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电话忽然响了。季牧摸过电话发现是快递打来的，说他的货到楼下了，让让下去取。
季牧回屋换了件衣服，耽误了些时间，拉着顾音流陪自己下去拿快递。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快递小哥一人坐在小区门口，静静的，貌似在听什么音乐。
他们走近后才发现快递在听青花瓷。虽然这歌吧文艺了点，但这是人家的自由。
“快递小哥，抱歉啊，来……”季牧一句话还没说完，快递小哥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哈”季牧和顾音流对视一眼，不知道咋回事。
等歌曲播到高朝的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时，快递小哥抬起了他郁闷的眼睛，说了句：“听到了吗我在等你。”
“……”
四十一
“你买了什么东西啊”
“啊？”季牧抱着快递撕开包装，“给同学的生日礼物。”
“女同学”
“嗯。”
季牧在纠结了一段时间后选择网购礼物，询问了季玥和夏隽希，他准备了一个包包。样式貌似季玥很喜欢，可慕容涵就不知道了。反正季牧也不是主角，别太在意就是。
“好吧，那我先回去。”顾音流站了起来，对着季牧扬下巴微笑。
“你路上慢点。”季牧跟着他走到门口。
“嗯，晚安，季牧。”顾音流笑着，忽然凑过来，对着季牧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飞速地跑进了暗黑的楼道里。
“靠！”季牧抹着自己的脸，“耍流氓啊顾音流！”
“是晚安吻。”顾音流在楼道里跳着下楼，轻声笑道。
第二天傍晚，季牧拿上了礼物出门。
接近傍晚的天色，天空还是洒落了点滴余晖。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车子，一位高个少年靠在车门上玩手机。他穿着褐色的风衣，勾勒着劲瘦的腰身，露出了纤长的双腿，金光镀在他的发上。像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肤色如玉，含笑望着季牧。
“等久了”季牧朝他走过去，还没说出第一句话就被夏隽希拉进了怀里，少年的发蹭着他的脖子，身上气息熟悉。“诶，车上还有人啊。他们会看到……”
“车上是秦煜，没事的。”夏隽希搂住他笑笑。“上车吧，外面冷。”
被夏隽希像是个球一样塞进了车子里，前面开车的秦煜回头，微笑：“你好。”
“你好。”季牧僵硬地点点头。
车子飞速地奔驰着，驶向了郊区。慕容涵的家，在郊区的别墅群那里。
一排排整齐精致且豪华的别墅穿梭在季牧的余光里，他感叹了一句，有钱人啊……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这栋别墅很大，白木栅栏，坐落在阳光下像一座冷色调的宫殿。
慕容涵的父母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寒酸。
门并没有关，他们不是最早来的，还没走进门里，就听到阵阵说话的欢笑声。
“哇！隽希！季牧！”第一个发现他们来了的不是别人，正是鹿鸣。他坐在沙发上，换上了白色的小西装。贵公子似的俊郎笑颜，眼睛弯成月牙，冲他们元气十足地摇着手，笑容能够唤醒春天。
“他……他也在！”季牧呲牙咧嘴，震惊地看着夏隽希。
夏隽希淡定点头：“是啊，鹿鸣也来了。”
“你们来了。”走上前的是慕容涵，她今天化了妆，整个头发都盘了起来，露出修长洁白的脖子，衬着那条水晶项链越发璀璨。她穿着米色的裙子，优雅高贵，微微地笑着。
“生日快乐。”夏隽希也迷人地微笑着，递上了自己的礼物。
“谢谢。”慕容涵接过，轻笑。
“生日快乐。”季牧也说道，送上自己的礼物。
慕容涵看了季牧一眼，眼里似乎有了片刻的闪烁，也被优雅的笑意掩去了。“谢谢。”
来了很多的人，大部分都是季牧不认识的，是学校里一些很优秀很杰出的男生女生。但季牧一定听过他们的名字，每次大考后的表扬栏上都高挂着他们的大名。
不过季牧并不担心。因为他身边站着夏隽希，这个无时无刻都让季牧安心的人。
“随意，先吃点东西。”慕容涵的手心很凉，拍了拍夏隽希的肩膀。
“嘿，季牧，好久不见！”鹿鸣凑了过来，冲季牧犯规地眨着眼睛。
明明前天还见到的……季牧抽抽嘴角：“好久不见。”
“你不穿校服真可爱，怪不得隽希会喜欢你。”鹿鸣丝毫没意味到他已经在调戏季牧了，“隽希不穿校服也更帅了，真让人着迷啊……”
季牧听着一阵恶寒，不禁抖了抖。
夏隽希坐在他边上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让季牧往自己这里靠了靠。
“你很冷么？”鹿鸣问着季牧，“为什么这么发抖，明明暖气很足了呀？”
“闭嘴……”
一群人又聊了会儿天，季牧觉得自己在这里吧……尴尬，只有尴尬。
他们聊的话题是过去没多久的期中考，谁又进步了多少名，谁又得了单科的年段第几。而季牧，就像个傻瓜一样被撩在边上，插不上一句话，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吃着东西。
“一会儿有正餐，你吃那么多等会儿该吃不下了。”夏隽希很融洽地和他们交谈着，不时看了季牧一眼，拉住了他又要吃零食的手。
“那我干嘛……你们的谈话我又参与不了。”季牧垂着头，鼓起腮帮子吹着茶杯里的那枚淡绿色的茶叶。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你不喜欢的话。”夏隽希捏了捏季牧的手指，就要起身。
季牧摇摇头：“没事，你和他们聊吧，别为了我搞得和别人关系不好了。”
“这么体贴”夏隽希笑开了眉眼。
“……嗯。”季牧不甘不愿地嗯道。
“我来迟了吧。”门口是一声男声，他们抬头看去，吴熙镜来了。他很怕冷的样子，穿着很厚，围巾捂住了脸。他拆下围巾和帽子，冲所有人不变地和煦着淡笑，看到慕容涵，笑意深了些：“寿星，生日快乐。”
“学委，你太迟了。”慕容涵随意地挑了挑眉。
在班上，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班上除了夏隽希，这两人的成绩一直属于不分上下的阶段，慕容涵好胜，吴熙镜看似性格淡泊，对学习却从不马虎。因此，两人的气氛就越来越奇怪了，在课上慕容涵有意无意地呛对方的话也是常有的。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很感谢大家能够让参加我的生日。”慕容涵走至众人面前，落落款款地鞠了一躬。
“生日快乐！慕容涵生日快乐！”大家都笑了起来，高呼着，鹿鸣鼓掌鼓的很起劲。
“谢谢，谢谢。”慕容涵眼神漂浮着，最后对上了夏隽希的眸子，看了两秒后移开了。
有钱人家的餐厅也格外豪华巨大，坐下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是问题。季牧看着好几个佣人在餐厅忙活，摆上了一道道佳肴，却没有看见慕容涵的父母。
也许和夏隽希一样，他们父母在家的时间太少了。
“大家随意。”慕容涵坐在最前面，水晶灯照耀着每个人的脸容，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奢华感。
季牧刚刚还真是吃太多东西了，现在就算闻着这么美味的食物，却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
吃了一点东西垫底后，就开始敬酒。不过他们还是高中生，直接喝酒不太好，于是就以饮料代酒，每个人轮番过去，朝慕容涵说上些虚伪的祝福。
这就是个形式，一种很假的形式，假得另季牧有些厌恶。
他以前参加的生日聚会，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想要祝福就干杯高呼，没心没肺地高谈论阔，绝不是现在待在这种奢华的地方，却呵气成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所谓的友情和优雅。
这里没有人和慕容涵熟到那种程度，也没多少人想要发自肺腑的那样祝福。更多的，是客套，是寒暄，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慕容涵也都是不愠不火的笑容，表现得倒是十分大方得体。要是季牧，他估计得烦死。
季牧觉得越来越没食欲了。
看样子，夏隽希是很习惯了，他腰背挺直地坐着，不时和别人交谈几句，天生就属于这里，属于这些华美的地方。在季牧看来那些有病的问答寒暄他都应付得得心应手。
身边一声响，夏隽希起身，端起了桌上的杯子，朝慕容涵走去。
慕容涵扬起头，站了起来，端着自己的高脚杯表情依旧。
“生日快乐，一切安好。”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和别人的一大段话比起来夏隽希真是太省事了。他给予了寿星很灿烂的笑容。
慕容涵的手有些颤抖，和夏隽希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喝下饮料时透过杯沿看着夏隽希，苦笑了一下，一口喝下。“安好么谢谢啊。”那尾音的“啊”字怎么听怎么讽刺无奈。
夏隽希没在意，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
下一个就轮到了季牧，虽然他讨厌这里的虚伪，可还没暴脾气到会给什么脸色，匆匆地敬了下后就回来了。
晚餐吃完，几人再回到客厅时，客厅已经变了。季牧愣了一下，觉得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原本端庄大气的客厅，精致装潢，此刻风格一变。
巨大的电视屏幕，边上摆着效果机和点歌机，音响齐全，话筒线缠绕在了地上，一幅完美的家庭ktv。
“卧槽，还有唱歌啊。”季牧额上黑线，“我还以为很早能回去……”
“唱就唱吧，你不也爱热闹。”夏隽希轻声道。
“你们两个，永远都把别人当空气似地说话。”鹿鸣抱着手臂看着他们，露出苦恼的神情。
他声音不大，但吴熙镜还是听到了，转头来温煦地微笑。
夏隽希也不隐瞒，暗暗地拉住季牧的手，抿唇不语。
慕容涵拿起了话筒，清了清嗓子：“生日party怎么能少了唱歌呢？每个人，都要唱哦。我家的音响音效很好的，大家玩得开心。”又顿了顿，“那第一首，先我来吧。”
台下的人配合地鼓起掌。
慕容涵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像她这个人一样，有点像王菲的音色，空灵地回荡着。空气间好似是飘飘渺渺，缠绕出一朵青色圣洁的花。灯光暗下，伴奏响着，她闭上了眼睛，在唱到那句“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干眼泪”时睫毛颤抖地眨着。
她努力，她不时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着充分的喜爱，可却永远也得不到回应。慕容涵郁闷，慕容涵不甘，要是她不是慕容涵，也许被拒绝了也就死心。可她偏偏是慕容涵，是一个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失败的女生。
明眼人都是瞧的出来慕容涵喜欢夏隽希，所以时不时就看一眼夏隽希。后者却不急，慢悠悠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在连季牧都忍不住转头看他时，夏隽希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挑眉：“看什么呢你”
“看你。”季牧鼓嘴。斜斜眼，“不表示点什么？”
“一会儿，我唱首《我的心中早已有个他》”
“……太简单粗暴了。”
慕容涵唱完后，眼眶都有些莹莹的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谢谢。”她说完就走了下来，坐到一边上。
夏隽希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聪明如他，要是不能够淡定处事，像季牧那样毛毛躁躁，还不得累死。
这些学霸一唱起歌来，也很不小心地暴露出了逗比的本质。
一首首喜气洋洋的歌，一首首质朴乡村的歌，一个看似很文静的男生却嗷出了“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这种丧心病狂的歌词。
当有人唱到“你是我未来的新娘，你却上了别人的床”时，连夏隽希都绷不住了，骂了句“卧槽，现在的歌词都写些什么玩意啊。”
好在鹿鸣上去唱歌了，终于把这场聚会的格调又拉回了水准。
他这次唱着还是浪漫的法文歌，翩翩贵公子金光璀璨，光芒万丈逼人。
不要以为学霸就不八卦，上次的事情一闹，这下他们的眼睛就死死在鹿鸣和夏隽希身上来回游走了。
不理了一个，还有一个。
夏隽希无奈地摇着头。
唱到一半时，鹿鸣走到了夏隽希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这一跪是跪着夏隽希脸色难看起来。
“ je t'aime 。”歌词恰好唱到，法语里我爱你的意思。
鹿鸣安静地看着夏隽希，忽然变出了一支玫瑰花，递给夏隽希。
“草……”季牧在边上咬牙切齿。
“ je suis désolé。”夏隽希推开了他的玫瑰花，说了法语里的对不起。
鹿鸣泄了气，可不尴尬，自嘲地耸耸肩后继续走回去唱歌。
在场一片唏嘘。
下面，是夏隽希。
气氛都有点热切起来，期待着夏班长会带来怎样的一首歌。
夏隽希黑白分明地站在那一束灯光下，游走的细小尘埃被无限放大，他握着话筒，白皙的手指晶莹剔透，唇红齿白的他淡淡地微笑道：“那我唱，fly me to the moon吧。这一首歌，是第一首在月球上播放的人类歌曲，那我想，送给一个唯一的第一个的人吧。”说道这里，他没有看季牧，只是笑得灿烂了些，一些女学霸都看呆了。
季牧坐在下面，“呃”了一声。
他第一次听夏隽希唱歌。
比起平时太过冰冷完美的模样，他的歌声，他的低音，只能说迷人到吓人。
尤其在唱到那一句“darling，kiss me”的时候，季牧感觉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好像夏隽希就撑着脑袋歪着头，眼睛闪烁目光暧昧地看着他，低低地说了句“吻我。”
唱完后，走下来，夏隽希坐到季牧边上，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I love you”。
季牧的脸，在黑夜里飞速地烧了起来。
玩到了十点多，大家都告辞回去了，慕容涵送他们到门口，夏隽希准备离去，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回头看去，慕容涵正抓着他，深深地埋下了脸，一张脸都隐匿在了黑夜里。
“外面冷，你穿这么少，赶快进去吧。”夏隽希想了想，道，拉开抓着他手臂的手。
“夏隽希……”慕容涵的声音已经逼近啜泣了，肩膀颤抖，“你真的一点也不心动么……”
夏隽希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有怜悯，有抱歉，可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清澈得可怕。
“……”慕容涵忽然扑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夏隽希，非常紧非常紧。
夏隽希身体僵硬，不为所动，这一次，他没有推开。
“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眼泪沾在了夏隽希的肩膀上，慕容涵做了一天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碎了一地。她肆无忌惮地流淌着泪水，太过好胜，也太过脆弱。“你走吧，再见。”慕容涵哭了好一会儿，松开了夏隽希，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扭过头去，用力地摆手。
这是最后一次。
夏隽希点点头，一如既往地礼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