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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乘客是睡神 中——by雨过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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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提醒一句,大哥您可没有祖宅可卖。”

“所以我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啊!”司骁骐豪爽地仰头大笑起来,“了不起老子接着住你的地下室,接着开公交去,没老婆没孩子的,我又饿不死。”

乔鑫想了想,也乐了。

真是,最坏能坏哪儿去,不就是再把那七百多万败光吗?那房子本来就是司骁骐的,他愿意怎么败就怎么败,了不起一切回归原位。再说,自己还有一个小饭馆呢,将来大哥即便真没钱了,靠着这个小饭馆都能把日子过下去。

哥俩很快把那一万一千五丢到了脑后,一起嘻嘻哈哈溜达进了安海医院的大门。

已经快十一点了,医院急诊室里忙翻了天了。大概是碰上一起打架斗殴的,急诊大厅的椅子上坐着十几个满身挂彩的半大小伙子,不是脑袋破了就是胳臂上有血口子,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对骂着。三五个警察压低声音呵斥让他们“闭嘴”,不要干扰其他病人。

乔鑫和司骁骐沿着墙边走过去,远远地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张望。2诊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并没有人,估计萧晨正在缝合室忙着。

司骁骐拽拽自己的衣服,刚刚坐在花池子边上,裤子上蹭了土,这会儿在光线明亮的大厅里看起来特别显眼。他弯腰用力拍拍身上的土,再呼噜呼噜头发,揉了揉脸。在乔鑫极端震惊和诡异的目光下,四平八稳地往缝合室方向走过去。

司骁骐站在门口,透过半开的房门往里张望一眼,萧晨果然在忙,他的白大褂上又染了血迹,蓝色的口罩罩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定目凝神地看着病人。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胳膊上有一条十几公分长的刀口,萧晨正在给他做缝合。

司骁骐静静地看着,他就喜欢看萧晨工作时的样子。特认真,特投入,眉头紧锁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这会儿如果自己胆敢凑过去跟他说话,一准儿要被骂,没准儿还会被保安拖出去……

萧晨骂人时可凶了,不带脏字可绝对不给你喘息的功夫,他能一口气说七八个长句子把你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萧晨还会点穴,你要把他气疯了,他才懒得跟你废话,直接就上手,什么尺神经寸神经,绝对让你妥妥地趴下起不来

……

可是啊,老子就他妈稀罕他这款,简直了!

司骁骐砸砸嘴,觉得上天入地简直不能再找到第二个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人。

******

萧晨用镊子夹着线头打个结,慢慢地直起腰,他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早知道今晚能忙成这个死样子,早晨起来就不应该那么卖力,死小鸡是爽了,自己简直要被“腰斩”。

等他抬起头,一眼就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司骁骐站在那里,旁边还有那个冲自己笑得一脸诡异的大花胳膊。萧晨带着病人离开缝合室,从司骁骐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冲司骁骐扬扬一侧的眉。

司骁骐摇摇头,伸手指指警察,那意思是“我没事儿,你先忙你的。”

萧晨有点儿疑惑地把病人交给警察手里,又去分诊那里看了看,还有一个需要缝合的,已经带去李大夫那里了,自己暂时可以偷出十几分钟的空闲来。萧晨快走几步来到司骁骐身边,摘下口罩问:“怎么了?”

“忙啊。”司骁骐所问非所答地说。

“啊,有点儿,”萧晨上下扫量司骁骐一圈儿,“你怎么了?”

“萧大夫没事,我大哥就是想你了。”乔鑫在一边嬉皮笑脸地说。

萧晨的脸腾的就红了。

司骁骐非常严肃地点点头:“嗯,我就是想你了。”

“你……你闲的吧。”萧晨有点儿结巴,他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我办完事儿了,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不打扰你。”

“哦,”萧晨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说,“我买了速冻饺子在冰箱里,你一会儿煮点儿吃。”

“咱家没火,你忘了?”

“我还买了电磁炉!”

“哇塞!”乔鑫在一边叫起来,“简直了大哥,我居然一直都没想起来给你那屋放个电磁炉。”

司骁骐没理乔鑫,只是看着萧晨。

萧晨想了想说:“回去早点儿睡,我今天把空调清理了一下,可以开了。别开太凉,差不多就行了。”

司骁骐再点点头,然后扭过头去看着乔鑫,目光冷得要冻死人:“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啊?啊!”乔鑫瞬间反应过来,他冲萧晨笑成一朵喇叭花,然后非常狗腿地说:“萧大夫我马上就消失,马上!”说完,真就一道烟儿地跑了。

等乔鑫跑了,司骁骐才压低声音凑近萧晨问:“很累?”

萧晨斜眼盯着他,没吭声。

“你说你,在下面你喊累,在上面你也喊累,那你要在哪里?要不……在中间?赶明儿我在屋里按个吊……”

“闭嘴!”萧晨低喝一声,“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赶紧滚!”

“没事儿,”司骁骐笑一笑,“我就是想看看你。行,你忙你的我先走了,明天下班早点儿回家。”

司骁骐不磨叽,说走就走,挥挥手就真的招呼着乔鑫走了。留下萧晨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面红耳赤地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却噙着一丝笑。

孙婧端着托盘,站在大厅的另一端,傻傻地看着萧晨。

第三十七章

司骁骐昂首挺胸地走出安海医院急诊大厅的门,乔鑫跟在后面无比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哥步履稳健、风神潇洒,正想感慨一句“大哥酒量见长”啊,就看司骁骐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急诊室门口的台阶上。

“妈的,还是有点儿晕!”司骁骐大喘几口气说,“小乔,先坐会儿再走。”

“哥……你不能坐这儿挡道儿啊。”乔鑫无可奈何地去拖司骁骐,“好歹挪个地方,没看见这儿写着急救通道吗?”

司骁骐懒洋洋地被乔鑫拖着挪到了旁边的一把长椅上,两个人坐下来,仰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伸长了腿,毫无形象地瘫在那里。

过了半晌,晚风吹得司骁骐都有点儿犯困了,他忽然听到乔鑫有点儿迟疑地问,“哥,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司骁骐的脑子还是有点儿晕。

“跟萧大夫啊,”乔鑫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了,总算是找到机会问出来,他俩眼烁烁放光地看着司骁骐,急切地想要问个答案出来。

“什么叫‘认真’什么叫‘不认真’?”司骁骐看着头顶的路灯,那里有一团嘤嘤乱飞的飞虫,看似混乱却有某种规律可循。

“你是想跟他玩玩,还是……”

“你什么时候见我‘玩’过了?”司骁骐笑着说,“明明我每次都挺认真的。”

“你的‘认真’就没有一次靠谱儿的!”乔鑫一拍巴掌说,“你看你上次,跟那个画画儿的,我都那么提醒你了,你还那么傻逼……”

“乔鑫你不懂,”司骁骐打断乔鑫的吱哇乱叫,很认真地说,“我们这样的人跟你们不同,我们要更难些……真的太难了。不过就是因为太难了,所以逮着个机会就不能放过,你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啊,万一这次我抄上了呢?”

“那万一这块云彩它不下雨呢?”

“不下雨就再等下一块呗。”司骁骐无所谓地说,“这事儿就跟买彩票一样,除非你不想发财,否则就得一次次去碰运气。”

“万一这一辈子都没中奖呢?”

“乔鑫小朋友,你能盼你哥哥点儿好吗?”司骁骐坐起来看着乔鑫,笑骂道,“告诉你啊,我中不了奖我就祸害你去,反正不能让我一个人郁闷着。”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别打岔!”乔鑫板着脸问,“万一这次又没中奖呢。”

司骁骐又靠回椅背上,看着头顶乱飞的蚊虫,越看越觉得其实它们飞得一点儿也不乱,挺有规律的,就好像自己的心一样。一开始是挺乱的,公交公司的事儿、安捷的事儿、萧晨的事儿、干妈的事儿……总之乱七八糟简直烦死人,那会儿一看酒瓶就想抓起来喝,喝不了两口都挂了,不过挂了也有挂了的好,至少不烦了。

可现在再看看,其实有什么可乱的呢?该辞职辞职,该跑路跑路,该抓在手心里、锁在怀里一辈子不放开的,自然也不能让他溜了。

“你说没中奖啊……”司骁骐慢慢地说,“要是没中奖的话我还可以颁奖嘛。”

“颁……颁奖?”乔鑫的脑子有点儿绕不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让我中奖,我可以让他中奖嘛。”

“你这是要死缠烂打、老脸厚皮地倒贴啊!”

“怎么着?”司骁骐得意洋洋地斜眼看着乔鑫,极其不要脸地说“你大哥我这样的贴着他难道还亏了他不成?你说,我哪儿不好了?”

“好!”乔鑫一挑大拇指,“您哪儿都好!赶明我给您包一个粉色的包装纸,再系一个大红蝴蝶结给萧大夫送去,这算年终奖。”

司骁骐一拍乔鑫后脑勺:“走了,别贫了。”

乔鑫站起身跟着司骁骐慢悠悠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他忽然说:“大哥,今晚萧大夫什么都没问。”

“啊?”司骁骐没听明白,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乔鑫。

“他问你是不是喝多了,还嘱咐你回家吃点儿东西,开空调不要太凉……”乔鑫认真地看着司骁骐,眼睛里有某种激动的情绪,“萧大夫说了那么多,可他一句都没问你‘生意怎么样’,‘能不能挣钱’,‘什么时候可以开业’之类的。我记得以前那个画画儿的,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问题,咱哥儿俩跑趟活儿他都能把成本和净利润问个一清二楚。”

“这些啊,”司骁骐微笑着说,“萧晨他永远都不会问的。”

******

萧晨不问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

天气越来越热了,安海市的夏天温度不算太高,但是气候湿热,整天跟洗桑拿一样难受。萧晨把自己的车开去4s店做了保养,还清洗了空调,然后在某个晚上顺手把车钥匙丢给司骁骐。

“你一个做生意的,还是开运输公司的,居然都没有一辆车,太寒酸了吧。”

司骁骐握着车钥匙也不跟萧晨客气,只是把人揪过来搂在怀里啵一口说:“谢谢。”

司骁骐开车非常小心,他以前开宝马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惜”,宝马车身上到处都是划痕,光反光镜就换过好几个。他还把那辆车借给别人开,有好几次竟然死活想不起来借给谁了。可现在开萧晨的这辆小锋范的时候,简直就跟开了一辆迈巴赫一样,停车都规规矩矩地只停在合法的停车区域,这要让他老子看见,肯定觉得自己的混账儿子总算懂事儿了。

乔鑫有一次想开车去税务局,来回不到一小时的路程,司骁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乔鑫气的哇哇叫,嚷着:想当年爷开你的宝马都跟开奥拓一样,这一十几万的锋范怎么就被你宝贝成这样?

骁骐淡淡地说:“我乐意!”

萧晨不知道司骁骐的买卖运作到哪个阶段了,他只是发现这人回家越来越晚,出门越来越早。有时候他想,如果自己是个朝九晚五的白领,恐怕这一整天都看不到司骁骐的人了,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自己这工作时间也没那么坑爹了。

不过他听能理解的,做买卖,零起步,想想就知道肯定难得不行。多少证要办,多少情要还,多少礼要送!更不要说还得租房子、租车子,还得租场子跑线路……萧晨偶尔听司骁骐回来念叨,说不了两句就觉得那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就是天方夜谭,简直跟天体物理学一样难懂。再看看司骁骐疲惫的脸色和被汗湿透的衬衣,总是有点儿心疼。

这天萧晨休息,早晨七点的时候忽然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往身边摸了摸,一个温热的身体在床的另一边——这人今天居然没出门!萧晨往司骁骐那边靠了靠,觉得自己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快11点了。萧晨坐在床上,身边已经没人了。他揉揉眼睛,奇怪自己的睡眠质量竟然这么好了,一个大活人起床、洗漱、出门,自己竟然浑然不觉。似乎自从两人同居以来,“失眠”就渐渐远离了,尤其是最近。

其实最近司骁骐并不怎么在家,他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开个客运公司要办理十几二十个证,如果一切顺利都需要至少四周,中间随便哪个环节有问题都进行不下去。司骁骐想赶在九月开业,这段时间就格外的忙乱,以至于几乎拿家当了旅店,每天回来只是洗个澡,然后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萧晨睡一觉,第二天再出去跑一天。

可即便如此,萧晨依然睡得很好。每天在外面吃点儿东西回家,屋子里有他熟悉的气息和感觉,他会看会儿电视、看会儿书,或者上会儿网,然后洗个澡睡觉。跟以前在七家桥时的生活状况一模一样,却更让人踏实和满足。

萧晨觉得,自己这个命真是有点儿“贱”,明明有舒服的一室一厅不住,非要跑来缩在半地下室,阴暗潮湿,逼仄压抑,却居然甘之如饴。萧晨环视一圈儿,这个小小的房间,最初来的时候空荡荡的,现在已经逐渐被自己的东西填满了。

东侧墙边有一个他从宜家买来的小架子,上面堆放着他的书,一摞摞的压得架子的隔板都有点儿弯;架子旁边是司骁骐的桌子,原来那上面只会放着不知道隔了多少天的快餐盒,现在上面有笔记本电脑和小台灯,甚至还有一套小小的茶具。当初自己把这套茶具放上去时,司骁骐对着酒盅一样大的茶杯笑了足足十分钟,他说“萧晨,这应该就是装逼的至高境界吧?”

“你别喝啊。”萧晨当时是这么说的,然后动手沏了一壶铁观音,浓郁的香气在小小的地下室里经久不散,给司骁骐馋得不行,最后可怜巴巴地央求:“让我尝一口好吗,就一口。”

“这么装逼的东西你怎么能喝呢?”萧晨慢悠悠地呷一口茶,唇齿留香。

“哼,不装逼爷也能尝着。”司骁骐坏笑着把萧晨按倒在床铺里,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嘴,滑腻火热的舌尖在萧晨的嘴里不急不恼地扫了一圈儿,然后心满意自地退出来说:“嗯,这茶真香。”

沙发旁边有一张小桌,上面是萧晨拿来的一个微型音响,没事儿的时候他喜欢听点儿音乐。司骁骐撇撇嘴,拿腔拿调地说:“萧晨,咱们能不那么小资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买罐巧克力?不是说,‘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最配了’?”

萧晨不吭声,只是在某天他把司骁骐压倒在身下时顺手用遥控器开了音响,节奏感十足的打击乐立刻流泻而出。那次的感觉,司骁骐这辈子都忘不掉,从此深深地爱上了萧晨的小音响。而萧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熟了,自己在个小屋子里住了只有短短的两个来月,可是已经熟悉得好像住了半辈子那么久。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萧晨还觉得住起来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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