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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 下——by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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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好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所谓阵法,不过是因地制宜罢了。况且既是人为的布置,就总有明显的痕迹,高手也不过是善于隐藏痕迹罢了。所以一旦陷身于阵,只要心里不慌,善于发现,就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芷清吐舌笑道:“哥哥这么一说,那二百多北蛮子就真是死得冤了!”

李章想起当时的情状,也是忍不住笑道:“他们确是自己吓破了胆,怨不得旁人。”

两人边行边说,不觉走进了一条临河的僻静路,李章正将隐于凹处的渡口指给芷清,就见那边转出一队骡马,个个身上背负沉重,踏踏地迎面而来。

李章拉着芷清躲进路边的树丛,看着骡马队迤逦远去,微微皱起了眉。

芷清不经意地说:“容少爷是在做什么生意吧?时时看见有骡队进庄,原来是由这里来的。”

李章愣了一下:“时时?很经常吗?”

芷清思索道:“十天半月总有一趟吧。哥哥也好奇了?”

李章笑道:“是有些好奇。这条河并不连接大江大河,我好奇怎会有商队走这条水路。”

芷清闻言也疑惑了起来:“真的?”

李章带着芷清绕回大道,才轻轻地说:“妹妹只作不知便好。容少爷是本地人,有些我们不了解的路数也难说,妹妹可不要去妄加打听!”

芷清答应了,和李章如常回到容家庄。容娟早已不耐烦地等在了庄口,看见他们回来,过来与李章见过礼,就急急地拉住了芷清:“姐姐骑马去了哪边?这么久才回!念青突然哭闹不休,大姐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是哄不住,急得也是啼哭不止!”

芷清讶然道:“昨日我才去看过,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这样了?”

容娟只顾拖着芷清往后院里走,边走边絮叨地将孩子一日里的事都讲了一遍。李章目送着她们转过月洞门,才转身向容燮的院子走去。

第93章:情牵

芷清晚间包好给李章新做的衣裳鞋袜过来送他,说及小少爷的病,不觉叹了口气:“那个奶娘也忒不懂事了,日头底下坐热了,转回屋中就是,竟然去解孩子的衣裳!孩子还那么小,哪里禁得这时候的风!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好歹已被赶出去了。”

李章低头整理着行囊,闻言不甚在意地问:“大小姐是有婆家的人,怎会在娘家一住这么久?”

“说是大人孩子都身子太弱,义母不舍得。容娟说她那大姐夫家是遭了难的,怕是有些苦衷。”

李章点点头不再多问,又将日间走过的那些地方扼要提醒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芷清。

芷清原本就心中不舍,只因怕给李章负担,一直强抑着心情故作开朗,这时见李章这样,就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酸涩,走近来依在李章胸前,闭上眼睛环住了他。千言万语,两个人却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呼吸、心跳,希望这一刻永远,希望他(她)始终都好,希望等候并不遥远。

无声的依靠中,李章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用力抱住芷清心潮难抑,低头亲吻着她的乌发和耳廓,在她耳边叹息般地低呼:“芷清……芷清!……真想……娶你……”

芷清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已是微微带上了哽咽:“芷清也想!哥哥不知道……那两年,芷清心里……多苦!”

李章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心里的滚烫烧到了唇间,一起一落间都是心痛和无奈,灼得芷清仰起头来,寻到那双失了主张的柔软,热辣辣地贴了上去。

全无技巧的热吻,在笨拙中不知所措地磕碰着,只是一味地想要靠近、再靠近,直至融为一体。李章再不似取蛊时那般被动温柔,急切得像要将芷清吞噬般深入、缠绕,轻咬、吮啮,久得忘记了呼吸,深得忘记了身周的一切。

芷清无法抗拒地被李章压制着,心里却是全然的安心与快乐。李章所有的渴与痛她都感同身受,并在呼吸的剥夺中爆发得越加深刻。她恨不能化为他的衣裳鞋袜,贴着他的身,贴着他的心,无时分离!

渐涨渐高的情欲,让两人的脸上晕满了绯色。越贴越紧的身体,在呼吸间渐渐滚烫。芷清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揽上了李章的脖子,不顾被压折的腰身,仍是用力地将李章拉近。

消耗干净的空气让两人不得不分开,喘息鼓动着心跳,一下一下像要跃出胸口。李章沉迷地看着芷清醺醉嫣然的模样,低下头一点点从唇到颊,再从眼帘到下颌,探索般细细地吻过。

热烫的呼吸在芷清耳边时轻时重地拂过,她难耐地躲闪着,却又忍不住追逐着,越贴越近。意乱情迷中她情不自禁地咬了李章一口。

这一口咬开了李章压抑的情欲,却也同时惊醒了他的神智。他蓦然停住了动作,迷乱喘促地看着芷清,像在做着无声的确认,又像在质疑陌生的自己。

芷清依然勾着李章的脖子,仰起的脸上尽是难以自抑的情动。她那轻颤的眼睫,微翕的朱唇,烙在李章眼中,更将他心底的火烧得铺天盖地。他不由自主地手下用力了几分。

芷清忍不住娇声痛哼,撑开的半边眼帘下,微晃着水光的眼眸中,却是薄嗔的笑意轻轻流转,娇俏之间婉转着羞涩,已是甘心情愿的完全交付。

李章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是看着无上的至宝,柔情似水般一波波漾开,渐渐压下了身上的燥热。

他再一次深深地吻了过去,无尽的缠绵,抵死的温柔,只想将心底最深的思念都留下来,替自己,守护着她。

芷清终于落下泪来,在这献祭般的深吻中无法自拔地沉溺。她一声声呼唤着李章,一遍遍说着愿意的誓言,却被李章深深地堵了回去。

再分开时,李章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芷清一眼,松开手后退一步,垂下了眼帘。

“天晚了,你……回去吧!”

芷清掩面低头,无声地抑住心头的激荡,甜酸苦辣混杂在一起,让她的泪水如溃了堤的湖水般止也止不住,渐渐地,竟连泣音也压抑不住。她更觉羞愧,索性不管不顾地痛哭了起来。

李章从没见过这样的芷清,顿时手足无措地自责不已,犹豫再三,终是再度上前,将芷清拥入怀中。他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讷讷无措地低喃:“我不是……我只是……”

芷清用力摇头,抬手拦住李章的自责的解释,抽噎着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她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又哭又笑:“哥哥是喜欢……才会如此,我……我只是忍不住……”

李章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声地安抚她激荡的情绪。芷清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依然埋在李章胸前不肯抬头。李章轻轻揽着她的腰背,安静地等她自己离开。

芷清恋恋不舍地最后用力抱了李章一下,低着头退开,不敢去看李章。

“妹妹放心。我定会亲来迎娶,不负所托!”

芷清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着,眼神仍是一样的清亮:“哥哥说的话,芷清从未疑过。芷清只希望哥哥也答应芷清好好保重。哥哥若有万一,芷清绝不独活!”

“妹妹不可!”

李章急声制止,芷清的眼里慢慢浸满了悲伤:“哥哥若是……真有万一,又如何来迎娶芷清?又怎能拦住芷清追随而去?”

“……”

“哥哥原该是天上的鹰,林中的虎,芷清不敢有锁住哥哥的想法,只请哥哥记得芷清的等候,为了芷清的这一点痴心,保重自己!”

李章呆呆地看着芷清哀婉殷切的坚持,缓缓点下头去:“好!”

李章回去后,马上让暗卫追查小梁河水道的货运往来。暗卫顺河往上,在峰裕查到一处隐蔽的码头,等了近十天,方才看见一队商队由南而来,在码头仓库卸下货物后,又循原路返回。暗卫一路跟随,走了近半个月,入了安定。因安定已属凉州,暗卫不能跨域行事,遂回并州向李章复命。

李章在上报的汇总中,要求凉州暗卫继续追查此事。

司马逸看到报告后,沉思着要靳白的看法。靳白对此也很意外,如此大量频繁的运输,凉州暗卫竟从未有过相关的报告,想必是掩饰得极好,也就因此而更有些可疑了。

“安定是安定王的封地。论起来,安定王与容桓确是有些渊源。”

“你是说王豫章?”

靳白点头,继续说的话却有些迟疑:“即便如此,安定王支持容家庄又是为何?难不成一个乡院也能搅动风云?”

司马逸直直地看着靳白:“成轩呢?”

靳白摇头:“成轩可是当初扳倒王家的首犯,就算安定王不在意,容桓与王豫章可是儿女亲家,情分非比寻常。”

“容家庄又是什么情况?”

“无有什么异常。容燮私制弓弩,但是数量不大。乡兵也仍是二百人左右的规模,同军中一样操练。”

司马逸沉吟,好一会才又问道:“那个宋姑娘……还留在容家庄?”

“容夫人认了她作义女,容燮又为她开了医庐。如今她医名甚隆,连雁门郡都有人重金请她出诊,端的是口碑极佳。”

司马逸的面色沉了下来,冷冷喝斥道:“胡闹!真是胡闹!让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替人诊病,真不知李章是怎么想的!”

靳白愣了一下,委婉替他们辩解道:“宋姑娘医者仁心,李章尊重她的意愿,也没什么不对。”

司马逸阴沉地盯着靳白:“你这是在敲打孤呢?”

“臣不敢!”

司马逸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靳白久候无话,自去一边处理公务,司马逸似是忘记了一般,再未提起这个话题。

司马逸当晚留宿在兰林殿,与新纳的孙美人一番温存亲热后,却在一室馨香中彻底没了睡意。他披衣起身,缓步踏入庭院,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恍失了神。

四月中,前去太仆寺探实凌云聪之事的白启回到了并州,带回一个让李章震惊的消息:凌云聪确实留在了步依希部,并且已被慕云郡主招为夫婿!

白启同情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李章,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十分谨慎,对人有种直觉的认识,因而伪装潜入之人几乎尽被识破。我在王府潜伏多日,已亲眼见到数起如此事件,可见除了我们,尚有别人对那里有所行动。”

“你一直没找到接近他的机会?”

“他身边随时都有四、五个侍卫跟随,与郡主在一处时更是不会稍离片刻。我曾试图将侍卫们引开,但他们也同样谨慎,每次都是留下两人。别无他法之下,我只好亲自现身引开侍卫,将你所书信件弹掷与他。那些侍卫虽然轻功不好,却能立即通知其他侍卫一起包抄,显见是练熟了的。我不敢再多停留,便回来了。”

李章点头赞同道:“如此便对了。我那信中只是一个地址和一句旧话,你在望日那天去趟太仆寺的暗卫联络点,他也许会找机会单独见你。”

“那个点不是……?”

“对。但也因为从未被使用过而很安全啊!”

“我知道了。”

“抱歉,总要你亲自去。我……还是不信他会投靠鲜卑,要你为我的任性冒险,真是很抱歉!”

白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没客套,自顾自地离开了李章的营帐。

第94章:凌云聪

凌云聪那日突然接到白启弹掷给自己的东西时,第一反应是“步依希的试探”,冷笑之下随意打开,却是一行眼熟的字迹:鹤鸣九皋,鱼潜在渊。兄弟参商,顾泣难安。

他顿时愣住,急向侍卫追赶处看去,已是乱糟糟一片,很快,又有几个侍卫向他跑来,他不动声色地藏好字条,冷着脸转身离去。

他当日在张垣城门处力战重伤,倒地前被慕云郡主从马蹄下捞上马,才捡回一条命,却也因此成了郡主的俘虏,被带回营地。

慕云郡主是步依希的长女,自小好武,勇悍不输男儿,十六岁已是父亲的得力助手,随父参与了无数次对柔然、对大魏的战斗,因而对凌家军并不陌生,对那个骄傲飞扬的凌小将军更是爱慕有加,几次三番想在战场上将他掳回,却是差点将自己的性命丧在他的刀下。她自此与凌云聪结了仇,满心思都想着如何拿住凌云聪出一口恶气,结果凌家军在云中败散后,凌云聪也从北疆消失了踪迹。

恹恹不乐的慕云拒绝了各路求亲人选,步依希因为儿子尚小不足以担起重任,而对她的婚事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直到凌云聪在张垣出现。

慕云一听说凌云聪在张垣立即就像重生了一般再次精神焕发起来,趁着关集进城,远远看着不再是白袍小将军模样的凌云聪,怅然之余却是越加心动——如今的凌云聪虽然眉间少了从前的飞扬骄傲,冷冽肃然的样子却更多了几分硬朗的男人气韵,落在情窦早开的慕云眼中,勾得一颗心扑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

她当即就要瞒着父王去偷袭抢人,步依希却只让她稍等两日。慕云不明所以,但见父王并不阻拦,也就没有执拗。两日后,步依希果然带着部众杀进了张垣。

慕云一马当先,未入城门已看见凌云聪怒目贲张,混身披血,被困在马蹄人流中却像尊战神般气势逼人。慕云远远看到一人抡刀欲砍,而凌云聪根本无暇躲避时,大喝一声搭弓引箭,飞矢竟疾向那人面门而去,唬得他当即收刀拨箭,凌云聪才从刀下逃出命来。慕云不及收弓已狠抽一鞭胯下的骏马,那白云本就健步如飞,再被催促,更是腾跃而起,眨眼间已冲到凌云聪面前。凌云聪拼杀至今已是数度受伤,拼着一口气不倒,此时早已力竭,慕云冲上来的瞬间四周的压迫感一退,顿时再站不稳,摇晃着仰面倒下。

这时大队鲜卑人已紧随着慕云纵马而入,城门处一片杂沓,没马之人早已远远避开,凌云聪一旦倒下,慕云便是有心下马去救,当其时也难保能从马蹄下全身而退。只见慕云狠狠地一咬牙,左脚离镫探身下鞍,纵着白云直冲向前,在凌云聪落地前拦腰抱住拧身后抛,厉叱一声:“接住!”自己却被那一带的反向力拽落马下!她就势一滚躲开白云的马蹄,再连着几个翻滚躲过后续的马蹄,其他人才一身冷汗地勒停了马。

慕云看清接住凌云聪的正是自己的卫队首领,才真正放下心来,令人将凌云聪带回营地看管疗伤后,重又上马继续攻克张垣的战斗。

凌云聪醒来知道自己成了鲜卑人的俘虏后,表现得极为冷静,既不抗拒治疗,也未对前来探伤的慕云郡主恶言相向,给人一种听天由命不再抗争的感觉。这让芳心早已暗许的慕云忘记了他在自己大胆表白后给予自己的冷酷辣手,以为他迫于情势已甘心低头,虽然稍有遗憾,到底是多年的夙愿能够得偿,也就欢欢喜喜地准备嫁人了。

慕云的生母早逝,步依希又一直将她当做臂膀,见她执意要嫁给凌云聪,气恼之余仍是允了。他们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眼见凌云聪一直是沉默顺从的样子,都没疑心他另有所图。然而凌云聪伤势刚好即寻机逃跑,若非他正好牵了慕云的白云,只怕还真就让他跑回张垣了!

再度落入慕云之手的凌云聪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慕云为使他折服,用尽手段。但凌云聪这回却表现得极为强硬,真真是宁死不屈。慕云性子起来也不再顾惜,竟是三番两次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每次都是慕云自己再下不去手了才能留得性命,他醒后却仍然不肯保证不逃跑。慕云几次都想打断他的腿,终是舍不得心中那个英武飒爽的白袍小将,只得将他牢牢地锁在帐中,片刻不离地派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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