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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桃 下——by桃子君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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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伯鲁眼中闪过脆弱:“无恤,你说爹是不是对我彻底失望了,他是不是要彻底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赵无恤面色一滞,看了一眼弥子瑕,才道:“怎么会?父亲对你从小就与我们不一样,你是嫡出,太子之位不给你给谁呢?父亲不过是暂时免了你的职位,你不要多想。”

赵无恤安慰,却有些无力,因为他知道赵鞅此举将会是赵伯鲁失去太子之位的一个开始,若是赵伯鲁再不能让赵鞅满意,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赵伯鲁低着头,因为赵无恤的安慰有了一丝放心,却仍然扯着赵无恤的手,央求:“无恤,你和爹说说,让他不要再软禁我了,我以后再不惹他生气了,在房间太无聊,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这个傻瓜!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安分守己,让赵鞅渐渐忘了那件事,我如果去为你求情,反而会让他更加不快。

“大哥,你好好待在这儿,爹没准一会就放你出来了。”赵无恤耐心道。

赵伯鲁抬起的头又秧了下去,闷闷不乐的用着一把匕首划着案台,刻下一道道印记,望着那些印记的双眸变得阴郁狰狞。

“太子想要重新获得家主的宠信其实也不是很难。”一旁的弥子瑕淡淡的开口道。

赵伯鲁一瞬眼中又集聚起光亮,怔怔的望着弥子瑕。

弥子瑕笑着解释:“太子,你以往不是也时常偷懒,家主何曾发这么大的火?这次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生气?”他顿了下,然后望着略显迷茫的赵伯鲁,叹然道,“家主在朝中身为正卿,最为讨厌的应该就是别人欺骗他,你拿着几篇不是自己写的文章给他,他怎能不生气?”

原本的赵伯鲁虽然愚钝,但胜在憨厚诚实,现在连这一点都失去,赵鞅一定是太过失望,才下令免去他的太子之位。

“那应该怎么办?”赵伯鲁急急的问出口,然后又将仇恨加到了门外的人,“都是那个蒯聩!我这就告诉爹,全都是蒯聩这个小人自作主张,想要害我!我根本不知情!”

赵伯鲁当真不知情?呵,若是没有你的命令,一个幕僚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弥子瑕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平淡的摇头道:“太子,不可。莫说家主不相信,就算相信,此举也只是徒然增加他对你管教下属不严的印象,于太子不利。”

赵伯鲁沉着头,面色郁郁。

“太子,家主惩罚你,只是想要你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而不是让你推脱自己的错。”弥子瑕一针见血,“既然如此,你在此期间只需好好反省,无需多惹事端,家主既然也会知道太子最近的行为,好好斟酌的。”

赵伯鲁在思考弥子瑕的话,弥子瑕余光瞟了眼外面跪地人的剪影,继续:“太子,像如今这种惩罚幕僚的事,还是不要做为好,做一个样子,让家主知道你是被冤的即可,若是事事不肯罢休,反而会落得一个肚量小气之名,不如饶了那人,别人会觉得太子宽容大度,心怀仁义。”

赵伯鲁为难的看了一眼赵无恤,赵无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让赵伯鲁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71、齐人之乐

“无恤?你觉得呢?”弥子瑕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赵无恤。

陡然,所有的阴霾不豫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笑容:“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无恤也这样认为,赵伯鲁当机立断的迈着大步走出房门,看了一眼跪地的人,冷淡无情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以后不要擅作主张。”

跪在地上的人身体颤抖了下,无意识的抬头,睁着红血丝布满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这边,好像是在考量刚才是否有人说话。

赵伯鲁皱起了眉头,对着门外过的奴仆道:“把他扶走。”然后小声嘀咕,“这么多天跪在我门外,人家还以为我铁石心肠。”

蒯聩努力的想要听清赵伯鲁的话,可是只能微弱的看到他张合着嘴,然后就有人过来搀起来,他茫然的回头望了望,刚想要抬起膝盖,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已经没有知觉了,一瞬天旋地转,他的身体如重物掉落就要亲吻大地,一旁的奴仆眼疾手快的赶忙接住,然后将蒯聩背到背上,告退。

事后,赵伯鲁在房中潜心读书和反思,不管是真是假,赵鞅总算有点满意,没过多久,就恢复了赵伯鲁的太子之位。

蒯聩养好伤后,知晓此事是赵鞅的幕僚相劝才得以善终,备了一份礼物就前去拜访道谢。

“蒯公子坐。”弥子瑕礼貌的示意。

蒯聩拱手道谢,然后坐下,施施然:“前几日多谢赵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弥子瑕淡笑。

客套之极的话,说完只剩下安静。

“蒯公子身体可好些?”还是弥子瑕先开口打破僵局。

“好多了。”蒯聩点头勾起一抹微笑。

弥子瑕也笑着点头,竟然安慰起来:“蒯公子不远万里到晋国,可能有很多还不熟悉,以后慢慢会好的。”他声音带着一丝怜惜和愧疚。

蒯聩微惊诧的抬头,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黯然的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时隔多年,许多事情已经是物是人非,两人也变得生疏,突地弥子瑕想起来他在卫宫时蒯聩对他的纠缠,真是聒噪又让人不可奈何,哪是现在这般恬静带着一点怕生的性子?

蒯聩暗中观察弥子瑕的表情,看着他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又突然沉着下来,蒯聩目光疑惑了起来,却只是怔怔的盯着他默不作声,直到弥子瑕注意到他的目光,他才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大厅中的一切。

“蒯公子,可要留下来吃饭?”弥子瑕一如既往的友好问道。

“呃?”蒯聩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般热情,赶忙礼貌客气的道,“不用了,在下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弥子瑕点头:“我让人送你出去。”

蒯聩刚想要说不必了,弥子瑕已经唤人进来,蒯聩只好拱手告退,他离开赵府,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望着那并不大的府邸,有种想要留下来的冲动。

想完后,他又自嘲的笑起,然后迈步离去。

鲁哀公六年,赵鞅请求攻打鲜虞,姬午同意,只是他不愿意弥子瑕跟过去,和赵鞅隐晦的提了下,赵鞅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他回府后就将这些话转述给弥子瑕。

弥子瑕顿了下,点头拱手:“谢赵大夫,此事我会自己处理,还请赵大夫莫要那么快划去我的名字。”

他一番话也是表明他必随军出战不可,赵鞅深深望了他一眼,点头。他有时候很不明白弥子瑕,为什么不留在晋国好好休养,偏要不停的参与战事。

赵鞅和弥子瑕认识已久,确切的说祖上就认识,可是以往同朝为官两人接触就少,虽然现今为上下级,但是赵鞅并不当他是自己的幕僚,谁家的幕僚背后有一个帝王这样大的后台?只要不干涉他的事,多他一个弥子瑕少他一个弥子瑕,他无所谓,他可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在以后赵氏的一族起着怎样的决定性作用。

“走,我们出去玩一会。”赵府中的另一边,赵伯鲁搭着赵无恤肩,一脸笑容。

赵无恤每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颇为无语的道:“大哥,你才刚被放出来多久,若是被爹知道……”

只要一说赵鞅,赵伯鲁准秧,他余悸未消的撇住了嘴,可是心里有根稻草不停的搔痒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实在受不了,眼睛溜溜的转了下,就想出好办法:“无恤,我们去酒楼吃饭,把温茂也带上,若是爹问起,我们就说我们去讨论天下大事了。”

赵伯鲁是想一到酒楼,就包个包厢,然后把姑娘叫到酒楼里,他为自己的聪明作喜。而因为弥子瑕的施救,赵伯鲁以往对弥子瑕米虫的观点就此彻底改观,凡事也愿意带上他。

赵无恤皱起眉头,他不能忍受弥子瑕被那些女子簇拥,一点都不可以!

“大哥,讨论战事也可以在家里讨论,你这样太让人起疑了。”赵无恤为着心中的人一点都不留情的打击。

赵伯鲁垮下脸不悦:“我说是讨论战事就是讨论战事,谁敢告状怀疑,我就让他在赵府混不下去!”

赵无恤不吭声了。

一路上,赵伯鲁是嘻嘻哈哈,蒯聩是面无表情,赵无恤是苦笑担忧,弥子瑕是闲淡释然。

“今天你们都要好好感谢我,我让你尝尝什么是享尽齐人之乐。”赵伯鲁张着手,摇晃着头一脸得意的道,活像一个胖胖的招财猫。

赵无恤脸瞬间就黑了,弥子瑕回眸打趣:“不就是吃一顿饭?难道那家酒楼的菜很好吃?那我要好好尝尝了,反正是太子请客。”

“不只是菜,还有其他的。”赵伯鲁神秘的眯着眼。

“其他的?”弥子瑕诧异的问道。

“到里面你们就知道了。”赵伯鲁摇晃着身体得意洋洋道。

弥子瑕笑着点头,等到了包厢里,看着里面坐满了各色的女子时,怔了许久,才茫然的问道:“是我们走错包厢了吗?”

72、和女子聊天

“没,就是这个。”赵伯鲁将停住的轮椅推进了包厢中。

丰盛的菜堆满桌上,弥子瑕怔怔的看着环绕的女子和扑面的胭脂香味。

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上前将弥子瑕桌前的杯子倒满酒,玉手芊芊,拿着铜质的酒杯横到了弥子瑕面前。

“公子请。”女子的声音是有别于男子的清润甜美,迎面而来的香气简直让人骨头都能酥掉。

弥子瑕望向周围,都是女子环绕,从赵伯鲁那边还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弥子瑕叹了一声,敢情他说的享尽齐人之乐指的是这个……

他接过女子手中的酒杯,对她尴尬了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女子得到满意的回复,献殷勤献的更加卖力,一杯又一杯的酒倒入了酒中,弥子瑕几乎从未与女子有这般接触,全然不知如何拒绝,他只能自恃酒量过好,维持着友好,心中隐隐却期望早点离开这尴尬的场面。

赵伯鲁显然没有听到他的期盼,他已经一头栽进了温柔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再好的酒量也抵不住如此的喝,弥子瑕脸上晕出酡红,他身旁的女子靠他越来越近,有时候不知女子有意无意指尖的停留,弥子瑕接杯的时候会碰到她的手指,圆润软腻的指头,没有大男人的粗糙和常年习武的茧子,让弥子瑕微微心头一颤。

他一直公务缠身,接触的全都是大老爷们,连与女子说几句话最多的也就是公事而已,何时如现在这般静下来如此闲适的喝着酒,而女子的吴侬软语,让人全身都舒畅了起来,全然没了先前的尴尬。他虽然觉得女子说的话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但还是会在女子说完一句话后搭上一句,表明自己在听。

人生本来就不需要每一句话都那么重要,有时候人更需要的是一个愿意陪你静下心慢慢闲聊的人,这个人不需要多好,也不需要有多少交情,甚至只是一个陌生人足矣。

赵无恤望着这一幕,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在他看来,弥子瑕已经是意乱情迷,乐在其中了。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些女子碍眼,现在却真真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莺莺燕燕全都赶出去。

弥子瑕与女子十分谈得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赵伯鲁拥着两位女子走出包厢,回头却偏偏故作正经的道:“呃,那个,我有事先回去了。”

他说的“有事”恐怕就是鸾凤和鸣之事。

赵伯鲁走后,弥子瑕低着头认真听着女子的话,时不时会笑起,酒杯不小心洒了酒水,他会细心的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女子微沾湿的指尖,惹的女子大为感动。

赵伯鲁嗤之以鼻,想不到外表冷清的赵温茂也是擅于讨好女子的人,真是从来没有看出来!还是他一直都是装腔作势,现在原形毕露?

“好了!你们还要聊多久?我们都在等你。”赵无恤不满的对弥子瑕提高了声音。

女子受惊的抬头,仿若失迷的小鹿,弥子瑕迅速抬头望了一眼赵无恤和蒯聩,就又低下头微笑着道:“我们要走了,你们怎么办?”

女子灵动的眼神一瞬失落了下来,然后垂着眉道:“外面有轿子会送我们回去。”

弥子瑕点了点头,礼貌的道:“路上小心。”

女子羞红的点头,赵无恤实在看不过弥子瑕磨磨唧唧的,怎么平时他那股冷清劲对别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全然没了?

他一把过去拉起弥子瑕的手就往外带,等出了酒楼,赵无恤一把甩开弥子瑕的手,整张脸黑的犹如夜色。

走了半路,弥子瑕一点都没有注意他的异样,他都快气的憋出内伤了,可是蒯聩又在他后面,他又不能直接问。

他深呼了几口气,转头漫不经心的对蒯聩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温茂在附近散散步。”

蒯聩望了一眼弥子瑕,点头离去。弥子瑕望着他走远,觉得他的背影特别凄凉。

“你怎么看谁都一脸深情?”赵无恤不满的斥道。

73、相认

弥子瑕恍然回头,就见赵无恤似乎在压抑些什么,别扭的又道:“你喜欢那个女子?”

“没有。”弥子瑕回答的直接爽快。

赵无恤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又走了一段路,他仍然心有余悸,因为他观弥子瑕年龄也不小了,迟早是要婚配的,只要一想到他与其他人成婚,赵无恤就抑制不住的心痛,而他婚后有了妻儿对自己是否也会不如以往亲密了?还是将更多的关注于家庭?

“温茂……”赵无恤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在黑夜中又响起,在弥子瑕回头疑惑的看向他时,他才垂着眉问道,“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

弥子瑕失笑摇头,他连和女子接触的几乎都少之又少,何来心仪?

赵无恤暗松一口气,却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成婚?”

“没有。”弥子瑕继续失笑摇头。

“真的没有?”赵无恤吃惊的抬头。

“嗯。”

“……”

弥子瑕望着他惊讶的表情淡然悠悠道:“我孑然一身习惯了,突然要和一个女子一起生活,只怕会不习惯。”

仅仅因为不习惯,这个人竟然不想要成婚?如此离经叛道的思想让赵无恤隐隐高兴。

“而且我也喜欢不了女子。”弥子瑕又吐出一个炸弹,他是真的将赵无恤当成了朋友,才毫无顾忌的说出所有心事,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赵无恤对他感情。

“什么,什么叫不喜欢女子?”赵无恤惊讶的连话都说不稳。

弥子瑕淡笑着望着他,没有回话。

赵无恤脑中一根弦掉了,顿时所有的世界崩塌,然后又重新建立起一个更让他欣喜的世界。

原来他也不喜欢女子,原来他与自己一样,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赵无恤激动的就要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所有的情愫都倾诉出来。

弥子瑕却微转过了头,错过了赵无恤眼中的深情,他似乎有些怅然的道:“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子。”

赵无恤脸上的笑容怔住了,灵动的双眸缔结成冰,使得他说出的话任性又伤人,活像一个受伤了叫嚣的小狮子:“你喜欢男人?!赵温茂你能真恶心。”

弥子瑕猛然回头,他想他也许不会理解自己,但是从来没有料到他如此恶语相向,一时迷茫又无助。

赵无恤错愕了下,满脸通红,气愤又无奈的迅速的跑开了,他的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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