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薇薇说到这,眼角湿润,用手背抹了下,继续道:“当时我举目无亲,要不是你妈妈,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妈妈又担心我摆摊被人欺负,就在老市场那边租了个衣服摊子,让我在那里卖衣服,她自己在别处卖其他东西。”
顾淑芬握住罗薇薇的手:“你谢我,我也得谢你。我当时就一个人,杨伟那浑球根本不帮忙。我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只能自己守着一个地方摆摊。你来了以后,我还多了一笔收入。”
两姐妹说起往事,就有些停不下来。顾学林认真的听着,很为两位长辈难受,不敢再搭腔,就怕自己哭出来。小孩子的泪腺太发达了,稍微有点情绪眼泪就来。
从两姐妹的对话中,顾学林才知道母亲三年前再次离家,就开始摆摊做生意。杨伟休息的时候,曾经帮忙干了一天,觉得太累就自己回去上班。顾淑芬为此跟杨伟争执过,但是杨伟却觉得工作比摆摊稳定轻松,顾淑芬无奈,只好自己一个干。
后来杨伟更是不许顾淑芬提摆摊的事,在杨伟看来,只要顾淑芬提,那就是跟他诉苦,要他也一起苦。他觉得他每天上班赚钱够累了,完全没必要听婆娘啰嗦。顾淑芬提了几次后,也不敢再说,再说就伤夫妻感情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等顾淑芬在商场有了自己的小店面,她也没跟杨伟说。这个店是她自己辛苦几年拼出来的,是她给儿子积攒学费的。要是告诉杨伟,岂不是就被杨家的人都知道,到时候她存的钱,肯定会被婆婆要求拿回去给家里盖房子。反正她一直有给家里寄生活费,她一点都不觉得亏心。
说着说着,说到杨伟,顾淑芬忍不住就低声哭起来。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似乎对杨伟很绝情,但是到底夫妻几年,感情又怎么会是想收回就收回的。
罗薇薇心疼的抱着顾淑芬,陪着她一起哭。两人怕吵到已经睡着的顾学林,悄悄爬起来,到了厨房去。
顾学林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痛揍杨伟一顿。但是在对待杨伟这件事上,其实他更痛苦。前世他母亲早看开了,只是厌烦杨伟那一家子的纠缠不休。只有他,因为从小缺少父爱,反而对杨伟非常期盼,被杨伟一直当做要挟母亲的工具,才会让母亲那么痛苦。
母亲的死,让他第一次认识到杨伟的无情,而他自己被打成重伤后,又第二次见识到了杨伟的绝情。也是那个时候,罗薇薇把杨伟的混账事都告诉了他,才让他对那个男人彻底绝了父子之情。
顾学林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可笑,不就是血缘关系吗,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为什么即使那人对他冷漠了二十年,他也会以为对方会把他当儿子。可笑的是直到他死的时候,杨伟为了传宗接代,终于把他当了一次儿子,没去报警。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要死了,报不报警有什么关系。
顾学林现在有些后悔,他当时为什么就没想到打断杨伟的腿呢!竟然傻到只知道自残!这辈子,他不会再把杨伟当父亲,那个男人,前世磨光了他对父亲所有的期待。他已经把命还给他了!
前世他躺病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时候,那个男人跪在他的床前,求他放过杨家宝。那男人根本没在意是杨家宝找人把他打成重伤,那男人怎么说的,对了,他是这么说的:“我已经老了,就这么个指望,你放过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杨伟只有一个儿子,叫杨家宝,跟他顾学林有什么关系!
他顾学林,只有一个妈妈,叫顾淑芬,没有爸爸,却有个阿姨叫罗薇薇,他有双份的母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25章 统统灭了
时间过的很快,没几天就到了方子墨生日的这一天,顾学林一大早就催促程向阳去孤儿院。他不知道方子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放到孤儿院门口的,他要去守着!
程向阳让顾学林坐到前面的车架子上,车后面放着满满两大箩筐的旧衣服和一些吃的。这些都是大家捐的,让程向阳带去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
这个时候人人都不富裕,还真没捐钱的。
王献宏早在家里等着,看他们两人到了,也拖出自己的自行车,也在后面架上了两大箩筐,他得意的炫耀:“这几天我都在跟大家宣传募集呢。”
孤儿院的阿姨们看到三人再次来到,还带了那么多东西,都非常惊喜,直夸程向阳王献宏是好孩子,以后一定能有出息。
顾学林心道王献宏还可以,脑子活,敢想敢做,是做业务的好手,还是管理方面的人才。程向阳脑子不会转,也就只能守着那仓库了。当然不是说当库管就不好了,这活除了程向阳,别人还真做不了,反正王献宏就不行。
他是个好老板,知人善用!
王献宏和程向阳都在忙,顾学林今天没心思陪小孩玩,一直蹲坐在紧闭的院门旁边守着。他不敢坐在外面等,要是坐在外面,很可能就是拐子把方子墨丢下,顺手把他抓走。也有可能拐子看见人,干脆就不来了。
顾学林等啊等啊,阿姨们喊他吃午饭,他都没心思吃,干脆捧了碗蹲回去。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程向阳王献宏出来,看他还坐在那,叫到:“林子,我们回家,快吃晚饭了。”
王献宏程向阳可不好意思在孤儿院吃晚饭。
顾学林死活赖着不走,干脆往屋里跑。他还没等到方子墨呢,怎么能现在回去。
程向阳人老实,还记得顾淑芬吩咐过的话,如果顾学林不听话,就是抗也得抗回去。他就冲过去,把顾学林抱起,要带他回家。
顾学林挣扎不休,路过院子里那一丛竹子的时候,抓住了竹子,死不撒手。
程向阳这下不敢硬来,怕顾学林手划伤,要是老板娘见到,一定会心疼。王献宏立刻跑过来掰顾学林的手,顾学林人小,怎么抵挡的住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力气,很快就被抱到了院门边。
顾学林急得不得了,想到他的子墨还没来,想到子墨现在还在生病,而他却不能陪着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顾学林这一哭,把程向阳和王献宏都吓住了,只好把他放下,又哄又逗:“不哭不哭,我们再留一会就是了,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去买。”
可是顾学林这会伤心着呢,他期盼了这么久,也没等到方子墨,非常害怕历史会改变,要是方子墨真的不来这,他是不是要等到长大了才能去找他。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安,哭的眼泪稀里哗啦,把程向阳和王献宏都心疼坏了。这孩子平时多乖多安静,怎么突然就这样呢,难道中邪了!
程向阳求救似的对王献宏说道:“猴子,你主意多,你说该怎么办?”
王献宏挠了下头,皱眉道:“要不回去找你老板娘?”
程向阳急道:“等老板娘过来,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小时,林子这么哭,嗓子都要哭哑了。”
倒是孤儿院的阿姨一点都不着急:“让他哭,等他哭够了就不哭了。”
其他几个阿姨都点头表示:“就该那样,孩子不哭才不对,多哭哭身体好,练嗓子。”
有个小孩甚至举手求表扬:“我哭的最响!”
“你这个爱哭鬼!羞羞!”另外一个小孩对他嘲笑道。
顾学林哭的更响了!全世界都是坏人!没看他这么伤心吗!统统灭了!
就在这时门被人轻敲了一下,立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其他人都没听到,但是顾学林离门最近,而且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马上停止了耍赖大哭,用手背把眼泪一擦,拉开门往外看。
门口的台阶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跑到外面左右张望,也没看到人影,顿觉心里空落落的。
顾学林大悲大喜现在又空欢喜一场,顿时全身无力,觉得老天爷这是在耍他。
王献宏程向阳一见顾学林出去,立刻跟孤儿院的阿姨告别,拖着车子出来,把门关上。
“林子,快上车,我们还赶回去吃晚饭呢。”程向阳拍着后座对顾学林喊道。
顾学林站在门口石阶上闷不吭声,他还是抱着期待,想要等到方子墨。只是方子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放到这的!
他干脆任性的说道:“向阳哥哥,你跟我妈妈说声,我要去薇薇阿姨那玩,不回家。”
“那我先送你去你薇薇姐那,再去跟老板娘说。”程向阳现在也认识罗薇薇,之前几天,他每天早上把顾学林送到罗薇薇店里,下午又来接顾学林回家,都习惯了。
顾学林还是不肯走,干脆坐在台阶上:“不,我现在要在这再坐一会。”
王献宏无语,问道:“你坐这做什么呢?”
顾学林非常严肃的说道:“我在想我未来的人生计划!”
他哭也哭过了,情绪发泄完后,心底压抑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他也知道哭不能解决问题,现在他要好好想想,如果方子墨不出现,他该怎么去找方子墨!竟然把老婆弄丢了,这太严重了。
王献宏抱着肚子大笑:“哈哈哈,你这小屁孩的人生计划!”
程向阳捅了王献宏一下,低声道:“收敛点,他好不容易才不哭。”
王献宏只好忍住笑,哄着顾学林:“林子真厉害,很有远见。”
切,都不相信他,他是真的在思考好不!
顾学林别开脸不理他们两个,这两个单身汉怎么能明白他有家室的人的苦恼。古人有云,先成家后立业,找到老婆,这是他未来的头等大事。
第26章 失而复得
顾学林这一转头,才发现台阶右侧下方竟然有个黑黑的东西。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今天又没月亮,之前他竟然没注意到。
几乎立刻的,他就感到心脏怦怦的跳,他忙跑下去,越靠近黑影,他的心跳的越厉害。等他摸到那个微烫的身体的时候,他立刻把他抱在怀里。
不用看,不用想,这就是他的子墨。
即使对方现在和他前世第一次见到的相差十多岁,即使现在他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抱紧的,是他两辈子都想牢牢困住的那个人。
“林子,你抱着什么呢?”程向阳之前见顾学林突然跑到那黑黝黝的台阶下,紧张的跟过来,结果却看见顾学林抱着个东西。
“这是我弟弟。”顾学林一口咬定。
顾学林感受到怀里滚烫的身体,还有对方那冰凉的手脚,立刻想起方子墨现在正发高烧,而且非常严重。前世方子墨是自己扛过去的,这次他当然不能赌天命,赶紧拿出了救命的药喂到方子墨嘴里。师傅当时送了他两个药丸,就是给他和方子墨一人一颗。
“什么你弟弟?”程向阳当然知道顾学林是顾淑芬的独子,哪来什么弟弟,而且怎么突然就说起弟弟了。
王献宏也凑过来一看,吓一跳:“林子,你怎么抱着个小孩。”
顾学林给方子墨喂了药,总算放松了精神,跟两位大哥哥重申道:“这是我弟弟,我捡到的弟弟,我挑的弟弟。妈妈说过,我可以养个弟弟,我自己挑的!”
程向阳还记得前些天,顾学林吃早饭宣布的事,当时顾淑芬确实没反对,又想到孤儿院缺这缺那,这孩子跟着顾学林,怎么也比送到孤儿院好,就没再做声。
顾学林紧紧抱着方子墨,就怕两个家伙说要送方子墨进去。如果方子墨真进了孤儿院,他以后就天天来孤儿院玩,一直到他妈妈能领养到方子墨为止!谁也无法阻挡他!
夜色越来越暗,王献宏想着在这干耗也不是个办法,干脆道:“我们先回去吧,看看林子妈到底怎么想。如果她养不了,也可以再送过来。”
两个小孩不好带,更何况方子墨一直昏睡,程向阳突然疑惑道:“这个孩子怎么一直不醒?是不是生病了。”
顾学林狡辩道:“向阳哥哥,你真笨,弟弟他是睡着了。”
王献宏可不是程向阳,伸手探了下小孩的额头:“那他体温怎么这么高?现在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顾学林坚决不会让他们送方子墨进医院,方子墨刚刚吃下药,要是跟医生打的针起冲突,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他。
所以他继续狡辩道:“我以前经常帮奶奶照顾小堂弟,小堂弟体温就很高的哦。小孩体温本来就比大人高,不信的话,你们回去问你们妈妈。”
顾学林说的这话确实没错,只是小孩体温再比大人高,也不可能像他怀里这个这么烫。
王献宏只当顾学林是孩子气的任性,当然不会相信他,不过也说道:“我们先回去,送他们去他薇薇阿姨那,然后我们再去找医生。”
王献宏把自己车后座的两个空箩筐放到程向阳那,对顾学林哄道:“林子,我先把你弟弟放后座,你再上车抱牢他,猴子哥带你们回家。”
顾学林这才松了手,让王献宏抱走方子墨。
等两人坐好,王献宏推着车子慢慢走了一段路。这段路没有路灯,他们都没办法骑车。等到了马路灯下,他们才跨上车子往家里赶。
顾学林抱着方子墨,只觉得心满意足,这下,什么都圆满了。
不过他怀里的方子墨,似乎很不舒服,想要挣扎。顾学林抱紧他,不让他乱动。现在可是在车上,要是掉下去,绝对会受伤。
等方子墨再次安静下来,顾学林马上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他终于记起来当初他吃了药,也是拉了一会肚子,现在方子墨还在昏睡中,一定是直接拉裤子里了!
顾学林一点都不嫌弃,这是他老婆。前世他犯病的时候,经常眼泪鼻涕糊了方子墨身上,方子墨也没嫌弃过他。他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
等到罗薇薇楼下,程向阳赶紧去叫门:“薇薇姐,薇薇姐,开下门。”
罗薇薇平时睡觉早,这会本来已经歇下,听到程向阳的声音,立刻起来开门:“怎么了,林子呢?”
罗薇薇看程向阳这么着急,以为顾学林出事了呢。
“薇薇阿姨,我在这。”顾学林抱着方子墨还坐在车后座,可怜兮兮的看着罗薇薇。
罗薇薇这才看到黑暗处的顾学林,忙过去抱他,结果一抱抱到俩。
罗薇薇也撑不住一次抱俩小孩,她赶紧把顾学林放到地上,这才看到顾学林一身狼狈,而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全身乌黑,看不出面孔的小孩。
“林子,这是谁?”罗薇薇犹豫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小孩。
顾学林也知道这会方子墨样子很恐怖,就像当初他吃完药一样,全身的脏物都会排出体外,不洗干净,看起来的确是又臭又脏。
“这是我弟弟,我今天捡到的。薇薇阿姨,我想现在给弟弟洗个澡。”顾学林虽然不嫌弃方子墨,但是也不想方子墨一直这样。他的子墨,就应该干干净净的。
王献宏这才说道:“那个,快看看这孩子,他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去叫医生。”
罗薇薇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又听了会心跳,对他们说道:“没事,孩子很好,睡着了。体温也正常,睡的很舒服。”
第27章 臭气熏天
王献宏这才放心下来,这里已经没他的事,他得赶紧回家,不然家里人要担心,跟几人告别,就匆匆走了。
程向阳也还要回去跟顾淑芬报平安,把两个孩子交给罗薇薇,就回去了。
罗薇薇把方子墨抱起来,送到小浴室,就准备给他脱衣服洗澡。
顾学林忙拦住罗薇薇:“薇薇阿姨,我来给弟弟洗,你看着就好。”
罗薇薇哪会让他乱来,那小孩那么脏,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要是把顾学林给传染了就麻烦了。罗薇薇感激顾淑芬的恩情,是真心把顾学林当自己孩子疼。
她抓住顾学林的两肩,提起来放到一边:“别挡着,你在边上看着。”
顾学林不让,再次挤回到方子墨身边,拦着罗薇薇:“薇薇阿姨,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偷看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