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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如火 下——by月下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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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被子躺下来,并不看我,只道:“睡了。”

我含糊地一应,先关了顶灯。走到床的另一侧,我坐下,要关上床头灯时,忽然又想起那次在车上的谈话。

我还是把灯关了,然后上床。可一丝睡意都无,平躺着,一直想不停。旁边的赵宽宜是背对我,当然一言不发,只有微沉的吐息声。

我知道他并未睡去。

我开了口:“我总也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不然不会去。你总问我,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在你家里的人面前,尤其你的外公外婆,我总不能自在,好像他们随时要看穿,要怪我把你带坏,又好像周围的人都在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想,会不会有谁看出了什么?我并不是怕,是这样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光明正大,波折要更多……有些情况也不能避免。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可能你不会的,你说得对,我并不向你开口到我爸或者我妈的面前。”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并不感到轻松。赵宽宜依旧不言语。我兀自七上八下着,直到紧张都不紧张了。

赵宽宜这时才说了话:“谁跟谁在一起不是这样子的?就算是我们这种的关系。假如都要在意别人怎么想,根本不能够在一起。即使面对的是家人也一样,他们也并不一定这么想。况且,我也不过是想要他们多和你接触,不管之后怎么样。或者,你觉得这样就是在逼你?反正不管如何,你也总该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自己意见的人。”

我并不曾想到要听见了他这样的剖白。我不禁怔了,情绪在胸中涌动,是又甜又酸,但不以为苦。

他续道:“我理解你的为难,可是不应该钻牛角尖。”

我仍不说话。因他说的都是对的,我的通病,我自己很清楚。确实也是时常要太钻牛角尖。

“你说得对——”我叹气道:“这次是我的不对。”

赵宽宜静默不言,不过他翻过身来。黑暗中,我知道他是向着我看。我亦转过头,望着一双依稀的眉目。

他说:“当然是你的不对。”

我不由得笑了。他还静着,彷佛一直都在看着我。好一下子,他伸出手来,把我揽了过去,一面说:“都是烟味。”

我寻向他的唇,跟他接吻。他的一只手滑进了我的浴袍内,指尖所探之处都是烫的,很快焰焰地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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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不睡觉了。不应白费周末夜,性`爱于这种时刻是更值得琢磨。

我埋首在赵宽宜两腿间,手握住那半勃’起的性`器,凑上唇舌,从根部开始舔至前端,稍含住,用着舌头弄着。那东西在我嘴里更硬实起来。我把嘴里的东西又吐出来,还捂又舔,弄得整根性`器湿湿滑滑的,再含住了,往深处卖力地弄。

彷佛听赵宽宜低喘了气。他的一只手摸在我的脖子后,指头拨过我的发稍,向上将整面的手掌压在我的脑后。并不用力,只在那搓`揉着。

我稍抬眼,未再亮灯,望不明他的神色。可我知道他在看。我因此而整个的从心底在振动着。当他把我拉起来,我迫不及待和他对着嘴亲吻。

他的手指在我身后扩张。我把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扶住他的性`器坐下。他配合着我,一次比一次进得深。

我忍不了呻吟。所有的声音都被他逐一吻去。他摸住我腿间早就抬头的东西。前后夹击,那热浪迎来,席卷着全身的每一处,灼了彼此仍不管不顾。

我们同时射`精。我还抱住他不能动。他的背都是汗,我亦是,可谁都不嫌弃,只一遍遍地接吻,交融彼此同样湿糊了的热气。

五十九

在十二月初的最冷的一天,我接到徐姐打来的电话。她竟是在医院。因三天前摔倒伤了腰。在她自己家里摔的,要有一阵子不能劳动,当然就不能替我整理房子。她不好意思拿钱不做事,家里人也劝她休息,才决定打电话来辞掉。

她在那道:“抱歉呀,程先生——”

我便说:“不要紧,我明白,好好疗养吧,这个月薪水我仍旧照算——应该的。对了,你住哪间医院病房?哦,那里……不用跟我客气,我是该谢谢你一直的帮忙。”

又讲过两句,电话便挂下了。我兀自发怔。

徐姐并不是第一个到家里做事的人,之前还有过一个老大姐。介绍到徐姐来做,一晃眼也过去了十年多。她在那个家里,当也见证不少次父母的争吵;在以往,母亲总要等门的日子里,亦作过陪伴。

该跟母亲说一声。不过现在这里才过早上十点钟,英国还在夜半。想了想,看手上的事都不很急,我打了分机交待秘书Elin出去一趟,便驱车去台大医院。

到时,停好车,我先到外面街上的花店买一束海芋,才照着电话里说的,到徐姐的病房楼层。她住在一间两人病房。

进去时,先看到最外的那张床,因遮帘没有拉起来,清楚看到有病人在那里睡觉,一侧陪床上放满东西,并不坐人。这一位不是徐姐。

我走到最里面,却不看到人,不过不像是出院。我放下花,去护理站问,知道徐姐是到一楼放射线科做检查。

我想了想,还是找过去,果然在放射线科前台那里看到了。

徐姐坐着轮椅,气色还好。旁边的排椅坐着一个抱着很小的孩子的年轻女人,和她在聊天,大概是她的家里人。

望见我时,徐姐哎呀着,好似惊讶。

“徐姐。”我唤道,一面走过去。

徐姐一笑,似不很过意:“没想到真的来看我。”又转头跟旁边的女人说:“这是程先生。”

那女人即站起来,向我点头。可抱住的孩子忽然闹起来,也不和我讲什么了,只管哄。我径自向徐姐了解情形,又慰问几句,算是一尽长年主雇情谊。

过一下子,面前那间检查室的人走出来喊徐姐的名字。我就告辞了。

停车场是更靠近另一栋大楼,我便走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排的诊间,好些个人在前面的椅子坐着要等着看。经过时,其中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中年男人跟我对上眼,都一愣。他先回神,两步朝我走来,喊道:“程先生。”

我站住,略点了头,“张秘书。”又问:“你来看病吗?”一面看一看那间门上挂的诊牌,是胸腔内科。

张秘书彷佛犹豫,才答:“不是我,我是陪人来的。”又补了句:“不是和董事长。”

我不说话,因没什么可以问了。立刻想走开,但一转念,还跟张秘书应付起来。否则好像我是站不住脚的。要掉头走人看也不用在他面前。

张秘书犹镇定,可一向也不太多表情。他问我怎么到这里来。

我装不经心地答。那诊间的门突然又打开来,出来的除了女护理师,还有一位当然认得的女人。是许女士,看她颦眉,闷闷的那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不舒服。

张秘书似即刻要上前去,又一顿,略向我看来。许女士亦望来,是怔住,手挽了一挽她的皮包,彷佛不自在。

“程太太,这些药单——”那女护理师对她说。

这里并不是没有别人,也不很安静,医院的白天向来嘈嘈杂杂的,偏就听清楚了这句——听人议论和亲耳听到是两回事。我很感到刺耳,心中蓦然地纠葛成一团。并不算无缘无故,可能为徐姐的辞去,又想着犹在英国的母亲。我一向不以为矫情,却也要在这个份上矫情。

张秘书已急慌慌地上去,接过女护理师手里的药单。许女士抬手掠了掠头发,好似要来说话。

我别开脸就走。走不到几步,竟也巧,迎面来了许程诚。我一时停住。他当然看到我,因也停了下来,那神色也不知道该怎么算。

他目光似越过我,便出声,彷佛要扞卫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答腔,只转头望在后面不远的张秘书和他的母亲。那女人似一副担心受怕,好像我是豺狼虎豹。简直可笑。

我回头,不言语只要走。许程诚却拦住我。

“你找我妈说什么是不是?”

我按住脾气,道:“怎么不见得是你妈要找我说什么?”

许程诚倒不跳脚,盯着我,忽讲:“告诉你,我已转做公司里更高的职务。”

我呵了声。我当然早听闻了。

许程诚才似不高兴,问:“这什么意思?”

我将一手插到裤袋,一面道:“什么意思?恭喜你有本事——说了你信吗?我自己都不信。”

许程诚看着我道:“用不着酸话,是你自己放弃。”

我不耐烦地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许程诚扬起眉,说:“那就尽管试试!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比不过你。”

我反而愣了。他这样子的自信勃勃,胸中的一团火气忽而消沉下来。在这跟他争论一点意思都没有,本也不执于从父亲那里争一口饭。我是一直并不要的。

况且,他能这样快升职,必定很受器重;当然他也非不肯做的。该要算皆大欢喜。

我扯一下嘴角,说:“何必说这个。你已经得到了,也不用和我比。我是不要。就算要,有人也不是很心甘情愿给。”

许程诚一言未发,可一脸若有所思。我并不管他听了要怎么想,亦不理会后面的两人,一径地迈步走了。

第二次从公司里出来,天早已经暗下。冬天里差不多五点钟,天就灰昏昏了。气温又低,从高楼望下去,路上延串了一排的闪烁的橙光,彷佛朦胧。

部门的几人晚上餐聚,问我一起,便去了。席间无人喝酒。说说笑笑吃过一顿。我要买单,他们倒不坚持不让。

各自分头,我开车走在松寿路,经过新光三越时,看到昨日还空荡荡的广场,已经立起了几十公尺高的布满彩灯的圣诞树。

进到家,迎面不想是冷的空气。

客餐厅都亮着灯。沙发上丢了一只公文包。连通阳台的门是开着的,风从那里灌进来不走了,简直要比外面冷。

我走过去,敲一敲玻璃门框。立在阳台上抽烟的赵宽宜转头看来。他还穿着大衣,烟似乎才点上,似乎进来不到一阵子。

今天赵家两老找他吃饭,倒想不到他早就回来。我看一下表,说:“才八点多钟。还以为你要更晚。”

赵宽宜道:“老人家今天吃得早,又前天旅游回来,到现在还没休息好,我也不多坐了。”

我笑了笑,站到他旁边。望底下那远远渺渺的灯影,我开口:“今天我去了一趟医院。”察觉他看来,亦看他,“是徐姐,我家里那位阿姨,她摔伤腰了,休养好要几个月。”

赵宽宜点点头,说:“那么她暂时不能做事了吧?”

我佯作烦恼:“是啊,所以我现在真不知道去哪里另找个好阿姨。”

赵宽宜彷佛想一想,讲:“也不用太苦恼。星期天这里的阿姨来,你可以问问她。她一直有意思要再接一个事做,正好她也不要全天候性质的。”

我笑着睇他,道:“你这么说了,我终于好放心问。”

赵宽宜微扬眉,看了来,“早知道你打她的主意。”

我低笑两声,把手伸到他大衣口袋里,拿出烟盒,径自取出一根烟。他打火递来。我借着他的手点了烟。

我抽几口,沉出一团团白雾。望向前方黑的一片景,我说:“已经十二月了——好快,这一年。”

赵宽宜应道:“嗯。”

这一年——太多想不到的事。有好有坏,可生活一向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放在这一年里,无缘无故特别地有感触,是总觉得好的太多。我和他说,他看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觉得他也在这么想。

过一下,我说起别的:“对了,我们公司里今年竟然要办圣诞交换礼物。自从高中后,我再没有玩过这个。”

赵宽宜道:“哦?那时候你换到什么?”

我笑,“早忘了。”想想又问:“你们美国学校不是更时兴过圣诞,你们也玩交换礼物吧?”

赵宽宜道:“大概也有。”一停,看来一眼,“不如我们也来交换?”

我微怔,可即说好,笑了一下又讲:“你是当老板的,那买的礼物价钱是不是该高一些?”

赵宽宜看来,说:“我当然——讲究公平。”

我咳了声,作退一步:“还是不要太破费好了。”

赵宽宜睇来,并不说话,还笑着。那是笑得我心头简直噗通乱跳。我把烟衔在嘴角,含糊讲着这里冷,一面拖了他的手进屋里。

过了些天,我回去在大安区那里的家一趟。因和那阿姨说好。便等她来了,我大概讲一遍事情。她当然是做熟了这方面,很快了解。

我并不立刻走。很久一段时间不回来,从小住到大的家,竟也陌生起来。徐姐还做的时候,维持住这里一贯有的样子——好像母亲都在家的那时刻。

两天前,我打过电话给母亲。这之前其实也通过话,可次数少。通常是她打过来的。她不说自己好不好,但是从她的语调都能透露出来。每次我听电话,有时都要恍惚,好像那一端说话的女人不是惯于再三踌躇意见的母亲。

这次我打去,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跟表姨以及当地的几个朋友到利物浦去玩。知道徐姐不做,她静了一下子。大概也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事。倒很快带过,末了,她问我的近况。这时候又是我熟悉的母亲。她道:“……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也过三十岁的人,假如看到喜欢的,就定下来。”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冲动想向她表述心事。但是终究做不习惯。依然敷衍了。

之前要搬出去,我只带上重要的,好多书还丢着,这次便打算又拿一些走。

正在收拾,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并不陌生。我顿了顿,才走出房间——果然在过道上的是父亲。因不认得那阿姨,有些质问起来。

我出声喊:“爸,这位大姐是我请过来的。”

父亲和阿姨都向我望。父亲似皱了眉。我并不管,又说:“大姐,今天先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

那阿姨点点头,便把打扫的器具都放回去,拿了东西要走。我送她出门,告诉她那一位男人是我的父亲,以后再见到不必奇怪。

回头时,父亲已经坐在客厅里。刚才他一声不吭进书房,现在又出来了。看到我,他把张着看的报纸一收,彷佛准备说点什么。

我顿一顿,开口:“爸,怎么这时候回来?”

父亲便道:“有一封文件忘在书房,我来拿。等一下还要回公司。”看向我,问:“怎么换掉了徐姐?”

我还站在厅前,也不过去,答道:“徐姐伤了腰,趁机退休不做事了。”

父亲微皱起眉,道:“你妈知道这件事吗?”

我点头,“告诉过她了。”

父亲略一默,又问:“刚才的是从哪里请来?”

我道:“是朋友介绍,人很勤快,手脚也干净。”

父亲点点头。又再度沉默。因想是没什么好说了,我就要走开,他倒又要说话,把手上的报纸一折,放在茶几。

“这些报纸都是好几个月前的。”

我不太经心地答:“是啊。”

父亲向我看,说:“看你是不住在家里了,怎么突然要搬出去?还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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