼柔声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跟我说谢,只是往后你我吵架归吵架,千万不可背转了脸不说话。一日两日也就罢了,若是时间长了,有了嫌隙,就再也转圜不来了。”

何朝露笑道:“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把脑袋往阿多尼的怀里一蹭,柔声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忍着不跟你说话。阿多尼,昨天中午的菜烧得很好吃,我还想吃。昨天夜里我找水喝,不小心撞到门上,膝盖青了好大一片,你摸摸。”

阿多尼摸着他的膝盖,心想:真是孩子气。

阿多尼决定用自己的方法降服何朝露。

“你下午不要去工作了,给孩子买一些日常用品。”阿多尼嘱咐他。

何朝露有点发愣,但随即想到,是自己主动提出来领养孩子的,那么照顾孩子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自己头上。他怯怯地说:“买……买什么?”

阿多尼拍手:“我怎么知道!”顿了顿,才又说:“纸尿裤和奶粉肯定是需要的。”

当天晚上,何朝露累的满头大汗,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他委屈地躺在床上,想寻求阿多尼的安慰。阿多尼表现得很冷淡:“我累了,早点睡吧。”

半夜里何朝露又起床给孩子冲了一次奶粉,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醒过来,他万般无奈地跟老板请了长假——这让他很难过,他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婴儿早上喝了烫嘴的奶粉,哭得哇哇直叫。何朝露连衣服扣子都来不及系,跳下床重新冲奶粉,一手抱着孩子拍哄,另一只手打开洗衣机,把一大堆脏衣服扔进去,还没收拾妥当,厨房里又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阿多尼站在穿衣镜前摆弄衣领,又高声问道:“朝露,什么东西糊了?”

何朝露嗯了一声,又风风火火地跑到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的翻动之后,何朝露咳嗽着走出来,把婴儿放到摇篮车里,疲倦地说:“阿多尼,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实在累得很。”

阿多尼十分心疼,然而表面上却淡淡的:“亲爱的,等我下班回来再说吧,你也知道,我是个有工作的人。”拉开门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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