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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 上——by柳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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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坤轻轻地“嗯”了声。

刘喜乐觉得他有点奇怪:“哥你是不是认识他,要不下次这人又找……”

高坤却忽然道:“不认识,他也不会再来的。”

“哦……嗯?!”

待刘喜乐觉出不对还要再问,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李荧蓝走出老远才意识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出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李荧蓝却又把电话塞回了兜里。

等回到光耀,门口一个晃荡良久的身影一看到他立时就迎了上来。

“荧蓝,你去哪儿了?!”

李荧蓝瞥了眼满脸焦急的朱至诚,把杂志往一边的垃圾桶里一丢,道:“出去走走。”

朱至诚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大惊小怪,于是忙解释道:“我刚到你公司,万河哥说你不舒服在休息室休息,我等了你一会儿却不见人,怕你是不舒服……”

“我很好,死不了。”李荧蓝打断他走进电梯。

朱至诚有点讶然于李荧蓝语气里竟带着些火气,他平时从不这样,不知道什么事儿能让他不高兴了。

李荧蓝一路进到休息室,摘了帽子就进到浴室洗脸,外头的阳光晒得他整个头都在冒火,洗了两把却还觉得热,李荧蓝索性把脑袋都放到了水龙头下,任流水不停浇灌。

等连着把心里的燥郁一道压了下去后,李荧蓝才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镜子里那个站在自己背后默默注视着他的人。

朱至诚专注的目光让李荧蓝一怔,他立时转开脸朝一边伸手,抓了两把,最后还是对方走过来把毛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李荧蓝说,语气表情又淡漠冷静了下来。

“小心着凉。”朱至诚克制地关心道。

李荧蓝点点头:“我有点累了。”

朱至诚本来是想来找他吃饭的,但是李荧蓝那么一说,他只有乖觉地告辞了。

“哦……我也是正巧路过,顺便看看你,我一会儿有个活动,那先走了。”

李荧蓝眼都没抬:“嗯。”

朱至诚搓了搓手,那句“你什么时候会回学校”在嘴里转了半天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关门的时候,朱至诚最后朝里看了一眼,李荧蓝靠坐在沙发上,濡湿的刘海垂落在光滑的额前,望着窗外的侧影沉静而优美,但却透着无边疏远的距离。

朱至诚心头一重,暗暗咬牙道:总有一天,我能变成那个离他最近的人!

第4章:等待(四)

他在森林里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胸肺缺氧得仿佛有把火在烧,脚下也被粗粝尖锐的杂草枝桠割得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片上,可他还是要跑,偶有点点荧光在林间穿梭,伴随着野兽的嚎叫,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忽然一个踉跄还是不小心被绊倒在地,顾不上撕裂的伤口,他努力四肢并用向前爬了一段,可头顶一身巨响,一个庞然大物猛地兜头罩下,竟是一个铁笼,将他整个人都困在了其中!

他抬起头惊恐地望着笼外渐渐出现的一个黑影,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淌着血的匕首……

一声惊叫穿破云雾!

……

李荧蓝猛然睁眼从床上坐起!

黑暗里他粗重的喘息一下一下那么用力,心跳击打着胸膛,几乎要砸出一个洞来。

又是梦……

可是为什么还有人在尖叫……

李荧蓝凝神听了会儿,掀开被子也没穿鞋,直接就走了出去。一打开房门,更刺耳的叫声铺天盖地的响彻在别墅上下。

李荧蓝扶着二楼的围栏朝下望去,就见到门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那儿又唱又跳,上身是紧身的皮衣,下身是裹腹的短裙,黑色的网袜性感而妖娆,足有九寸的高跟鞋被孤零零的仍在一旁,鞋的主人赤着脚正在原地转圈。

帮佣的谢阿姨正从身后牢牢地抱着她,嘴里还不住地哄道:“小筠小筠,不要叫,不要闹……”

李小筠却笑得越发张狂,手舞足蹈地呼朋引伴:“喝啊,再喝……来跳舞,谢姨来一起跳,叫荧蓝也来跳……”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吵醒了刚睡下的李元洲,李老爷子踱出房内一瞅见眼前的情景,气得眼镜都要掉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

谢阿姨则一个人已经制不住陷入癫狂的李小筠了,一个不察就让人脱了手,然后一脑袋磕到了旁边的碎花玻璃门上,发出咣得一声巨响,也猛然间就浇熄了李元洲才升起的怒气。

“小筠!”

李元洲一把抱住倒下去的女儿,急忙去检查她的头有没有伤,见没有破皮这才责怪地瞪了眼很是无辜的谢阿姨。

谢阿姨自觉地转身去打电话:“我、我叫医生来看看……”

李元洲心疼不已,一边念叨着不争气,一边扶着仍旧像没事人一样还企图闹腾的李小筠朝她屋里而去,留下一路的颠笑呓语。

从头到尾都没人发现李荧蓝默默地站在那里,李荧蓝似乎也不在意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他面容平静,就像看了一场热闹的午夜场电影一样,只是却是部每隔一小段时间都要再上演一次的烂片。

倒足胃口。

待到一切平静,李荧蓝返身回了房间。

屋内没有开灯,只帘间幽暗的月光洒落下来,李荧蓝靠在床头刚一闭上眼,方才的噩梦又兀的袭上心头,他打了个冷战急忙睁开,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他却已经不敢再睡了。

呆坐了片刻,手探到枕头下,从里面摸出了一样物事,借着隐约的光线可以看见掌心中躺着小小的一枚,不是硬币,而是一颗纽扣。

纽扣是木质的,也许因为长时间的摩挲把玩,边角早已圆润生光,带着一种老旧的色彩。

李荧蓝握紧了拳,把捏着纽扣的手放到唇边抵着,脸上的神色哀伤中还透着一股茫然,然后,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便没再动了……

……

上午的广告拍摄还算顺利,下午导演拿了新的指导要求来找李荧蓝。

“荧蓝,泳池的这场我想改动下……”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用笔滑动着解说分镜,一旁的万河听了一会儿,不由道:“陈导,我们一开始说好是不下水的……”

倒不是李荧蓝耍大牌,而是公司给他未来几年的发展定位是走比较精致的少爷路线,裸露的戏份都要诸多考量才行,哪怕只是上半身。

陈导抬手:“我知道,又不是要全脱,可以穿着衣服拍嘛,本来不就是为了展示运动品牌的服装?我记得荧蓝会游泳吧?”

李荧蓝颔首。

“那不就行了!”陈导替他做了决定,“下水前后都要记得和她们多点互动,我再造两个大浪增加下氛围,效果会更好。”

万河见李荧蓝没说话,思忖片刻,当先点了头。

他其实抱着点小私心,除却形象问题,万河更在乎的是李荧蓝和模特的身体接触,自从出道以来,李荧蓝凭着一张姣好的面容,大多被安排的都是些广告代言,光耀几乎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他,哪怕李荧蓝只是个新人,到手的项目却非常高大上,碍于他背后人的身份,合作的无论上下对他也很是礼遇照顾,李荧蓝可谓是一帆风顺,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头。

不过这对于一个真正要大红大紫的明星来说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广告代言拍得再棒也永远不能成为坚挺的作品,李荧蓝需要的还是电视剧和电影的磨砺,他是科班出身,虽然平时看着情绪匮乏,但是他不缺表演的天赋,u影的老师也跨过他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只除了一点。

李荧蓝有一个不太为人知的障碍,那就是他比较排斥和陌生人有肢体方面的交流。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讨厌不认识的人碰他,不对,应该不止是碰,而是接近,凑到他方圆一米内就够李荧蓝不舒服了。可是在日常工作中,他把这样的反感控制得很好,只要没有动手动脚,李荧蓝都能将违和的情绪隐藏起来,几乎没人看得出,可是一旦涉及到更进一步的需要,握手以上,拥抱接吻更甚者到床戏,那就暂时是一个不太可涉及的领域了,而潘鸣驹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一块。

可是李荧蓝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长得又这么好,校内校外圈里圈外喜欢他的可多着,他别说交个女朋友男朋友处一处,就是连暧昧对象都没有,甚至从来不正眼看那些对他表示好感的人,这样的异象能瞒过一时又能瞒得了永远吗?

万河找过潘鸣驹交流,对方并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只说不急,万河怎么可能不急,这对李荧蓝的发展才是最大的影响!最重要的是,潘鸣驹和大老板一点也没有要为此努力的意思,他们任其发展帮助回避的态度在万河看来还是因为太宠李荧蓝了。

李荧蓝的家庭情况万河也知道一点,李家家底丰厚,但亲缘关系却不厚,李老爷子忙生意,家里的小辈又不算争气,李荧蓝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估计就是和人接触的太少,才形成了人际关系上的小障碍,大老板却保护过度,如此要哪一天才可以成长?演艺圈有多少是人前笑人后哭的,所以万河作为李荧蓝的贴身助理,也是一个关心他的长辈,还是希望他可以有所突破,至少有过尝试有过进步,哪怕失败了也是一个收获。

这样想了一大通后,万河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万河看着李荧蓝发挥,一旦打了板,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支广告要求的主角是阳光乐观的,而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可悲的事,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却越来越常常只有在戏里才能看见他的笑容了。

前几个镜头都很棒,导演也很满意,可到了他们改动过的地方却还是出了点意外。

李荧蓝在圈外的知名度还不算太高,最多在某些小范围里混个脸熟,但是他在圈内认识他的可不少,说不好很多一线都未必能赶得上他的背景资源,于是在不少人眼里便认为:李家小少爷混演艺圈不过就是玩玩,但是结交上了他对他们可就多了很多出路。

以往拍广告,总有些乌七八糟的人喜欢往他面前凑,万河大半都能替荧蓝挡了,但是拍摄的时候就比较难避免了,就好像现在,几个女模原本只要意思意思地挽着他的手,一边嬉闹一边和夹着滑板的李荧蓝一同登上跳台便算结束,现在导演加了一场所有人最后都要下水的戏,这不止给李荧蓝多了发挥的空间,也给了她们。

从泳池往跳台的那一段,李荧蓝走在最前头,模特随后,来回了三趟,每回他都觉得不停有手在摸自己的后腰,还反复游移,秉持着敬业精神,李荧蓝全都忍了,可就在上到跳台将要入水的前一刻,他按剧本要和身边的模特来一个相视而笑,那女的却忽然凑过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荧蓝一呆,只觉被她鼻息喷到的地方全麻了,可他还是咬着牙要继续演下去,紧接着却察觉到有一只手又扶上了他的后背,这回不仅是单纯的抚摸了,竟大胆地扯开了他的衬衫手指头直往下面钻,酥软滑腻的触感当下就让李荧蓝几乎作呕。

于是他反射性的推了对方一把,虽然已是忍无可忍,但李荧蓝手下有数,他推得很克制,绝对不足以让这女人从跳台上翻下去,甚至连带着把自己也一道扯下去,下去前,脑袋还直接在边沿磕出了一声响儿……

……

傍晚时分,一辆慕尚在绿岩花园三层小洋楼前悄悄地停了下来,后座上走下了两个男人。

万河一听到门响就知要大糟,然而一打开看到潘鸣驹身后的人,那表情更是跟见到病危通知书差不多了。

大老板果然亲自来了……

“杵那儿干什么,还不让开!”潘鸣驹对他可从来不客气。

万河急忙退了两步,这才想到还没打招呼:“潘、潘哥,”又对另一人道,“卓、卓先生……”

潘鸣驹和卓先生都没理他,直接就朝屋里走,半道上遇见正端着粥的谢阿姨。

谢阿姨对潘鸣驹点头,又见到他身后的人笑了:“阿耀来了啊。”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长得十分俊美,只眉头深皱,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厉色。

他问谢阿姨:“伤到哪儿了?”

谢阿姨刚要回答,房间里就传出李荧蓝平静的声音。

“我没事儿。”

那人却继续问:“其他人呢?”其他人自然指的是别墅内的李家人。

谢阿姨顿了下才尴尬道:“老爷在公司,小筠她……”

潘鸣驹发现到好友脸色不对劲,忙开口道:“卓耀,先去看看荧蓝再说吧。”

卓耀这才暂时把锋利的目光从谢阿姨身上转开,丢下一句:“他去我那儿住几天。”然后推开了李荧蓝的房门。

房间内,李荧蓝坐在床上,气色倒的确不差,只除了后脑勺顶了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的纱布略显违和,他对潘鸣驹点了点头,又转向卓耀,喊了一声:“表舅。”

第5章:等待(五)

卓耀没应声,李荧蓝也不说话,舅甥俩大眼瞪小眼只能让一旁的潘鸣驹出来做和事佬,方法就是把失职的万河痛骂一顿。

也觉得自己错大了的万河任批任怨,到后头还是李荧蓝听不下去的打断道:“和他无关,我明天就能开工。”

潘鸣驹不理李荧蓝,只问万河:“医生怎么说的?”

万河老实道:“下水的时候磕到了后脑勺,好在不是跳台,是手里的滑板,所以破了点皮……”

潘鸣驹却在心想:“好在”个屁,要真磕了跳水台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站这儿听我削你么。

一旁卓耀忽然道:“那就休息几天。”

潘鸣驹早就料到这结果,李荧蓝则皱起眉,本想开口,但又不知想到什么还是闭上了嘴,而一旁的万河更是屁都不敢乱放,事情就被这么果断的决定了。

卓耀虽然关心李荧蓝,但两人却都不是能言善道乐于交流的人,这个话题结束后,一时探望者和被探望者都没有继续的意思,房间内陷入了僵持的沉默中,只听着一边的潘鸣驹接起那一个又一个打来的工作电话。

卓耀入行二十年,现在已是国内娱乐龙头之一的优田公司的顶梁柱和大股东,潘鸣驹要做些重大决策前也习惯性会先问过他的意见,就好比现在,挂了电话忍不住啐了口道:“就会给我惹麻烦,”然后给卓耀把事儿说了。

原来是公司一个在热捧的偶像不慎从自家阳台上摔下断了几根肋骨,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他们一听就知道无外乎是吃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让脑子不清楚的缘故,这又不是第一回了,只是连累着他手里的一大波工作全要因此跟着停。

“其他都能先放一放,赫定川的电影要怎么办?被他知道了,几年内优田别想再上这小子的船。”要不是地点不对,潘鸣驹已经要爆发了。

卓耀想了想:“找个人顶上去。”

潘鸣驹是急性子:“谁?你也知道那大导演的脾气,要脸要演技,还要跟投资商那里都谈妥。”

卓耀没回答,他觉得这事儿可以回去再说,但一个人却先他一步道:“夏峻桐。”

卓耀和潘鸣驹一道望向说话的李荧蓝。

万河则奇怪地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有点诡异,仿佛无奈中又透着欲言又止的感觉。

这个夏峻桐万河自然也知道,并不是他红,而是李荧蓝曾多次表示过对他的关注。李荧蓝不是个热络的人,除了朱至诚,他在圈里几乎没有好友,由此才显得这样的关注更属异常,万河也曾在一开始短暂怀疑过李荧蓝是不是对人家有好感,毕竟演艺圈单的双的都不稀奇,可是后来证明那些似乎只是他的错觉。李荧蓝应该就是心血来潮,因为夏峻桐的行程他从来不上心,别人告诉他他也没兴趣知道,但是万河却又见到过李荧蓝因为盯着夏峻桐的海报而神游天外,又或者是看他演的电视剧可以一看就是一整晚,虽然这样的频率很少,几年来也只出现过一两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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