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被另双手接了过去，顾音流捧着酒杯笑道：“陈局长，我陪你不醉不归。”
“哈哈！”陈局长被逗笑了，面前这小子长得和自己女儿爱看的漫画里的人一样，口气还不小。“今晚不醉不归！”
“我先干为敬。”顾音流一口喝下，借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喝完他就后悔了，这酒很烈，嗓子像有刀划过一样，几乎要烧起来。
陈局长不甘示弱，一口干下。
秦煜面不改色，心里却看得心惊肉跳。他掐了掐顾音流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慢点。”
顾音流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忍住了要咳嗽出来的冲动。
市长郭景吾很清楚为何秦煜要请他吃这顿饭，他肯来，说明这比生意谈的差不多了，而秦煜又在这时献上了一物。
郭景吾对钱权都不是很在意，唯独好的，那就是名人书画。
秦煜这次送上的又是某位著名画师的大作，真迹，简直是珍品中的珍品。一看到这幅画摆在郭景吾面前，郭景吾手指都在颤抖，是兴奋，是欣赏。
“郭市长，您还满意么？”秦煜在一边笑容灿烂地问道。
但郭景吾还是见过世面的，不可能为了一出画就忘了形象。但从他的语气间，秦煜知道，这出生意必定会谈下了。
加上市长夫人在一边的言辞赞美，秦煜完美地谈下了这比生意，赢来了无数的好处利益以及哗啦啦的银子。
等他再看向顾音流时，那两个明显喝的真的是有点大了。
陈局长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只是不停地倒酒，与顾音流干杯，然后猛地喝下。
顾音流喝的也眼神迷离，强撑着站好，被陈局长拉近了说话，一杯杯的酒，他喝到最后都没感觉了。
“不是让你不要那么拼命么……”秦煜皱了皱眉。
陈局长在这个时候竟然看着顾音流，一把揽过顾音流的腰，把他抱了过来。顾音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还清醒，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他这时候浑身竟然软趴趴的，一点力也用不上。
秦煜瞬间眼神一沉，走过去把顾音流给拉了回来，拿走了他手上的酒杯，看着顾音流喝着红红的十分可爱的脸。
顾音流迷离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天空一样，带着依赖，甚至带着撒娇，看着秦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终于，顾音流没抗住，在秦煜的搀扶下到厕所去吐了一场。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秦煜笑得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缺地与市长握手告别，然后看着他们上了车扬长而去也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转身，他就看到顾音流这个无辜的孩子真是拼了老命地在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他有点心疼，想了想，干脆把顾音流给抱了起来，扛上车。
一路上，顾音流都像个动物一样地靠着秦煜，迷迷糊糊地睡着。秦煜侧眸，路边的两排灯光扫着少年的脸，少年的轮廓清秀的五官，让人想抚摸想触碰。
可秦煜的手指还是没能伸起。
他又在想应该把顾音流送到何处，今晚他肯定是不能回夏家了，那回自己家？秦煜想想这个办法还是比较好的。
回到家以后，他抱着顾音流进了家门，他也不知道要是父母看到大晚上自己抱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少年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自己多虑了，因为父母早已经睡着了。
秦煜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顾音流丢在了床上。
三十九
大概是有点用力了，可床很软，顾音流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使劲蹭了蹭。
秦煜叹了一声，走上前去，把顾音流衣服的扣子一颗颗地解开。
还没解完，一只手就扣上了他的手腕，秦煜以为顾音流醒了，看过去，床上的人只是皱着眉闭着眼，很不高兴的样子。
“别动，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秦煜摸摸他的头，把对方的衣服脱了个干净。
这一脱干净，顾音流的身子就这么完完整整地展现在秦煜面前，不过秦煜还真没什么兴趣多看。可他的余光一扫，却愣住了。
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因为少年清瘦上身上面，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有青的，有紫的，还有几道口子，这样印刻在一个好看的身体上，秦煜也说不上来算不算一种残缺的美了。
秦煜又看了眼少年的脸，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像化不开的愁。
一时，颇为复杂的情绪漫上秦煜的心头，他坐在顾音流旁边，借着房间并不明亮的灯光，看着他，看着他像要落泪的睫毛。
好几分钟过去了，秦煜站起身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有过分地怜惜顾音流。他去拿了件睡衣给顾音流换上，再把他细心地放在了床上。
之后秦煜自己去洗了个澡，裹着浴袍走了出来。一进房间，他就看到了顾音流坐在床头，扶着额头，听到秦煜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去。
秦煜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酒还没醒。
顾音流拉着他，整个人倒在他身上，迷迷糊糊道：“好渴……”
“你等下。”秦煜推开他，去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
猛地一口灌下，顾音流喝得像几天没喝水的难民一样，身子摇摇晃晃的，秦煜只好又去扶他。
谁知顾音流身子一歪，压着秦煜也摔了下去，杯子从手里飞了出去。好险秦煜房间里铺满了地毯，没发出多大的时间。
顾音流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秦煜，眼神染着晕，眸子像抹了一层水雾一样，忽然轻轻地舔了下秦煜的嘴唇。
秦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傻逼一样愣在了自己的床上，还被别人压着。“你快点起来。”秦煜用力地推着顾音流。
“你让我醉一醉吧……”顾音流埋下头，抱着秦煜的腰，懒懒地说道。
秦煜眸子泛上一丝迷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季牧。”
原来是知道的啊……
“你是谁都行，男的女的也无所谓了。”顾音流又嘟囔道。
酒品还真是差，要是你抱了头猪怎么办？秦煜无奈地笑笑，只好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本来，秦煜只想等顾音流睡着后就起来，谁知自己抱着少年这么躺着躺着，困意袭来，昏昏沉沉地也睡着了。
睡到一半，秦煜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好像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他感觉自己贴着一块碳，只好疲倦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顾音流嘴里喃喃地发出了几丝痛苦的声音。
“顾音流，顾音流。”秦煜推推他，无意间碰到少年的皮肤，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烫发烧了“顾音流，坐好。”他扶着顾音流坐在自己大腿上，虽然这动作实在暧昧不堪，但他没工夫在意了。
他抱起顾音流放好到床上，自己摸着黑出去找退烧药。按照以前的记忆，他找到了退烧药，又再摸黑地回房。
再次探了探少年的额头，看着少年痛苦地眉头拧成一团，秦煜很是自责。
他先给少年的额头上敷上了毛巾，再扶着他坐起来，给他嘴里塞下退烧药。
“喝水，乖。”顾音流不肯张嘴，药可以直接撬开，水就塞不进去了。“顾音流，嘴张开。”他拍拍顾音流的脸。
顾音流纯良无害的脸此刻就像故意和秦煜作对似的，就是不肯张，水灌进去又流了出来。
秦煜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心里默叹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口水，对着顾音流的嘴唇吻了过去，终于给他嘴里灌进去了点水。
“咽下。”秦煜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的头抬起来。
少年咳嗽了两声，看样子可算是把药给吞下去了。
秦煜松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把顾音流给放下来，这下他是彻底不要睡了。出了钱还要照顾酒后的病人，秦煜自己都觉得很荒唐，但他能怎么办？把顾音流给丢到门外
认命吧。
秦煜在床头坐下，撑着脑袋，脸色不算好的脸在暗暗的灯光下泛着疲倦。
好好睡睡吧。秦煜替顾音流认真地盖好被子，除了夏家二兄弟，他还真没这么认真地照顾过一个生病的人。
顾音流在迷糊的睡梦里觉得自己浑身烧了起来，好热……头好痛……他紧紧地皱着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的角，慢慢地扯开一丝眼皮。
先映入眼帘里的是还亮着的灯，宽敞的房间内光线很明亮，看样子已经是早晨了。他动了动脖子，发现额上还盖着条毛巾，自己的嗓子很痛。再一转头，他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头撑着头睡着的秦煜。
早晨薄雾般的阳光萦绕，秦煜的发丝柔软，闭着眼睛的睫毛漆黑，唇形好看地衬托着下巴完美的轮廓，撑着头的手腕露出一股白皙的线条，睡袍里隐约露出了胸膛。
顾音流没这闲情逸致欣赏，他的手指在秦煜的鼻尖上一点。
秦煜的睡眠不深，立马醒了过来，揉了下眼睛：“你醒了。”他的手摸上顾音流的额头，后者抵触地后缩了一步。“看来还是有发烧。”
“我没事。睡一觉身体好的很。”顾音流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喝点水。”秦煜递水给顾音流。
顾音流喝了一口，忽然神色有了几分古怪，抿了抿嘴唇。“你别以为昨晚我就什么都不记得。”
“嗯？”
“你是怎么喂我喝水的。”顾音流冷哼着。
秦煜的脸上闪过一道不属于他的尴尬。“如果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了，那很抱歉。”
“不抱歉。”顾音流随意地笑了笑，“我之前也占了你很多便宜。”
“你都记得”
“我猜的。”
“……”秦煜不想把对话进行下去了。
“总之你没嫌弃我还把我抗回家了这一点让我很感动，要付的报酬我给你打八折。”顾音流冲秦煜扬起下巴，“下次有这种事情再叫我干就好了，你看，那个陈局长根本喝不过我。”
秦煜眸子一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以后你喝酒不许那么拼命，多搞几次你的身体就废了。”
“你当我是脆弱的小花吗？怎么可能。再说了，我根本就没喝尽兴。”顾音流喝了口水。
“没喝尽兴”秦煜的眉毛一挑，“没喝尽兴的话那个陈局长抱着你的腰你竟然不会反抗”
顾音流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喷了秦煜一脸。“抱歉抱歉。”他忽然哭笑不得起来。
秦煜的额上青筋一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了抹水，看了顾音流一眼就转身走向洗手间。
他一离开，顾音流的脸上瞬间没有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
昨晚他是醉的，但他也是清醒的。
他一清二楚眼前的人是谁，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秦煜是怎么抱着他下车怎么抱着他进房间的细节。
所以，他凑上去舔他的嘴，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他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季牧。
但却使着顾音流想要紧紧地靠过去。这是一种孤独的索求顾音流不知道。
等秦煜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顾音流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好饿。”
秦煜愣了一下，“你想吃什么”又想起什么，“你现在发着烧，不能乱吃。我让阿姨给你熬点米粥吧。”
“我想吃油条油饼。”
“做梦。”秦煜转身就已经出去了。
“靠。”顾音流咬牙骂了一句，闲着也无聊，四处看了起来。
这秦煜妈逼家里真有钱啊，还去当个屁管家啊，房间这么大，几乎有一个人家里那么大。装修又简洁奢华，很像秦煜这个人。
顾音流赤着脚走了起来，躺在床上还没感觉，一下来走，他就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转。
昨晚的确喝大了啊……他捂着嗓子痛苦地想。
没过多久，秦煜就端着米粥上来了，还配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看到顾音流四处瞎走，他皱了皱眉。“你快躺回到床上去。”
顾音流嘀咕了一句，自己真累了，乖乖地躺回去了。
秦煜叹着气：“我以前最讨厌在床上吃东西，现在……算了，你吃吧。”
“草！”季牧的下巴就要掉到桌子上了，看着夏隽希那张全年段第一的考卷，再一次被人与人之间这种鸿沟般的差距给打击了，“夏隽希同学，可以请教你一下吗你是如何在全年段数学平均分不超过80的情况下考到了140”
夏隽希眸子漆黑地看着季牧，唇角抹开温柔的弧度：“少做两道选择题就可以了。”
“……拖出去乱棍打死。”季牧就要口吐白沫了。
“逗你呢。”夏隽希摸了摸他的头，用力地。
“我都这么傻逼了你还逗我！”季牧看着自己还不到一百分的数学考卷，人生一片灰暗。
“不过你可别学我，少做两道选择题你可能就不及格了。”夏隽希看着季牧郁闷的模样没有丝毫怜惜之情，继续在精神上狠狠地虐着自家小受。
就在季牧几乎要挽起袖子和夏隽希大干一场的时候，夏隽希又笑眯眯道：“别炸毛，头发要竖起来了。”
季牧咬牙切齿地深呼吸着，看着眼前英俊不可方物的少年，心里恨着痒痒啊……到底在哪方面，季牧也可以好好虐一虐夏隽希呢？
夏隽希心里和明镜似地，对方的心理活动他大概都摸到了，他也只是笑而不语，只等季牧乖乖上钩的样子。
“哇，这是要干什么啊？”
“快跟去看看！”
“走走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走廊外就起了一阵躁动。夏隽希看出去，渐渐地发现形式不太对，因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躁动了，而是全校乃至了老师都出动，从走廊口窗户里楼梯上探出头来。
大课间时间很长，大家都有充分的时间看热闹。季牧也扬了扬脖子，“这是怎么了？”
“他去哪啊？”
“不知道诶！……好像是四班！”
“真的是四班啊！”
又是一股急促的脚步声，坐在教室里不闻八卦的夏隽希看到了一个背着吉他的高个男生在他的班级门口停了下来。
“哇——”他身后跟着的一群男男女女欢呼起来，鼓着掌，场面沸腾。
季牧撑着下巴不怕事大地说道：“这人是要告白吧？我们班哪个女的啊？”他捅了捅夏隽希，“你知道这人么？是混血？”
“是混血。”夏隽希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道，眼睛眯了眯，“鹿鸣是中法混血。”
“你怎么知道”
“我有和他一起打过篮球。”夏隽希的目光移了回来。
季牧则依旧看着外面，嘀咕道：“似乎长得很不错啊……哪个女生有这福气。”
鹿鸣，这个人说起来也是他们学校的一朵奇葩。中法混血，高一才刚刚从法国来到中国，因为父亲是中国人的缘故，因此说得一口流畅的中文。混血儿的五官眉眼都是上帝特别眷顾的那一款，深邃，迷人，微微带着湛蓝天空的眼眸配合着自身就优雅的气质，绅士高贵，不管在男生还是女生眼里都是一块香饽饽。
此刻，他背着棕木色的吉他，虽然一群人都在看热闹，他却没有一丝别扭，就坐在高二四班的走廊边上，低垂着头，缓缓弹奏起来。
灵巧修长的手指拨动着一颗颗音符，他在唱一首法文歌，法文的发音真是美好得像诗一样，配合着他低沉的嗓音，就像一只落入凡间的大天使，带着世人不曾有过的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