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赞。”季牧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夏隽希闻言，靠了过来：“嗯？很想要么？”
“挺喜欢的，有点想。”
“那我去帮你拿下来吧。”夏隽希眯眯眼微微笑道，举起了手。
主持人正在四处搜人，夏隽希个子又比较高，一眼就发现了，被叫上台了。
“诶。”季牧想拉住他，颇为几分无奈。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谁想到对方还真当回事了。
为了奖品，举手的人非常多，但一眼望去，竟然是清一色的女生，唯一的男生夏隽希站在那就像奇珍异宝一般。
连主持人打量起夏隽希的目光都有了几分玩味的笑意，介绍起了他们上台的任务。
十五
说来也简单，无非是临时发挥演一出二次元的舞台剧，上台的人需要去后台换上cos的服装。
主持人点了下人数，脸色尴尬了一下：“还缺一个男生，哪个男生愿意上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来漫展的男生都过于腼腆，全场竟然一片死寂，愣是没有男生举手。
就在主持人思考要不要让妹子来反串的时候有个清亮的男声帮她解了围。
“我来吧。”一时鬼使神差，季牧竟然这样说道。
台上的夏隽希有点诧异，他倒不是多介意季牧上台和他一起演，而是季牧的腿，一瘸一拐的总是不太方便多动。
但有男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主持人连忙请季牧上台，凑齐人数后就到后台准备了。
走进后台，季牧刚一抬眼，就感觉浑身被一桶冰凉刺骨的寒水浇了一头。
他不想相信眼前的景象，也不想去看。
嘈杂的后台闷热拥挤，cos服装有好多件丢落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在那个角落，季牧的妹妹季玥就穿着那件杏粉色的外套，笑得眼波盈盈泛光，与穿着格子毛衣的夏隽瑀贴着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男生一只手撑在墙上圈住了季玥，两人不言而喻地对视着，微笑着，季玥脸颊带红，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总之，是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情侣的模样。
“别看了。”一只手捂住了季牧的眼睛，把季牧拉进怀里，夏隽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手心温暖安静。
“你早知道了”季牧的声音冰冷，甩开了对方的手，脸笼着阴郁。
夏隽希的眼神带着犹豫，慢慢说道：“是。”
“真是……”季牧谈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了，像被最亲的人背叛了一样，带着模糊的痛意与准确的酸涩。他冷冷地抽动下嘴角，“好巧呵。”
“诶诶，那两个男生，过来换衣服了！”有个策划人冲他们两个招手。
“先演完，再说好么？”夏隽希是用询问的口气，但没等季牧点头，就强行把季牧给拽走了。
季牧魂不守舍地接过了衣服，匆匆换上，等换好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的是……戏服
“我们要出的是什么啊？”下意识地，季牧拽过了身边人的手臂想要问。
“嗯？”正在扣着腰带的夏隽希转过身来。
季牧愣在原地。
此刻，面前的人，是国民党军官，夏隽希。
他穿着一身英气的军装，腰带勾勒出他好看挺拔的身线，带着帽子，帽檐下露出漆黑的发，与眉睫相衬，肤色白皙精致宛若玉石般。高挑，帅气，淡然，一眼望去，已经惊艳得季牧要说不出话来了。
“你穿戏服很好看。”夏隽希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对方，笑了出来。
“……你才好看吧。”季牧别扭地垂下头嘀咕了一句，看着自己身上，“我靠，这什么衣服啊？老子是个戏子”
“刚刚你没听到我们出的是《第三十八年夏至》。”
“什么？”
“一首河图的歌，你有听过么？”
“我……”季牧想了想，季玥挺喜欢河图的古风，这首歌……他好像还真听过。“这首歌，讲的好像是……一个戏子和一个军官两个都是男的哇！”
“我也刚刚得知。”夏隽希的脸上不露声色，看不出喜怒。
“你妹啊！”季牧就要跳起来了，“怪不得主持人一定要找个男生，原来这就是真相吗？”
“大概吧。”夏隽希无奈地耸耸肩。
“可是，我不会唱戏……”季牧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夏隽希。
策划人听到后走了过来拍拍季牧的肩膀：没关系哦，不用唱戏的，到时候我们会把歌播出来，你做做样子就行了。”说完打量了一下两人，“看来你们两个还认识嘛，那就更好了。”
“有没有什么剧本呢？我先看一遍。”夏隽希对策划人说道。
策划人笑笑，递给他一张纸。
夏隽希一目十行地飞快扫着，皱起眉：“就这点场景写了出来没有具体的么？”
策划人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本来就看你们的临场发挥呀。奖品如此丰厚嘛。再说了，没有那么多人在意剧情的，他们想看的重点还是……基情嘛。”
夏隽希和季牧一起满头黑线。
“好了好了。”策划人拍拍手，其余的妹子们cos的是戏院里别的戏子，“准备上场吧。”
“谁知道竟然tm来演了一出耽美……”季牧哭着脸，硬着头皮上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反倒冲淡了刚刚季玥事件对他的冲击。
舞台的光慢慢地打亮，河图的歌声由小渐大，似柔美的雾气般浮散开来。
“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声笛
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 ”
屏幕后是戏院的图片，春花烂漫阳光错落的春天，一株株粉嫩的桃花飘散。夏隽希的身影清晰起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引得台下一片喧哗。
光线细腻宛若画笔，细细勾勒着年轻军官脸颊的弧度，眼底敛着睫毛淡淡的垂影，英俊如画而美好。
戏子也登场了，身后是一群衬景的花旦。戏子的表情带些僵硬，脚也不太自然，但细细看去，还是个非常清秀的少年。
“等下。”唱完戏时，戏子就准备下台，音乐慢慢驶向舒缓，年轻的军官站起，喊住了戏子。灯光骤然明亮，投影下二人的身影，在光芒中央，一见钟情着。
“嗯？”戏子挑挑眉，停了下来。
“有时间吗？”军官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带上些许羞涩，但实际上，夏隽希只是想要低头好好揣摩下台词。
“……”戏子目光还是抗拒的，但并没有出口拒绝。
场景一换，背后的屏幕上是民国时期拥挤的街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则由那些妹子们来扮演。
主角在舞台中央，戏子的手，终于让军官牵到了。
两人间非常安静，静到彼此的呼吸都响彻云霄，可不显尴尬，恰到好处的安静。
相比台上二人的安静，台下则发出了满场“啧啧”的声音，腐女们一个个的目光如炬，炽红的好似洒满岩浆。
“好般配啊两个人。”
“是啊是啊，攻好帅啊。”
“身材也好！”
“该要去领证了！”
台上的戏子季牧多少受了点影响，脸和被火烧了一样，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乖，是演戏。”夏隽希按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忍忍。”
季牧一脸委屈。
“啊啊那个受也太可爱了！”
“害羞还脸红了呐！”
季牧深深地呼吸着，只好装作，没听到！
下一个场景，乃是军官与戏子的离别。
背景袭来的是萧瑟的秋天，落叶金黄一地都是，在这样苍茫的景象下，离别更显得伤感。
军官站在戏子前，望着戏子，目光里太多复杂太多不舍，终究轻轻开口，轻轻一句：“我，走了。”
戏子咬着下唇瓣，点点头。
军官叹了一声，也点点头，一步，一步地走远离去。
戏子只是立在原地，看着漫天落叶下，军官的背影渐渐模糊。
这下台下的观众不干了，立马响起了呼吁。
“戏子你愣着干嘛？冲上去，抱住军官！亲上去啊！”
“脱了，躺他跟前，看他走不走！”
“说孩子是你的，让他负责！”
“当初你有本事勾引军官，如今怎么没本事把他给留住啊！”
这一句句话如果是刺，那季牧现在恐怕就是个仙人掌了。他内心波澜不平，老子不就是来随机表演了一下嘛，闹哪样！还要亲上去啊！爱看不看了！
就在幕后也以为这一幕就这样结束时，军官，也就是夏隽希又从远方赶了回来，风尘仆仆，依旧一身英姿飒爽。
两人在秋风里无言地对望着。
军官上前一步，满眼写满了心痛，一把拉过戏子，紧紧地，紧紧地抱进怀中。
“啊！”
全场的气氛在这一刻被点燃，连主持人和策划人在台下都感动得直抹眼泪。背景乐恰到好处地响起，这一幕，唯美至极。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观众是没完没了了，得寸进尺，有了一个拥抱就要有一个接吻。
结果夏隽希真的深情款款地捧起了季牧的脸，像捧着一块珍宝般，凝望着。
季牧看着他迷离而深情的眸子瞬间慌了，这人，不会要玩真的kiss吧？！
夏隽希的脸凑了过来，季牧想躲，却被夏隽希压住了后脑勺。嘴越贴越近，夏隽希侧侧头，碎发滑下，正好遮住了二人的脸。
还是没有接上吻。
军官的唇只是静静地落在了戏子的嘴角，珍贵永馥。
然后长别。
最后一幕，军官，死了。
冬天到了，雪地里刺目的血像红梅一样绽放。
军官冰冷的身体倒在了雪地里。
戏子看到时不愿意相信，这是属于自己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他拉着军官，死命地拍他的脸，发现还有呼吸。
荒原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足以照亮天空大地星辰万物。
戏子找到了当时最著名的仙医，由一位女生cos。
“救救他吧。”戏子哭着求道。
夏隽希仗着自己半昏半死了，还睁眼看了季牧一下。
仙医冷笑一声，抱着手臂摇摇头：“我平生，从不救三种人。”
十六
“三种人”季牧愣了一下，剧本里没写这词吧，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哪三种人”
仙医无视了军官快死的事情，慢悠悠地说道：“第一，攻。第二，腹黑攻。第三，淡定腹黑攻。”
季牧此刻的表情就像动漫里无语的男主一般，耷拉着眼皮，双眼茫然，嘴唇微张。“那他，就一定得死了吗？”
“也不是必死无疑的。”仙医眸子里精光一片，带着些许笑意。
“怎么做”
“需要挚爱的一个吻。”
此话一出，台下的气氛又似浪潮般泛起，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
季牧这下是看破了，妈蛋！这破仙医哪有什么准则啊！分明就是拐弯抹角地想要让自己吻夏隽希嘛！这年头腐女心思都这么沉啊！现如今季牧是骑虎难下，不亲的话，这戏就没法演下去了……
“你到底爱不爱他啊？”见戏子磨磨蹭蹭，仙医不悦地问道，“还犹豫，你男人都要死了耶！”
季牧颤巍巍地看着怀里夏隽希无辜白皙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亲吧。”忽然，夏隽希睁开了眼睛，深邃无比的两汪黑夜仿佛能吸纳世间万物。
“你再不亲，台下多的是人想要亲，要不，我随便叫个妹子上来”仙医继续神助攻着。
季牧深吸一口气，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反正……反正不也亲过一次了嘛！
当两人的唇真的贴到一起时，整个会场就回荡起了超分贝的尖叫和欢呼，好几个妹子看得泪眼汪汪双颊通红。
夏隽希的唇，感觉吻起来还不错
季牧想着，微微睁开一丝缝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夏隽希近在咫尺的眼眸，吓得连忙抬起身，重重地吸气。
他那副目光是怎么回事啊……季牧窘迫地想着，迷离而飘渺温柔，像喝醉了一般。
军官终于活了过来，牵着戏子像所有老套的童话故事里一般，城堡一关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演到最后，这出戏和《第三十八年夏至》好像真没什么关系了。
下台的时候，台下又有人在喊：“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但愿这是句美好的祝福。
此时的季牧只想装作聋了或者哑了，赶快逃离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不过，还好得到了那把枪嘛……终于在季牧灰暗的人生里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慰。
脱下戏子的衣服，季牧松了口气，自己又是季牧了，但是季牧也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些问题了。
比如，季玥。
季玥和夏隽瑀的表演是压轴出场，op一响起气氛就燃了起来，舞台上的两位年轻的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夺目。
“诶，你不觉得那个秋人有点像谁吗？”
“那个未来也有点像谁啊！”
台下的妹子们在议论的声音正好传到夏隽希和季牧的耳朵里，两人尴尬地默不作声，想着，那是我弟/我妹长得能不像么……
最后得了第二名，很不错的成绩了，季玥高兴地拉着夏隽瑀下台。
“中午一起吃饭吧。”季牧赶到季玥面前，一脸严肃地冷静说道，不向他一贯的样子。
季玥愣了下，夏隽瑀也愣了下，后者看了兄长一眼，发现兄长只是面无表情。
“嗯。”季玥听话地点点头。
饭点已经到了，四人刚刚在舞台上卖命地演出还真有些饿了，于是随意走向了会场外的一家店。
生意倒是非常好，也有很多coser在这里吃饭。季牧又看到了那对cos瓶邪的男孩子，此刻，吴邪正往小哥手臂的纱布上倒红药水，作出受伤的样子。
当然还有搞笑的事情。
角落的桌子上，一位cos临也的男生大概真给饿着了，猛地狂吃，正巧此时，另一个cos静雄的男生笑眯眯地扛着一个路标走了进来。两人应该都互相不认识，但都看到了对方，小小的餐厅里瞬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他们……不会是要在这里打起来吧？”
cos静雄的男孩子很无辜，刚再走进一步，就被全餐厅的人给咆哮了：“你出去！别在这里打！我们要吃饭！”
男孩子一脸泪地退出去，小声说道：“后面还有对cos鬼白的，我让他们别进来了……”
玩笑过后就是正题，点完餐后，季牧故意用力地把菜单摔在桌上，抬起冰冷的眼眸：“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夏隽瑀和季玥早已预料到暴风雨该到来，一同默契无比地平静答道：“今年六月。”
这么淡定季牧倒没话说了，只好转头瞪着夏隽希：“他们这样胡闹你就不管管”一脸小媳妇埋怨老公的模样。
“胡闹还好吧，他们的进展没你想得那么快。”夏隽希轻轻说道，事不关己的样子。
“哈”季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妈蛋，你脑子里都什么龌龊思想啊？他们现在这样就不胡闹吗？”