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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下+番外篇——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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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兄弟愣住。

谢非是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与我会翻脸成仇?”

孪生兄弟道:“平波城军器局乃是方府主辖下,这些年来,军器局提供的兵器也是方府主授意。一旦放他上京告状,表哥人在西北,皇上顾不得他,首当其冲的便是方府主。难道谢岛主不顾念师兄弟之情吗?”

谢非是淡然道:“是师弟让你们来杀我的?”

孪生兄弟又被问住。

金眼睛道:“我们并无意冒犯岛主,只是想请岛主高抬贵手,不要插手我们与慕枕流之间的事。”

谢非是低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希望……”

孪生兄弟和金眼睛听他口气松动,同时眼睛一亮。

低着头的谢非是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

薄如蝉翼的软剑极快地划过长空!

杀气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金眼睛眼睛一花,刹那间,突然想起景迟曾经说过,谢非是动手之前从来不说废话,因为他不喜欢和对手浪费口水,如果他说废话,那么就是在寻找对手的软肋。

这个道理他明明知道,却想起的太晚。

金眼睛和孪生兄弟一离开视线,慕枕流和胡秋水立刻策马狂奔。慕枕流相信,以谢非是的武功,未必能打赢三个人,却一定能离开。何况,以谢非是和方横斜的关系,只要他不死缠烂打,其他人必不会赶尽杀绝。

“我们要不要等他?”胡秋水问。

慕枕流低声道:“先保住自己。”只有保住自己,谢非是才没有后顾之忧。

胡秋水了然道:“藏匿人的最好地方,就是人多的地方。这里人烟稀少,虽然有很多树木山洞遮蔽,但我们怕冷怕饿要吃要睡,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他们又人多势众,很难逃过搜索,最好还是找个人口密集的城镇躲起来。”没有说的是,她会龟息功,可以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但慕枕流不会,使不得这个最常在荒郊野外用的藏身办法。

慕枕流弓着腰,上半身几乎贴在马背上,盯着前方的眼睛突然眯起来:“你看,那里!”

胡秋水看到了。

在天地交接的位置,一队人马严阵以待。他们的穿着与大庄朝的人不同,颜色艳丽的中衣外套着一件短坎肩,腕上套着三四个金镯子,金镯子上又缠着棉线,使它们互相碰撞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下半身的裤子极瘦,紧贴着腿儿,也用棉线缠着,膝盖和小腿的曲线一览无遗。

“西域……苟贺。”慕枕流瞳孔微缩。

对庄朝大多数人来说,苟贺不过是西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但是,这个小国却出了一个惊动庄朝朝野的绝世人物。

剑挑庄朝武林,遇到霍决前,未尝一败的阿裘。

让整个庄朝武林都灰头土脸的阿裘。

连谢非是都败了的阿裘。

尽管,“夙沙不错”说谢非是的败有很多种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阿裘的武功放眼庄朝江湖,绝对在前十之列。

苟贺的一个阿裘已经让庄朝天翻地覆,那么,如果出了更多的阿裘呢?

眼前这群苟贺人,会不会就是第二个、第三个阿裘?

这时候,慕枕流和胡秋水的脑袋里都闪过了很多个念头。

即使如此,他们胯下的马仍是全速往前冲。

而他们与苟贺众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第五十一章:重逢

苟贺高手突然举起刀子。

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光芒,亮得蜇人!

慕枕流喝道:“不必管我!走!”他知道,即使受了伤,胡秋水逃离的可能性仍然高于他。

刀在半空组成刀阵,朝慕枕流和胡秋水冲了过来。

胡秋水猛然提起,从马上跃起,朝慕枕流扑了过去,两人从马上摔下来,正好摔在草丛里。胡秋水就地一滚,想要站起,重新裂开的伤口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一阵无力,又摔了回去。

慕枕流忙抱住她,吃力将人扶起,往山坡下跌跌撞撞地跑去。好在紫金葫芦挂在马上,两人都是轻装,跑起来也很方便。

苟贺人几个纵身,拦在他们的四周。

前后左右的路,已经被拦住。

除非能飞天遁地,不然,今日难逃一劫。

慕枕流的头发披散,不复往日温雅,但眼神坚定异常。他搂着痛得浑身发抖的胡秋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沉着地说:“告诉你们的东家,只要放过葫芦娘,我愿自献人头。”

苟贺人大笑。

慕枕流的心沉下去。他看得出,对方已经将自己和胡秋水的脑袋视如囊中物。

其中一个苟贺人慢慢地举起刀,其他人都笑着围观。

一刀劈下。

“叮”,刀被击飞。

树上跳下一个人,紫冠银裘,满身傲气。

苟贺人喝道:“什么人?”

紫冠人冷冷地说:“讨厌苟贺的人。”

苟贺人举刀袭来。

紫冠人摘下一根树枝,轻轻地摇晃,树枝仿佛灵蛇,游走在诸刀之中,诸刀竟被它引得对砍。其中一个苟贺人见他武功高强,难以匹敌,竟突然抽刀朝慕枕流砍去。

慕枕流闭目待死,左肩却柔软的皮毛碰了一下,睁开眼,几个苟贺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额头俱是殷红一点,留下了一个被树枝戳出来的洞。

“多谢侠士相救。”慕枕流死里逃生,心情澎湃,“不知侠士高姓大名?”

“贺孤峰。”

方横斜。

谢非是。

贺孤峰。

霍决。

只闻其名难得一见的传说中超卓高手,竟让他见了四分之三,真不知是大幸还是大不幸。

慕枕流搀着胡秋水顺着上坡往上走,贺孤峰跟在后头。

遇到苟贺人的那条道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挺拔,一个结实。

慕枕流眼睛一亮,高声道:“广甫兄!”

高邈快步上前,用力地拽住慕枕流的胳膊。

胡秋水自觉地哪里凉快哪里凉快去,离开了慕枕流的怀抱。

高邈一把将人抱住,激动道:“终于见到你了!”

几经生死,慕枕流也是情难自禁,声音微微哽咽:“再见广甫兄,真是……恍如隔世!”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高邈打量着他,疼惜道:“瘦了。”

慕枕流笑道:“广甫兄也是!”换做以往,被高邈这般看着,他定然浑身上下不自在,既想要多待一会儿,又怕被看出端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但此时此刻,一样的眼神,自己的心境却如止水一般,平静而安详,有的只有故友重逢的喜悦与患难得援手的感激。

慕枕流道:“广甫兄怎会在此?”

高邈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慕枕流想起谢非是,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道:“好。”

慕枕流和胡秋水的坐骑已经跑了,好在高邈有一辆马车,几个人上车后,十分拥挤,贺孤峰不愿和他们挤着,便与高邈的书童一起在车辕上坐着。

马车一路往北。

高邈见慕枕流频频掀起窗帘往后看,便道:“漱石在等人?”

慕枕流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邈眸色沉了沉,道:“该不会是等谢岛主吧?”

慕枕流愣住:“广甫兄怎知……”他想起自己曾让谢非是送信给高邈,最后得到高邈离开,谢非是受伤的消息。

高邈道:“谢岛主曾来找过我,他对我似乎有些误解,与贺城主动起了手,双方都受了点伤。”

慕枕流记得谢非是当时说的是,只打听到下落,并没有见到人,想来是假的了。说的也是,以谢非是的武功,当今天下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而在西南的,大概也只有贺孤峰了。

高邈又道:“后来在古塘镇,我发现了你的行踪,还特意请贺城主前去找你。不知谢岛主出于何种原因,将贺城主拦住了,以至于我们同在西南,却到今日才有机会相见。”

慕枕流略作沉思,便知道谢非是的目的。贺孤峰既然认识谢非是,当时还是夙沙不错呃的他自然不会让他们相遇之后揭穿自己。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谢非是的真正意图,随便扯了个借口为他辩护:“或许他不知道我与你是同窗多年的老友。”

高邈轻笑道:“只是同窗多年的老友吗?”

车厢突然就静了下来。

一下子无话可说的气氛沉闷得叫人难受。

而最难受的莫过于正借着他们的对话来转移自己的伤口疼痛的胡秋水。她眼睛一会儿看向慕枕流,一会儿看向高邈,恨不得摇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慕枕流被她诡异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问道:“伤口很疼?”

胡秋水苦笑道:“我正在努力忘记这件事。”

慕枕流道:“抱歉。”

“不如说些有趣的事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胡秋水明言。

慕枕流道:“有趣的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非是装戴宝贝时的样子。堂堂一个东海逍遥岛的岛主,装起纨绔子弟竟惟妙惟肖,真是让知道真相后的他哭笑不得。

高邈道:“漱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慕枕流看向他,从他的眼底看出了认真和执着:“广甫兄自然不止是我同窗多年的老友。”

高邈眼睛一亮:“哦?”

慕枕流道:“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若是没有你和贺城主,我和葫芦娘早已经没有命了。不过,你怎么会和贺城主一道?”

高邈对答案似有不满,仍是顺着他的意,将话题岔开了去,道:“我与贺城主是偶遇。”

慕枕流见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想来是另有隐情,便不再问。

高邈问道:“你不是去平波城赴任吗?为何在此,又为何会遇到苟贺人?”

慕枕流将自己在平波城的遭遇一一述说。

高邈不停地点头,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古塘镇如此古怪!”

慕枕流想起高邈说在古塘镇见到自己,忙道:“广甫兄也发现古塘镇有古怪?”

高邈道:“我接到了古塘镇的诉状,不少古塘镇的镇民无故失踪,住宅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占据。可惜,我在古塘镇住了几日,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现在想来,一定是你与谢岛主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让他们更加小心谨慎。”

马车出了山,又行了几里路,到了一座小镇里。

天色渐晚,高邈决定在镇上的客栈住下。

慕枕流带着胡秋水找大夫看伤口,书童与高邈相随,贺孤峰留在客栈里休息。在大夫诊疗的时候,高邈对慕枕流低声道:“贺城主受了伤。不然也不会忌惮谢岛主。”

慕枕流想起谢非是的伤,道:“与谢非是动手时受的伤?”

高邈道:“不,是阿裘。三个月前,阿裘向他约战,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虽然城主最后赢了,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之后,有大批高手追杀城主,我恰逢其会,城主便记我一个人情。”

慕枕流道:“追杀城主的人是谁?”

高邈道:“不知道,可能是方横斜,也可能是千岁爷,现在看来,还可能是景迟。”

窗外“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高邈和慕枕流推开窗子,书童背对着窗户而站,他对面,三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老头提着一根钓竿,面无表情地看了书童和躲在屋里的慕枕流、高邈一眼,淡淡地说:“老夫,长云子。”

第五十二章:狙杀

高邈与慕枕流虽然不是江湖人,不曾听闻长云子三字,但见书童严阵以待的架势,便知来者不善。

高邈抱拳道:“不知前辈与长生子前辈是否……”

长云子淡然道:“他是我的师兄。”

慕枕流脑中灵光一闪,若是没有记错,谢非是曾经说过,俞夫人的父亲便是长生子的师弟,正因如此,俞东海才对她十分忌惮。当然,俞夫人走后俞东海的种种行径,他对后半句的结论保持怀疑,只是,俞夫人与长生子的关系想来是不会错的。

莫非,眼前这位便是俞夫人的父亲?

高邈道:“前辈因何来此?”

长云子道:“受人之托。”

高邈道:“所托何事?”

长云子道:“取你性命!”

他话音刚落,三个年轻人便飞身而起,分别朝书童、高邈和慕枕流扑来。高邈和慕枕流都不会武功,书童不得不跃起迎敌。他抡起武器,指东打西,竟将三人都拦了下来。

慕枕流看清他手中武器,不禁一愣。

高邈站在他身侧,对他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表情,解释道:“别小看这把扫帚,它的柄有精钢铸成,寻常武器还不能耐它何。”

他说的不错,书童手中的扫帚的确是难得一见武器,只是,再精妙的武器也不能化出两个分身,帮书童对敌。

三个年轻人配合默契,书童几次三番想要祸水东引,都被轻松化解,不多久,书童便落了下风。眼见他们封死了书童前左右三条路,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一只茶杯突然被掷出来,挡住了左方攻势。书童趁机脚下一划,身体向左方微倾,露出攻击左路的架势,在左路退后,流出空隙,中路和右路年轻人上当抢攻之际,猛然转身,一脚提向右路年轻人的前胸,拿着扫帚用力地挥出,将中路年轻人逼退三尺!

书童杀出的路一闪而逝,纵是他自己也听过得十分勉强,更何况慕枕流和高邈。

书童一出去,就发现后路被截断,自己与高邈、慕枕流被分开两地。

长云子晃了晃钓鱼竿,面露喜色。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杀慕枕流和高邈,区区一个书童还不放在眼里,他若是肯识相离去,自己还省下一番心力。

不过书童并不识趣,见高邈和慕枕流被困,又很快冲了回来。

三个年轻人分出两个挡住他,一个朝慕枕流的颈项抓去,高邈惊骇大呼,身体用来地撞向慕枕流。

千钧一发——

又是一只茶杯丢出来。

胡秋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持茶壶,用力地朝对方的脑袋砸去,年轻人身体一侧,轻松避过,伸手去抓她的胳膊。胡秋水故意让他抓个正着,慕枕流正要上前帮忙,胡秋水就突然纵身跳到对方的身上,双脚加紧他的腰肢,手狠狠地扯着他的头发。

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痛得涕泪交零,但手不忘抓住她的颈项,往上一提。胡秋水喉咙痛肚子痛,痛得全身发麻,不自觉地松了手。

年轻人反手一掌,将她推了出去。

慕枕流飞身扑过去,挤到她的下方,到了肉垫子。

胡秋水脸色发白,手颤巍巍地抚着伤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明知无用,高邈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慕枕流和胡秋水的前面。

慕枕流突然喊道:“俞夫人为方横斜的亲信唐驰洲所杀,前辈还要助纣为虐吗?!”

年轻人嗤笑一声……倒了下去。

他身后,书童黑着脸站着。

原先与他纠缠的两个年轻人早就被贺孤峰拿下。与年轻人一道上阵的,还有那位上云子。

从贺孤峰出现,到他替下书童的对手,到长云子出手,到书童为高邈解围,全都是眨眼间的完成的事。高邈与慕枕流直到长云子的钓竿从自己的面前划过,差点勾住鼻子才如梦初醒。

书童一脚踢翻再度冲上来的年轻人,一把拉起高邈,急声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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