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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桃 下——by桃子君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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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所知,赵鞅根本就是想要他们回国知会一下姬午,并没有要询问姬午的意思,赵鞅的意思也是他们回晋国后就不用回来了,如此以来,他们完全没有赶路的必要。

安山点头,走到赵无恤旁,两人言语几句,安山就面色爆红,气愤的回来了:“家主,我们自己走,不和那姓赵的一起走。”

“他怎么说?”

“他不肯,他还怪家主没事找事。”安山郁结的脸上满是不平。

弥子瑕愕然,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对那人喊道:“世子。”

赵无恤倚在树上,佯装看着风景盘山山下的景象,置若未闻。

“世子,在下身体不便,恐怕要耽误世子一些时间。”弥子瑕仍是对着他背影道。

赵无恤眼中一紧,面露不愉,转过身来:“赵温茂,你真当我是你的杂役来指使?”

弥子瑕面露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赵无恤总是要将他的意思曲解成另一番意思。他只得无奈的解释:“世子,在下并无此意。”

赵无恤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此意,还是真的身体不便,只是不耐的道:“就算身体有恙,你且忍着吧。”

这句话一出,安山简直要破口大骂,他还有没有人性,让一个残废之人忍着颠簸的疼痛,关键是他们明明没有可以慢走的,安山这下非常可以肯定,这赵家公子就是看家主不顺眼,存心找家主的出气。

弥子瑕面上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望着赵无恤沉着了一下,道:“敢问世子是回去有要事吗?”

“不是。”

弥子瑕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是世子看不顺在下了。”

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所有的喜怒,所有人的看法在他面前不过只是尔尔,又仿佛阅尽千帆的从容淡泊。

赵无恤楞了一下,以为他又是故作从容,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悠闲?你是残疾了,可是正因为你的残疾,别人对你也没有什么厚望,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别人也理所当然,我不同,我如果像你这样,别人就会说我是依仗父亲的寄生虫。”

弥子瑕颤了下身子,垂下眼睑,唇角维持的笑容终是被冷言冷语压沉了下去。

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残疾还有这种作用,仿佛他残的理所应当,得天独厚。

那日……

昏暗的牢房里,四肢被几双手狠狠的压在冰冷的地上,他想要挣扎,膝盖处却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处……

无助,害怕,心死,在那一刻他突地觉得还不如死了,可是偏偏他苟延残喘,那些牢头又压在他身上……

他面色苍白的闭上了双目,不愿再回忆了,只有搭在没有一点力道的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整个膝盖。

赵无恤说完才发现他的异样,一瞬醒悟过来刚才的言语有多伤人,他张着嘴,想要解释一下,却突地词穷,只能呆望着弥子瑕,这时候他竟有几分希望那人再递给他一个“虚假”的笑容。

“是在下耽误世子的时间了。”弥子瑕连头都没有抬,就回身放下车帘,车内是他颤抖的身躯,所有的软弱只能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舐。

赵无恤呆滞的看着那车帘,片刻回神过来,转身翻身上马道:“启程。”

他虽然嘴里坚持说不会放慢行程,但是手下每次抽鞭策马的次数却明显越来越少,也不时的回头,仿佛深怕后面的马车走丢。

夕阳将下,天边渐渐黑了下来,赵无恤走的更慢了,怕和后面的人拉的距离太长,他看不见自己。

在他又一次回头时,身下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变得躁乱了起来,赵无恤赶忙勒马停下,敏感的察觉周遭有意。

身后安山不察,只是奇怪的看着停下来的赵无恤,赵无恤不止停了下来,还勒马回转向他们奔来。

安山以为他又要找茬,装作没有看见的自顾驾着马车。

“快回去。”赵无恤低声道。

“什么?”安山悠悠哉的道,一脸没有听清他的话的样子。

“往后面走。”赵无恤一边说,一边神色紧张的环视着四周,然后伸手勒住缰绳,往右打转。

偏偏安山这个榆木脑袋,居然扯住了缰绳,又往前面带,还扯着嗓门提醒:“去晋国的是前面那条路。”

突地,草丛中簌簌的传来一阵骚动,赵无恤暗道一声不妙,安山心如豆大,竟然还喳喳呜呜的埋怨赵无恤认错了路,一个劲的要向前方走,等到前侧方一把冰冷锋利的刀突地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然后颤着身子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啊——”突地,他大叫了起来。

四静鸟飞绝,安山也吓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赵无恤简直要无语,弥子瑕听到动静,赶忙掀开车帘,车外四五个大汉手持大刀,刀锋熠熠反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要围了过来,而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已经放开那晕倒的人,架到了弥子瑕的脖子上。

58、遇贼

此时的赵无恤也看到弥子瑕这边的情况,他心里叫苦不迭,最大的希望就是弥子瑕千万不要也晕了过去,他背着一个人应该勉强课以逃脱,但是弥子瑕再晕的话,他可没有其他手救他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完全忘记了其实弥子瑕晕不晕都没有关系,他又不像赵无恤四肢健全。现在,赵无恤应该无比感慨一个人四肢健全是比任何事都要幸运的。

出乎赵无恤的意料,弥子瑕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大汉:“你们要干什么?”

“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大汉凶神恶煞的道。

“钱可以给你们,但是要放我们过去。”弥子瑕道。

那大汉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仰着头大笑了起来,颤的他手中那把刀也不稳起来。

“喂,你小心点。”赵无恤紧张的对着那大汉出声道。

那大汉立刻停住了笑声,一瞬又变得凶狠,斥道:“老子打了那么多年的劫,还没遇见跟老子讨价还价的。老子想放你们就放,想不放,杀了你们都没有人知道。”

“快点,不要废话,把钱交出来!”大汉不耐烦的又道。

弥子瑕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在当时那个时代,兵荒马乱,一锭碎银就够普通百姓吃半年了,弥子瑕掏出的不过是他们路上一些零钱,若是真把所有的钱给他们,不说他们会不会放过他们,就是那么多的钱,哪个不见财起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就这些?”大汉在手中掂着碎银,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人,我们兄弟俩一年的所有收入都在这了,原想赶在过年前回家孝敬老人的,这下什么都没有了。大人,你看在我们都是为人子女的,放我们过去吧,老人一个人在家要是等不到我们兄弟两人,只怕是要伤心的。”他一边痛心不舍那几锭银子,一边惶惶恐恐的生怕那大汉真的把他们一刀砍了。

那大汉犹豫了下,收起刀道:“行,放你们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弥子瑕连忙弯腰道谢,抽空对赵无恤使了一个眼神,赵无恤立刻领会的驾起马车就要走,那大汉却突然像想起什么,又阻止了他们的路,然后盯着弥子瑕的面具道:“你把面具摘了。”

“大人,小人自小面容丑陋,只怕会吓着各位。”弥子瑕谦卑的弯着腰,面容却都是谄笑,就像那些他在朝堂上见惯的趋炎附势之人。

“对啊,我的兄长自小长的就像母夜叉,你别看那半边脸正常,他另半边脸可是极其恐怖,眼睛有血盆那么大,流着脓,肌肤上长满了青苔,上面啊,还经常会冒出些虫,像什么蛔虫,蜘蛛,蛆……”赵无恤一边说一边比划。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快走。”那些大汉纷纷作恶的挥手。

赵无恤立刻住嘴,驾起马车向前奔去,甩开了那些汉子,他才回头笑吟吟的道:“看来你不笨嘛,还知道要装穷扮拙。”

“彼此彼此,世子刚才一番话可是把在下的容颜毁的一干二净。”弥子瑕淡笑。

“我那是毁吗?我以为我已经够手下留情了,我还没说你是没有鼻子,只有一只眼的怪物呢。”

“……”弥子瑕无语。

“对了,你到底长什么样?”

“……”

“难道真的像我说的有一只眼血盆那么大,上面长满了虫子?”赵无恤说的自己都心里颤颤的,回头一见弥子瑕姣好的半边脸,再想到他另一边脸可能如自己所想,他就有种冲动想要作呕。

弥子瑕看到他的表情,只得无奈的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赵无恤仿佛抓住了关键词,一下子敏感的道:“难道你真的长那样,只是没有那么夸张?”

“……”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赵无恤感觉整个人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半天,弥子瑕才哭笑不得的道:“世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

而赵无恤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哦,天啊!他竟然和一个怪物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有种想要立刻落地逃跑的冲动。

赵无恤回过神来,就开始摇着身旁昏迷的安山,快醒来,快醒来啊,他才不要和一个怪物呆在同一辆马车上!

安山被摇醒,醒来就喳喳呜呜,余悸未消:“山贼,山贼——”

赵无恤看他醒来,什么话都没说,脚底抹油的一下子跳下了马车,将拴在车铉的缰绳解开,利索的翻身,驾着马车就奔到了前面。

安山喊完,发现附近已无山贼,刚要松口气,又看到赵无恤一连串的异样,立刻又紧张了起来,直到车内传来一个声音:“安山,驾车。”

“啊?哦,好。”

一路上,赵无恤再也没有跟弥子瑕说过一句话,就连和马车也相拒数十丈,看见弥子瑕,就转过脸。

安山对此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赵无恤一路上刁难他们也够多了。

回晋国的路除了山贼那次,至此都变得格外顺畅,赵无恤把两人送到晋国都城外,就下了马,虽然他心有戚戚,但他不得不上前。

“好了,我就把你们送到这了,回宫的路总认得吧。”即使上前,赵无恤也不敢靠近那个车子。

弥子瑕在车内听到他的话,立刻撩开了车帘,吓的赵无恤一下子退了好几步,眼神闪烁,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放到弥子瑕的脸上。

“世子是要回去吗?”弥子瑕没有管他的态度,问道。

“嗯。”赵无恤点头,然后低着头迅速道,“我走了。”

难怪他一路上狂奔极赶,原来是存了回去的心。

这是一次难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赵无恤怎么都不想放弃。

赵无恤牵着马低着头就要穿过马车,弥子瑕赶忙道:“世子,郑国国君年迈老矣,四战之地,年年国库亏损,其实可以先以利诱之的。”

只是,这种办法,是赵鞅不屑做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和赵鞅进谏过。

59、第一次带兵

赵无恤顿了下,继续向前走。

“家主,那个姓赵的这样对您,您还帮他干嘛?”安山满肚子气。

“安山,不可以这样称呼世子。”

“大人,你常年不在晋国不知道,赵鞅几个儿子中最不受宠的就是这位,他母亲原是赵鞅家中的侍从,是赵鞅一夜风流留下了他。赵无恤在赵家的地位,连赵家的管家都不如。”

弥子瑕眉头蹙了蹙,沉声道:“安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将来有一天也许他会一飞冲天呢。”

安山讪讪的点头,内心却是肚悱:他那一个不受宠的小子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弥子瑕回宫后,姬午对赵鞅私自攻打其他国家非常不满,但是也只能忍气吞声。

弥子瑕看着姬午怒气郁结面上,突然想到了那个被众人排挤的少年,赵鞅已经是权倾朝野,他到底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值得公子朝特地提醒自己要注意此人。

“大王,臣先回去了。”弥子瑕道。

远在郑国边境的赵军,没有一刻松懈,全军出动攻打郑国,郑国每年历经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争,对赵军的攻打根本不放在心上,想着法子拖延耍赖,就是不愿正经的开战。

赵鞅对此气的牙痒痒,强攻不下,又不知如何应对郑国的耍皮赖脸。赵无恤看在眼中,有种想法渐渐在心里映入轮廓。

“爹,儿子自请带兵从侧翼攻入,现在郑国大部分兵力在北城这边,定想不到我军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赵无恤拱手一脸正色。

赵鞅微犹豫了下,才道:“让赵子卿陪你一起去,凡事须得过问于他,不可鲁莽。”

赵无恤心中微变,面上却是恭敬:“是。”

赵鞅是不相信赵无恤的实力的,儿子多了,有时候连一个稍微有些才能的家臣都不如,赵鞅是求贤若渴的,他对自己的部下好的没话说,天下都言若求明主,北晋赵鞅为不二人选。

就连大圣人孔子,也曾想要投到他门下,只是两人政见不合,赵鞅喜欢改革,而孔子是保周守旧之派,孔子最后还是回了鲁国。

只是赵鞅的多情全给了他的部下,留给他儿子的只剩下少的可怜的一些父子之情,该废的废,该杀的杀,该警惕的警惕,做他的儿子不但要事事全能,无一瑕疵,还不能功高震主有不臣之心。其实赵鞅有点像两千年后清王朝的康熙,绝对的大爱天下,但是也绝对的冷酷无情。

赵无恤带着赵军中将近一半的军队向郑国右翼连夜偷偷奔去,第一次带这么多的兵马,他心中是格外激动的,即使他后面紧紧跟着一个赵子卿,即使他知道他事事都要请示他,名义上他是主将,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陪从罢了。

其实,他与赵子卿的关系不差,至少赵无恤是感激他的,因为是赵子卿,父亲才想起原来他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儿子;因为是赵子卿,他才在其他世子的陷害中九死一生;因为是赵子卿,他才能从那每日的柴房中走出来,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有时候幸运与不幸是相对而生的,有多不幸,就有多幸运。

士兵走的极既匆忙又小心,因为必须在一夜之内赶到郑国东城,而一夜他们还必须不能引起卫人的注意,否则一切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被卫人围剿,要知道卫人自从鄟泽之会后,对晋军那是一个痛恨,只差直接却晋国杀敌报国了。

赵军几乎是徒步的赶在天亮前到达了郑国右翼的一个山谷中,赵子卿安顿好士兵,一转头,却发现赵无恤不见了。他赶忙向四周的士兵打听,士兵这时候都昏昏欲睡,两眼昏花,哪能还看见什么人。

天空出现了一抹阳光时,山谷中远远走来一个人他悠哉哉的走着,嘴中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一脸喜色,他走进自己的帐子,刚想要掀开进去,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世子。”

赵无恤的背陡然僵住了,他有点僵硬的转过身,脸上堆满笑容:“子卿,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子卿没有说话,沉着的眼神望着他几秒,他才似乎微叹了一声道:“世子,四周都是他国的人,没有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跑。”

“我知道,我就是方便了一下啊。”赵无恤撒谎不打草稿。

赵子卿什么话都没说,微点了头,转身离开。方便能方便了一晚上?

军队休息了一晚,赵子卿回去补了下觉,就立刻又赶到赵无恤帐中,赵无恤这时正在穿着盔甲,看到赵子卿,就道:“子卿来的正好,我们现在就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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