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干什么？”段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自己抿了口茶，一幅非常闲的样子。
“送东西。”顾音流白眼。
“嗯……送东西。”秦煜继续飞快地发着短信。
段长扫他们一眼，又喝了一口茶：“给谁送东西”
“人。”顾音流不耐烦地看着别的地方，以往在初中的时候，性格恶劣的他是办公室的常客。
“嗯……人。”秦煜答道。
段长有些火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拍：“你们态度能不能端正一点！你们这是严重地违反了我们学校的规定，还在这里，你你你！”他指着顾音流，“白眼一翻一翻的小眼皮了不起啊！什么态度！我告诉你，我当老师当了大半辈子，什么学生没见过……”
“你够了。”顾音流捂住耳朵，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眉梢挑挑，“老子不是你们学校的，爱逼逼找你学生去，冲老子喊毛喊”
“哎哟哟。”段长一脸惊讶，“你还很厉害是不是？”
“老师。”秦煜抱歉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你去哪里？谁同意你走了”段长拦住他。
秦煜真是不耐烦了，他忍着脾气没说出夏隽希的名字。他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上，轻描淡写道：“这是我的名片。”
段长拿起来看了下，脸色微微变了。“行行行，我大概也知道你的情况了，下次不要啊，走吧走吧。”
“谢谢。”秦煜转身。
顾音流急了，一把拽住他：“要走带上老子！”
秦煜看他一眼：“你也给他个名片。”
“刚刚是你让我走不了的，得负责。”顾音流微微一笑，眼里非常认真。
秦煜染上了些许笑意，点点头，“好吧。”他对段长说道，“他虽然没有名片但是和我一起来的，不是什么不良分子，我们先走了。”
段长目光诡异地看了顾音流许久，后者还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好吧好吧，下次不许再犯了啊！”
“谁爱来！”顾音流切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
秦煜跟上去，镜片后的眸光漆黑明亮。“我也算帮了你一个忙，你可以告诉我季牧的事情了吗？”
“你不是猜的很对吗？”顾音流停住了，扯起一丝苦笑，眸子带着嘲讽，“他们在一起了啊。”
“……”秦煜看着顾音流，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行了吧”顾音流自嘲地说道，扭头就走。
两人间的气氛非常凝重，直到走到了校门口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秦煜的脑袋很乱，他没那时间说话。
顾音流的心情很差，更是懒得多说。
走出校园，顾音流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就像被抛弃的孩子，四处流浪着。
“方便留个电话”那个烦人的管家又开口说话了。
“不方便。”顾音流冷哼一声。
秦煜看着少年越来越苍白的脸，忽然也有几分怜惜，淡淡道：“那算了，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用。”顾音流摆摆手，大步走远。
秦煜盯着他的背影，融化在阳光下，颇为温暖而灿烂。
没走出几步，顾音流又定住了，转过头来挑眉看着秦煜。
“嗯？”秦煜皱眉。
“你是夏隽希的管家对吧？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找我吧。”顾音流虽然是在麻烦着对方做什么事情，但语气却是很高傲张扬。
“缺钱”
“嗯……算是吧，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什么赚钱的都可以”秦煜犹豫了下，问道。
顾音流愣了愣：“不卖身。”
“……”
两人彼此留了电话号码，顾音流拍拍对方的肩膀，淡淡丢下一句：“走了。”就朝对面马路跑了过去，年轻的身影在奔跑时扬起衣角摆动的细风连秦煜都忍不住感叹起来——年轻真好。
不过……他看了眼手机上少年的名字。
顾音流。
很好听很含蓄的名字，谁知道真人是那般肆意而又中二。
秦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饭桌上，夏隽瑀吃着秦煜烧的饭菜吃的很开心，夏隽希看着都觉得好笑。
有意无意的，夏隽希说起来野外游的事情。
“哥哥也要野外游了吗？我们也是呐，就在下周！”夏隽瑀很开心地说道。
“下周，几”
“一。”
“……我们也是下周一。”夏隽希想了想，发现好像就是这样。
“太巧了！你们去哪里我们去乌山！”
夏隽希再次想了想，“我们也是去乌山。”
“哈这也太巧了吧！”夏隽瑀感叹道。
“也不是巧的问题。”夏隽希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和你的学校是联合办学，本来领导都是一个人，那一起去也不稀奇了。”
“很棒，可以和哥一起了啊。”夏隽瑀笑得无邪。
一边上准备着饭后水果的秦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长得过分的睫毛轻轻地眨了眨。
野外游，如果要弄清楚小希少爷和那个男生的事情，大概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既然那名叫顾音流的少年已经那样说了，那事情就八九不离十，秦煜想再亲自证实一下。如果事情就是那样，那夏隽希等于自己把自己逼上了一条非常可怕的路。
夏孟钦，秦煜了解他，可以说，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知道会怎样歇斯底里地爆发。
秦煜明白，所以他为了保护夏隽希，自然不会告诉夏孟钦。
可留在夏隽希身边监督他的又不止秦煜一个人，秦煜不说，别人也会说。
为了小希少爷，秦煜在心底默默下了个决定，用尽各种办法也一定要拆散他们。
这是他必须做的。
季玥得知她要和季牧一起去野外游的时候可不像夏隽瑀那般兴奋。她只觉得，很烦！
去个野外游还要看着哥哥在旁边叽叽喳喳，想想就头痛。
算了算了，她想着，不要理他就好了。
边上，顾音流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皮一挑：“野外游下周我也要去。”
“你也去！”季牧愕然。
顾音流微微笑着点头。
“这……”
顾音流看出了季牧的为难：“你们学校去乌山，又不是把整个乌山都给包下来了，我作为一个游客跟在你们队伍之中，哪里不对了吗？”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季牧扶额点头，他知道顾音流说的没错，只希望下周一能不要太乱。
三十一
周一的一大早，每个同学就背着各自不同的巨大的包来到了学校集合。
季牧带了非常多的东西以至于背到班上时忍不住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夏隽希接过他的包放到桌子上。
季牧倒在椅子上：“季玥……他们学校不也是也去乌山吗，然后她就带了一大堆的东西，还叫我拿！太没有人性了！”
班上此刻叽叽喳喳全是同学说话的声音，甚至有的人在现在就开始分享起了美食。高科技产品这时候也是大家玩耍的好对象，平日学校里不让公开玩手机，今天就没人管了，你拿我的手机我拿你的iPad。
“你呢？”季牧愣了一下，“就带了那么大的包”夏隽希背着的那个包也就是平常书包的大小。
“大部分东西是秦煜拿。”
“你管家也跟来”季牧皱了下眉。
夏隽希笑笑，“一定是我父亲的嘱咐，他必须要跟来，不管他。”
校门外，停放了好几部大巴车，天空蔚蓝无垠，一片清澈，秋风吹拂着阳光下高中生们年轻的面孔。
上了车，季牧自然而然地和夏隽希坐到了一起。但班主任交代下了任务，这次全班的点名和组织都落在了夏隽希这个班长身上，所以他们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上，方便一会儿清点人数。
大巴车内不是很通风，带着一股腐朽的闷热的味道。
不过这点味道并不影响同学们的热情，一上车坐好后聊天声就炸响了，谈天声，游戏的BGM，撕开零食袋子的声音一起响起。
夏隽希坐好后，发现季牧的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他探过去轻声问道。
季牧抬了下眼皮：“晕车。”
“晕车……”夏隽希脸色一变，“完蛋，我忘了，啧……”
“怎么”
“小瑀晕车。”夏隽希摇摇头，拍拍季牧的头，“你要不要什么风油精涂一涂”
“行。”
帮季牧擦完风油精后，夏隽希赶快给夏隽瑀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了起来，那边是夏隽瑀元气十足的声音：“哥哥，什么事？”
“你晕不晕车”
“啊，不晕啊……”夏隽瑀无辜地说道，声音听起来的确状态很好。
“没晕车那就好。”夏隽希松了口气。
“嗯嗯，因为季玥在我身边……”
原来是有美人在怀里啊，夏隽希笑了笑，侧头看着难受的季牧，附到他耳边低声：“要不要靠我肩膀上，会舒服些”
季牧抬起眼皮看了下他，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后面都是同学啊。”
“我们是第一排，没事的。”夏隽希温柔地说道，把季牧的头扶过来，靠到自己肩膀上。
一排排大巴，行驶在阳光洒满的公路上，迎风驶向郊区的乌山，一路欢声笑语。
一个小时后。
“到了。”夏隽希拍拍季牧的头。
季牧也没睡深，一听这话，像赶着去投胎一般从车上蹦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郊区的气温比城里还要凉一些，扑鼻是薄荷般淡淡的绿树青草的味道，鸟儿的鸣叫声悦耳回荡。
“啊啊，可算到了！”最先冲下来的季牧在原地撞了个圈，一个没稳，扑向了身后的夏隽希。
少年带着笑意扶好他：“你慢点……”
他们的班级是最早到的一个班，夏隽希清点了下人数，让同学们就在这附近等一下，要等其他班的学生都到了才能出发。
在山脚下，他们看到了秦煜和顾音流。
两个人站在了一起，顾音流冷着脸，秦煜没有表情，都像是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嘿！”季牧先上去打了个招呼。
顾音流今天穿了件连帽衫，青春帅气。不知道是不是和秦煜吵架了还是干什么，一脸不爽的样子，就拉住季牧。
“怎……怎么了？”季牧看他，“气着了”
“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仆人。”顾音流冷哼了一声。
秦煜像是没听到一样礼貌地微笑着轻轻鞠躬：“小希少爷，一路辛苦了，需要喝点什么吗？”
夏隽希摇摇头，看看他，又往季牧那里看了看顾音流。
季牧冲他耸肩。
等待全校的人都到了的时候，每个班级都跟了一个导游，站在停车场的大片空地上听了些注意事项后，一大队人浩浩汤汤地出发了。
乌山在山里不算太高，巨峰突起，周围还围绕了几十座小山峰。蔚蓝的天空下，背对阳光的山苍黑铁青，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则呈现出墨蓝色。淡淡的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如同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
楼梯是青石板打造的，由于历史悠久角落里积了不少青苔，时不时落了几片金红色的枫叶。
秋天的乌山最美的便是那漫山遍野的枫树林，烧红的叶子像浓墨重彩一样流淌着，染红了整片山野。阳光溢满在山岭间，入目金灿灿一片，即使在秋天，也给人难以言说的美好蓬勃的感觉。
“太好看了。”季牧抬起脸，笑盈盈地看着头顶，清秀的面容在金光的映衬下很神圣。
“小心看路。”夏隽希提醒道。
“我捡一个叶子回去当书签吧。”季牧冲他一笑。
“你看什么书啊还用枫叶当书签。”
“全职高手。”
“那种书，还是别搞这么文艺的一套了。”夏隽希个子高些，伸手一摘，就抓了片枫叶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
走在后面同班的女生探过头来，语气欣喜：“这叶子形状好好看哦！”
“你喜欢吗？送你好了。”夏隽希淡淡一笑，把叶子递给她。
女生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夏班长，太感谢了！”
夏隽希随意地笑笑。
不远处的围栏边上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背着巨大登山包的吴熙镜拿出他高端大气的单反相机，连续咔咔了好几张。他本就纤弱，此时背着那么重的包和单反，看上去脸色愈发难看，很累。再走几步，就止不住喘气起来。
季牧看在眼里，自己的大部分东西有了夏隽希分担因此轻松很多，可学委呢？实在太可怜了。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没心没肺的林小五最一身轻了，除了背了个轻飘飘的羽毛球包外就没东西了。“林小五！”季牧走过去拿胳膊撞撞他，“你帮帮学委吧。他很累的样子。”
“一男的，要我……怜香惜玉”林小五一皱眉。
“你语文不错嘛！”季牧一锤他头，“学委真的很不容易啊你帮帮他！”
“你干嘛不帮”
“老子一身都是东西没看到么？！”
“行行行。”林小五心肠也属于很热乎的人，赶过去，一脸笑意的：“学委，东西我帮你拿一些吧……”
边上的秦煜和顾音流走在了一块，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家少爷身上。
关系的确非常好。
他下了这个定论。
顾音流侧头看他一眼，冷哼了两声，眯起眼睛看到了前面树枝上那只不停叫着的臭鸟，一火，捡起石头就朝他掷过去。
他瞄得非常准，一石头砸到了那鸟。
鸟翅膀噗嗤一下，一阵惨叫，从树枝上摔下去，正好落在了慕容涵跟前。
慕容涵愣了三秒没尖叫出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怪东西，吓白了脸。
“谁啊！”她眉一扬，狠恶恶地往顾音流那里瞪。
顾音流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秦煜。
秦煜没注意到刚刚那一幕，等他回过目光时就看到一个少女瞪着自己。怎么了……自己干什么了……
爬到快半山腰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太阳烤着添着好几分热度。
一队人都在原地坐下休息，那边貌似是一处风景名胜，导游介绍着可惜也没几个人听，吴熙镜和林小五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
“累死了！”季牧一屁股猛地坐下。
夏隽希也在他身边坐下，接着而来的顾音流和秦煜也坐了下来。
几个人还没喘过气来，夏隽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弟弟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