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少陌不知怎么竟被他这么平淡的样子激起心里层层骇浪,时好雨仰着头,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千少陌却好像能看到他的脸,此时那张年轻柔和的脸必定是淡淡的,他置身于星盘下的样子就像一道随时会消散的清烟,平淡,是唯一的比拟。
千少陌默了很久问了一句:“你不讨厌他”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
时好雨轻轻的笑了一声:“我怎么会讨厌他,他浑身上下那点会让我去讨厌,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在以前你们根本不会想结交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的生活轨迹,就算是自私我也要按照自己的轨迹生活下去,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我的命,我要握在自己手里,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少祸避灾”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连我至亲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我,江留会撑多久,我只是习惯了孤独。
千少陌不再问了,时好雨说的他全都懂,所以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
甜腻缠绵的异国小曲在酒杯恍酬里交错穿梭,黯淡暖黄的灯火柔柔的撒射,这个酒吧真是一个调情的好去处。
老板娘一如既往的妩媚妖袅,频频在小本上写字和秦清寒交流。
秦清寒端着一杯鸡尾酒认真问答:“不知道……洛景心情没什么不好,他都快结婚了……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女孩儿……江留,江留被风潮何董缠的有点心烦……他们俩都挺好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有那里心情不好”
没错,旁边吧台边坐的两个人看起来气氛融洽,无异常。
江留端着一杯高浓度酒精饮料轻轻摇晃,向洛景问询不久将至的婚礼。
洛景慢悠悠的喝啤酒,脸色也无异,就是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洛景喝完啤的喝白的,大杯换小杯换了几次江留还在问,连他丈母娘岳父的本家籍贯都问出来了,简直是没话找话,洛景本来就心烦被他问的心更烦,于是拍着桌子向江留送去一句恶意满满的警告。
江留不怒反笑,掏出手机边拨号边说:“兄弟这是关心你,眼见你就要踏入婚姻坟墓了,兄弟怎么着也得推你一把”
还是没人接,江留习以为常收起手机,平常到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洛景明显已经喝高了,撑着脑袋开始说胡话,从警队机密到婚纱婚房全让江留听了个遍,江留看他高了,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叫人来接人,按了不知道是谁排位第一的快捷拨号。
尤亮君刚把一大袋子一次性饭盒放进车手机就响了,看着来电显示也没着急接,等手机几乎暗下去的时候才接。
“什么事儿”
江留笑了声:“……怎么是你,我以为会是他未婚妻”
尤亮君下意识立正站好:“江总”
“嗯,月息酒吧,过来接人吧”
尤亮君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纵然有点不想去,还是开车去了。
洛景醉的不轻,被尤亮君和江留拖到车上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尤亮君跟江留打个招呼就要走,被江留拦住。
江留不紧不慢的点了一根烟,在深秋有点寒意的夜色里呼出一口凝白烟雾,淡淡问:“你的同居小伙伴搬走了?”
“是,我刚帮他收拾完回来”
江留举着烟笑了笑,“没事了,走吧”
尤亮君上车走了,路上千少陌打电话来要车,被尤亮君找借口堵了回去并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找食吃。
一路顺风的到达洛景家门口,尤亮君把他驾进去熟门熟路的扔到卧室床上,看他睡的天昏地暗的自己站在床头喘气,真够沉的。
尤亮君忽然有些警觉,直觉告诉他这间卧室已经有些不一样了,果不其然,床头柜上摆了一张合照一瓶香水,直通阳台的落地窗旁沙发上还搭着一件女士外套。
尤亮君觉得,如果他想找,肯定会翻出女性内衣和辟孕套。
去洗手间洗把脸,镜台上摆放的护手霜也在刺激着他的眼球,尤亮君想直接走人,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卧室里连续重物裂碎的响声,连忙返了回去。
“……我操,你发什么酒疯!”
洛景坐在床边捂着脸,脚下是一片狼藉,床头柜倒在地上,上面的台灯和一些小物件无一幸免,包括那瓶香水和相框。香水瓶已经碎了,甜腻的香味源源不断的在空气中挥发。
洛景放下手,满眼醉意看他一眼。
尤亮君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进去把小柜子扶起来把散落的东西都收拾好,拿着相框看了看才放上去,然后找来旧杂志清理地板上的碎瓶子。
尤亮君把碎玻璃包好,刚站起身就被人揪住领子向前拽过去,还没反应嘴巴过来就被一双热唇堵住……
这个吻绝称不上温柔,而是粗暴,洛景揪住他的领子近乎撕咬般来回在他唇上碾压,然后挤开牙关在他口中横冲直撞……
尤亮君只感到嘴唇火辣辣的疼,带着浓烈酒精的舌头和他绞在一起的时候,脑中似乎是被人点着了火星子,过于惊讶的不知所措也只是一瞬间,扔了手里东西抓住他背上皮衣反向纠缠……
趁人之危?
那就趁人之危吧……
纠缠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落到床上,尤亮君被他压在身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唇舌已经麻木,毫无止境的深吻还在继续,围绕耳边的只有他鼻息间粗重的喘息声,腓里的空气被逐渐轧空身上人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衬衣里伸进来一只手,粗粝的掌心豪不温柔的揉搓他的皮肤,尤亮君浑身战栗,抱紧他的脖子往更深处纠缠……
怎么停下来的?尤亮君不知道,他只知道身上一空,卧室里已经剩他一人了……
上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平复呼吸,尤亮君迟迟坐起身,拿起地上的衬衫穿好,扣子一颗颗扣上去遮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如果没有这些痕迹,他都要以为刚才的疯狂和激情只是他的幻觉。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尤亮君拾起来那包碎玻璃走出卧室。
洛景坐在客厅沙发上,捂着脸看不到表情。
尤亮君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毕竟刚才这人发酒疯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助纣为虐。
“……嗨,多大点事啊,都是男人就别那么斤斤计较了,再说你不是喝醉了,我都没放在心上……”
他的话被洛景的吼声打断。
“滚!”
尤亮君颤了颤,从喉咙里扯出一声艰涩的苦笑:“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上火,就算真恶心着你了明天你就忘了”
“滚!”
尤亮君耳膜都在发震,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走了。
下楼被晚风一吹,尤亮君浑身一哆嗦,无视身上点点酸疼,掏出手机给时好雨打电话。
“好宝贝啊,我想过去跟你蹭一晚”
“行啊,你过来吧我下去接你……少陌要他的车”
“没良心的”尤亮君骂了一声:“老子把他破车卖了!”
40、倒计时,十
观众翘首以盼的盛世王朝终于在深秋百花杀尽时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一部盛世王朝可真谓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独自包揽了同期上映影片的总票房的半壁江山,如此傲人的成绩超越当年的【御门关】也不是不可能,且入围国内最享声誉的金雀奖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编剧最佳新人四个足金分量的奖项,从导演到演员,可谓本受瞩目成为今年金雀奖当之无愧的最大亮点,当然了十二月份的金雀奖距现在还是后话。
时好雨的宣传期过去就开始和千少陌和尤亮君着手准备第二张专辑,一支新晋组合一年内出两张专辑真是演艺圈少有,SKY再一次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刷新了娱乐圈新战绩。
搬到新家已经一个多月,时好雨已经习惯了如今忙碌不停的生活,也习惯了没有江留打扰的生活,按理说他应该对江留对自己一视同仁的态度感到庆幸,事实上他的确有些庆幸,但更多的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时好雨如是想,所以他在录音室第三次跑神,对满脸冰雪的千少陌笑笑,时好雨打起精神重新开始。
司徒先生端着几杯饮料进来,练的半天歌的时好雨才得以解放,还有隔壁舞蹈房的尤亮君。
时好雨喝之前很是警惕的问:“纯绿茶?”
司徒先生点头:“绿茶啊,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时好雨连忙摇头:“我想喝的就是纯绿茶”
司徒先生劈开一旁永远聊不到一块去的尤亮君和千少陌,把他拽到旁边沙发上坐下。
时好雨含着吸管看着他,满眼明亮。
司徒先生很温油的说:“好雨,最近心情不好吗”
时好雨绽放一个笑容:“没啊,怎么这么问”
司徒先生:……
因为柯大腕说你可能失恋了让我来安稳你啊!谁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么具有高难度的隐匿感情,难道说我让他吃的那些韬光养晦的开过光的仙药这么有效?所以他才这么慧!眼!识!情!殇!
回去一定要他看看把我们好雨迷的五迷三道的是何妨妖女!说不定还需要我亲自出马做法除妖!
司徒先生淡定的推推眼镜:“你失恋了吗”
没错,他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问粗来了,所以说知心哥哥这种一听就需要口才的角色真的不适合我啊!司徒先生在内心斯巴达式怒吼,我只适合安安静静的抄抄经文写写心得做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为什么非要给我安上这么一个一听就是一个该死的神棍一样的身份!
司徒先生对神棍二字很敏感,理解也很奇葩……误解很深啊。
时好雨咕咚咽下一口绿茶,瞪大眼睛说:“啊?我失恋”然后笑了笑:“我还没开始恋怎么会失恋”
司徒先生坐的板直,其实心里发毛,继续很温油的说:“你不是和楚婉柔走的很近吗,如果你们在一块儿了千万不要瞒着我”
时好雨这下是真笑了:“司徒先生你放心,我和婉柔只是好朋友,而且她喜欢的不是我”
时好雨难得八卦一回,压低声音说:“她喜欢的是柯老师”
司徒先生:……
就知道那个负心汉惹不出什么好事来!
陈世美!
时好雨看了眼手机,提醒司徒:“下午不是还有试镜吗”
自从时好雨处女作出来,不少导演都盯上了这个拥有相当分量的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况且时好雨确实演技精湛,相较时下新人,就算是本科班出身本职演员都不见得比他更有造诣,所以时好雨片约不断,但是时好雨的重心放在SKY上,选片子也是重中之重,上个月司徒先生接到一个剧本,黑白道特工谍战题材的电影,因为是难得的优秀剧本所以和时好雨略一商量就接下了,更是因为这部【迷城】是由好莱坞著名导演杰恩斯派罗执导,在众多东方面孔中选中时好雨实为大幸,于情于理于星途,时好雨不会拒绝。
时好雨不知道的是,江留向这位大导演推荐艺人的时候,着重推荐了他,也许是祸不单行福临双降,一周前初选试镜时大导演同时看上了尤亮君这个阳光刚毅典型的东方性感型男的形象,点名要他来试一个戏份很重很出采的配角,第一轮试镜每个艺人的表现由镜头录下发给导演,导演认可后才有机会得到最后的定妆试镜,这位鬼才导演的眼光和他的名号一样毒,能撑到第二轮基本就是八字有一撇了,对时好雨来说八字的那一捺就是卫城,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他们两个人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只是时好雨不再是当初随运而安的心态,他会全力以赴,如果对方不择手段的话,他也奉陪到底。
尤亮君正缠着千少陌身边调戏他,被时好雨提醒要去试镜才跳起来去造型。
公司门口偶遇江留,江留西装革履英气逼人,手臂上搭着大衣,看一眼时好雨单薄的衣着,对司徒先生低声道:“没必要显身条,到了那要定装”
司徒先生看看旁边站军姿的时好雨:“老板,他的外套在车里”
老板很淡定:“快去取车”
司徒先生和尤亮君去车库,留下的时好雨自己一个和老板站在原地等。
这次可是说是时隔一个多月初次和江留见面,大厦顶层和中楼的练习室没有丝毫交点,纵然有交集也是层层工作传达下来,这就是区别。
时好雨微低着头站在和他两步之隔的地方,规规矩矩。
深秋的树和花都已经凋零的差不多,公路两旁的绿化林叶叶枯黄飘零。
江留侧头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叹声气,轻声问:“冷吗”
时好雨似乎是颤了颤,微笑道:“不冷,这样的天气还算不上冷,谢谢老板”时好雨觉得这几句话已经穷尽他积累的所有词汇,尴尬的连手往哪里摆都不知道,只希望尤亮君快点把车开过来,现在和江留独处一秒,对他而言都是充满挑战和折磨。
江留想把风衣递给他,胳膊才稍有动作就见他连忙把脸转到一边,粗略到鲁莽的掩饰折射最直接的拒绝……
江留收回胳膊不再动作,顿了顿说:“那个礼物你还要吗”
“……什么?”
江留笑;“那天你在办公室里打破的那个礼物,还要吗”
他这么随意提起的那天对时好雨来说是永不敢再忆起的那天,时好雨的心境反而平静了,音轻而清澈:“不要了”
江留看看他,没头没尾的嗯了一声。
老板的车迟迟才被司机开过来,江留没留下一句道别就迈步上了车,黑色轿车驶入车流。
这次是,彻底放弃他了吧……
时好雨目无焦点的盯着脚下地面,直到车笛声响起。
到试镜地点,那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片场,看那高达十几米的高台,看样子是要试一场武戏。
试镜艺人经过第一轮淘杀已经所剩无几,时好雨试的角色是男二,一个由联邦敌对秘密政府里培养的机器杀手,人物性格是血腥又冷酷的,跟时好雨的外形和气质没有符合点,但是他试第一场文戏的时候抬起头的瞬间眼神已经变了,从内心深处渗出的阴冷和无情让人分秒被他眼中透露的浸骨的寒意所臣服,可是他的眼中又是那么的忧郁和伤感,似乎蕴含着无尽鲜为人知的伤心过往,让人因惧怕而躲避的同时又会忍不住的想接近他了解他,救赎他……
而尤亮君的角色是他在杀手培养基地中唯一结交的好友,K。他们没有名字,只有字母代号。
在一次任务中K没有对目标者仅有五岁的女儿痛下杀手,代价就是被组织割下头颅以向他们敲响不忠的警钟,就在那时身背无数血债的时好雨所扮演的TY默默在心里谋划策反之心,不为什么正义,只为祭奠友人的亡灵,就此走上血腥而不辨正邪的复仇之路,最终被男主角联邦特工所擒获,送入罪孽之城,监狱。
现下,两个人定完装出来,和几位同行一起等导演驾临,导演如期而至,时好雨只觉得他眼熟。
金发碧眼的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外国帅哥一眼认出时好雨,走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依旧一口生硬蹩脚的汉语:“我打盆油”
时好雨很快从惊讶里回过神,又惊又喜:“杰恩?”
杰恩貌似很满意时好雨还记得他,用力揽了揽他的肩膀以兹鼓励,紧接着蹦出一串子西语。
还好时好雨通过一个多月的恶补大概听的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很是熟练的回了几句,杰恩力赞他发音标准,时好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