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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桃 上——by桃子君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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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商战于牧野,作《牧誓》。时甲子昧爽……”蒯聩朗朗上口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弥子瑕。

等他背完,弥子瑕又道:“太子说下其中意思吧。”

“这周武王伐纣时所作的一篇战斗檄文。”

“那你说说周武王为何伐纣?”

“还不是因为纣王无道。”蒯聩这时才表现出一丝不耐。

“说说具体原因。”

蒯聩蹙起了眉,看着弥子瑕不苟言笑的面容,颇有些不高兴的瘪嘴道:“子瑕,你怎么和李太傅一样古板无趣。”

8、鲁郑战争

“读书习字不都是如此?”弥子瑕也不抬头。

“我不想读了。”他将书一推,就撒娇耍赖望着弥子瑕道。

弥子瑕面色沉了下来,蒯聩立刻识趣的改口:“子瑕,我刚刚睡醒,还在犯困,我们先去外面玩玩,等会再看书。”

弥子瑕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蒯聩立刻高兴的拉着他手,往外奔。

几天下来,弥子瑕与蒯聩接触,发现他只是一个顽劣单纯的孩子,并没有一般王室中王子的过于早熟,也就渐渐放下抵触和戒备;而蒯聩也发现弥子瑕其实不过是外冷内热,所以很多时候他揣摩着弥子瑕的个性,提些以前根本不敢在太傅面前提的要求,竟然欣喜的发现弥子瑕会答应。

这一天,蒯聩又耍赖要去游湖,游完了湖才肯读书,弥子瑕只得答应。

碧叶清水,滔天的绿意,弥子瑕与蒯聩坐在一艘小船上,看着周围高过他们的荷叶的芦苇。

“子瑕,你上次说的那个宫女,怎么样了?”蒯聩用水划了划清水,随意的问道。

弥子瑕却一惊,戒备心又起,这怪不了他,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尔虞我诈,本能的会将别人的意思想上几遍,层层剖析。

“太子怎么想起这件事?”弥子瑕不知蒯聩是不是又要以此为威胁,所以沉着声音问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吗?你还和她见面吗?”蒯聩满口醋味。

弥子瑕愣住,然后无语。他何时说过自己喜欢那女子?!不过是他问的时候,他没有回答罢了。

不过为了以防他以后以此事相要挟,弥子瑕道:“太子,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已经出宫婚嫁了。”

弥子瑕做事向来都是谨谨慎慎,不留一点万一。这样的性格,真不不知是好是坏。

蒯聩立刻转过头看他:“子瑕,那你是不是很伤心?”

弥子瑕微沉默了会,无谓的道:“也没什么,何必让她为微臣白白蹉跎了青春。”

蒯聩望着他,心中立刻涌出了喜悦,然后愉悦的躺下了身子,将头躺在了弥子瑕微微屈起的膝间,睁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茫茫的天空。

“子瑕,我喜欢你。”蒯聩仰着面,望着弥子瑕脉脉含情。

弥子瑕再次听到他这话,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只当他戏言,他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喜欢?可是他却忽略了蒯聩其实只比他小四岁而已,或是弥子瑕本身少年老成,自觉地比蒯聩大许多。

又一年夏天悄然而至,平淡无奇的日子,再次因为一件事被打破。

当夜,夏风阵阵,树影婆娑,而卫宫中一片安逸温暖,床榻上是姬元和弥子瑕,两人已经熟睡。

突地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熟睡中的姬元呓语了几声,翻了个身。弥子瑕一向浅睡,睁开眼,披上外衣,轻轻打开宫殿的门。

弥子瑕刚要斥责,却发现门口站的是以前晋国家中的仆人,那仆人一看到他,立刻痛哭流涕,如遇救星:“大人,夫人病重,大夫说恐怕……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你说什么?娘怎么会生病?!”弥子瑕立刻肃然问道。

“大人,您还是快赶回去吧,也许还来及的看夫人一面。”仆人哭着道。

弥子瑕立刻就要走下台阶,却陡然想起卫王曾经邀他看过宫中的几匹良马,可日行千里。他转身向着马厩而去。

看管马的人,原本昏昏欲睡,看到弥子瑕,却立刻清醒了大半,恭敬的上前道:“拜见弥大夫。”那人是大王的身边的红人,他一个小小的马吏,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弥子瑕心急如焚,未理那官员,就径直走向马厩,牵着一匹马车就要出来,那官员谄笑的拦住了他:“弥大夫,可有大王的命令?”

弥子瑕微楞,撒谎道:“是大王让我来的!”

他说了一句,就纵身跨步上了马车,直奔宫门而去,而身后的马吏却并未看到一条大王的诏书。

卫王醒后,管理马匹的官员觉得有疑,还是禀告了大王,这时满朝文武才知弥子瑕竟假传君令,擅自动用君王马车!

朝廷上

“大王,弥子瑕假传君令,擅自动用您的马车,请您治罪弥子瑕!”一个臣子道。

“大王,假传君令当斩;擅自用君王之车,当砍足!”另一个臣子也如是道。

“大王,弥子瑕仗着您的宠爱,藐视王法,其罪当斩!”

……

太多的臣子上谏,姬元有些头疼的用手撑着头,终是被逼的无可奈何,他才道:“弥子一瑕片孝心,不惧刑罚,何罪之有?”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他做的错事,你也会认为是对的,反之亦然。

此时一片唏嘘之声,要求惩罚弥子瑕之声更甚,纷纷言弥子瑕为祸国佞臣,卫王不可如商纣一般将国家毁于一旦。

“不要说了!”姬元却怒然站起,走出卫宫。

群臣扼腕叹气,其中一个人看到身旁的公子朝有些异样,以为他也是愤慨,于是摇着头道:“大王当真是被那佞臣迷惑住了,此等以下犯上之事,怎可轻饶?!”

公子朝看了那官员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宫殿,暗叹此等宠爱,怎可想有一天会变成毒蛇猛兽?

弥子瑕回来时,宫中要求惩罚他的言论已被卫王压下,但心细如他怎会不知道宫中的变化,擅用君王马车,可是斩足之行!

弥子瑕是感动的,感动于姬元无条件的维护和宠溺。但他还不知道,他离宫的几天不仅发生了群臣声讨他一事,还发生了一件国家大事,这件事就是姬元宠爱他的一个转折点。

卫宫

弥子瑕像以往坐于姬元身旁,姬元拉着手道:“子瑕,来尝尝鲁国的点心。”

案桌上,放着几卷竹简,旁边即是可心小巧的点心,幽幽的散发着些微花香。

他接过了姬元递来的点心,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气味即充满了整个口腔,他问道:“大王,怎会有鲁国的点心?”

他原是随意一问,姬元却怔住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微沉的扫过了桌面上的竹简,上面有刚刚加急送来的军事。

姬元沉默不语,弥子瑕困惑的看向了他,他却猛然转向了弥子瑕,眼中再不复刚刚的温柔情意,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恨意。

弥子瑕一惊,姬元才缓和了些面色道:“子瑕回家多日还不知道吧,鲁国为了晋国和郑国开战了。”

弥子瑕手中的点心落到了案桌上,在案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姬元看着他的动作,面容染上了些诡异的笑意:“子瑕觉得鲁为晋伐郑,卫国应当作何?”

弥子瑕回神过来,却立刻陷入姬元的问题中,鲁国怎会和郑国突然开战?还是因为晋国?是晋国之意吗?那为何作为晋鲁卫联盟的卫国,之前全然不知此事?晋国是在故意排斥卫国吗?

弥子瑕没有即是回话,姬元挑起眉头,嗤道:“子瑕是晋国人,都不知道晋国是什么意思?!”

“大王,臣到卫国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和晋国联系了。”弥子瑕看着姬元不豫的面孔,立刻道。

姬元望着他沉默半响,缓和了气氛道:“寡人刚刚失控了,子瑕莫生寡人的气。”

“臣不敢。”弥子瑕低头道,内心如鼓。

“子瑕,今晚留在寡人宫中,寡人多日不见子瑕,甚至想念。”姬元恢复往日的柔情,轻轻拥住了那人的身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高挺鼻梁下殷红唇瓣。

“诺。”

满屋轻纱,珠帘玉坠,摇曳生姿,两个俊朗之人倒在了地上。

天色蒙蒙亮,弥子瑕看着身旁熟睡的人,轻轻穿上了衣衫和鞋履,打开了门,走向了以往曾与青羽相会的假山。

他不过不在数天,晋鲁郑就发生此等大事,青羽现在定是找他找的焦急!

陡峭白石,莹莹反光,弥子瑕站在假山旁,略微向四周瞥了瞥。清早时分,宫中的宫女宦官还未醒来,何况那些王家贵族?他闪身进了假山的一个洞中。

青羽果然在此处等他:“大人多日不在宫中,真是让我好等。”出口即是不满讽刺之语。

弥子瑕却未理她的责备,而是站在那女子面前,严肃的问道:“鲁为何要与郑国开战?”

“自然是大王(晋王)的意思。”

“大王既是想攻打郑国,为何不让鲁卫联手?”

“区区郑国,何需两国联手?!”

“可是,大王总是一味的偏袒鲁国,忽视卫国,连这么重要的事,卫国国君还是刚刚知道!这让作为三国盟军的卫国作何想法?!!”弥子瑕蹙眉。

“卫国怎么想,晋国没有功夫知道,也无意知道,晋国现在正援助鲁国攻打郑国!”青羽道。

弥子瑕皱着眉头微微沉默,晋国作为盟主,若不及时处理妥当三国关系,只怕以后后患无穷,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大国的根本。

9、往不假道

青羽看弥子瑕沉默,又道:“鲁国攻打郑国时曾途径卫国,可是并未向卫国借道,堂而皇之带着大部队经过了卫国的都城,这件事卫王也知道,你以后可以以此事在卫王面前挑拨两国关系。”

弥子瑕大惊,鲁国带着可以攻下一个国家的军队经过卫国,这样的事却不禀告卫国,倘若卫国以为他们是来攻打卫国的,会如何?!岂不是要两盟军交战,晋国这个盟主国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弥子瑕现在站在幽暗的假山里,就可以想象,鲁国将领是如何气焰嚣张的带着大批队伍,站在卫国边境,以晋国相要挟,奉盟主君之命,要卫军速速离去,不得干扰鲁军过卫。而卫王在收到了那八百里加急来的信时,内心会是有多少震惊和气愤,可是偏偏他只能妥协。

“这样对晋国到底有什么好处?鲁卫都是晋国的盟国,晋国不是应从中协调关系,让鲁卫完全效忠晋国吗?!”弥子瑕道。

青羽笑了起来,嗤笑道:“大人可真是天真,天下诸侯谁不想一领天下,只不过是有没有实力的问题!鲁卫现在是晋国的盟军,那是因为鲁卫要晋国的庇护,等到那天鲁卫不需要晋国,只怕翻脸不认人比晋更甚,既是如此不如早早就将两国矛盾的隐患埋下,岂不是对以后大王称霸更有利?”

“子瑕不以为然,晋国若是积极协调鲁卫关系,帮助两国国运昌盛,鲁卫如果哪天真的强盛,自然也不会忘记晋国以往的援助,这岂不是比做离间小人更得人心?!”弥子

“人心?”那宫女唇角的弧度突然奇异的向上抬起,带着明显的讽刺,“弥子瑕,这世上做不可靠的便是人心!我原以为你是世家出生,从小熟知宫廷战争,应该会明白这其中的利益要害,却未想你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弥子瑕脸沉下几分:“公主,臣只是不想再生灵涂炭,因为诸侯之间的争霸、个人的野心,周王天下,四崩五裂,百姓民不聊生已数百年!”

宫女的眼中闪过些异样和哀伤,她沉默了会,才幽幽的道:“弥子瑕,你若真的为天下苍生着想,就更应该效忠晋国,让晋国早日成为霸主,一领天下,合并各国,让天下百姓皆是一国子民,享天子之恩惠,不分彼此!”

弥子瑕颤了颤身子,动了动嘴唇,说不话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天下真的如那宫女所说,四崩五裂已久,需要的不是像他这般无用的仁慈之心,而是一个强大的霸主来统一各国,以强大的气魄来实现一国的安定!可是……可是哪朝哪代的统一和平前不是岑岑白骨堆砌,血流成河?!他不忍的不过是这个。

他闭了闭眼睛,握紧手下的拳,向那宫女表示衷心:“臣愿为晋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弥子瑕与青羽分离。

卫宫一角

公子朝斜斜的倚在一根廊柱上,半眯着眼,手中半盏清酒,胸前有些湿迹,印出他胸膛的轮廓,他半透着诱惑半有些悠哉的看着远处行走的弥子瑕,仿佛恣意快活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般,而不是那被禁锢在这幽暗争斗的后宫的男宠。

“子瑕。”公子朝轻轻叫他,嘴中吐出温热的酒气。

弥子瑕回头,看到他这般,微微皱起了眉头:“朝,你怎么在这喝酒?”

“我想在哪喝便在哪喝,有何不妥?”公子朝面色通红的挑眉。

“这若是被朝中的臣子看到,会说你行为不端的。”他拿出怀中的一方帕子,帮他擦拭着他脖间和胸前流淌的酒。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罢了,我连秽乱后宫的罪名都顶了下来,还怕他们说这些?”公子朝无所谓的道。

弥子瑕对他无奈,只能摇头不语。

“子瑕,你为何要擅自动用卫王的马车?”公子朝握住他的手,面色一反刚才的随意,“我记得我告诫过你不要随便动用他的马车!”

弥子瑕怔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当时家母病情严重,不得已才……”

“那你为何不向卫王请命,请求他应予?!你知道你这样做,是斩足之刑吗!!”公子朝沉下脸打断他,他自是知道弥子瑕是因救母而放下这等过错,他疑惑的不过是:史书上说卫王当时即在弥子瑕身旁,那他为何不向卫王请命,而愿意甘冒如此大险,擅自动用君王马车!

“当时大王已经熟睡……”

“所以你为了顾及他,宁愿冒这样的风险?!弥子瑕你是有多么自信,卫王一定会为了你压下朝中众臣的谏言,免你责罚?!”公子朝挑高声音道。

弥子瑕被他的态度吓的有些恍然,他呐呐的望着那人道:“可是,大王确实免了我的责罚。”

此话不出还好,一出,公子朝面色突地下沉,阴冷冷的道:“是的,他就喜欢做这种笼络人心,让你以为他多么宠爱你,在你全心全意相信依赖时,再给你狠狠的一刀,让你明白他的宠爱不过只是他的一场算计!”

“朝……你为何这样说大王?”弥子瑕疑惑问道。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公子朝斩钉截铁,一脸笃定的道。

“朝,是因为大王抢了你喜欢的人吗?可是,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是迫于国家之间的联姻,你也说了,他根本不爱南子,他……”弥子瑕已经不自觉的为他辩护,连他都心惊。

公子朝却冷笑连连,怪异的笑声,让弥子瑕停下了辩解,怔怔的看着他。

“子瑕,如果我跟你说,他根本不是受害者呢?”公子朝阴冷的道,“他不但不是受害者,还是这场联姻的最大获利者!你应该知道,他不是长子,而各国极重视嫡长有序,何况卫国一直崇尚儒家思想,他根本一点即位的可能没有!

可是,当时他联合了卫国邻国宋国,许下只要一登基宋卫两国永世交好,宋国若有一天受敌侵入,卫国一定不遗余力相助。而宋国一直以来都是四战之地,早已被各国之间的争斗拖得国力衰弱,当时姬元一提出条件,宋国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以联姻保持两国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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